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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如海问话的时候,好感度分毫未动,仍旧稳稳地停在88上。
真实的全息让江陵没有办法看着林家没落乃至绝户,哪怕面前的林如海只是个NPC。
打从前看红楼梦开始,他就实在理解不了林如海先生,如今更是难懂。
说他这个师兄蠢,人家探花出身,有才到让徐阁老可惜没中状元,官当得也很可以,朝政局势说得通透犀利。
可说他聪明,他一手将林黛玉小朋友送入贾家虎口,人家只派了三等仆妇,这样怠慢,他就敢把女儿送出去,原著里搭上万贯家财不说,还搭上林黛玉一条命。更兼欣赏并举荐了贾雨村这等不义之辈,居然还是倒贴钱办的。
江陵游戏开始的时间点很凑巧,在林黛玉上京前半个月,两人隔着辈分,年岁差得挺多,并不避讳,因为见过一两面。林黛玉长得很像林如海,特别漂亮可爱一个小萝莉,有时候写出来的诗,愣是能让江陵觉得自己是个文盲。
怎么能忍心让这样的小萝莉泪尽而亡,还什么泪,报什么恩,我们让你们浇水了吗?经本人同意了吗?
但是不能直说贾母把你女儿和贾宝玉养一起了,他们要虐待你女儿,师兄你要注意身体千万别病死,他现在的人设并没有这样的能力,反而容易引起林如海不必要的怀疑。
想了想,江陵觉得还是从侧面体现下贾家,“师兄前年推荐那个贾雨村,起复了金陵知府,你知道吗?”
“我知道,我也不瞒你,是托了内兄贾存周办的。”
江陵一笑,眼里闪过嘲讽,“那他判了个案,师兄肯定不知道。”
林如海便知不是什么好事,以眼神示意他接着往下说。
“人牙子骗钱一人卖两家,原也不算新鲜事。薛蟠便是其中一家,他为了抢那丫头,将另个买家活生生打死了。一介皇商之子,如此猖狂,挺新鲜吧?贾雨村贾大人判的便是这个案。师兄道他如何判的?以乩仙批文为依据,说是前世孽债,道一句薛蟠已经得了无名之症便结案了。上头坐着堂,下头设着坛,闻所未闻,着实是新鲜。”
“一条性命,一个女孩儿的终生,也不过如此。我方才问你侄女的事,就是在担心,贾家的亲戚是这等人家,仗的谁人的势头?这贾家又能好到哪里去?师兄请恕我小人之心罢。女孩儿家一生不得自在,若再有些差池,你让她如何活?”
林如海听罢,沉思了许久没有说话,车到了江陵家门口,他方缓缓道,“这桩事我来查,若真是如此,我必然尽我所能还他们一个公道。贾家的事,我也记下了。”
“嗯。”江陵跳下马车,“对了,给老师送信了吗?”
“送了,好好休息,明日的鹿鸣宴估计是要延后了。”林如海放下车帘。
江陵匆匆洗漱了钻进被窝。
总算高考结束了。
还挺刺激的,都考到牢里去了。
果不其然,江陵府上翌日一早就收到了府衙的临时通知,说鹿鸣宴要推迟一旬。
慎言懵懵懂懂的,纯属小呆子一个,摸着脑袋问江陵道,“少爷,是不是因为他们没买菜啊?”
江陵敲敲他的头,“胡说什么,不去正好,我今日出城逛逛。”
坐过牢的人,得学会自己舒缓情绪。
“我们去哪里?”
“是我,没有们,你留下看家。”
“可是少爷,今天下……”慎言忽然想起来个事,一抬头江陵早没了人影。
江陵骑着自己的小白马,一路出了扬州城门,沿着小道慢悠悠地走,不知哪里栽着桂花,馥郁的香气萦绕鼻尖,令人心旷神怡。
天飘起濛濛细雨,江陵怕小白马脚底打滑,下马改成牵着走,觉得甚有情调。
吹面不寒杨柳风,沾衣欲湿杏花雨。①
不想顷刻间便转为瓢泼大雨,甚有情调的江少爷被淋了个措不及防,抹一把脸,“这个天气系统不是很科学啊。”
小白马也淋得湿透,一甩鬃毛,比滚筒洗衣机还奔放。
江陵默默吐出一口水,揪揪他的耳朵,“今日回去,没有花生糖吃。”
这时候掉头回去已经来不及了,好在他知道前面有个土地庙,索性再撑一段路过去避雨。
一人一马在雨中艰难前行,留下萧索的背影。
湿着很不舒服,小白马走着走着就要甩水,江陵一面承受老天的正面攻击,一面还要享受它的侧面夹击,等走到土地庙的时候,哪里还有昨日如画公子的模样,活似水鬼趁雨天上岸。
土地庙外的屋檐下已经站了两匹马,高大壮实,一看就是良驹。
江陵松开手里的缰绳,小白马立时哒哒小跑过去,站在人家边上抖了抖水。
“哼!”其中一匹大马打了个响鼻。
江陵怕小白马作死被咬,上去要把它拉到另一边去,“别作,再作以后都没花生糖了。”
小白马听话地慢慢挪走。
“听话就好,在外面不许乱走。”江陵拍拍它的脖子,一转身差点撞人身上。
那是个很高大的汉子,看起来憨憨的,见差点撞到江陵,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这位公子也是来避雨的?”
“是。”江陵点点头,要绕过他进庙。
那汉子侧身挡住他,“还请公子稍等,我家公子在换衣服,这会儿不方便。”
江陵好脾气地笑了笑,“无妨,那就等一会儿。”
八月的天,又下着大雨,站在外头吹风还是有些凉的。
大概是觉得不太好意思,汉子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打开竟是花生糖,小白马立即亲昵地上前拱了拱对方。
江陵挡开它的大头,“不许馋!”
“刚才听见公子说它爱吃花生糖,我正好带着些。”汉子喂了小白马一块,小白马吃得那叫一个开心。
讲道理,如果说你是萨摩耶,我也信,反正都是白的、撒手就没的。
花生糖一出,谁与争锋,那两匹大马也踱步过来,低着头要吃糖。
江陵险些被挤出屋檐去,干脆大方地让出地方,朝大门右侧去了,无意中往门里望了一眼。
满是灰尘的土地庙里,绿衣的少年正低着头系腰带,手指纤细白皙,察觉到有人,他抬眼看过来,清亮的黑眸里像是落满了星光,精致的五官犹带稚气,却漂亮得惊人。
江陵差点以为自己走错片场了,仿佛聊斋里的书生,在破庙废墟里,捡到一个小妖精。
对视片刻,他朝少年笑了下。
少年怔住,随后气恼地抿了抿嘴唇,眉宇间很是傲气,一看就是被宠坏的傲娇小少爷。
“笑什么笑!”少年怒道,声音有些绵软,说实话,不大能体现他的怒气。
江陵觉得这个声音有点熟悉,只是一时想不起来,拱手致歉,“对不住,无意中冒犯公子了。”
“公子收拾好了?”汉子听见他们在说话,忙请江陵进去,“外头起风了,凉得很,我来生火。”
湿哒哒的江陵在离着少年三四个人的地方坐下,只是不一会儿身上淌下来的水就蔓延到少年边上去了,眼看就要弄湿人家银线绣竹枝的下摆。
少年往边上挪了挪。
“在下江陵。”
人家不搭理他。
汉子手脚很快,麻利地就拆了庙里的几块木板子,燃了个火堆出来,“方才听公子自称江陵,可是这次的解元公?”
“正是。”江陵凑到火边取暖,“听大哥你的口音不像本地人,可是从京城来的?”
一口的京片子。
“对,正是京城来的。江解元喊我吴峰就好。”吴峰笑道,见少年坐的远,忙招呼道,“公子过来烤火吧,头发还湿着,仔细着凉。”
“啰嗦。”少年板着脸过来了。
他本就生得好,年岁又不大,板着脸半点威严没有,反而显得极其可爱,带着孩子气的骄纵。
果然吴峰根本不怕他,反而从怀里摸出来个油纸包给他,“公子解解闷。”
少年接过来用好看的手指一层层揭开,足揭了六层油纸才露出里头的东西——香辣小鱼干。
香气混着辣味弥漫开,少年捻了一条塞进嘴里,“这家的不够辣,下回换一家。”
吴峰点头应了,随后又在庙里找还能烧的东西。
少年吃得很快,一条接一条,眨眼功夫,一堆小鱼干就被消灭殆尽,他意犹未尽地舔舔手指,粉嫩的舌尖微微露出,轻轻地将指尖的辣油舔舐干净。
“看什么看!”少年瞪了江陵一眼,用帕子把手擦干净。
江陵这才发现自己又盯着人家看了很久,只好再道歉,心想要是自己回一句看你好看,会不会被少年赶出去。
讲道理,真的好看。
火堆燃得很旺,很快将落汤鸡江陵烤到半干,热气熏熏,颇有些昏昏欲睡。他忍不住侧头又去看少年,少年已经打起了瞌睡,头一点点的,像是阳光下打盹的猫咪。
不但好看,还很可爱,江陵厚颜无耻地借机看了很多眼,并且很遗憾这个游戏尚且没有开发截图功能。
少年大约睡熟了,身子往前一倾,朝火堆栽去。
江陵一惊,忙伸手要把人捞住,捞是捞住了,谁知坐的久了腿有些麻,没稳住,直接抱着少年就倒到地上了。
少年只觉自己晃了下,然后就在地上了,脸侧是软软的触感,他迷茫地眨眨眼,摸了摸。
是只手。
又摸了摸。
真的是只手。
江陵怕他摔伤,匆忙中用手垫在他头部,少年的手指凉凉,轻轻的一触即离。
吴峰被这动静吓了一跳,忙过来扶人,“这是怎么了?”
江陵笑道,“你们公子差点栽到火里,我拦是拦住了,只是腿麻反而又压着他了,你快拉我起来,看他伤到没有。”
少年此时已然清醒,推开江陵坐起来,神色颇为懊恼,“雨停了没有?我们回去了。”
“小一些了,想来很快就要停了。”吴峰答道,扶了一把江陵,见他右手红肿,急忙问道,“可是伤着了?”
江陵试着转了转手腕,疼得很,“大概是扭到了。”
吴峰握着他的手检查一番,松了口气,“只是寻常扭伤,好在没有伤到骨头。我恰好带着药,江公子若信得过我。”
江陵心想也没谁特意带个美少年当掩护就为了让自己扭到手再给按摩残废了,正要答应,听得少年道,“你只管上药推拿,他是左撇子。”
“被你猜对了。”江陵偏头朝少年眨眨眼。
少年咬了下嘴唇,不自在地道,“谢谢你。”
江陵一摊手,“我可是要谢仪的。”
“你要什么?”
“我想知道你叫什么名字。要是不方便说,你写给我看。”
人家又不搭理他了。
江陵也不在意,伸手过去让吴峰上药,吴峰的药也是从怀里摸出来的,江陵看他也不胖,不知道这些东西都藏在什么次元。
药膏闻起来是淡淡的苦味,抹在手腕上沁凉,手腕几乎是瞬间就不疼了。
“一日三次,大概有个三五日就好了,断断不会耽误江解元会试的。”吴峰道。
这么短的时间里,他对江陵的好感度已经从20升到40了。
“多谢吴大哥。”江陵把药膏收好,“小公子和吴大哥是从京城来的,扬州城里很多吃食都还不错,可以尝个新鲜。”
吴峰笑笑,“江解元是本地人,可知道哪几个铺子的点心做得好?”
江陵便报了几个新老字号与他,擅长咸甜的皆有。少年只管坐在边上绕着玉佩上的流苏玩,手指和羊脂白玉衬在一起,几乎分不清哪个更白。
外头传来隆隆的车马声,吴峰出去了片刻,回来道,“是吴山见下雨了,特意驾了马车来接您。”
少年走出去两步,忽然回头道,“喂,送你回去。”
江陵笑弯一双桃花眼,端的是春风化雨,温润如玉,少年哼了一声,“不要拉倒。”
“要要要。”江陵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
吴峰和另一个叫吴山的汉子在外头赶车,马车很宽敞,就坐了少年和江陵二人。
江陵大大方方地打量了一番车内,“公子府上很是不凡。”
抱枕靠垫上的绣纹掺着金线,精美繁复,四角挂着白玉熏香球,就是小几上都摆着一架玻璃金星的炕屏。
“总督府的马车罢了,俗不可耐。”少年嫌弃道。
“是俗,但是贵啊。”江陵道,“这些东西就要近千金了。”
“再贵也贵不过江公子的这个解元。”
江陵摇头道,“不过一个举人,何足挂齿。若要买江某,不过一两银子足矣。”
“噗。”少年没忍住笑了,露出一颗小虎牙,“方才多谢你了。”
“公子不是谢过了,嘶……”马车一个颠簸,江陵毫无防备就撞到车壁上了,动静还挺大。
外头有人掀帘子急问道,“公子可伤到?刚刚遇到个小坑。”
“我倒无事,只是江解元算得上是多灾多难了。”少年看着江陵捂着后脑,“诶,你今日出门看黄历了吗?”
“……没看。当心!”
马车又是狠狠颠了下,然后干脆不动了。江陵为了救下差点被颠出去的少年,仓促间又把脚崴了。
“……车陷到坑里了,我们这儿有五匹马,应该能拉出来。公子坐稳了。”吴峰已经不忍心问江陵怎么样了。
少年忍了半天,侧身过去无声大笑,江陵看他肩膀一抖一抖的,无奈道,“小公子你今日出门看黄历了吗?”
“没看。倒霉的是你,我为什么要看。”少年脸上还带着笑,眼睛亮晶晶的。
“我觉得,我是被你连累的。”江陵道。
“那是你觉得,你觉得你觉得的就是你觉得的?”少年抬起下巴,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是是是。”江陵好脾气地点头,然后把金星玻璃的炕屏抱在怀里。
少年又看不明白了,微微睁大了眼,“你抱着它干嘛?喜欢的话送给你好了。”
“讲道理,一会儿车往外拉,多半动静更大,万一这个摔碎了,一地都是玻璃,我怕再扎死我,毕竟今天没看黄历。”江陵解释道,“以后你出门也看眼黄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下次说不准就没我这样的倒霉蛋救你了。”
“谁要你救了。”少年扭头。
说是五匹马,最后吴峰压根不舍得让江陵的小白马也去拉车,小白马就站在路边看着四匹大马用力使劲。
“加把劲!”吴峰又摸出一包花生糖鼓励它们,光旁观不出力的小白马凑上去也要讨糖吃。
江陵默默地放下帘子,很不想承认这匹马是自己的。
待得顺利回城的时候,已是日暮时分,江陵一瘸一拐地被吴峰扶下马车,“麻烦吴大哥了。”
吴峰拍拍他的肩膀,“幸亏有你,赶明儿我们兄弟请你喝酒。”
不知车里人说了什么,坐在车辕上的吴山道,“公子说还有话要和江解元说,劳烦江解元到窗边去。”
江陵失笑,单脚跳到马车边上,“我在这里了,公子请讲。”
里头寂静无声,江陵抬手弹了下车帘,帘子微微一颤,终于传来极轻的两个字。
“沈舟。”
目送着马车远去,江陵靠着墙笑了起来。
原来七殿下,叫沈舟。
可是,为什么七殿下头顶没有好感值?是BUG了? </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