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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天行跳下窗来,一步步向那人逼近,道:“你刚才骂我什么,没教养是吗?”
那人踉跄着退到桌旁,一把抓起桌面那柄挂穗长剑,拉出半截,护在身前,喝道:“站住!你再敢往前一步,小心我对你不客气!你没有听到我的话吗?还不快站住!”
那人见云天行目光生寒,不断逼近,根本没有止步的打算,于是朝门外喊道:“快来人呐,有刺客!”见门外没有反应,那人又补充了一句:“你们两个废物还不快进来!有刺客啊!”
门外的确有两个护卫,不过耳朵都被他事先塞住了,无论他怎样喊,那两个人半点不动。
云天行扛着剑,仍不断向前逼近,那人一直往后退,直退到床边,无路可退了,方才稳住身形,双手紧紧握住剑柄,连声音都有些颤抖地说道:“你到底想怎样?”
云天行平静道:“不是我想怎样,而是你想怎样,你不是要扒我的皮吗?我过来了,你扒吧。”
那人挤出一丝微笑,道:“不扒了,不扒了,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大侠,大侠大人有大量,莫要跟小人一般见识。”
云天行反手拉住剑鞘底端,右手缓缓拉剑出鞘,剑身擦着铁鞘,发生持续低吟,别人怎样侮辱他都可以,如果敢羞辱他的亲人,他绝对不能忍!
那人见云天行拔剑,心里害怕至极,握着自己手中带穗长剑连换了几个姿势,道:“你要干什么?”
云天行拔剑很慢,剑身摩擦着剑鞘,嗡鸣作响。
嗡鸣声虽然细微,但在那人听来,却如地狱恶鬼哭嚎一般,让他汗毛倒竖,身冒冷汗。
他是欺人惯了的,哪里受过这等煎熬,见云天行全然不怕自己,而且要拉剑出来,这分明是要取他性命。
“啊!”
那人害怕至极,再也忍不下去,大叫了一声,高高举起长剑,向云天行迎面劈去!
就在此时,白钰剑剑身与剑鞘分离,剑吟声一停,两剑便碰在一处,那人的剑登时被斩成了两截,而云天行的剑已指在他眉心。
“如果换成别人,这一剑会要了你的命,但我是个没教养的人,不太会杀人,也不喜欢杀人,不如你来告诉我,这一剑,该刺哪里?”
说着,长剑已开始下移,很慢,很慢,从眉心到鼻尖,再到嘴唇。
云天行注视着他,冷冷道:“你不说停吗?”
那人吓得浑身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豆大的汗珠满布全身。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剑尖在他肌肤上划动,他甚至能感觉到剑锋划破汗珠,汗珠崩裂的声响。
长剑继续下移,经过咽喉,到了心脏位置,忽然停了一停,那人霍然瞪大了双眼,颤声道:“不要杀我!”
云天行微微眯起眸子,剑尖继续游动,眨眼已游到了那人腹部。
那人张着嘴,眼中满是惧意,他此时才意识到,自己惹到了不该惹的人。
“你不说停,我可随便刺了,要是一剑将你刺死了,你可不能怨我。”说完,云天行合上眼睛,剑尖又开始上移。
那人一看他闭上眼睛,又控制剑锋上游,心都快跳出来了,忙喊道:“停!停!停!”
云天行手腕一转,“噗”的一剑,刺了下去,那人右肩下立时多了一道血口,血水从皮肉与剑身间挤涌而出。
那人脸色发白,大汗淋漓,明明怕得要死,却一声都不敢出,两片肥厚的嘴唇不住颤动,喉咙里隐隐有低吟传出。
“痛吗?”云天行问。
“痛,痛……”那人颤不成声。
云天行道:“扒皮有这个痛吗?”
那人双腿发软,再也支撑不住肥硕的身体,噗通一声,坐倒在地,立即有一摊臭气在屋内散开。
云天行倒退两步,还剑入鞘,冷冷道:“你应该感谢我只是刺了你一剑。”
“谢谢,谢谢……”那人匍匐在地,俨然已成了一条极为听话的狗,云天行毫不怀疑,这个人为了保命,什么都肯说,什么肯会做。
宽敞而又洁净的房舍已被臭气侵袭,桌上还燃着两只红烛,火焰跳动,像是在抗拒这满屋的臭气。
云天行最后向那人看了一眼,转身走到窗边,怔怔望着大通镖局,周围街巷中依稀有人走动,他的双眼渐渐模糊,似乎是想起了过去。
那一次,他还是个孩子,大概只有几岁,有人当众羞辱父亲,父亲无动于衷,但他能感觉到牵着他的那只手在发抖。
父亲说要回家,他挣开父亲的手,冲到那人身前,抱住那人的大腿,张开嘴狠狠咬了下去。
对一个孩子而言,最锋利的武器莫过于牙齿。他要让这个人付出代价,至少要撕下他一块肉,好让他知道羞辱父亲的后果,但那人的肉实在太结实了,他根本没有足够的力气,从一条肌肉交错的大腿上撕下任何一块肉,但他还是紧咬住不放,就像一条发了狂的疯狗。
那人痛得嚎叫不止,挥拳痛打他这条“疯狗”,他被打得头破血流,父亲就站在一旁,愣愣地看着,显然已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惊到了。
就这样,他被碗口大的拳头硬生生打昏过去,父亲将他抱回了家。
那一晚,父亲偷偷哭了。
他从未见过父亲哭泣,那还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他被打得头昏脑涨,但那一夜的情景他至今未忘。
他不知道父亲经历过什么,但他知道,父亲一直在默默守护自己,刀剑不足以让那个男人落泪,但他的儿子可以。
身后的动静惊醒了他,云天行没有回头,揉了揉眼睛,跳上窗台,往上一纵,在三楼飞檐上借力一搭,已纵了上去,他又坐回窗边,将脸转向外侧,他不想让阿笙看到他的表情。
“没事吧?”阿笙似乎有些担心。
云天行微微点头,故意引开话题,道:“没人进出吗?”
阿笙摇了摇头,道:“一个都没有。”
云天行望着大通镖局,又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