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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伦丁坐到了长沙发上,肩上搭着半干不湿的毛巾,用手抹掉了滴落在脸上的水珠。
“你那是冷敷伤口吗?是冰镇才对吧!”红发修士愈加不满了, 拿起消毒/药剂泼到男子的背上, “能不能不要老是做会增加治疗难度的事啊?”
“嘶……轻点, 你这个庸医。”瓦伦丁倒抽一口凉气。
“没有我这个庸医你早就死了, 尊敬的裁决长大人!”安迪把纱布往瓦伦丁身上猛地一拍,“话说我们真的不去招一个专业药剂师吗?就算配方都能够搞到,但我毕竟是个魔法师,专长是调制魔药, 做这种治病救人的玩意儿到底比不上专业的。”
忍耐着身上传来的刺痛,瓦伦丁发出了一声冷哼:“药剂师和治疗师全部被掌握在教会手里, 剩余的荒野医生也八成是他们培养出来的,你要是想要日夜面对着一个间谍或者监视者的话,那就招一个吧。”
“好吧,当我没说,”安迪举手做投降状,“啊啊,书上说, 主世界的魔法师念动那些古怪的咒语真的会召唤出绚丽的魔法, 是最为恐怖的攻击者, 哪里像我们只能发发小火球, 搅动汤勺做个魔药, 还和药剂师、巫蛊投毒师傻傻分不清。干脆我们找个机会移民吧?”
“别白日做梦。”瓦伦丁做出了精准总结。
红发修士的肩膀一下子垮了下来,但好歹还记得撕块胶布固定住上司身上的纱布。
伤口传来的刺痛感让青年皱了皱眉,越是冠冕堂皇的地方隐藏的黑暗越深沉,圣光教修士光鲜亮丽的外表下很多都已**不堪,不少人还养成了玩弄美貌少年少女的特殊爱好,比起经常在床上把宠物玩死的某些红衣大主教,仅仅热衷于施虐侮辱的教皇已经算得上同阶级少有的好伺候了。
“……辛西娅那边怎么样了?”他问道。
“不太好,我们的小公主这次可真是吓到了,”安迪一边整理着药箱,一边耸了耸肩,“也难怪,短时间内接连遭遇刺杀,搁谁也要心惊胆颤,伊恩在那边守着她,谁能想到服侍了玛丽女王一辈子的爱丽竟然是个能力者呢?”
就算是在被血统至上论支配的贵族中,能够觉醒技能的能力者也没有多到像街边的大白菜,几乎每一个都会被家族认真培养,送进宫当侍女基本上属于天方夜谭了。
“区区一个速度特长,算不上优秀,”瓦伦丁敲了敲沙发扶手,“用来当出其不意的暗棋倒是正好,这并不稀奇,只是我们都先入为主了而已。”
“你是说,她是前任女王的暗棋?”安迪摸了摸下巴。
“不,我怀疑她是别人放在女王身边的暗棋,”瓦伦丁摇了摇头,若有所思,“可惜她已经死了,不知道从尸体上还能找到什么。”
“没办法啊,要不是罗伯特手下的够快,她把小辛西娅给扯出来了怎么办?”把医疗包收进袍子口袋里,安迪夸张的做了个鬼脸,“也不知道被打的你和被逼着打你的他到底哪个比较惨。”
“当然是我比较惨啊!”诧异的瞥了手下一眼,瓦伦丁思忖了片刻,才叹了口气,“告诉罗伯特,我欠他一次。”
“好好好,我今晚就去跟他叙叙兄弟情,一定帮你把话带到!”
红发修士一边点头一边往门口走去,一只脚已经跨过了门框,像是想起了什么又猛地回头:“说起来你要不要吃个生鸡蛋补充一下/体力?”
“……我只是挨了顿打又不是被榨干了好吗!”
瓦伦丁抄起肩膀上的毛巾对准那张欠揍的脸就扔了过去,被击个正着的安迪顶着一条毛巾蹦蹦跳跳的出了门。
送走了经常性抽风的下属,金发青年用手在脸上抹了一把,拎着沾染着血迹的衣服站起身,将它丢进了一旁的脏衣篮里,篮子一接触衣物立刻就燃起了青蓝色的火焰,把带着血的布料烧的干干净净不说,还不知道从哪里长出一张血盆大口把剩余的灰烬一口吞下,做完这一切后还打了个饱嗝。
嫌恶的瞥了一眼吃撑了的脏衣篮,瓦伦丁套上了一件崭新的修士服,他今晚已经非常疲惫了,但还有着一个辛西娅等待着他去安抚。
这个房间位于女王寝宫的下方,连接着皇宫底下四通八达的通道,是只有历代国王才会知道的避难所,玛丽女王曾在这里生产,不知道出于何种心理,把这个诞生之地告诉了自己的私生子。
顺着盘旋的楼梯拾级而上,他推开了连通着寝室的暗门,一块不起眼的地砖被轻巧的推开,把住出口的外围,双臂用力一撑,整个人就跃了上去。
自打换了主人以后就被布置的越发少女风的寝室少有的灯火通明,不仅每一个装饰烛台都被点亮,还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几盏流光溢彩的魔法灯,寝室的主人穿着粉红色的蕾丝边睡袍半跪在大床中央,脑袋上顶着绣有猫耳朵的睡帽,怀里抱着跟她整个人差不多大的松软抱枕,正抬着头去够站在床边的傻大个拿在手里的糖果。
伊恩拿糖果的手向左,辛西娅的头就向左,伊恩拿糖果的手向右,辛西娅的头就向右,伊恩拿糖果的手抬高,辛西娅就嗷嗷叫。
看着眼前的大傻逗小傻,英明神武的裁决长在想要掐死谎报军情的安迪的同时心中微妙的升起了一丝不爽,大概类似于“我逗我妹妹也就算了,你他妈算老几也敢动手?”。
伸着脖子的辛西娅瞄准头顶移动的糖果一个弹射,啊呜一口把伊恩的手指也包在了嘴里,吓得后者连忙松手,失去了支撑的少女吧嗒掉回床上,摔了个四仰八叉。
“噗嗤。”
被逗的笑出声的大个子刚咧开嘴,就感受到一道不善的目光在他身侧徘徊,一扭头就看到自家老大一脸不爽的看着自己。
“嗨,”他僵着脸抬手打了个招呼,“你的脸上好像写着‘离我妹妹远点’啊。”
“你还有脑子真是太好了。”
比起被抓了个现行的伊恩,好不容易翻过身的辛西娅就热情自然多了。
“表哥!!”
她欢呼一声,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双手伸开,做出了一个要抱抱的姿势。
瓦伦丁觉得自己竟然担心这个脑容量只有核桃大的傻瓜真是蠢毙了,于是蠢毙了的表哥走了过去,还不忘把傻大个推到一边,抱住了脑容量只有核桃大的表妹,把她塞进了被子里。
“这么晚了还不睡,你是想顶着黑眼圈出席即位典礼吗?”他恶声恶气的说,然后扭头瞪了伊恩一眼,“还有你!大晚上的让她吃糖是想让她长蛀牙吗!”
大个子看着手里拿着的糖果,心虚的掩到了身后,小碎步偷偷挪了出去。
被表哥抱住的辛西娅先是美滋滋的扭动了一下,随后像是猛地想起了什么,又露出了可怜巴巴的表情:“……没、没碰到你的伤口吧?”
“……我真感谢你还记得这个事啊,”一把将少女又塞了回去,瓦伦丁冷着脸拍了拍她的脑袋瓜,“毕竟像你心这么大的也是人间少见了。”
被嫌弃的辛西娅委屈的瘪了瘪嘴:“还不是你的风流债!”
竟然还学会顶嘴了!
瓦伦丁看辛西娅的眼神宛如在看一个“叛逆少女”,他算是彻底体会了一把以往那些被他勾搭着走上歧途的少女的老爹的心情。
这憋屈的感觉简直难以言喻。
两个人一个憋屈,一个委屈,都默契的绕过了瓦伦丁伤痕的来源和辛西娅的遭遇,透过薄薄衣物传来的体温营造出了虚假的温馨与安全感。
“明天我就要成为这个国家的女王了呢,”辛西娅枕着表哥的胳膊,充满希冀的说道,“到时候我就官大一级了!”
“是啊,戴着猫耳朵睡觉的女王。”瓦伦丁很给面子的应和。
少女一听就不乐意了:“喂!说不定我就是那个什么什么天命之子呢!”
金发青年嗤之以鼻:“你?你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在‘天命之子’的名单上签名充个数。”
“这玩意儿竟然有名单?!”辛西娅深深地震惊了,嘴巴张成了一个圆润的“O”。
“半位面所有在位的皇帝都在上面,毕竟今年就是天命之子出现的时间,与其到时候看走了眼惹得对方大发雷霆祸及自身,还不如一网打尽,这就是教会的打算,嘁,净干些没用的事。”
少女瞪大了眼睛认真问道:“难道天命之子就没有什么特征吗?比如生下来就有小天使在旁边吹个喇叭之类的?”
“你这么一说,倒是有一条,”瓦伦丁摸了摸下巴,“据记载,做出预言的先知说,天命之子是杀不死的。”
“你是说啪叽一下子摔成了肉泥,结果身体一下复原了?”辛西娅从被窝里探出身子,双手挣扎着比划。
“……我有时候真的会怀疑我的教育方法出了问题,难道你就不会想点原地复活之类的少女浪漫幻想吗?”
“你都说是幻想了!”
“啧,”舔了舔嘴唇,瓦伦丁一如既往的面露不耐,“不可能有不死之身这种东西,据说是时间回溯。一旦他死了,整个世界都会被回溯到他还活着的时候,直到他做出了能够避免死亡的选择,时间才会继续向前。”
“……可这不是很奇怪吗?”举手发言的辛西娅歪了歪头,“时间回溯以后大家都失去了记忆吧?那不是依然不知道到底是谁吗?连天命之子本人也记不得自己死过一回了吧!”
“你以为教会为什么要搞得这么麻烦?”瓦伦丁斜了她一眼,“不然挨个毒死一次多方便?”
果然不能对圣光教的节/操多做期待。
“这到底是什么破特征啊,就不能醒目一点吗?”少女不服气的嘟嘟囔囔,“比如世界第一可爱啦,怎么吃也吃不胖啦,跟他作对的都要倒霉啦……”
“好了,好了,快去梦里当天命之子吧!”
一心想睡的凶恶瓦伦丁烦躁的镇压了穷精神的表妹,挥手灭掉了屋内的烛火和魔法灯,辛西娅靠在表哥结实的胸膛上,眼皮子渐渐打架,陷入了梦乡。
然后她梦见自己在幽深的长廊上拼命奔跑,走廊的尽头是浑身是血的瓦伦丁,却怎么也跑不到,只有身后“嗒嗒”脚步声越来越近……
就在辛西娅觉得快要被身后的黑暗抓住的时候,她挣扎着从睡梦中醒来,看到几十个侍女那着衣物站在床边,原来她已经干/掉了万八千个对手成功竞选了天命之子,然后穿着裙子的表哥带着七八个孩子还有怀着孕的爱德华气势汹汹的找她负责,还有变性成功的娜塔莎跳出来宣布自己才是真爱……
辛西娅猛地的在黑暗中睁开双眼。
“……我的小祖宗,你又怎么了?”
“吓、吓醒了QAQ”
“娜塔莎小姐真是个令人印象深刻的美人,与其让她在高宅深院里枯萎,不如让她进宫做个女仆吧?”
无论他用了多么和煦的语气和礼貌的笑容,这句话听到了别人的耳朵都是彻头彻尾的侮辱,侯爵的目光一下子就凶狠了起来,倒是娜塔莎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瓦伦丁没有理会自己引起的骚动,转身就携着辛西娅上了等候已久的马车扬长而去了。
在回皇宫的路上,辛西娅看着悠然望着窗外夜景的表哥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你想要让娜塔莎当我的侍女长?”
“不好吗?难道你还想继续用爱丽?”他反问。
”当然不是!”她提高了音调,“可娜塔莎是莫洛文侯爵的女儿,你难道就不怕她背叛我们吗?”
“啊哈,女人的友谊。“瓦伦丁夸张的耸了耸肩。
“……再发表性/别/歧/视的言论就扣你好感度。”
“好吧,好吧,”他举起手作投降状,“虽然对你的智商并没抱有多大的期望,但为了所剩无几的好感度,我还是尽力一把吧。”
好感度已经降了!混蛋!
瓦伦丁摸了摸下巴,似乎真的在思考怎么说辛西娅才听的懂:“你觉得什么是让一个国家强大的要素?”
“强大的武力?”
“暗精灵是天生的战士。”
“呃、丰富的食物?”
“精灵亲自自然的天赋让我们年年丰收。”
“……灿烂的文化?”
“你是脑壳进水了吗?”
“所以到底是什么啊!”深受打击的辛西娅放弃了。
瓦伦丁看着窗外说道:“是安定。”
“咦?”
“一个国家想要发展,必须要有一个安定的环境,而我们缺的恰恰就是这个,统治者的动荡自然也会造成国家的动荡,国家发生动荡,投机者们就越兴风作浪,这是个恶性循环。”
辛西娅更迷惑不解了:“越是这样不是越应该除掉与自己作对的人吗?”
“反对者是杀不光的,”瓦伦丁的眼睛折射着街灯的光芒,“一味的斗争只会使自取灭亡,罗瑟尔家族世代镇守王国边境,没有比他们更合格的保卫者了,斗掉了他们谁来为你守护这片疆土?况且独/裁并不是长久之道,在安定之余,保持着适当的危机感才是最好的状态。”
“那要怎么办?”
“制衡。”
冰蓝色的眼睛对准了她,眼睛里是一片璀璨。
“你作为女王,制衡我们,维系我们,像缎带一样穿/插其中,双方都是你的帮手,也都是你的敌人,当一个不偏不倚的杠杆吧,哪怕是在妆模作样,你也要装出王的器量。”
“任用娜塔莎,就是你迈出的第一步。”
辛西娅瞪大了眼睛,一句话也说不出,她从未想要瓦伦丁会如此看待她,不是一个傀儡娃娃,而是真的想让她成为一个王者。
“我想要这个国家,非常想要。”
他说过的话又回荡在耳边,辛西娅忍不住猜测,他或许是真的以自己的方式在爱着这片养育了他的土地。
年少的公主怔怔地看着有些与往日不同的青年,直到几声刺耳的撞击声将她惊醒。
“趴下!”
坐在窗边的瓦伦丁猛地扑过来把她按倒在座位上,尖锐的破空声在窄小的车厢内回荡,镀金的马车似乎已经变成了一个筛子。
“是火/枪!”
辛西娅听到车外有人在大喊,身上的瓦伦丁闷哼了一声,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二人相接的衣物流下,流过了缝制的纹路,渗过了柔软的布料,直接与肌肤亲密接触。
等待枪声停止的时间突然变得非常漫长,每一秒都被拉长成一小时,辛西娅的脑子一片空白,仅仅能感受到男人略显粗重的呼吸。
直到一只手摸上了她的裙摆。
“借你的裙子一用。”
瓦伦丁的声音比平时都低些,似乎在压抑着什么,一阵布料撕裂的声音传来,辛西娅这条只穿了一次的蓝色礼裙就被撕了一个大口子。
“按住我的肩膀!”
他把撕扯下的布料一头塞到了她手里,扯着另一头就要往上缠。
“用力!快!”
辛西娅颤抖着按住他被鲜血侵透的肩膀,手掌感受到的湿濡让她双眼开始泛红。
“你……受伤了……”
“幸好子弹卡在了骨头里,不然咱俩就要被射个对穿了,保持这个姿势别动!”
熟练的给自己简单的包扎了一下,瓦伦丁猛地从她身上弹跳了起来,直接踢开车门蹿了出去。
“伊恩过来守着门口!安迪给我滚到车上!”
他大喊的声音传回了马车里,辛西娅才发现射击声已经停止了,门外似乎正在进行激烈的搏斗,她从子弹打出的窟窿里可以看到不同的衣角在行动间交错,不由得把身体缩的更小了。
枪声再次响起了,只不过比上一次规律了很多。
车门被人猛地拉开,她吓得差点跳起来,却看到来人冲她摆了摆手,喘了几下:“哈、哈……是我!是我啊!”
安迪此时看上去颇有些灰头土脸的意思,一丝不苟的头发也翘起了好几根,手上拿着一把尚在滴血的匕首,黑色的教士服上看不出什么,只是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混账,竟然让火/枪队来了,那群家伙是想要造反吗!”与平日相比狼狈太多的修士拿衣袖抹了一把脸,嘴里抱怨不断,“我这种纤细的文职人员碰上拿枪的可太吃亏了啊。”
“外面……很强吗?”辛西娅好不容易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脸上血色尽褪。 </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