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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琳伊这么尖锐的一嗓子, 几乎惊动了整个老宅。不出片刻, 齐聚在老太太屋里的老少们便都用目瞪口呆的模样杵在那儿。
房门关紧,现在是家庭会议时间。
老爷子刚蓄起的一点山羊胡子不住的颤抖着,老伴正在闭目养神中, 看起来事不关已,却是把小孙女护在身旁。小儿媳的脸色已经铁青了, 正当着文家众人的面直接打电话给了小孙女单位的头,她开口说请假自然是多久都行的, 那边怕是问都不敢问就同意了。
看着她一意孤行的众人依然还在沉默中, 这不是别的事,是相关自家小孩终生的大事。这事,自然比任何事都来得重要。
最感到晕眩的恐怕就是文宝华了, 她被扶着坐在一把椅子里, 摸着椅背却觉得太过于冰凉,连心脏都跟着紧紧收缩起来。
听到把珈罗和十七的名字连在一起的瞬间她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等听清楚小婶婶的控诉她简直就是懵了。沉默中的众人谁都没有先动, 珈罗面无表情地像等待判刑一样,可脸上的固执却也是像铁一样冰冷生硬的不容拒绝。文宝华毫不怀疑,如果这个时候谁说一句她不想听的话,那她与大家之间恐怕会浇筑起难以割断的钢铁栏板。
总的来说,这还是一件令心脏不太能正常跳动的事情。没有谁去阻止小婶婶已经开始要求将家里的电话线全部拔掉, 甚至要收缴珈罗的手机,看起来想把她暂时关在家里的情况,文宝华喘气挺艰难的, 她当机立断,细细地呻吟了出来。
被凝固的空气一震,大家的目光都转向文宝华,见她脸色难看,就都动了。
老太太狐疑地看着她有点摸不准这个孙女是不是也像自己一样在装,但是她可是个孕妇,目前在家里的地位最大,所以手忙脚乱地把她送去医院就成了当务之急的事。
不过文珈罗想,她应该是真的难受了,不由心里有一点点歉疚。但是真的只有一点,对于她喜欢徐时萋,她不会对任何人有亏负之心,至少目前绝对是这样的。
本来不需要那么多人去送的,但是大家都走了,包括文洲在内。走前他看了女儿一眼,示意她要好好和自己的妈谈。就像妻子说的,养育之恩里,有一半是她的功劳,怀胎十月的辛苦,允许她歇斯底里的发泄心中的不满和不甘。
罗琳伊气闷得看着文家人跑进来,听着听着又跑出去,连两个老人都跟着溜了,看起来竟是没有一个帮手。等最后独自面对女儿的时候,她振作了一下精神,打算了一番苦口婆心也罢软硬兼施也罢的说辞。总之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从女儿脑子里把那个可怕的念头拔除出去。
“妈,您说过不管我喜欢的人是谁,都可以告诉您。我解决不了的,您都可以帮我。不管要付出什么代价,只要我好就可以了……您是忘了吗?”
罗琳伊一口气堵在胸口。她还没说呢,女儿竟然首先发难了。
“可是你并没有告诉妈妈呀,说明你心里也不肯定不是吗?”罗琳伊走近她,“既然是不确定的东西,那就放弃吧,我知道越有毒的东西越是有诱惑力,你要有这个抵抗力去斗争才行啊。”
徐时萋如果是有毒的话,那该是世界上最美的□□了。文珈罗微微偏头笑了笑,把罗琳伊看呆在当场。
她没见过女儿这么生动的表情。忍俊不禁的,流连忘返的,仿佛她刚才话里的意思中有最美妙的回忆,回忆里大概还有最灿烂的星晨,简直有种陶醉的意味了。但看在她眼里,却像是吸毒后见到了迷幻景像一样,看得令人遍体生寒。
她竟然让那个徐时萋如此的影响到了女儿!
“不管您说什么,”文珈罗正色说,“我都不会放弃和她在一起。您可以拔掉家里的电话线,我也可以把手机交给您,不去上班也无所谓,但那都是没有用的。”说着她就真的把手机交在了她妈的手里,“妈,我不是偏要刺激您,只想告诉您,我不想伤害您,只希望得到您的祝福。”她笑了笑,“就像您说的,您是最有资格管我和谁在一起的人,所以我也最希望得到的就是您的祝福和帮助了。”
罗琳伊咬住牙,握紧了手机。她板着脸,依然没有松口,只硬邦邦地丢下句“最近最好在家里呆着”就转身出去了。
于是从这天起,文珈罗应该算是被软禁在家里了。
但和平时又没有任何区别,所有人都对她像往常一样,并没有用什么异样的目光看她,反倒是小心翼翼的。
这一点上,杜蒙蒙是做得最好的,但大家能现在这样,文珈罗就已经很满足了。
很不满足的人是罗琳伊,她这几天也哪里都没去。她原本是想去找那个徐时萋的麻烦的,而且要找她家的麻烦那是很容易的事情。只要动动嘴皮子,她家的那个餐馆恐怕就会开不下去,人受到了最直接的威胁总会头脑清醒一点。不过又正是如此,她又怕徐时萋出事会让女儿发疯,到时候劝告不成很难保证女儿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这个时候她就觉得当初说要单身一辈子呆在她身边的女儿是多么的可爱,可惜听到她这句抱怨的丈夫只给了她冷冰的一眼。
难道是她错了吗?丈夫不是也想办法阻挠过她们吗,但是为什么在那个女人没有遵守约定后丈夫什么都没做呢,难道他就真的想眼睁睁地看着女儿任性妄为,不管不顾?
文洲的回答是秘书已经连番来催了,他要外出考察一段时间,已经不容耽误,立刻就要起程了。
罗琳伊这回没有空替他整理行装,当然也就不知道他走前去找了一趟那个她目前最恨的人。
彼时徐时萋已经知道文家正经历着与她有关的这一场大动荡。动荡在于平静的表面下,实事上文家众人已经激烈地辩论了几回关于她们的事,只不过都没让罗琳伊知道而已。
那种理性的东西,知道她是听不进去的,抛开感情,只从旁观看,找到心中执着所在的文珈罗看起来远比以前无欲无求她要真实的多。而人生的目的,不就是经历这样或那样的故事吗,这才能证明是活着的。
辩论中文宝华的父母发挥了很大的作用。做为科研人员,他们的眼光看待事物就是纯理性的。看着他们拿着匆匆到手的大量同性相爱的研究报告和相关资料在用科学的态度严谨的对待,文宝华觉得自己的表情也是很艰深的。
实在按捺不住的时候,恰逢十七打电话找她。听电话里的好友用刚刚找回的说话节奏轻微嘶哑的和她说话,小心翼翼地装作漫不经心地提起珈罗的名字,她就突然了悟了。应该是珈罗的手机被缴,十七突然联系不上她,但又不好上门来找,所以就曲线到她这儿来了吧。
想到这个文宝华的心情还是很复杂的。她摸着隆起的腹部,和宝宝做着每一天固定的亲密交流,心里微酸。这一瞬间,她别的什么都没想到,只觉得那两个人如果真的原本就都不喜欢男人,那是不是一辈子都做不成妈妈?
也许是一时冲动,文宝华就冲着电话里说出了“如果是你的话……我庆幸是你”的话。既然已经是这样,那么最了解十七秉性的她想,如果真的只喜欢女人,那么和珈罗共度一生的人,是十七的话,她反而能安心了。
徐时萋自然被她的话吓住,但是也立刻听懂了她的意思,几乎就在同时她想她明白了这两天联系不上那女孩的原因。最终的面对终于到来,握着电话的手都不禁在抖,她不知道那女孩在面临什么样的考验,但几乎已经感同身受了。
好在这时好友并没有冷言叱责,虽然有叹息,但似乎担忧的情绪更浓些。
接下来就是让她有点受宠若惊了,因为文宝华居然找到了机会把电话塞进文珈罗手里,所以当她耳朵里钻进女孩急促的“喂”的一声时,眼泪都差点掉落下来。
“时萋?”听不到动静,文珈罗又叫了一句。
徐时萋拿开手机深呼吸了一下,才轻轻贴上去,问:“革命……尚未成功?”
文珈罗顿时就笑了:“呀,同志仍需努力!”
“嗯,”徐时萋点头,“加……油!”
“对了,我不能陪你去医院了,”文珈罗突然想起来,“找人跟你一起去吧,检查一下我会放心些。去了医院后记得打电话给我姐,我接不到……总是会知道你的情况的。”
“知道了,”徐时萋笑,“在家里就……好好休息,我看报纸上说……夏天是很容易犯胃病的,你注意一点。”
“我会的。”文珈罗觉得听着胃里都是暖暖的,不由表情就温柔了些。她一抬头就看到她姐正在一旁搓手臂,就瞪了她一眼,“没事的话那我挂电话了。”
“……好。”
文宝华抢过自己的手机,有点不适应地取笑:“珈罗,你会不会太婆妈了点?”
文珈罗哼了一声走开。
文宝华叹了口气,虽然是婆妈了一点,但是……也很可爱呀。
知道文珈罗被关在了家里,听声音又也没有什么异常的,徐时萋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些。她其实不知道自己现在能做什么,但她想不会太晚的,因为自己没有做到一年之约,想必总不会这样轻易就过关。
文家人到底现在是什么想法她不知道,也管不了了,听话地去了医院做复查,尝试着让自己尽快找回说话的信心,她想她是值得查医生表扬的。几个月的压抑生活并没有带给她什么负面影响,那个女孩自然起了最绝对的作用。
信念的力量,大概就是这样。
有准备的时候也会突然的大脑空白,在接到那女孩父亲的电话时,徐时萋就是这样。
没有约在什么地点,仅仅是车里。文洲递给她一个档案袋。
徐时萋镇定地看了档案袋半天才反应过来这竟然是自己的,顿时脸上血色尽褪。
“我给你找了份工作,但是需要你自己到人事局去办理手续。”文洲缓缓地说,听不出一点情绪波动。
可徐时萋的波动很大,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档案袋怎么会出现在他手里,但似乎这是不值得去想的事,因为对于他来说太容易了,容易到何必要拿这个来威胁自己?什么都被掌控的感觉自然是很不好的,徐时萋咬紧了下唇,唇色都被压白了。
文洲看了她一眼,似乎很满意这个效果,就又给了她一张字条:“这是单位地址,记着尽快去报到。”
徐时萋木然接过,看到上面的地址就在本市,不由就笑了笑。电视小说里都看过,用来收买对方的手段通常是用大量的金钱,不过在当今这个谋取个铁饭碗已经很难的社会,这倒不失为一个长期的饭票,比会用完的金钱自然有利多了。
“不是能说话了吗?”文洲突然问。
“嗯。”徐时萋还在笑,她扬了扬手中的地址,眼里泪光闪闪,虽然她有竭力忍住,“不……换个地方吗?”真是没想到他会用这种方法,就是地址选得不太好,难道不是发配到越远越好吗。只在本市的话,文珈罗每个星期都会回来的,就不怕她们再见面?
文洲沉默了一下,只是说:“就这样,你下车吧。”
收起笑,徐时萋静坐了几秒,终是什么没说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