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贫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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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山村是定北侯领地最北边的一个村落,距离鸿源城三百多里,坐落在一个小山坳内,共有二十二户,九十八人,其中多为老弱妇孺,青壮年不足三十人。

    村中多为土墙草屋,唯一的一个砖房院落,就是原来的领主府!连续几天的大雪,将这个小村落变得与天地一色,远处都难以看出村庄的样子。

    此时在村东头一间破旧的土房中,一个衣衫破旧的老婆婆正弓着腰站在灶台前,把手中的黑面一点点撒入满是开水的锅里,仿佛在数着黑面的数量,那样的小心翼翼。

    灶台旁边,一个五六岁,面黄肌瘦的小姑娘,眼睛紧紧盯着锅,不停抿嘴。

    一把黑面只往锅里放了一半,老婆婆便缓缓将剩下的放到了旁边的一个袋子里,竟是没有掉落一丁点儿。

    “妮儿,再忍忍吧!你弟弟病了,先给他吃!”老婆婆回头看了小女孩儿一眼,心头有些发酸。

    “我不饿,先给弟弟吃吧!”妮儿点了点小脑袋,目光极为不舍地从锅上挪开,然后扭身走向门外。

    不大会儿工夫,锅里的水稍微粘稠了一些,老婆婆拿起一个有缺口的碗,盛了一勺黑乎乎的稀粥,小心地走到了里面的床边。

    床上躺着一个昏睡的男孩儿,小脸一片通红……

    “奶奶!福爷爷来了!”老婆婆刚要扶起床上小男孩儿的时候,妮儿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福大哥!”老婆婆赶忙将碗放到床边,转回身时,一个身形有些佝偻满脸褶皱的老人已经进了房间。

    “弟妹啊,铁蛋儿这病得去看了,再拖下去的话……”老人往床上看了一眼,表情担忧!

    “哎!”老婆婆一声叹息,难过地摇头道:“这我知道,可家里哪有钱啊!而且这天气……等铁蛋儿他爹回来再说吧!”

    一说起铁蛋儿他爹,两个老人脸上担忧之色更浓,福大哥说道:“石娃子他们进山好几天了,还没有回来!大雪封山,气温降得又这么低,道路肯定更加难行,真是担心……咱们村可就他们这些青壮了……”

    “福大哥,你可别这么说,石娃子他们从小在山里长大,怎么可能会出问题……”老婆婆嘴上这么说,但眼中的担忧却越发重了。

    “都怪江陵少爷!要不是他加税,咱们也不会……”这时,突然响起妮儿稚嫩的童音。

    “闭嘴!”老婆婆猛一瞪眼,低喝了一声。

    妮儿缩了下身子,紧紧咬着嘴唇,眼睛里瞬间水汽弥漫。

    “弟妹,妮儿才多大,不懂事的,你别说她!”福大哥劝了一句,蹲在妮儿的身边,轻声问道:“妮儿,你是听谁这么说的!”

    “搬走的刘元这么说的……”妮儿哽咽着小声说道。

    “你别听他的,他本来就不是咱们村子的人,好多事儿都不知道!”福大哥轻轻揉了揉妮儿的脑袋。

    “妮儿,奶奶告诉过你,做人要讲良心……以前每年老爵爷都减税,特别是十年前的那场大旱,要是没有老爵爷,奶奶,你爹,村子里的好多人都得饿死,哪还会有你……”老婆婆的面色终于缓和下来,但语气仍旧严厉。

    “老爵爷不在这三年,头两年江陵少爷也没有加税,最后这是没办法了,而且并没有超过帝国规定的上限……要是换个别的贵族来,哪里会管咱们的死活……”

    老婆婆说了一堆,这才发现小姑娘一副迷惑懵懂的表情,忍不住叹息一声:“老糊涂了,妮儿才多大,哪能懂得这些!”

    “好了!以后记住了,不要说江爵爷一家的坏话!”老婆婆最后说道。

    “哦!我去看看爹回没回来!”妮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转身跑出了大门。

    看着妮儿跑出去的身影,老婆婆摇了摇头:“江陵少爷肯定没成功……前些天鸿源城都来人核对村里的身份牌了……只是苦了魅儿那姑娘,这么大的雪,这么冷的天气……”

    福大哥也不由沉默下来,片刻之后,才从身上取出了一个小布袋,放在了灶台上:“弟妹啊,这里有两斤白面,给铁蛋儿补补身子吧!”

    “不行!”老婆婆断然拒绝,紧走两步,把面袋子又塞回给福大哥:“你家也没啥粮食,而且你儿媳妇就要生了……”

    “这次村里闹成这样,都是老哥的错,要不是我听信了骗子的话,叫大家用白面换黑面,也不会……”福大哥满脸愧色。

    “你也是好心,白面换多一倍的黑面,咱们村就能熬过这个冬天了,谁想到会被骗了……大家都没有怪你……”

    两个老人正在这里推辞这二斤白面的时候,村子外面,一队马车缓缓驶来。

    马队的最前方,一个相貌堂堂的青年停在了村口。

    “这就是爵爷的领地青山村了,果然够破旧的,居然都是茅草屋……以后我也要生活在这个地方了!”青年感叹一声,迈步走进了村庄。

    四周一片寂静,外面一个人也没有,让人感觉不到一点儿生气。

    青年皱着眉,直奔领主府!他是来打头阵的,首先得安排好粮食的存放地点。

    就在他走到领主府门前时,突然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之中。

    “咦?”青年停下了脚步,发现墙边是一个只有五六岁大的小姑娘,如此寒冬,穿的却很单薄,麻布衣裳十分破旧,冻得瑟瑟发抖。

    而此时的小姑娘,正用小手抓着一把雪往嘴里塞。

    “这么冷的天,这孩子怎么吃雪,不要命了吗!”青年上前一步,一把打掉了小姑娘手里的雪团。

    “啊!”小姑娘吓了一跳,抬头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面前,不由吓得连连后退,一下子靠在了墙上。

    “小妹妹,不要害怕!”青年蹲了下来,露出了一个自认和蔼的笑容,轻声问道:“这么冷的天,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家里的大人呢?”

    小姑娘显得十分恐惧,两只手紧紧抱在胸前,颤抖着说道:“奶奶…..在家里照顾弟弟!”

    “那你为什么吃雪啊,不怕冷吗?”青年又问道。

    “我……饿!”

    “严冬这才刚开始,就已经断粮了吗?”青年表情有些沉重,小姑娘已经饿得吃雪了,村里的情况可想而知。

    心里想着,青年从身上拿出一个白面饼,递给了小姑娘:“吃这个吧,这么冷的天可不能吃雪,会冻坏的!”

    小姑娘的目光一下就粘到了白面饼上,不住抿嘴,慢慢伸出小手。

    “不用担心,是哥哥送给你的,拿着!”青年笑了笑,把白面饼塞到了小姑娘的手里。

    “谢谢哥哥!”小姑娘顿时眉开眼笑,转身往村东头跑去,嘴里还在大喊:“奶奶,奶奶,我给弟弟弄到吃的了!”

    稚嫩的声音在村落里回荡,在死一般的沉寂中,注入了一股生命的气息。

    看着小姑娘高兴地样子,青年也露出了一个开心的笑容,转身推开了领主府的大门……

    村东头的屋子里,两名老人听到妮儿的大喊,同时一顿,面露喜色:“弄到吃的,难道是石娃子他们回来了!”

    两人赶忙推开房门,快步往外走!

    然而他们看到的,只有妮儿小小的身影独自跑来,周围都是空荡荡的。

    “人呢,石娃子他们没回来?”两名老人的心情瞬间低落下去。

    “奶奶,你看!”妮儿高兴地欢呼,举起了小手,但由于跑得太急,脚下一滑,啪的摔了一跤。看得两个老人直揪心,赶忙喊着小心往前快走。

    小姑娘仿佛不知道疼,一骨碌又爬了起来,那只抓着白面饼的小手始终高高举起,一点儿都没有碰到地上。

    老婆婆终于把妮儿抱到了怀里,心疼的揉着她的膝盖,问道:“疼吗?”

    “不疼!奶奶,你看,白面饼!”小姑娘邀功似的把白面饼送到了老婆婆面前。

    “这……是从哪里来的?”老婆婆面色一沉,低声问道。她可是害怕有人把妮儿骗走了当奴隶卖到别国去。

    “一个大哥哥给的,在领主府那里!”妮儿脆生生回答。

    “领主府!”两个老人对视了一眼,心中暗道:“难道是新的领主来了……不会吧,这么恶劣的天气……”

    “走!咱们去看看!”福大哥有些忐忑地说了一声。

    “好!”老婆婆点点头,回屋看了一眼铁蛋儿,领着妮儿,和福大哥一起走向领主府。

    这个时候,一些房门相继打开,刚才听到妮儿的喊声,不少人都和老婆婆一样,认为是进山的青壮们回来了。

    “福伯,云婶儿,刚才听妮儿喊弄到吃的了,是石娃子他们回来了吗?”

    “这都五天了,也该回来了,家里就要断粮了!”

    “他们在哪,怎么不见人呢……”

    一声声询问中,两名老人停下脚步,解释道:“不是石娃子他们,好像是新领主来了,刚才在领主府门口给了妮儿一个白面饼!”

    “新领主!”每个人都有些惊讶,这大雪天的……

    就在这时,一阵辘辘的车轮声响起,一大队马车缓缓驶入了村庄,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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