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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问出来, 秦衍也有几分奇怪。
上官明彦虽然只是筑基, 但也的的确确是修仙者, 这白玉城能容下傅长陵这样的人,却绝对容不下上官明彦这样的“仙”,秦衍还得靠傅长陵给他的袍子和药丸, 说话都担心阴气外泄,上官明彦是哪里来这样浓重的阴气, 让他整个白玉城的鬼都没出来,让他人鬼难辨的?
上官明彦听着傅长陵问话, 他苦笑了一下, 才道:“我吃了一只鬼。”
“吃了?”
傅长陵惊诧出声, 同秦衍对视了一眼,秦衍皱起眉头,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如果是其他人吃了一只鬼, 这倒是没什么, 可上官明彦惯来是如此温和的一个少年,他竟生吃了一只鬼?
任何情况下, “掠夺”得来的东西, 都已经偏近邪魔外道,更何况生吃这种残忍行径。
上官明彦看出两人的震惊,他扭过头去, 给棺材里的云羽拉上毯子,低声道:“我和云师兄两人被追杀着进了白玉城,被一只老鬼好心收留, 这只老鬼就是这个棺材铺的主人,我们本以为他是好心,没想到,他其实是想吃了我们。”
上官明彦说着,抬眼看向秦衍和傅长陵:“云师兄为了保护我重伤不醒,于是我选择吃了他。”
具体怎么吃的,上官明彦没说,然而从上官明彦勉励支撑着的表情来看,那必定不是一段好的回忆。傅长陵转动着手中扇子,似乎是在想什么,秦衍抬手渡了些灵力给云羽,驱走了他身上的阴气,云羽面上的表情终于稍微好了一些。
“把他抬到床上吧。”
秦衍扭头看向傅长陵,上官明彦立刻开口:“这里阴气重,才遮住他身上的仙气,如果挪开……”
“这里也阴气太重,”傅长陵终于开口,解开了身上的袍子,披到云羽身上,将他扛了起来,同上官明彦道,“再待下去,他就要死了。这个袍子足够遮掩他的气息,先去卧室。”
上官明彦愣了愣,随后反应过来,忙道:“好。”
上官明彦走在前方,领着秦衍和傅长陵进了卧室,进了卧室之后,傅长陵给云羽诊脉,秦衍坐在一旁,上官明彦看着傅长陵诊脉,施针,又弄了些丹药给云羽吃下,看着云羽面上气色好了许多,上官明彦吐出一口浊气,忽地退了一步,就瘫在了椅子上。
“你还好吧?”
秦衍慢慢开口,上官明彦听到秦衍问话,他勉强笑了笑道:“师兄来,一切就好了。”
傅长陵不着痕迹抬眼看了上官明彦一眼,慢悠悠道:“不还有我吗?就挂着师兄?”
“对,”上官明彦终于才露出见面一来第一抹笑容,“还有沈兄,见沈兄无事,我也放心了许多。”
“说得好像我是帮倒忙的一样,”傅长陵笑着收了银针,慢慢道,“他还需要一些药材,等一会儿我去鬼市抓。我们先说说情况吧。明彦,”傅长陵有些好奇,“明彦你在城里,应当知道得不少吧?”
“知道了一些情况,”上官明彦见傅长陵问起,正色道,“主要还是我得了那老鬼的记忆。”
傅长陵点点头,他坐到了另一边椅子上,像是没骨头一般,懒洋洋依在扶手上,撑着下巴:“说说,你今天怎么知道鬼王在那塔里的?”
“我如今在鬼城里,是用这老鬼孙子的身份生活。”上官明彦开口,先解释了他的情况,“这老鬼生前就是个棺材铺的老板,不受人待见,和周边人都不熟悉。他有一个孙子,当年死的时候,还是个婴儿,一直都没外出过。我和师兄是在城边被他捡到的,他领着我们入城的时候,刚好被其他鬼瞧见,他就解释说,我是他那个孙子长大了,所以现在我就成了他孙子。”
傅长陵听着,忍不住道:“原来鬼婴也会长大的吗?”
“不会。”上官明彦摇头,“那孩子只有一个魂魄留着,留了这么多年了,那老鬼一直希望这个孩子能长大,他想尽办法把我和云羽弄回来,就是他听说,仙人的血肉吃了,他们就能超度。”
“还有这样的传说?”
傅长陵颇有些诧异,上官明彦应了一声,慢慢道:“这吃了这老鬼,就得了他的记忆,我算了一下他的记忆,大约六千六百年。也就是说,六千六百年前……”
“十八年。”
傅长陵纠正他,上官明彦愣了愣,傅长陵同他道:“你有没有发现我长高了?”
上官明彦上下一打量傅长陵,才反应过来:“你怎的突然高了这么多?”
“我在这里已经呆了八年了。”
傅长陵张开了扇子:“这里一年,只是外面一天,所以六千六百多年,也就是云泽的十八年前。”
这句话有些冲击上官明彦,上官明彦恍惚了一下,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迅速道:“那就是十八年前,这老鬼所在的,原本是一个名为“乐”的国家,这个国家曾经繁盛过,他旁边有一个宗门,名为百乐宗,也曾经是上古大宗。”
傅长陵看向秦衍,秦衍摇头:“不曾听闻。”
秦衍所有文试课程都是满分,他不曾听闻,那可能就是云泽根本没有记录,傅长陵点头道:“然后呢?”
“可是有一天,这个国家的灵气突然开始衰竭,从一片乐土,慢慢开始便得贫瘠,于是他们国家越来越小,最后只有只剩下了数十万人,而旁边的百乐宗也随之没落,变成了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宗门。”
“日复一日,灵气日益稀薄,最后乐国开始大旱,干旱持续了将近两年,大家不断寻找水源迁徙,有一天,一件怪事突发,他们就突然听说,有一个几千人的小城不见了。”
“什么叫不见了?”傅长陵皱起眉头,“不见的意思是?”
“那个城,全都变成了空城。”上官明彦认真解释,“在这个老鬼的记忆里,当时这是一个举国震惊的流言,说是去那里经商的人,突然发现一个城池变成了空城,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好像所有人凭空消失了,城池里空荡荡的,有还在煮饭、但柴火烧尽的大锅,也有刚被放在柜台上的布匹,有一些屋子里有血,也有打斗过的痕迹,这些迹象都表明,这个城池的人并不是自愿突然离开的。”
“的确如此。”傅长陵感慨着道,“那必定是遇到了十分可怕的事情了。”
“你不必发表这么多感想。”秦衍淡淡开口,提醒傅长陵不要打断上官明彦,傅长陵有些尴尬将折扇一开,遮住了半张脸,同上官明彦道:“你继续说。”
上官明彦笑了笑,看着两个人,神色慢慢放松下来,接着道:“百姓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于是四处开始谣传,有说那些人是遇到了妖兽,也有说是有邪祟,许多百姓为此惶惶不安,开始到百乐宗烧香供奉。这事儿惊动了乐国国王谢慎,他向百姓许诺,一定会平息这件事,他派出人手,离开乐国,赶去鸿蒙天宫求援。”
“鸿蒙天宫?”
秦衍神色里终于有了波动:“既然有宗门在旁边镇守,为何向鸿蒙天宫求援?”
上官明彦摇了摇头:“国王的想法,百姓并不知道。只知道过了不久之后,突然来了很多仙人。”
“救人?”
“不。”
上官明彦眼神发冷:“他们设立了结界,将所有人都驱赶在了一个地方,然后每一天,他们都让人组成队,往他们指定的深山里走去。他们不知道深山里有什么,只知道去的人,都再也没有回来。整个国家的人都在惶恐,国王国师不知所踪,然后有一天,地动山摇,山的另一边突然有了火光,接着那些仙人就都飞在了天上去,消失不见了。”
“他们设立了结界,所有人出不去,谢慎再一次出现,他让所有的百姓等待,说会有人来救他们。”
“可没有回来?”
傅长陵带了些不确定,上官明彦点了点头:“没有人回来救他们,只是有一日,天上突然来了很多修士,那些修士在天上画了许多阵法,接着阵法落下来,这老鬼再醒过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和他一样,已经成为了厉鬼。谢慎成为鬼王,万骨崖颁布下的第一条令便是,如遇修仙者,格杀勿论。”
“所以,”秦衍慢慢道,“是修仙之人,杀了他们。”
上官明彦没说话,傅长陵张合着手中折扇,慢慢道:“这个事儿,其实当年在仙界,也颇为轰动。”
两人听他的话,一起望了过去,傅长陵平静道:“蔺尘,你们还记得吗?”
“以人炼脉的蔺尘?”
上官明彦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傅长陵点了点头。
这是当年震惊仙界的大案,十八年前,蔺家家主为求突破,在一边远小阵,以人练灵脉,听说她屠杀了近千人,然后被仙界所追捕,最后被活捉带回了审命台,在审命台公判行刑。
这个案子太过轰动,但所涉及的人事皆为密辛,无论是四大家族中的蔺家家主,还是以人炼脉这种邪术,都不适宜公开讨论。所以仙界尽量封锁了这件事所有相关信息,无论是那个叫蔺尘的人,还是这件事本身具体的事件。只是案子太大,也不可能全部遮住,于是这么多年来,仍旧有人知道,当年有这么一件事。
将蔺尘和这件事联系在一起,三个人顿时脸色有些变了。
如果万骨崖的确是蔺尘所制造出来的冤案,也就是意味着,蔺尘当年以人炼脉,所屠杀的根本不是千人,而是近十万百姓。
“荒唐……”
秦衍忍不住愤怒出声,傅长陵面色不变,淡道:“所以说,当年的事情,极有可能便是,蔺尘授意百乐宗以人炼脉,所以谢慎根本没有想着投靠百乐宗,反而投靠了鸿蒙天宫,而蔺尘作为蔺家家主,半路将消息截获,为了杀人灭口,于是她亲自出手,但此事还是被云泽高层所察觉,最终落了个身死道消的下场。而那一国百姓含恨而死,也就成了万骨崖。”
傅长陵语调很淡,他鲜少这么正经,秦衍不由得看了他一眼,上官明彦静静听着,忍不住皱眉道:“可是,这老头的死并没有什么记忆,他也不算惨死吧?一个国家这么多人,都成了厉鬼吗?”
这话把傅长陵问住了,上官明彦接着道:“而且,云泽是什么时候知道蔺尘的事儿的?中间蔺尘被阻拦了一次,所以所有人都等着那个人来救他们,阻拦她的人又是谁?”
傅长陵听到这话,他忽地想起一个人来,迟疑着慢慢道:“有一个人,我猜是可能的……”
秦衍看了过来,上官明彦也注视着他,傅长陵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道:“我还不确定,我想想。”
上官明彦犹豫了一下,他想说点什么,终于还是道:“那这个先不管吧,我继续说我知道的。”
“打那之后,这些鬼在万骨崖被困了六千……就是外界的十八年,他们其实都想离开万骨崖,但因为执念未消,无法离开,鬼中都有一个谣言,说如果吃了仙人的肉,他们就能够转世轮回。所以他们一直在寻求轮回转世的办法,又或者,离开万骨崖的办法。”
“这些,和谢师姐有什么关系?”
秦衍听上官明彦说完,开口出声,上官明彦思索着,慢慢道:“万骨崖鬼出不去,人却是可以出去的,一直以来,万骨崖都想找到一个能去云泽的人,想办法解救他们。我猜,他们是希望师姐完成他们的愿望?”
“那不是傻了吗?”
傅长陵嗤笑开口:“不管师姐是不是鬼王的女儿,都不可能在这里把命卖给他们。他们全是冤魂厉鬼,谁敢放他们出去?唯一的办法只能是把他们给渡了,让他们转世投胎,可这里十万厉鬼,谁能?”
傅长陵说完之后,心里突然想起上一世,万骨崖最后这十万厉鬼,的确是没了。
他不知道秦衍做了什么,可能是都杀了,也可能是都渡了。但不管怎么样,这都已经超出了一个普通修士的能力范围之外。
渡化厉鬼,就要化解他们的冤屈,一个都难,更可况这么十几万的厉鬼?
傅长陵坐在椅子上,低头看着手里的小扇,情绪有些低沉。
秦衍静静听着,好久后,他才道:“我们还需早点联系上师姐。”
“哦,如今城里有一个传闻,”上官明彦忙道,“说鬼王打算给师姐招婿,我想,他是想用这个办法把师姐留下来。”
“谢慎脑子真的不太好用。”
傅长陵有些感慨,难怪被修士一而再再而三的骗,他以为女人都是嫁了人生个孩子就死心塌地了吗?看看谢玉清手里那把剑也知道,你给她找个道侣,她心里念的大概也就只有双修。
“不过,既然他招婿,那就好办了。”傅长陵点头道,“到时候我去参赛,就联系上师姐了。”
“我也去。”上官明彦连忙开口,说完以后,他脸上有些泛红,小声道,“我……我虽然法力低微,但我也能尽绵薄之力……”
“你吃了一只鬼,”傅长陵淡淡瞟了他一眼,“这是重罪,谢慎怕是饶不了你。”
上官明彦面色一僵,秦衍张口,正准备说什么,傅长陵马上笑起来:“师兄更不行了,师兄你有修为,不是凡人,被发现以后很难办的。想来想去,”傅长陵手上折扇“唰”的一开,感慨道,“也就只有我,有这个资格了。”
秦衍想了想,觉得傅长陵说得也有道理,他点了点头,从袖中掏出了一个剑穗,递给傅长陵。
这剑穗是一个同心结的剑穗,编织上有些奇特,傅长陵扫了一眼,便想起来,这是云泽恋人之间用的同心结,长辈用来定亲时,也时常会一起送给两个孩子。
傅长陵心头一跳,迅速扫了一眼秦衍,又赶紧低下头。
秦衍给他这个是什么意思……
他想问,又不敢开口,秦衍这个人不会做什么太风月的事,尤其是这种场景下,这个同心结一定代表着其他的含义,这一点傅长陵理智上很清楚,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脑子里总会不由自主跑偏,思考一下其他可能。
但他来不及跑偏太远,就听秦衍道:“这个同心结你带着,若是到了什么特殊时刻,你可以说你本是她未婚夫。”
“未婚夫?!”
傅长陵和上官明彦一起开口,傅长陵迅速反应过来,握着那同心结,急道:“你是说这东西师姐也有一个?”
“所以一旦出事,说不定师姐可以保下沈兄,到时候沈兄就可以用这个同心结和师姐对上身份,增加几分被保下的几率,妙极!”
上官明彦一手握拳,往手掌上轻轻一拍,露出了些许笑容。
傅长陵依旧震惊看着秦衍:“这东西,你们……你们怎么会有?”
“以前桑乾师叔希望我与师姐日后结为道侣,便给了我们这个剑穗作为信物。”秦衍平静回复。
“他好好的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傅长陵满脸震惊。
“我们体质相补,心法相同,道心相似。”
“实乃天生一对,双修再合适不过!”上官明彦再次总结开口,傅长陵忍无可忍,扭头就喝:“别说话!”
上官明彦愣了愣,傅长陵捏着这同心结,他憋了半天,看上去有许多话即将爆发而出,却始终默不作声。
秦衍抬眼看他,平静道:“怎的了?”
傅长陵说不出话来。
怎的了?
他也不知道怎的了。
他该怎么说呢?说你们不合适?
人家想定亲要双修,关他屁事?
问他都已经有定亲对象了,还璇玑密境招惹他做什么?后来还对他这么好做什么?
可人家也没招惹,秦衍只是对他好了一点,可他对谁不是这么好?
最后他得知秦衍喜欢他的时候,那也是他自己从人家识海里掏出来的一点回忆,而且在那回忆里,他说那句话的时候……
谢玉清已经死很多年了。
傅长陵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突然有些心慌。
他有些茫然了,他一时竟不知道,秦衍当年为他受罪、为他取往生花时,到底是不是为了喜欢?
他那时候喜欢的到底是他傅长陵,还是……还是……
傅长陵整个人都愣着,上官明彦看着傅长陵坐在椅子上,情绪看上去大起大落,而秦衍始终保持冷眼旁观,上官明彦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道:“沈兄,你有什么想不开的,不如说出来……”
“没事。”傅长陵情绪慢慢平复下来,他低头看着手上的同心结,站起身道,“大家先休息吧,明天我让张二去打听招婿的情况。”
上官明彦应了一声,随后道:“这里没有多余的房间,只有隔壁一间房,我留着照顾云师兄,大师兄和沈兄……”
“我们自便。”傅长陵笑了笑,随后便走了出去,扭头同秦衍道,“师兄,走吧。”
秦衍点点头,傅长陵领着秦衍一起去了隔壁。
隔壁虽然是个房间,但所有的东西都落满了灰,可见平时根本没有人居住。傅长陵迅速擦出一个凳子,同秦衍道:“师兄你先坐一下,我很快打扫好。”
秦衍知道傅长陵不会让他做事儿,也没争这些,傅长陵动作很快,不到一刻,就将屋里打扫得干干净净。他自己灵囊里的被褥都放在了寒潭洞,秦衍便取了自己的给他,由傅长陵扑到了床上。
秦衍的被褥颜色很素,是月光一般的颜色,锦缎做的被套床单,在手上像流水一样流淌。
如果放在平时,傅长陵大概会想许多,然而此时什么念头,都让他觉得有些难过。
他忽地想,其实很久以前的秦衍,是不是……并不是喜欢男人的。
也许他也和一个普通男人一样,喜欢女人,喜欢孩子,想有一个家庭。
其实上官明彦说得没错,谢玉清这样好,如果秦衍喜欢她,那他们当真是天造地设,再适合不过,当年,也许只是谢玉清……去得太早了。
傅长陵这样想着,他心里顿时像是压了一块巨石。
他铺好床,低声道:“师兄,你睡床吧。”
秦衍听到这话,有些奇怪,他不由得道:“你不睡?”
“我没事,我坐着打坐就好。”
傅长陵情绪没有半点遮掩,声音发闷。
秦衍听到这话,他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选择什么都不说,起身洗漱后,自己躺到了床上。
傅长陵熄了灯,就找了个蒲团,坐着打坐。
然而他静不下心来,忍了一会儿后,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师兄。”
“嗯?”
秦衍回得很快,傅长陵知道他没睡,也没细想,憋了又憋,勉强笑道:“那个,你和师姐,打算什么时候成婚啊?”
“不成。”
秦衍果断两个字,把傅长陵搞懵了。欣喜从心里涌上来,又有那么几分胆怯,傅长陵控制着语气里的欢喜,伪作诧异道:“桑乾师叔不是想给你们定亲吗?剑穗都给了。”
“当时师姐不乐意,说我矮,没成。”
秦衍平淡开口,傅长陵顿时大喜。他头一次觉得人家看不上秦衍是件好事,但依旧有几分不悦。
谢玉清竟然看不上秦衍?秦衍哪里不好?这天下,谢玉清就找不到第二个人比秦衍好。
但还好谢玉清瞎了。
傅长陵有些庆幸。他暗自欢喜了片刻,赶紧起身,脱了外衣,便往床上滚了上去。
等他上床后,他才发现,秦衍一直睡在里面,留了半截在外面。
傅长陵愣了愣,随后不可置信道:“师兄,你一直留着位置给我呢?”
秦衍翻过身,淡道:“你打不了一晚上的坐。”
这话明明还是埋汰,傅长陵却觉得高兴得很。他凑过去,高兴道:“师兄,你是不是在等我?”
“睡了。”
“你刚才回话这么快,是不是一直没睡着?”
秦衍不说话,傅长陵越发觉得自己推断正确起来,他撑着半个身子,继续道:“师兄,其实你是不是早感觉到我不高兴了?但你不知道怎么哄我?”
傅长陵话太多,秦衍似是再忍不住,抬手卷袖就抽了过去。
只是傅长陵早有准备,在秦衍挥手那一瞬间,他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
他半撑着身子,便稍稍比秦衍高些,低头看着秦衍,便见秦衍脸上那一抹薄怒。
秦衍生得消瘦,肤色又偏白,如今发丝微乱,搭在他的脸上,同他因为恼怒微微泛红的脸混在一起,呈现出一种惊艳的美感来。
傅长陵静静注视着他,他在山崖下这八年,让他生得高大了许多,他惯来没规矩,衣衫半敞开来,露出他精瘦的体魄,让他显出了几分青年独有的英气俊朗。
他生得一双漂亮的眼,上挑的眼角,平日没个正经,微微一笑,便是面犯桃花,如今静静注视着什么,倒反而有了几分压迫感。
他遮住了大半月光,却仍旧有几分残光落下来,落到秦衍的侧着的身躯上,勾勒出那光滑锦缎之下的曲线。
傅长陵握着秦衍的手忍不住用了力,他摩挲着他的手腕,感觉那手下的皮肤和那锦被一样,光滑如流水而过。
夜色似乎让一切安静,独独放大了心跳声,秦衍惯来沉静的眼里,也有了片刻茫然。
傅长陵慢慢低下头去,在他靠近那一刹,秦衍似是猛地清醒,急急要后退而去,傅长陵却是紧追不放,将他直接逼到墙角,而后在秦衍动手之前,将手温柔落在他耳垂之上,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朗笑开来。
“师兄,”他克制住声音里那份低哑,“你这耳钉太惹眼,我还是帮你换一个吧?”
作者有话要说:上官明彦:师兄和沈兄的糖我磕到了555,好甜,我可以!!
我太喜欢这种暧昧酸甜的时期了,捂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