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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时间到了二十一日的上午。
冯盛正在办公室里接一个电话,电话是同年入伍,又在同一个部队服役过的战友,曹正杰打来的。曹正杰只当三年兵就复员了,而冯盛几次立功授奖,临转业的时候,已经是正营级干部了。
曹正杰在电话里说,他下午就能到曙光乡,冯盛想到战友就要见面了,无比地激动。
冯盛刚挂了电话,文兴武敲门走了进来,一脸的诡秘。
冯盛笑着问:“文主任,有啥好消息吗?看你一脸神秘的样子。”
文兴武一乐,走到冯盛跟前说道:“不出你所料,王金山真的动手了。”随后文兴武把一张财政所用款审批单递了过来。冯盛一看,发现是乡党委书记王金山签的字,只说是急需用款,但没有具体说要干什么用,而且一下子提走了一万元。冯盛仔细一看这是一张审批单复印件,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机会稍纵即逝,冯盛绝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他马上吩咐文兴武说:“赶紧通知所有党委领导班子成员来开会,另外你也通知乡财政所所长赵普和副所长江波也来列席会议。”
当乡党委书记王金山接到通知要开会的时候,先是一愣,不知道冯盛突然开会要说什么。他最近几天一直在忙和蒋亚茹办结婚证一事,所以没有时间和冯盛开展斗争。虽说和蒋亚茹办了结婚证,但王金山还是有些不踏实,因为他的结婚证上除了照片是本人外,其它的信息全是假的。他一直拖着不愿意走这步棋,就怕事情败露,对自己不利。但如今被蒋亚茹B得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才出此下策。
十分钟之后,该到的党委领导班子成员已经都到了会议室里,列席会议的赵普和江波也到了。
当看到赵普和江波列席会议的时候,王金山的心里咯噔一下,他预感到可能与财政所有关系。到底是什么事,他一时还猜不到。突然他想到了昨天下午自己在审批单上签字,刚从财政所提走一万元的事情。想到这里,王金山的心里开始有些发毛,冯盛不会拿这件事情来做文章吧?
此时,冯盛扫视了一下在坐的各位,然后把眼神定位在赵普的脸上问道:“赵所长,我主管乡上的经济工作,你知道这件事情吗?”
看到冯盛犀利的眼神,赵普赶紧回答:“知道,我知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冯盛继续问道。
“你上任的当天,砸了马腾的小车后,是你当面提出来主管乡上的经济工作,马县长当场就同意了,还说要告诉王书记一声。我当天也在现场。”
“谢谢,总算说了句实话。”
这时大家都看到党委书记王金山的脸上阴云密布。
赵普以为冯盛问完了,刚松了口气,发现冯盛还盯着他看,他的心里就忐忑不安起来,总觉得要出事。
“赵所长,本月十六号早上,我把你叫到办公室里谈话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赵普平时不会撒谎,刚想回答,“记得”两个字的时候,王金山终于憋不住了,大声说道:“赵普——你想清楚了再回答。”
当赵普和王金山的眼神相遇的时候,赵普觉得王金山的眼里快要喷出火来。赵普的身体本能地向后缩了一下,低着头小声回答:“冯乡长,我不记得了。”
冯盛冷冷地一笑:“才过去五天时间,你就不记得了?看来,不会说谎的人,现在也开始学会说谎了。下面我给大家放一段录音,大家听一听。”
一段录音放完之后,冯盛面无表情。听完录音,赵普紧张地的后背开始冒冷汗;听完录音,王金山气得肝疼,又是录音,自己几次败在录音上面。听完录音,有几个人脸上浮现出了笑意。
苗红知道,冯盛已经把录音用得出神入化了,对付无赖这个办法最管用。
实事胜于雄辩,在录音面前,赵普只好承认错误,“对不起,冯乡长我错了,我不该说谎。你给我一次机会吧?”
冯盛笑了,说道:“好,给你一次改错的机会,希望你能够珍惜这次机会。”接下来我问你的问题,你要照实回答,如果再说谎,你这个所长也就别当了。”
听到这里,王金山怒气冲冲地说道:“赵普当不当这个所长,也不是你说了算,乡上的人事权在我这里,你别忘了。”
冯盛的眼睛一瞪,让王金山也有些胆战心惊。冯盛不冷不热地反击道:“你也别忘了,我们每个人都有表决权,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过去你违背正规程序做事,但现在不行。大家举手表决王书记你没有啥意见吧?”
王金山气哼哼地说:“没有意见,就大家举手表决。”
“赵所长,从十六号到今天,财政所账上的一万五千元,有没有支出?”冯盛一直盯着赵普的眼睛看,让赵普很有压力,感觉自己的手心里全是汗,于是悄悄地在裤子上擦了一下。
赵普知道灾难要来临了,平时他感觉自己还有些政治智慧,但现在的他竟然有些不知所措。他没有急于回答,而是抬头看了王金山一眼,想寻求王金山的帮助,但王金山没有说话,只是微微地摇了一下头。
赵普明白王金山的意思,让他继续说谎。
赵普更明白如果再说谎代价是巨大的,有可能让自己失去所长职务。
说于不说,是说实话还是说谎话,赵普处于两难抉择。
所有人都看着赵普,等待他的答复。赵普有些慌乱,有些尴尬。
此时,王金山再次发话,说道:“赵普,你不要害怕,有我在,你尽管说就是了,谁能把你怎么样?”
在王金山的鼓励和胁迫下,赵普的侥幸心理占了上风,即刻说道:“从十六号到今天,财政所账上的一万五千元,没有支出。”
冯盛再次冷笑道:“你确定?”
“确定。”赵普这时候只能咬着牙坚决地回答。
“你如果这次再说谎,我就要提议罢免你的财政所所长,你可想好了?”
赵普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开弓没有回头箭,心一横说:“我想好了。”
王金山见赵普这样回答很满意。他在心里笑道:想使诈,你还嫩点。就是按正规程序走,举手表决,也不见得你就能赢。
让王金山和赵普万万没有想到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冯盛从自己的文件夹里拿出一张纸,对大家说道:“我这里有一份王书记昨天从乡财政所支取一万元的审批单,请各位在坐的领导过目。”
等大家看完这张审批单的时候,冯盛开始发飙了。他大声说道:“大家看看,我们乡财政所的所长,竟然是一个谎话连篇的人。乡财政所所长这样重要的岗位,怎么能让一个不诚实的人来担任?作为分管财政所的一乡之长,我提议罢免赵普的所长职务,大家举手表决。”
听了这话,赵普的腿开始有些发抖。他悔恨自己不该说谎,他又在想,冯盛是如何拿到这份审批单的?是谁出卖了他?赵普用仇视的眼神看向江波,但江波面不改色心不跳,表现得很自然,好像从来不知道这件事情一样。就连赵普都有些担心,别错怪赵普。
这就是伤你最深的人,往往是了解你最深的人。
“我完全支持冯乡长的罢免提议。”苗红面含微笑第一个举手。
冯盛注视着纪检科副科长向杰,向杰再次领略了冯盛的手腕,再说他私下已经和冯盛达成了口头协议,所以他没有丝毫犹豫地说,“我也同意冯乡长的罢免提议,赵普确实不适合当这个所长。他既然敢当着大家的面说谎,那他所管理的财政所账目的真实性,就大打折扣了,在必要的时候应该查一查。”
一直在会上很少发言的组织科副科长吴永恒,终于表态了,很严肃地说道:“作为党的干部,要以德为先,诚实守信。赵普却是当着大家的面两次说谎,欺上瞒下,已经不适合当这个财政所的所长,我同意冯乡长的提议。”也许江波早都把文兴武透漏给他的信息,传给了他的姑父吴永恒。
作为乡政府办公室主任,文兴武理所当然地同意了冯乡长的提议。
第二副乡长李凤勇,自从第一副乡长郭志刚被撤职之后,他在冯盛的一再坚持下,被提为第一副乡长。李凤勇除了感激之外,对冯盛还有些敬重。他一直找不到感谢冯乡长的机会,今天他也举手同意了冯盛的提议。
不同意冯盛提议的有王金山,党委办主任谭春阳,人大主任李建成,还有宣传科副科长刘春天。
“少数服从多数,六票对四票通过。”冯声宣布提议结果。
看到短短的半个月时间,有五个人倒向了冯盛,王金山很是吃惊。看来私底下,冯盛没有少做功课。王金山心想,郭志刚的被撤职犹如剁掉了他的左臂,今天又要剁掉如他右臂的赵普。王金山的心开始流血,愤怒情绪在他的心里不断上升,如快要发生井喷一般。如今冯盛在一步步地扩大自己的战果,而他自己却处于守势,怎样才能搬回一局,扭转颓废?想到这,王金山用自己的小拇指轻轻地挠了挠,他头顶上所剩无几的几根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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