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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断云是在半醒半梦之间度过的,他不敢肆意酣睡过去,却也不时抓紧难得的片刻小眯一下,太累了。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那诡异的地狱铁甲魔虫在这片区域出现过后,这里的沙河大毒蝎异常密集地从四面聚来,它们模样贪婪地吸收着残留的邪恶气息。一夜的工夫,沙河大毒蝎似乎脱胎换骨一般,全身由原来的银黄色蜕变为通体的墨黑,甲壳黑得油光铮亮,个头也强壮膨胀了不少,行动速度和攻击强度大大地得到了增强,就是毒液都至少猛烈了两倍。
断云是丝毫不敢怠慢,手里的生铜刀一夜未曾松开过,杀得一身血腥味道异常浓重,其间不断被变异的沙河大毒蝎群殴,受了不轻不重的伤。受伤对他来说,本来是家常便饭的事情,强悍的身体更是能较迅速地愈合开裂的伤口,但现在这些变异大蝎子锋利的尾针毒刺却是成为最大的麻烦。
比以前猛烈了数倍的毒素侵染体内,在血液中横行扫掠,不断冲击着身体各条敏感神经,产生恶心、头晕、眼冒金星、身体发软四肢无力的症状。
断云抱着刀,苦苦地支撑了一夜,依靠有利的地形,击退一波又一波的毒蝎子大军。
当黎明的曙光划破远天的寂寞时,珍稀可贵的光线千丝万缕自天穹破裂处挥洒飞翔而来。他终于可以歇一口气了,变异后乌黑可怖的沙河毒蝎子,在黎明到来的时刻突然四散开去,也不知道又流窜到了何方。
断云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摇了摇沉重数倍的头颅,盘膝坐在松软的黄沙上运起血魂气劲,以来恢复疲惫不堪的身体和趋散入侵身体的浓郁毒素。他异常的郁闷难过:该死的大毒蝎,几乎要把我的身体变成一个大毒囊了,着实的可恶!
丝丝缕缕的淡黄色气雾自微泛红光的身体袅袅散溢而开,本来被麻痹得全身紫青的皮肤也渐渐恢复原来的玉白颜色,在这样冷峻的寒风中汗水混杂黄青之色汩汩而出,一阵异常难闻的腥臭自他身体上烤炙而出,还好他自己没有什么感觉了。一夜不绝不断的考验,让他五官感觉渐乎麻木。
大约用了一个多时辰的工夫,他终于将绝大部分毒素排除体外,汗水湿透全身又被风干成衣服上的盐分,虽然依然有些狼狈委靡,但还是整体清爽振奋了不少。
只是,在经历这漫长的煎熬之后,原本就干渴的身体现在更是异常需要生命之水的滋润。断云咬了咬花白开裂的嘴唇,站起身子往沙丘高处急越而去,高处好放散视野,看看有没有开始走到这边游荡的刀子,或者张望到救命的沙河古井。
风沙猛烈,吹得长发激荡飞扬,也吹去一身混杂难闻的气味,清爽之后是微微的窒息阻塞。拄刀稳稳站立,断云一手遮住一边风暴的锋利吹袭,一边极目四望,入眼一片灰灰茫茫、苍苍凉凉。
经历这么一番异常凶险的劫难,他突然发现自己无形中强大了不少,现在视力白天的时候可以穿越出两三百米的距离,在这个范围活动或静止的生物都可以较为清楚的看到,这个范围之外,一切是模糊的,当然有特别的场景还是有各朦胧轮廓。
“怎么到了这么一个人迹稀少的地方,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莫非要挂在这里了!”断云咂了咂干裂盐白的嘴唇,喉咙干火得异常难受。
他一边细细打量远处模糊的地方,希望能找到一两颗沙河圣树的影子,有圣树的地方就意味着可能有古井存在,即使古井荒废久远,现在那也成了唯一的希望。
他不免有些担忧和疑虑:布武,极远月他们没事的话,应该过来找找有没有失落在这周围的同伙啊,难道他们有什么不测么?还有凤凰那姑娘不知道有没有事?
想到地狱魔虫和那最后聚化出来的邪异巨人,断云一想到有朋友落入劫难之中,不由异常的焦躁,莫名地有想拎刀杀人的冲动。
风沙忽然变了一个方向,远处大片黄沙翻卷过去后,一片舞扬半空的疏淡影子,给断云带来绝望中的狂喜。光是远远看去,也能看出那沙河圣树耸立巍峨的身躯至少有二三十米长,尘沙如雾,蓬散的虬干有如老人沧桑干枯的臂膀,远古的苍凉恢弘。
根抓深广,风吹不倒,沙尘掩盖不了,顶天立地,苍凉而悲壮,这就是沙河中奇迹一般的圣树。它们在黄色大地之席上,被吹成腾飞张扬的飞龙,成为沙河少有的振奋人心的存在。
断云耸动了一下贪婪的喉咙,再没犹豫,奔下高耸如大地馒头一般的沙丘,顶着风沙的劲吹快步行去,身上淡淡红光使得风力稍稍侧分,行动速度大大加快了。
他以前也曾迷失过方向,食物和净水耗空的情况下,依靠沙河圣树旁边的荒废古井度过艰难的时刻。今天这样的情况,虽然糟糕之极,却也没有把他吓倒。
行进中,沙河圣树那龙行飞扬的身躯逐渐清晰。断云欣喜之下,却也不敢就那么狂冲过去,因为沙河圣树下面,或匍匐或行走着怕有上百头大小不一的沙河虫兽。
每处荒废古井周围,总是会聚集大片的蛇兽,散散聚聚、来来去去总保持着一个数量,它们自有办法从深深的古井中汲取补充的水分。说道这里,免不了要提到一种长颈白驼,白驼全身雪白,只有寻常牛犊那么大小,但勃颈却是异常细长,每一处荒废枯井总会有几头长颈白驼活动在那里。那些自己没办法取到饮水的野兽,这时候不得不求助这些长颈白驼。力量强大者,诸如狂风血虎,则是直接驱逐长颈白驼给它们汲取饮水,而打不过长颈白驼的小型虫兽,就只有万般讨好白驼,替它搔痒除虱子来作为交换了。
白驼长长的勃颈可以伸入黑乎乎的枯井之下,吸足水分则一点一点地收缩回来,然后直接喷到其他口渴的虫兽张开的嘴里。
一般来说,这些荒废的古井就成为了沙河中各种虫兽的取水点了,刀子们出外一般带足净水,除非万不得已是不会取喝浑浊苦涩的古井水的,何况那些水经过那么多沙河兽虫的饮酌。
还好,那里就五六头狂风血虎厉害一点,其他白驼、沙獐、血肉之躯的土狼之类,都不放在断云的眼里了,乌合之众数量虽多,但一驱赶就会化作猢狲散了。
悄悄摸了过去,百来头大小虫兽的喷息声都清清楚楚。那圈圈虫兽之中,甚至盘旋着一些大腿粗细的三角长蛇,这些一身雪白如玉的大蛇咻咻咻地伸缩着鲜红的信子,狰狞的三角头顶部有一团肉质的王冠,显示着不可侵犯的威势。
“操,那是毒性极其猛烈的三角毒头龙啊,这里怎么出现七八条之多?”
断云咂巴咂巴干裂的嘴唇,微微犹豫下还是选择了攻击,贴地慢慢爬近,越靠近沙河圣树风沙越变得微弱。在那群兽中间,几头摇头晃尾、全身精力充沛的血虎正追着一些弱小虫兽戏耍。
“嗷——”一声怒喝有如九天雷炸,突如其来之下这些大小沙河虫兽在短暂的惊楞之下,逃窜冲撞下乱成一团。
带起一大蓬黄色沙尘,断云怒豹一般的剽悍身躯一冲而起,凌空振臂吐气,左臂生铜刀红光大盛,一道细密发亮的血红气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隔空没入其中一头格外雄壮的狂风血虎身体。
身下的各种虫兽横冲直撞,甚至互相之间攻击了起来,体型小的虫兽往往成为高大强壮野兽的践踏对象,混乱间那三角毒头龙显示出惊人的攻击破坏,闪电一般的探出它们的三角蛇头,一咬之下不幸的虫兽身体顿时变得青黑,哀毙死去。同时,狂风血虎咆哮下也祭起**根翻翻滚滚的粗高风沙之柱,沙柱盘地而奇,旋转中产生涡旋一般的吸引拉扯之力,卷飞抛起不少躲避不及的虫兽身体,有的被盘旋在沙柱顶端的小兽甚至被绞了个血肉模糊。
然而,那头遭受攻击的狂风血虎还来不及纵身扑上,断云那一记破坏力超强的刺雷已经炸散开来,只听那血虎绝望嗷叫一声,全身突然喷出无数股血泉,紧接着是冲爆而出的激射气劲,那血虎的身躯炸裂成漫天的血雨,疾走乱冲的气劲暴走之下更是有如炸弹一般造成了大片的伤害,激散气劲洞穿靠得太近虫兽的身体。
刚刚落地,断云一脚踢飞一头红着眼睛冲上来的小兽,生铜刀挽了个刀花,劲喝之下再次击杀一头受到刺雷余炸伤害的血虎,电火之间,不算那些被震荡波杀色的虫兽,他也是连续搏杀了两头强壮的狂风血虎。浑身血光,怒发狂张,当真有如杀神一般。
杀欲一起,内心的狂躁再次悄然滋生,让他疯狂有如狮虎,连连怒吼,纵掠进退在气势汹汹的狂风沙柱之间,生铜刀红光霍霍,洒出片片刀影,将他整个身躯裹进了刀光之中,碰触者爆散出片片血雨。
虽然狂躁之下,气势无可阻挡,但却照顾不到细微之处,血虎的风刃以及其他虫兽的攻击在他身上又增添了无数新伤。那身衣裳已经破碎不堪,尤其是上衣,已经只剩一些布条扯在上面,条条道道深浅不一的伤口赤红狰狞,宛如火烧火燎。
再次击杀两头刚才受创于刺雷之下、移动不便的狂风血虎,剩下的那头狂风血虎被杀蒙了,哀嚎一声竟然蹿入漫漫风沙之中,远远地逃走了。血虎都杀跑了,那些小虫小兽却是更是不堪,早散乱逃离,剩下血肉模糊的一地。血虎那毛皮却是不值钱了,因为创孔太多。
断云大声喘气,**血污一片、精壮鼓起的胸膛剧烈起伏,狂放暴躁难以控制的杀戮毁灭欲望下,只知道疯狂挥刀杀戮,体力的流耗那是非常之快的,这时他才觉得身体空了一般。
“起——”断云生铜刀一扬一圈,十数道粗细大小不等的血红精华自地面狼藉兽尸的身上漂浮而出,迅速地自他天灵盖灌输而入,仿佛在生机无限的温泉中沐浴一般,断云舒畅地仰天长吐了一口气,自此刻起他再没有后悔自己选择了邪修这一途径。
无论前方凶险如何,这邪修功法可以让自己实力加倍增长,增强保命的安全系数,其他的一切又算的什么。也许,这是适合勇者的修炼方式,怕死亡怕被圈杀就不要做一个刀客。邪修一路,独、凶,但快、猛!代表了一往无前、勇猛精进,惟心无惧,才能快速晋升那无上之境!
一团血污之中,有条东西动了动,趁断云沉醉的时刻蓦地弹跳而出,咻咻丝息说明了它的身份,却原来一条被狂奔逃窜的虫兽踩踏得昏迷过去的三角毒头龙,此时苏醒过来蓦地发动噬人的攻击。
刀光一闪,狰狞的三角蛇头立即与弯长的身子分离。断云急速侧身一偏,三角蛇头贴臂而过,他反手大刀一拍,却是将那在沙地还欲弹跳起来的蛇头拍了稀巴烂,眼力、反应、力量一个不能差,要不就要被毒翻过去了。断云可不认为自己的身体强悍到可以抵御者奇毒无比的三角毒龙攻击的地步,虽然无恙但一身冷汗还是冒了出来。
高耸张扬的沙河圣树投下淡淡的影子,断云探头伸入树下的古井,湿凉的水气扑面而来,不由使劲耸了耸干燥如火的喉咙。
圆形古井四五个平方的截面大小,深深的,幽黑看不清底,清新的水气蒸腾而上,让人精神一振,只有晃动的流离水光在下面偶尔荡漾入眼。
撑住古井两边,断云小心翼翼徐徐攀下,还好下面没有钻出什么凶恶邪异的蛇兽之类,凌空攀悬在水面之上,拨开从圣树掉落下的枯枝和淡淡一层的粘滞物。他不管这黄涩浑浊的枯井水对身体有没有副作用,又喝不死我,他边想着很是贪婪地饮了个饱。
井水带着熟悉的沙尘土腥味,还有一些说不出的怪异味道,但却让干涸的心田重新焕发起了勃勃生机。可惜牛皮水囊可能被凤凰扯掉了,没有盛水工具下,断云只好一次暴饮个够了,总能支撑到明天。
双腿一用力,身影已经自古井中拔射出来,那些逡巡周围不愿散去的虫兽一吓之下不由又化作鸟兽散。
扯下那拉拉吊吊的残破上衣,伤痕斑斑的身体正在慢慢恢复,再过些时间身上就只会留下淡淡的疤痕。断云定了定心神,也不去理会那些虫兽,判断了一下极西位置的埋骨墓地方向,他独自踏行而去,**的胸膛迎接着肆虐呼啸的风暴,孤单身躯上却流露出一种越见强大和成熟的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