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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明媚极了,这在寒冷的冬日似乎闻到了一丝春天的气息。
中海的冰面上,有相当大的一块平滑如镜,没有一丝积雪,十几个小孩子在上面奔跑嬉闹,不时就传来一阵咯咯咯的清脆的笑声。
忽然,冰面上,脆亮的哭声传了过来,王元程不由停下了脚步。
随着王元程停下脚步,申万雨、秦刚和江青海也都停下了脚步,他们都向嬉闹的孩子们望了过去。
年纪大了,王元程的眼神变差了些,离的又有点远,看不清楚是哪一个孩子在哭,但听声音,王元程知道不是孙子良雷。
王良雷今年七岁,是王元程的长子王佑棠最小的儿子。
人才,尤其是在自己的子孙中,今后比任何时候都更重要,江青海和张万林就是一个再清楚不过的对比。而且,今后和以往不同的是,以往只要当家人有才干就可以了,但今后,越多越好,因为今后的天地将足够大,既能容纳他们,同时更需要他们来支撑。
王元程早就认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早就开始培养,但可惜的是,像儿子佑礼的王家子孙太少了,训练营的那种苦再没有王家的子孙能够吃得起。
王元程知道,像佑礼的那种孩子可遇不可求,世上只有一个王佑礼,所以不得不退而求其次,按正常的途径来培养王家的子孙。
显然,对今后而言,人脉的关系将极为重要,所以王元程将王家最聪颖灵慧的小孩子都带到了京城,让他们和那些豪门家的孩子一起成长。
望着那些孩子,申万雨、秦刚和江青海都非常羡慕,他们暂时还没有这样的资格,但,会有的,而且很快。
陈海平就是陈海平,教育自己的孩子也还是那套,不论是那个孩子哭,也不论是孩子们之间有了什么矛盾,陈海平不许大人插手,只能在一旁看着。
但,一点除外,陈海平绝不允许把成人间的地位差异带到孩子们中间,任何人都要小心维护这个,王元程也是一样,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他从不允许孩子在家中受到这方面的影响。
这一点令王元程极为感慨,而这也是令申万雨等人心头的火更热的原因。在这种环境下,孩子们会交到真正的朋友,建立起真正的友谊,而这有多重要,不言而喻。
这时,江青海道:“鹿大人他们来了。”
正月三十,上午巳时,陈海平主持召开了领政扩大会议,最后敲定纸币发行的相应细节。
人人都很高兴,因为在这个新政权之下,他们人人都越活越高兴,越活就越有奔头。王元程、申万雨这些商人就不用说了,他们现在一想就不由自主会想到几辈子,甚至是十几辈子之后的事儿;至于鹿继善这些人,他们一方面可以痛快做事,而另一方面,他们刚刚知道他们自己都拥有了一家产业的股份。
股份当然也是银子,但这和陈海平直接给他们银子那是完全不同的感觉。这些股份是不可以变卖的,但每一年都可以领股息。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这些股息他们可以领,他们的后代也可以领。
鹿继善等人虽然都不在意财富多寡,但知道之后,那份感觉当真是说不清,总之,感觉踏实,很好,非常好。
每个人面前都放着一个用紫色锦缎包着的锦盒,打开锦盒,里面是两排凹下去的小方格,小方格里安静地放着即将发行的货币本样。
纸币的规格有八种,分别是一角、两角、五角、一元、两元、五元、十元和五十元;硬币的规格有三种,一角、五角和一元,其中五角硬币的材质是黄铜的,而一角和一元硬币的材质都是钢的。
正面龙,背面凤,不论纸币还是硬币,龙凤都是基本的图样,所以这套货币就被命名为龙凤币。
鹿继善、王元程等人都轻轻用手指摩挲着小方格中的钱币,人人都极为感慨。
跟着陈海平不断学习,不要说是鹿继善他们这些老夫子,就是王元程等人也都重新认识了经济对一个国家到底有多重要,而货币又在国家经济中占有怎样的地位。
没有货币,国家必亡,货币缺乏,国家必乱,现在这已是他们的常识。
显赫一时的大元帝国之所以短短百年而亡,他们发行的纸币交钞的崩溃就是其中一个极其重要的原因。试想,如果一个国家发行的货币没人要,那也就意味着离灭亡不远了。而大元朝又没有大明朝这么幸运,有那么多的海外白银涌进来,弥补了货币的匮乏之弊。
这小小的物件竟然承载了毁天灭地的力量,大元朝的交钞失败了,大明朝的宝钞也失败了,但他们不会,他们占据了太多得天独厚的条件。
摩挲了一会儿,鹿继善抬起头,问道:“领政大人,假币会不会成为问题?”
轻轻摇了摇头,陈海平道:“要仿造出能以假乱真的纸币,可能性不大,仿制硬币倒有可能,但我想不会有人这么做的。”
鹿继善不解,问道:“为什么?”
陈海平解释道:“为了防止出现假币的问题,我让把硬币的制造成本提升为面值的八成。如果是小规模的仿制,根本不会有利可图,如果大规模仿制,制造的地点就不可能在我们境内,那这一来一往,成本既高,风险又大,同时也不会有什么用。所以,要是假币真能造成什么问题,那只能是在偏远的乡村。”
鹿继善一听,就放心了,看来假币真不会成为问题。随着农村的全面改革,政府对全国的控制力将空前强大和绵密,出现问题会很快被发现,这就能让那些用粗制滥造的假币骗人的家伙受到严惩。
众人又商议了一些相关的细节,最后,谈到了货币发行成败的问题,陈海平道:“宝钞为什么失败?我看最重要的原因是他们不知道到底应该发行多少货币,所以很容易就无节制地发行,而这也就必然会导致货币贬值,以致最后彻底失败。”
这一次,所有人的耳朵都竖了起来,三爷问道:“那我们应该发行多少?”
陈海平道:“要知道发行多少,得先知道两件事,一个是要收多少税,一个是一年全国大致的产出。要知道收多少税,这个还相对简单些,只要对政府全年大致的支出做个预测就可以了,但要知道全国一年大致的产出就难了。
最重要的产出自然非粮食莫属,轻轻叹了口气,孙传庭道:“所以就要彻底打破农村过往的模式?”
陈海平道:“是,如果政府不能直接管理农村,那我们发行的货币早早晚晚也必然失败。”
想了想,孙传庭问道:“那我们还有多长时间?”
知道孙传庭的意思,陈海平道:“三年,三年后我们就要有全国性的预算和产出报告。”
―――――
二月二,龙抬头,大吉。
中国政府颁行新币法,同日,中华行库正式颁行新币。
新币法规定:
1)新币名为龙凤币,以白银为基准,一两官银对六百六十六元龙凤币。
2)龙凤币和官银为国家法定货币,可以在中华行库以及各地分库随时兑换。
3)流通的铜钱和各种散碎、成色不一的银子将逐步废止。
4)官银形制为十两、二十两、五十两、一百两,条形块状,有政府印记,私人不得仿制。
……
龙凤币一出,北京城立刻发生了八级地震,因为银子的问题太多了,老百姓那是怨声载道,但谁也没咒念,所以这载道的怨声就谁也听不见,但听不见不代表问题就没有了。
铜钱越来越少,零钱大都是银子,而这就让老百姓吃老了亏了。
老百姓吃亏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一个是假银子泛滥,另外两个是称重和成色的问题。
假银子都是药水泡制的,有水银银、草砂银、雄黄银等十几种之多。如果是大块的还好辨别一些,但米粒大点的银子分辨起来就难了。总之,不论是假银子,还是称重和成色的问题,最后吃亏的都是老百姓。
实际上,除了那些经营钱庄的,所有人都为货币所苦,因为这些弊端,就会导致抑制商品交易的结果,而这自然要让绝大多数人的利益受到损害。
龙凤币一出,立刻大受欢迎,这固然是由于人们久为货币所苦,但更是因为新币法很贴心,因为京城百姓对新政权的信心所致。
―――――
天黑了,陈海平抱着胜男大小姐在冰上打出溜滑。每一次滑出,胜男大小姐都会发出清脆的笑声。
胜男已经疯了一天了,这又陪着父亲疯了小半天,累了。
女儿睡了,搂着自己的脖子睡了,陈海平抱着女儿,在夜色里漫步。
龙凤币发行成功,虽然这是早就知道的结果,但陈海平依然很激动。忽然,陈海平停下脚步,遥望着南京城的方向,默默伫立。
陈海平一直都在关注着南京,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关注那个叫张嫣的女人。
一开始,陈海平没有把那个懿安皇后怎么放在心上,即便懿安皇后表现的好的不能再好,也依然没有引起他足够的重视,但最近,自从宗室和复社的冲突起来之后,他的感觉变了。
宗室和江南那些大地主大商家的问题,陈海平一直认为那是南明自己根本无法解决的问题,而这个问题不解决,那南明就不足为虑,但是,越是复杂的问题解决起来可能就越是容易,现在南京城的局势就正朝着这个方向发展。
南京现在依然在如火如荼进行的那场论战,陈海平已经看见了懿安皇后的影子,而一旦懿安皇后同时成功解决了这两个问题,那形势就截然不同了。
这两个问题一旦解决,也就意味着懿安皇后地位的确立,意味着懿安皇后主掌的皇权重又成为主宰性的力量,那以江南的人力、物力和财力,南明必将成为真正的劲敌。
而且,对陈海平而言,这也是一个分水岭,这标志着又一位雄才大略的女君主的出现,而这也必定意味着懿安皇后今后将不断地给他惊喜。
因为懿安皇后,陈海平知道他在变,他的血越来越热。
今后,只要不出现信用的问题,龙凤币将一直成功下去,直至建立起一套健全的财税货币体制,而这,将是他深藏于九地之下的必杀利器。
今天,他发行了龙凤币,懿安皇后知道这个消息后,会是个什么心情?是轻视,是恐惧,还是愤怒?
当有一天,他动于九天之上,那个女人,懿安皇后又将会是一副什么样的神情?
血,似乎隐隐在沸腾。
―――――――
二月二,龙抬头,大吉。
南京城张灯结彩,太子登基了。
慈宁宫中,翁德云垂手侍立在懿安皇后面前。
翁德云是懿安皇后的人,和懿安皇后的关系极深,当年懿安皇后和魏忠贤与客氏大斗法的时候,翁德云是懿安皇后最亲信的太监,也是懿安皇后唯一信得过的人,而翁德云自始自终也丝毫没有辜负懿安皇后的信任。
翁德云这样的人有多难得,这从日后懿安皇后对翁德云的安排就看得出来。
崇祯登基,懿安皇后居功至伟。崇祯二年,懿安皇后向崇祯建言,要让翁德云出任南京的留守太监。这是懿安皇后第一次提出要求,崇祯皇帝没二话,照准。
这事儿,周皇后自然知晓,所以她一到南京,翁德云就靠边了。
靠边了,翁德云不动声色,老实极了,是安分守己的典范,他关门闭户,整天就在家里猫着,哪也不去。
没有人知道,就是因为靠边,翁德云激动极了。
敢跟九千岁死磕到底,而又能活下来,这就足以说明翁德云这个人有三个特点:一是不怕死,二是重感情,三是有本事。
没有前两条,翁德云就不可能敢跟九千岁和客氏死磕到底,而没有后一个,翁德云就不可能活到今天。
世上最了解翁德云的人是懿安皇后,而同样,世上最了解懿安皇后的人也是这个翁德云。
翁德云隐约听说了懿安皇后和周皇后相争的传闻,那时他就开始激动,但无法确定真假,等到自己靠边了,翁德云对这个就确定无疑了。
翁德云了解懿安皇后,懿安皇后不争则已,一旦争了,那就必然要有个结果,而在翁德云看来,这个结果是一定的,周皇后怎么可能争得过懿安皇后?打死他都不信。
翁德云不清楚懿安皇后为什么这么安静,但不要紧,他不需要清楚。
翁德云知道他该做什么,既然懿安皇后安静,那他也安静。
随着形势的发展越来越明显,翁德云终于知道懿安皇后为什么这么安静了,这让翁德云再一次对这位主子五体投地佩服了一回。
今天早上,看到章程登门,翁德云知道大局已定。
“我要你把厂卫系统重新建立起来,得需要多长时间?”见礼已比,没有废话,懿安皇后就直截了当地问道。
“奴才手头就有一些人。”翁德云躬身回道。
沉吟了片刻,懿安皇后道:“你先暗中做些准备,但现在不要让人察觉。”
翁德云道:“奴才明白。”
凤目之中,冷光森森,懿安皇后道:“这次新建的厂卫系统和以前要有很大的不同,要尽可能地低调。我不管你用什么人,但有一点要牢牢记住,决不许有任何人依仗厂卫的势力胡作非为。”
翁德云躬身道:“皇后放心,奴才明白。”
点了点头,懿安皇后又道:“国事艰危,厂卫系统不仅要对内,更要对外,所以需要建立内外两个系统,你觉得自己干的来吗?”
扑通一声,翁德云猛地跪倒身躯,匍匐在地,道:“皇后放心,奴才一定会把事情办的妥妥当当。”
默然片刻,懿安皇后道:“起来说话。”
又磕了一个头,翁德云这才站起身来。
懿安皇后道:“形势你应该看的明白,你觉得是时候了吗?”
思索片刻,轻轻摇了摇头,翁德云道:“奴才以为还不是时候。”
轻轻“呃”了一声,懿安皇后道:“你有什么想法,说说看。”
翁德云道:“皇后,奴才来江南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也发现江南的这些读书人大都贪婪又无耻。奴才以为,过不了几天,他们一定会去跟宗室私下和解的,然后这件事就会慢慢不了了之。”
眼中冷光一闪,懿安皇后问道:“那该怎么办?”
翁德云笑了笑,道:“皇后,那些读书人虽然极其无耻,但又极好脸面,我们只要……”
翁德云说完,懿安皇后微微点了点头,又问道:“这就可以了吗?”
翁德云道:“皇后,最好还是得让他们势成水火,再没有转圜的余地。”
想了想,懿安皇后道:“行,你去办吧。”
等了片刻,翁德云道:“皇后,奴才告退。”
“嗯,还有件事你要抓紧办一下。”顿了顿,懿安皇后接着道:“我想对张溥、张采、陈子龙等人的能力和人品有个详细的了解。”
愣了一下,翁德云随即就明白了,躬身道:“奴才明白。”(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