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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城途中,飞燕杨娟一直就半倚在晁凌风身侧,似乎她余悸犹存、心力交疲,必须由晁凌风扶持而行。
“晁兄。”她语气不稳定:“逍遥仙客真有驱神役鬼的神通?老天爷!未免太不可思议了,我看到天兵天将,看到”
“杨姑娘,我不知道你看到了些什么,听到了些什么。”晁凌风温和地说:“那都是你自己想看到的幻景。而我所看到和听到的,与你完全不同,我不会看到天兵天将,我看到听到的是他们巧妙布置的所谓法器,利用声和光运用高度技巧想置我于死地,虚幻中有真实的杀人利器,如此而已。我告诉你,刀剑杀人只是基本的功夫,利用声音与光线杀人,才是最厉害、最高明的技巧。所以你们武林人,宁可和绝顶高手拼搏,不愿和术士巫蛊玩命,一点声音,一道光线,都可以杀人。如果我不对你先施以禁制,你在听到第一种怪声,看到第一个光影所形成的幻象,便已自己崩溃疯狂了,你可能用自己的剑杀害自己,而不需他们杀你。再说明白些,当你踏入雾影的第一步,你便嗅入可令你疯狂、足以致命的的物了,而你自己却不知道。”
“我的天!你说得令我毛骨悚然。”飞燕抽搐了几下;“用迷药毒物,我懂;用器物,比方说暗器杀人,我也懂。用声音,江湖上就有几个以魔音杀人的高手,我也懂;但利用光线,这未免太离谱了吧?”
“当你踏入冥宫殿口,那绿色的幽光,是不是让你感到毛骨依然与肌肉强直的感觉?”
“是呀!这”“这表示你心中已经发虚,手脚失去应有的敏捷反应了,仅此一端,你已经发挥不了五成武功,一个三流人物,就可以把你击倒。再加上特殊光影在雾中映出的异象,你还能不崩溃疯狂吗?而且那些怪声,也可以令你发疯。”
“哦!我懂了。而而你,你不怕?”
“我当然也怕,但我懂,而且他们的技巧还不算顶高明,我还应付得了。道宏其实非常了得,他的雾中飞腾扑击术真可以媲美夜枭,他笔中藏针的暗器也霸道绝伦。以后你如果碰上他,千万要小心。我不知道你的武功造诣,轻功或许极佳,或许可以与他势均力敌。至少,在我的感觉上,除了幻术不计,东风西雨与飞天蜈蚣这些人,真才实学绝对不比道宏这头夜枭高明。”
“我不敢把自己估计过高,晁兄。”飞燕紧紧地将他的手臂,挽在自己的胸怀里:
“乐观的估计,我胜得了东风西雨,与飞天蜈蚣则半斤八两,他的蜈蚣毒镖我深怀戒心,他也怕我的绝魂银梭。”
“那么,小心些,你就不怕夜枭了。”
“逍遥仙客,听说还没碰上敌手,你却”
“他怕我毁了他的得意门人,投鼠忌器。”
“你问出口供了。”
“不错。”
“谁是凶手?”
“在证实之前,我不能平空指证某人是凶手,所以我要循线索追查。”
“请记住,我帮定你了,我有丰富的江湖经验,我知道该如何获得消息。”
“谢谢,杨姑娘,只是”
“叫我小娟,好吗?不要只是,凌风,你我两人并肩合作,凶手除非上天入地,不然绝对逃不了的。”
“先谢谢你,小娟。”他叫得很自然,因为他对飞燕的确产生了十分好感,好感当然滋生感情:“我一个人,的确势孤力单,怕夜长梦多,追查凶手是不宜迁延时日的,我需要你的帮助。”
“你已经获得了,凌风。现在,可以告诉我凶手是谁了吧?”
“我们只能说向凶手接近了一大步,谁是真凶,还待查证。现在要找的人,是那位化名为李世鸿的人。这人把毒药交给化名为江永隆的人,江永隆则转交给商柏年施放。
我们已经有两条线索,另一条是荆州宝泉局的局票,到底是谁兑入请发的?宝泉局是官营的,一定留有详尽的底案,道宏已招出发票日期和编号。”
“如何去找化名为李世鸿的人?”
“道宏是很小心精明的,他在武昌暗中结交各式各样的蛇神牛鬼,消息比青龙帮和太极堂更灵通,更广博。他怀疑那位化名为李世鸿的人,是六合瘟神詹无极。事发前半月,道宏的一位朋友,曾经在对岸的汉口镇;看到扮为行商的六合瘟神,之后便失去踪迹。”
“六合瘟神詹老魔?老天爷!谁敢去找他?”飞燕大吃一惊:“连少林武当武林两大山门,也不敢阻挡这老魔的进出。”
“少林武当的人不敢,我敢。”晁凌风咬牙说;“道宏接受五千两银子,不敢不接,就是心疑那伉蒙面人是六合瘟神。”
“如果是六合瘟神,根本就不需假手他人呀:他自己就可,以随时下手。”飞燕显然不同意是六合瘟神所为。
“傻姑娘,这不是武林人或江湖朋友的仇恨火并。船上人全是无辜的百姓,谋杀这些人,不但要惊动官府,而且万一消息传出江湖,他六合瘟神还有脸站出来充人样?甚至会引起天下江湖人的愤慨,群起而攻,即使走在大街上,都可能被人从后面搠一刀呢!
他六合瘟神不是神仙金刚,决难逃过高明杀手的暗杀。他必须设法证明自己不在现场,却百密一疏,被道宏的朋友无意中发现他曾在汉口镇露了魔踪。”
“那么,你断定就是他了?”
“等找到他就知道了。如果你不便出面”
“笑话,我为何不便出面?”飞燕大声抗议:“如果真是他所为,我也会毫不迟疑等候机会,用绝魂银梭暗杀他这个江湖凶残公敌。”
“好,先谢谢你。现在。第一步是打听六合瘟神的下落。”
“给我三天工夫,我有办法打听出来的。”
两人谈谈说说向府城走,后面四侍女默默地亦步亦趋。
天一亮,四侍女已经化装出店走了。四侍女是飞燕杨娟的得力臂膀,每个人都可独当一面。
昨晚奔波相当辛苦,飞燕杨娟直至巴牌左右方出房早膳,顺便约晁凌风前往南湖泛舟。人总不能整天活在刀光剑影与阴谋诡计中,有机会便该偷得浮生半日闲,到郊外看看风景散散心,暂时忘却血甭腥风。
南湖就在望山门外,也叫赤澜湖,外面是长堤,最有名的龙蛇混杂地区,长街横贯其中。
湖周二十里,可租小艇游湖,到长街的老字号食店,吃一些当地特产河鲜等等。
游湖船十分简陋,光秃秃的瓜皮艇,中间可以乘坐四五个人,操舟的壮汉在后船划两根长桨,戴一顶这阳笠徐徐控舟,乘客只好自备阳伞挡大太阳。
飞燕杨娟今天换了黛绿春衫,那一身玲珑曲线充满青春魅力,撑起一把彩花遮阳伞,与晁凌风并坐在舟中,真像一双出色的爱侣。
她佩了剑,挂有囊,登徒子们最好避开她远一点。
晁凌风穿青衫,有点像公子爷,臂上挂了他那根土里土气的两尺多长如意竹钩杖。
飞燕今天似乎脱胎换骨变了一个人,不再是叱咤风云的江湖女英雌,而是温婉可人的姑娘,倚在晁凌风肩下,媚笑如花,亲呢中带有三分矜持。
这时的她,才是一个十足的女人。
三个文人谈书,三个屠夫佬谈猪。
三个武林人,也少不了谈武。
现在他们虽然只有两个人,不久便谈上了与武有关的事,他们都是武林中的高手。
“那个侠义道名宿,妙手空空柏大空。”飞燕首先改变话题:“在侠义道排名上,论声望他比冷剑景青云差一点。论潜势力,却比冷剑雄厚,原因是冷剑很少在外走动,他却遨游天下游戏风尘.结交武林豪杰。不过,这个人表面嘻嘻哈哈,但城府甚深,表里不一的人,相当可怕,你可要当心这个人。”
“第一次见面,我就对他不敢领教。”晁凌风几乎要将咸宁道中发生的事说出,但却忍住了:“听说他处理一帮一堂的纠纷,倒还不失公正呢!”
“是你管了这档闲事,凌风。”飞燕冷笑:“你把九天玄女那些人打得落花流水,罪证确凿,你又逗留武昌不走,柏大空岂敢不公正?”
“哦!你知道我的事?”
“我的消息是十分灵通的,江湖人消息不灵通一定有麻烦。柏大空高兴死了,平白捡来的便宜。他获得一帮一堂的尊敬和声望,而你却得罪了太极堂的人,尤其是九天玄女,把你恨入骨髓。柏大空忙了好些日子,一帮一堂纠纷暂告结束,他一定去找冷剑那些人。”
“冷剑那些人?”
“你不知道?”
“我只知道景夫人曾经前往九宫山。”
“去找表亲电剑,都来了。”
“我对这些人略为闻名而已,对他们毫无兴趣。”
“你不想做一个侠义英雄?”
“哈哈哈哈”他大笑:“你看我像个侠义英雄吗?我问你,侠义英雄是干什么的?”
“这”飞燕被他问得一楞:“行侠仗义呀!”
“做保镖护院?做捕快?”
“不,那叫白道行业,也可以称白道英雄。”飞燕加以解释:“白道与侠义是不一样的,甚至是对头。做捕快就是执法人,执法人与侠义格格不入,大多数的侠义英雄本身就是犯法的人。不过,执法人有时也玩法,侠义英雄有时也以法制人,因此这两种人有时互相勾结利用,有时几不相容,怪有趣的。”
“真是见了鬼啦!难怪天下大乱。小娟,你呢?”
“我?一个遨游天下,兴之所至任性而为,亦正亦邪的武林女光棍。不是侠义,不是白道,不是黑道,更不是江湖人。”
“不是江湖人?”晁凌风又糊涂了:“他们不是称你为江湖女英雌吗?”
“你又弄错了。”飞燕嫣然一笑:“所谓江湖人,是指从事江湖行业的人。你看我,我既不从事江湖行业赚钱;也不靠武功谋生,又不向人敲诈勒索,不组帮筹会,怎能算是江湖人?天下间练武功的人多如牛毛,有些人八辈子也没有机会使用武功,你能说,练武功的人都是江湖人吗?凌风,你靠武功混口食吗?”
“这”“所以,你也不是江湖人,不是江湖混混。凌风,你的家境富裕吗?”
“还过得去,至少不至于靠武功混口食,也绝不会干江湖行业度日糊口。我家有田有山,日子过得平安愉快。”
“所以,你只能算是武林人,因为你练了超尘拔俗的武功。你击败了魔道中的东风西雨;整治了黑道的飞天蜈蚣;震慑了邪道中的逍遥仙客;藐视了白道中的妙手空空。
这些人,都是该道中的高手名宿,你已经成为武林名人,也成了各道人士争取的目标。
凌风,好自为之,有望跻身武林风云榜中的风云人物,各方尊崇、也会成为受到各方攻击的对象。你必须结交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一方面保持自己的武林名位,一方面保护自己的安全。现在,你已经有我做你的忠实朋友,你不会嫌弃我吧?”
“你该打。”他拍拍飞燕的肩膀:“你看我们不像朋友吗?哦!也许”
“也许什么?”
“像爱侣。”他突然紧榄住飞燕的肩膀,眼中涌起异样的光彩,声调有点异样:
“在我的家乡,女人很可伶。她们终其一生,很少与自己所爱的人,公然在人前相依相偎,更不用说并肩携手遨游于名山胜境间。她们相夫教子,足不出户。我想,世间所有的妻子们,都应该有段美好的时光来回忆,这才是值得留恋的人生。”
“凌风!”飞燕感情地低唤,粉颊紧倚在他坚强的胸怀里:“我喜欢你的想法。但是,你想过坏的结果吗?”
“什么坏的结果?”他正色问。
“你了解我吗?比方说,我的过去、现在、未来。”
“这重要吗?我喜爱的是现在的你。”
“十分重要,凌风。”飞燕幽幽地说:“我是当真的,我不希望你有一厢情愿的想法。”
“哦!也许我冒昧了些。”他平静下来了:“我娘说:男人都是糊涂虫。看来,半点不假。对事物全凭直觉的反应,也就是你说的一厢情愿。很抱歉,小娟。据说,在天下闯荡的人,从不暴露自己的身世来历,但不知是真是假?”
“也不尽然。”飞燕说:“假如你有辉煌的家世,或者出身名门,那你成名的机会就比别人多几倍。比方说,冷剑景青云景家的子弟,只要一亮名号,至少可以让那些不三不四的蛇神牛鬼却步,侠义道的人也会另眼相看。凌风,你呢?”
“我?家世平平常常,师门名不见经传。唔!我认识街口那两位仁兄。”
船已划至长街的中段,湖岸泊了几只小舟。游湖的人可从此地登岸,到街上走走或者买些食物。
街上行人来去匆匆,岸旁的成诽大柳树下,坐了一些歇凉的人。
“哦!我认识一个。”飞燕指指柳树下站着的人;“迫魂夺命刀楼金滔,太极堂的一名炉主,江湖十大暗器名家之一。唔!他在盯着你呢。”
晁凌风挥手向舟子示意靠岸。
追魂夺命刀阴冷的目光一直就跟着船移动。
船一靠岸,晁凌风便一跃登岸。
“阁下像在等人,不是在等我吧?”晁凌风直趋柳树下,笑容可掬:“当然贵堂的人不会是未卜先知的神仙,不可能算出在下偕女伴来游湖。”
“等青龙帮的大少帮主,闹江鲨公治胜宇。”追魂夺命刀说。
他的目光紧盯着翩然登岸的飞燕身上,眼神有警戒:“这里是青龙帮的地盘,在下的一举一动,皆在对方的监视下,还能耍出什么花招?晁兄请勿多心,敝堂的人,决不会对晁兄无礼。”
“楼炉主不找晁兄的麻烦,那是最聪明的事。”飞燕似笑非笑地说:“论公道,讲情理,老实说,要不是晃兄适逢其会,一帮一堂流血火并的事该已发生了。贵堂主如果知道感恩,该向晁兄专诚道谢才是。”
“敝堂目下情势紊乱,堂主的确无暇分身,不久之后,定会专诚向晁兄道谢的。杨姑娘芳驾稽留武昌,好像有一段时日了吧?”
“楼金滔,你想赶我早离疆界?”飞燕娇笑:“那就送四色礼物呀!试试看?”
“在武昌,敝堂不敢,青龙帮也不敢。”追魂夺命刀有点汕汕地:“武昌这几天风雨满城,似乎突然变成一锅十锦沸汤。正邪顶尖儿高手纷纷赶来聚会,任何人皆不敢贸然惹事生非。在下确是另有要事,与两位无关。”
由于飞燕人生得美艳绝伦,又佩了剑,谈笑自若不让须眉,因此吸引了不少闲人围观,看到追魂夺命刀示弱的神情,难免议论纷纷,都对这位佩剑美姑娘大感惊奇。
“那就不打扰两位啦!”晁凌风向追魂夺命刀与另一位大汉行礼:“以免耽误两位与公冶胜宇的约会,呵呵!后会有期。”
晁凌风说完,排开围观的人,向湖岸的小船走去。
“寄语贵堂主。”飞燕跟在晃凌风身后举步,半途转身向迫魂夺命刀笑说:“谁与显兄过不去,也等于与我飞燕杨娟为敌,任何过节,最好把我也算上嗯”她看到追魂夺命刀惊骇的目光,但已来不及戒备了,感到背心一震,打击力及体,浑身立即发傻,随即被人挟住了。
这瞬间,她心中一凉,希望已绝,因为凭她的经验与见识,晃凌风也落在对方的手中了。
大街之上,围观的全是好奇的市民.乘机行猝然偷袭,防不胜防,谁能 料到这些市民中隐藏有杀手?
即使是内功已臻地行仙境界的高手,未运气行功之前,仍然是血肉之躯,禁受不起猝然的偷袭沉重一击。
她想叫喊,叫不出声音,接着被人扛上肩头,她便失去知觉。
阴沟里翻船。
晁凌风缺乏经验,中了暗算。
而飞燕却是老江湖,也中了暗算。
晁凌风知道暗算可伯,知道走在大街上,也可能被人搠一刀,却不知提高警觉严防意外。
也难怪他警觉性不够,这里是青龙帮的地盘,太极堂只有两个人,在此地等青龙帮的大少帮主。
青龙帮不可能暗算他,太极堂也不可能在青龙帮的地盘内暗算他,何况只有两个人,济得甚事?
从虚脱的状态中醒来,他知道完了,大难临头,一双脚已经踏入鬼门关啦!
全身发胀、发僵,稍一移动,便已感到全身脱力。
有高明的制人专家,在他身上施了禁制:最损人、最要命的金针过脉制经术,气血皆受到有效的管制。
他是行家,知道那天杀的混蛋,在他身上最少也下了二十七针。
而且,脚上有二十斤重的脚镣,手上有十斤重的手枷,他插翅难飞。
眼前有朦胧的幽光,一盏死气沉沉的暗黄色灯笼吊在外面的角落上。
是囚室,地底的囚牢。
血腥味、屎尿臭、霉气没错,地牢。
还可以活动,但相当吃力,本来就全身虚脱发僵,手脚又加了合计三十斤重量,当然辛苦。
他咬紧牙关,试着挣扎坐起,一动之下,链子一阵怪响,一阵头晕目眩,他又重新躺下了。
好饿。好渴.大概他被擒迄今。已经有五个时辰以上了,也许已超过八个时辰。现在,可能已经是下半夜了。
像他这种刚长成龙虎似的大汉,少了两顿饭,感到饥渴是极为正常的事。
他发觉身上除了亵衣裤之外,什么都没有了,连鞋袜都被剥除,果真搜得彻底。
身陷绝境,他一点也不激动,不再试图挣扎站起,冷静地思索自救之道。
首先,他检查自己到底还留有多少精力,到底能否增加发挥的能量。
很不妙,气机被制,气海失去作用。
丹田被下了一针,精气神完全不能凝聚。
许久许久,他全身直冒冷汗,眼神百变。
但最后,他脸上涌起怨毒无比的阴笑。
脚步声入耳,他松散地躺得平平稳稳,冷汗徐敛,脸上的神色显得绝望痛苦。
囚室一亮,有人举着两盏明亮的大灯笼入室。
他转脸向外望,身躯扯动了几下。
四名大汉,拥簇着三个黑袍蒙面人,高举着灯笼,站在栅外向他观望。
“还没问口供?”为首的蒙面人,用怪异的腔调以官话询问。
“不曾。”右侧的黑袍蒙面人欠身恭顺地说:“这小辈一直就昏迷不醒,现在才有移动的迹象。”
“唔!现在好像已经醒来了。”
“是的,这小辈的体质极为强韧,提早四个时辰苏醒,是不可多见的天生练武奇才。”
“好好问口供。”为首的蒙面人下令:“弄清他的底细之后,如果证明他确是初闯道,与任何方面无关的人,务必尽最大可能收服他,我要用这个人。”
“是的,属下将全力以赴。”
“那就好。假使的确不能用,处置掉,免贻后患。我走了,这里你多费心。”
“肩下遵命。”
脚步声渐远,室中一暗。
不久,来了三名大汉,把他像拖死狗似的拖入邻室。
邻室是刑房,设有各式各样的刑具,金木水火土全备,血腥味更浓。
上面长案后,共坐着五个蒙面人,但由于灯火加了屏光罩,光线聚中向下照,看不到案后人的面孔。两侧,共有六名戴了只露双目的黑头罩,又粗又壮叉腰而立,打扮像刽子手的人。
他半躺在下面,发出间歇性的痛苦呻吟。
“你要到南京龙江船行当伙计,为何还在武昌逗留?”坐在中间的蒙面人间。
“我我不能走。”他吃力地说,但咬字清晰:“我要查三江船行的血案。”
“替青龙帮查?”
“去他娘的青龙帮!”他咬牙切齿;“晁某身家清白,不愁吃不愁穿,为何自甘下流,与江湖混混沆瀣一气?”
“那你查什么?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你又不是巡捕;查什么?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船上死的人,有晁某的朋友。官府查不出什么来,我要用我的方法,查出那下毒的狗王八杂种要他偿命。”
“所以你拖上飞燕杨娟帮忙?”
“不错。她是个老江湖。你们把她怎样了?”
“呵呵!你自身难保,还关心她?你为何要在咸宁道上救景夫人?你与荆门山庄的人有交情?”
“到了武昌,我才知道有关荆门山庄的事。”
“你撤慌!”
“放你的狗屁!”他粗野地咒骂。
“不用刑你是不会招的。来人哪!上刑!”
六名刽子手一齐抢下,他的双手被绳套住,拴在左面的大柱下,双脚套上了绞绳,绕上右面大柱下的绞桩上,两人同时用绞棍绞动,把他的身躯逐分逐寸拉长。
一名刽子手提了一竹筒辣椒酱,另一名握住一根插口的竹筒。
“你与荆门山庄有何关系?快招2”蒙面人厉声喝问。
“我根本不认识荆门山庄的人。”他绝望地叫。
“绞!”
他浑身的骨骼,发出可怕的响声,痛得他神魂离体,痛得他发出可怕的厉号。
“灌!”
竹筒插入他张大的口中,直抵咽喉。
他想咬裂竹筒,但已没有丝毫牙劲。
辣椒酱从竹简流入咽喉。商个人紧扭住他的颈部,丝毫不能挣扎转动,呛得他五内如焚,不知人间何世。
终于,他昏厥了。
冷水泼醒了他,也洗掉他呛吐出来的胃中污秽。
“你招不招?”蒙面人的嗓音像打雷。
他没有什么好招的,他确是不知道荆门山庄的事。
“灌!绞!”
第二次昏厥
第三次昏厥
天地一片浑沌,他从浑沌中醒来。
老天爷!这是什么地方?他不是在地狱似的刑室受刑吗?怎么一跤跌在云端里,上了天堂啦?
这里不是天堂!
是香喷喷的女人香闺,身侧半压住他赤裸胴体的人,正是有香喷喷胴体,令男人发疯的裸体仙女。
他不知道天上到底有没有仙女,仙女有没有棵体的?
美丽年轻的面庞,就在他的眼前展露动人的媚笑,饱满诱人的酥胸在他的胸口磨擦,一双柔软温暖的玉手,不住摩挲着他的脸颊、五官、胸膛、腹部
“事先你已经服下保元散,受刑后再灌了护心救伤灵丹,所以复元得很快。”裸女在他口边媚笑着说,吐气如兰,柔柔地、甜甜地、怜爱地
“天杀的!复元得快?”他沮丧地叫:“我仍然感到身上每一根筋骨仍在拉长,口中仍像有火在燃烧,每一条肌肉都在收缩”
“不会这么严重,晁爷,我知道。”裸女开始亲吻他,眼睛、鼻尖、脸颊、口、胸
这鬼女人好厉害,挑逗的手法熟练极了,而他,却是第一次破天荒,看到一个脱得光光的美女。
他身上起了前所未有的变化,他无法控制的变化。
“你你你”他连说话的嗓音都变了:“住手住口你你要干什么?你”“天啊!你以为我在干什么?”棵女放荡地叫、笑,玉手奇兵突出,威力万钧。
“我”
他那无力的手。也开始不安份了,开始摸索到他不该摸的部位了,手虽然抖得厉害,但似乎力道却逐渐增加。
“你听我说,晁爷。”裸女一面说,一面用手、用身子、用行动来表达意思:“你是一个武功、勇气、胆识,都超尘拔俗的年轻人。但江湖鬼域,现实极为残酷,初出道的人成名不易,死的机会却多。如果没有人提携,你的一切努力都是白费劲。”
“你是什么意思?”
“敝长上要我侍候你,劝你。”
“贵长上是谁?”
“你还不到该知道的时候。总之,长上要你追随他,他帮助你成名,要不了三年两载,你将成为江湖上顶尖的风云人物,名利双收,酒色财气予取予求,这可是旷世难逢的好机会”
“如果我不答应呢?”他的话软弱无力,双手的活动却完全相反,呼吸急促,浑身热力澎湃。
裸女更是春情荡漾,在他身上像蛇一样扭动。
“傻瓜,那还用问吗?”裸女揉动着他,娇喘吁吁。
“把我宰了?”
“是呀!”
“那”
“即使是天下最笨的白痴,也不会选不答应这条死路,不是吗?”
“对,我不是白痴。”他一字一吐,似乎在情欲的煎熬下,清醒了些。
“这就对啦:你是说,你答应了?”
“我能不答应吗?我不希望你这双逗死人妙死人的玉手,掐破我的咽喉。死,毕竟不是什么愉快的事。”
“晁爷,你比我想像中的更可爱,嘻嘻嘻!”
“我有多少时间考虑?”
“没有时间考虑。你答应,一切都是你的;不答应,我只要在你的天灵盖上拍一掌就够了。生与死,天堂与地狱,随你选”
“傻瓜!那还用问吗?”他模仿裸女的口吻嗓音,居然神似。
“你”“你这妖精!你这迷死人的妇妇,你这可爱的一身宝贝,你这”他把裸女抱得紧紧地,接着发出一阵狂笑,一阵激情的抓扭
“哎呀!你轻一点”裸女被他抓扭得叫起来。
他虽然在激情中狂笑,但眼中却放射出可怕的阴森光芒。
假使裸女知道他心中在想些什么,在转些什么念头,一定会惊得夜里做恶梦,会一口气逃到天尽头。
好死不如歹活,谁又愿意马上去死?
他不是烈士,不是圣人。他有活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