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赏罚难定(下)

缘分0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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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责难,如旱地的风暴,虽汹涌狂暴,却带不起半点的水花。

    浅水清的脸上,露出一丝淡然的微笑,任凭士兵将他的双手绑了起来,只是悠悠说了一句:“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那个时候,鸿北冥的心中也泛起一丝欣赏之意。

    他的确没意思要杀浅水清,事实上,对浅水清最终的评价是功大于过,这是无人可以否定的。

    问题是,他也实在不想浅水清就这样逍遥得意地接受封赏。所谓的拉出去斩首,不过是先给他一个下马威,要他不要以为立了功就可以横行无忌而已。不过现在看来,这下马威不是很成功.

    扬起了眉头,鸿北冥挥了挥手,几名士兵又退了下去:“浅水清,你说欲加之罪,那么,你是不承认你所犯下的罪行喽?”

    浅水清斩钉截铁的回答:“不承认!”

    李规怒哼了一声,终归还是闭嘴不言。

    鸿北冥抬抬手:“那你说说,本将军哪里冤枉你了?”

    “挟持云家大小姐一事,南督早有定案,不但未定罪,反而封赏了我,由此可见,此事无罪。”

    鸿北冥一楞,看看南无伤。

    南无伤抱着头不说话,心里面恨得直咬牙。想不到浅水清竟拿出自己当初的行为来否定一切。

    大家的心中一起想笑,不过终究是没人笑出来。

    “好,好,好。此事算你无罪。”

    “所谓贻误战机,那更是子虚乌有的事。范进忠因为和抱飞雪不和的原因,而导致不愿让京远城的人来分功,这件事,我天风哨探竟然无人查出,致使我部八百战士最终只能强攻北门关。虽耽误了时机,但最终没有影响大事。信息不畅,导致思虑不周,责不在我,而在情报搜集部门。”

    鸿北冥又是无言。

    其实,抱飞雪和范进忠的不和,天风人完全知道。只是这事是高级将领才能明白的,浅水清一个小兵,怎么可能会知道。

    只是鸿北冥当初也没有意识到范进忠会因为这事而不愿求援,毕竟他并不知道粱史案的事。浅水清现在这么一说,鸿北冥只能装糊涂,干脆就任其把责任推到国内的情报部门上去了,至于这责难,自然也就只能消除。

    “屠戮战俘一事,份属无奈。我知天风军不愿多造杀戮,是为将来统治需要考虑。但是当时的情况就是,不杀战俘,则凭留祸患。在现在和未来之间做个选择,我相信将军们总是会愿意先把握好现在,再徐图未来大计。何况。。。这收买人心的工作,也不是咱们当兵的人要考虑的事,而是那些文官们考虑的。大不了在搜刮过所有止水贵族的财富之后,再来个减税三年,人心自然就收拢过来了。民心,是很现实的东西,对那些止水的老百姓来说,只要死的不是他们,他们才不会关心谁死谁生呢。反正咱们少剥点他们,他们就很知足,很开心了。止水无能,征战连年,对百姓盘苛甚重。咱们只要稍加辞色,自然就可收取民心,水清相信,屠俘一事,问题不大。”

    鸿北冥仰天大笑,脸上竟是露出无尽的欢畅:“你们听听,听听,一个小兵,竟然也能就国家大事做出如此见解,令人叹服啊!”

    南无伤嘿笑了一声:“是啊,能在一日夜间打下南北两关的人,果然还是有点脑子的。不过,你私杀衡长顺一事,又该如何解释呢?”

    那一刻,浅水清的眼中突然暴射出深如渊海的仇恨。

    冰冷的语言,在这刻冷静地跳出:“那是因为。。。他。。。该。。。死!”

    “大胆!”李规终于控制不住叫了起来。

    鸿北冥一挥手,令他坐了下去:“我知道你为什么杀衡长顺。不过,当时沙河屯一战,敌方潜伏骑兵近千,领头的又是止水七勇士之一的狮蛮真,衡长顺避其锋芒,虽说有畏战之嫌,却也不是全无道理。戚天佑以下犯上,本就该死,你竟当众杀他,军法不容。甚至还敢伙同全卫士兵隐瞒此事,更是罪上加罪。事实具在,你已无可抵赖。”

    浅水清仰首向天:“我也没打算抵赖!只不过衡长顺小人之心,对下苛刻,稍有不从者即以打骂相加.他与我因云霓一事早有嫌隙,一直伺机加害.他借无双一事寻酗生茬,打了哨官戚天佑八十军棍,打得皮开肉绽体不能行.就是这样,还命令戚少自领人马去攻打沙河屯。大将军,难道说这样的军令,就没有问题吗?”

    鸿北冥一楞,这件事他到是不知道。

    狠狠地瞪了李规一眼,后者低头不语。

    “沙河屯一战,敌军虽众,但是我天风健儿这以少敌众的仗,打得还少了吗?当时衡长顺自领五百战士在后方备战,他只要肯出击,则两方前后夹击,胜面极大。可他为了害死我,竟然置五百将士性命于不顾,其心可诛!戚少虽然挟持了他,可是敬他是上官,始终不愿伤害他。他却一再运足内力强行震死戚天佑。哼,要论功夫,十个衡长顺也未必是戚少的对手。戚少到是遵了军命,可结果呢?就是惨死当场!我们虽然是兵,可也不是可以随上官们随意屠戮的!我们可以死在战场上!可以死在敌人的手里!但绝不能死在自己人的手中!尤其是这样一个草菅人命的上官的手中!”

    “衡长顺,欺上瞒下,草菅人命,打压士兵,无视战局,损国利以肥私利。这样的人,若不杀他天理何在?军法何在?公道何在?!!!”

    这一刻,浅水清大声喊出心中的想法,再无视堂前众将。有些话,他已憋得太久,有些话,他早已想说。

    “触犯军纪的,是他衡长顺!不是我浅水清!”

    浅水清的高声回答,如金石掷地,震震有声。那句三何在,彻底震惊了诸将,一时间,军事大厅竟如死一般的沉寂。

    。。。。。。。。。。。。。。。。

    “啪,啪,啪。”大厅中响起了单调的鼓掌声。

    那是鸿北冥在赞赏后的行动。

    “若论胆色血性,暴风军中,只怕再无人能出浅水清其右。”他微笑道。

    这个世界上,不怕死的人有很多,但是敢和上官顶撞,据理力争的,却极为少见。

    这并不是一个法制社会,这是一个只要将军们一句话,就会有无数人跟着掉脑袋的社会。

    这是一个拥有权利,便拥有天下的社会。

    这是一个权威大于一切,士兵们惧怕上官远甚于惧怕敌人的社会。

    这是一个由恐惧和威严来捍卫统治者利益的制度社会。

    将军们在统御士兵们时,最常说也最经典的一句话就是:“要想让士兵们不怕死,就得让他们对你的畏惧大于对死亡的畏惧!!!”

    所以也就难怪鸿北冥会做出这样的评价了。

    因为浅水清既不怕死,也怕自己的长官。

    “你的话,说完了吗?”

    “说完了。”

    “很好。”鸿北冥点点头:“你们大家也说一下自己的看法吧,简单一些。大家都是军人,那些无谓的指责和辩驳,不是咱们该干的事。无伤,你先说。”

    南无伤苦笑了一下:“不赏不罚,功过相抵。”

    “李将军呢?”

    李规的声音阴测冰寒:“功不抵过,当杀之以警效尤。”

    鬼风旗掌旗惊风展微皱了下眉,有些不情愿的道:“赏千金,功过相抵。”

    攻打北门关一战,鬼风旗受损最重,惊风展心中对浅水清尤有怨恨,能赏千金已属不易。

    廉绍一:“入旗拜将,赏千金,功过相抵。”

    计显宗:“入营拜将,赏千金,功过相抵。”

    洪天启:“功大于过。”

    战千狂:“功大于过。”

    出奇的,洪天启和战千狂都只说功大于过,却没说该如何封赏。或许在他们的意识里,都认为浅水清的功,本该升到至少掌旗一职,但由于曾是自己手下的兵,潜意识里,反到很难接受自己的兵盖过自己。因此心情矛盾,反到不知该怎么做了。

    其余的将军,也各自表示着自己的看法,一时间,各有看法,众说纷纭。相比之下,反到是龙牙军之外的大风镇镇督廉绍一,所提出的封赏最厚。这大概也和他不隶属龙牙军的身份有关。

    鸿北冥哈哈大笑起来:“天风帝国自立国以来,在军规军纪上历来是法度严明。想不到第一次出现了这样的状况,对于一个立功又犯错的人,竟不知该如何奖罚了。罢了罢了,看来大家的意见是不会统一的了,这件事,我看还是交给总帅他老人家去处理吧。至于我嘛,就偷个懒,不发表意见了。”

    一提到总帅的名头,所有的争论,在这一时刻同时消失。

    鸿北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到浅水清的身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弥漫出一丝古怪的神色:“浅水清,我不知道该祝贺你,还是该同情你。总帅的脾气,从来都不是很好。他要见的人,倘若说话做事不对胃口,常常就是没法完整的出来。这次的会议,本就不是对你的功过做出决定的会议,只是大家想看看你是怎样一个人罢了。现在,你就去见总帅,你的命运,将由他来决定。祝你。。。好运吧。”

    。。。。。。。。。。。。。。。。。。。。。。。。。。。。。。。。。

    暴风王烈狂焰,天风帝国的第一传奇人物。

    说到这个名字,永远都有着数不尽的光环和荣耀。

    他是天风帝国第一个以平民身份出任暴风军团总帅的人。

    他也是第一个建立起天风帝国不败声誉的人。

    他同时也是一个性情狂暴如火,武功高强盖世的人。

    曾有传言,烈狂焰生平杀人无算,豪勇盖世,每到一处,必定血流成河。

    他领着暴风军团转战天风周边诸国,在丰饶草原上打败止水强旅,在圣洁走廊击退圣威尔联合公国,在寒风关亲手斩杀惊虹大将须弥横,生平身经百战,未尝一败。。。

    他的战绩可以说是数都数不清。

    无数士兵将他当作偶像来崇拜,将他看成是天风第一人。

    而就是这样一个人,如今已经来到了北门关,正等着见浅水清。

    就算是胆大如浅水清者,想到此刻要见的人正是声望如日中天,号称天风支柱的烈狂焰,心中也不免忐忑一番。

    这,就是战士们心中的偶像情结了。

    会议大厅后面的那个小院子里,清净幽雅,便是烈狂焰的居所了。

    将浅水清带到院前,鸿北冥停下了脚步。

    “烈帅性喜孤独,没他的命令,谁也不敢去打扰他,你就自己进去吧。”

    堂堂龙牙军帅,没有召唤竟然不敢去见烈狂焰,此人声威之盛,可想而知。

    浅水清微微笑了笑,踏步向里走去。

    院子不深,只是随便走了几步便到。

    竹制的小门前,雨檐下依然在潺潺滴水,到是给这地方带来了几分诗意。

    浅水清有些奇怪,烈狂焰为什么会选择住在这个地方,但是没等他开口说话,一个厚重如山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

    “进来吧,不必通报了。”

    那个声音,令浅水清混身剧颤。

    竟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