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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们周围,一切都在写,这一点应该有所觉察,一切都在写,苍蝇,它也写,写在墙上。在大厅里,在池水所折射的光线中,苍蝇写了许多,可以填满整整一页纸,苍蝇的字迹。它会是另一种文字。既然它可能是文字,那么它就已经是文字了。有一天,也许,在未来的世纪中,人们会阅读这种文字,也会识辨它和翻译它。于是一首难辨而广阔无垠的诗会在天上展开。
然而,在世界某处,人们在写书。所有人都在写。我相信这一点。我确信是这样。例如,对布朗肖来说,就是这样。疯狂围绕着他。疯狂也是死亡。巴塔耶就不是这样。他为什么躲避自由的、疯狂的思想?我解释不了。
关于苍蝇这件事,我还想说几句。
我仍然看见它,看见这只苍蝇在白墙上死去。先是在阳光中,后来在方砖地上阴暗的折射光线中。
你也可以不写,可以忘记苍蝇。只是看着它。看它也在挣扎,可怕的挣扎记入虚无的、陌生的天空中。
好,就这些。
我要谈谈虚无。
虚无。
诺弗勒的所有房屋都是有人住的:冬天时住户或多或少,这当然,但毕竟有人住。它们不是像通常那样只用于夏天。它们全年都开着,有人住。
诺弗勒堡这座房子最重要之处,在于窗子,它开向花园和门前通往巴黎的大道。大道上有着我书中女人们的身影。
我常常睡在那间成为客厅的房间里。我一直认为卧室不过是习俗。我在哪个房间工作,它便成为不可或缺的,像其他房间一样,甚至包括楼上的空房间。客厅里的镜子属于在我以前的房主。他们把它留给了我。至于钢琴,我在买房以后就立刻买了它,价钱几乎相同。
一百年前,顺着房子有一条让牲口去池塘饮水的小路。池塘如今在我的花园里。牲口却没有了。同样,村里也不再有清晨的鲜奶。一百年了。
当你在这里拍片子时,这所房子才真正像那所房子——在我们以前的人所曾见到的那个样子。它在孤寂和风韵中突然显示出另一个样子,成为可能再属于另一些人的房屋。仿佛剥夺房子这种伤天害理的事不是不可能的。
在室内冷藏水果、蔬菜、咸黄油有一间房专做此用阴暗和凉爽我想这就是食物贮藏室,对,就是它。就是这个词。可以藏匿战争储备的地方。
这里最早的植物就是现在长在门口窗沿上的那些。来自西班牙南部的粉色天竺葵。像东方一样芬芳。
在这所房子里我们从来不扔花。这是习惯,不是命令。从来不扔,即使花朵枯死也留在那里。有些玫瑰花瓣在那里待了四十年,待在短颈大口瓶里。颜色仍然粉红。干枯而粉红。
一年中的问题是黄昏。夏天和冬天都一样。第一个黄昏是夏天的黄昏,室内不应开灯。
接着是真正的黄昏,冬天的黄昏。有时我们关上百叶窗,避免看见它。还有椅子,为夏天排在那里的椅子。露台,每个夏天我们都在那里。和白天来的朋友们谈话。经常为了这,为了说话。
每次都很忧愁,但不悲惨,冬天,生活,不公正。某天早上是绝对的厌恶。
仅仅是这,忧愁。时间在流逝,我们不习惯。
在这座房子里,最难受的就是为树木担惊受怕。总是如此。每次都如此。每当有暴风雨,而这里常有暴风雨,我们就为树木担心,为它们害怕。突然间我忘了它们的名字。
傍晚,在黄昏时刻,作家周围所有的人都停止工作。
在城市,在村镇,在各处,作家是孤独的人。他们无时无处不是孤独的。
在全世界,光线的终结就是劳动的终结。
而我始终感到这一时刻对我来说不是劳动的终结时刻,而是劳动的开始时刻。对作家而言,自然中就存在某种价值颠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