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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如梭。
陆小飘已失踪半个多月了。
秃鹰黑三儿是寝食难安,他几乎翻遍了张垣城每一寸土地,可就是没见到陆小飘的影子,也没听到他任何消息。
小胖儿,小草驴儿,铁蛋儿,比秃鹰黑三儿还要着急,每天,这三个小子总要来上十来趟,打听他们拜把老大的消息。
秃鹰黑三儿被这三个宝贝蛋儿吵得头昏眼花,梦魂不安,但心里却颇为感动,真不知道拿什么话来安慰他们才好,无言相对,愁上加愁。
一日——定更时分。
秃鹰黑三儿灯下独酌,已有几分醉意,突然“啪”一声巨响,只见他以掌击案,恨聋骂道:“你这冤崽子!又不知道野到那去了?害我在这儿干着急,真他妈的可恼!”
话声甫落。
蓦地——传来一阵夜行人的衣袂飘风之声。
就听——秃鹰黑三儿一声冷哼,双目圆睁,眼睛闪过一抹杀机,轻一纵身,壁上悬挂长剑,已入手中,凝神瞪着窗外,轻轻叱道:“王八羔子!老虎不发威,拿我当病猫,哼-我秃鹰黑三儿今天叫你来得去不得。”
说话声中,左手食中二指一扣,信手轻弹,指风过处,桌上油灯已被打灭,跨步前欺,快拟闪电,人已隐身窗前。
说时迟,那时快。
那夜行人衣袂飘风之声,业已来到门前。
但见——人影翻飞。
银虹暴闪。
秃鹰黑三儿业已身剑合一,穿窗飞出。
就听——一声惊叫。
接着——有人大喊大叫道:“哎哟!我的脑袋瓜子,咦?你怎么拿剑乱扎人啊?怎嘛——你眼睛长痔疮是吧?”
秃鹰黑三儿一惊,酒也吓醒了一半儿,收剑瞪着他们说道:“小胖儿,小草驴儿,铁蛋儿,怎么——怎么会是你们哪?”
小胖儿一弯腰,伸手从地上捡起半截儿被秃鹰黑三儿长剑扫断的发辫,往他面前一递,哭丧着脸说道:“你看!我看你别叫秃鹰了,干脆叫——瞎鹰算了幸亏我躲得快,不然早就摸阎王爷的鼻子去了!”
秃鹰黑三儿被小胖儿抢白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红,一想,自己也的确太过鲁莽,忙打哈哈说道:“半夜三更,你们来干嘛?”
小草驴儿快步上前,抢着说道“黑先生,你想不想知道小飘哥的下落?”
秃鹰黑三儿一急,右手疾伸,抓着小草驴儿的右臂,迫不及待的说道:“快说——他在那儿?”
小草驴儿身子孟一哆嗦,一龇牙,倒吸了一口冷气儿可就没吭声儿。
秃鹰黑三儿见他一直没吭声儿,心里更急,下意识的手上一使劲儿,大声说道:“快说——他到底去那儿?”
“唷唷唷!”
个草驴儿疼得龇牙裂嘴的直叫唤,脑门儿上直冒冷汗,指着秃鹰黑三儿的左手结结巴巴的说道:“你”秃鹰黑三儿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自己一时情急,手上一使劲儿,差点儿没把小草驴儿细如麻杆儿似的胳臂给弄折了,忙一松手,尴尬的笑道:“哈!我——我不是有意的。
“
小草驴儿左手不停的揉搓右臂,狠狠瞪了秃鹰黑三儿一眼,嘟着腮帮子苦笑道:“我说黑先生——这胳臂不是你的是吧?”
秃鹰黑三儿眼睛一翻,沉声-道:“少噜嗦!快说——陆小飘在那儿?”
铁蛋儿半天没吭声儿,早就憋不住了,现在可逮到机会了,一冲上前,裂着嗓子说道:“我那弯腰儿大哥虽然不一定在那儿,但是他们一定知道我弯腰儿大哥的下落,我们哥儿三个好不容易才踩那个老小子的王八乌龟洞儿,问题是——阁下敢不敢去?”
秃鹰黑三儿双眉轩动,冷冷“笑:”火里来,水里去,还没有什么地方儿不敢去-带路——就算是刀山剑树,龙潭虎穴,咱也去闯他一闯!“
小胖儿,小草驴儿,铁蛋儿,脸上现出一抹诡异的笑容,相互一使眼色,齐声说道:“行!请跟我们来。”
话声甫落。
四条人影业已冲天而起,晃眼之开,业已去得无影无踪。
瞧楼更鼓频催。
已是三更时分。
万籁俱寂。
星月争辉。
蓦地——从一个华丽无比,占地极广的大宅园内,传出一阵车马声。
接着——大门洞开,蹄声急骤,红云似电,迅如飘风。
但见——两匹汗血宝马,已从大宅院内冲了出来,马上坐着两个皓首银髯,长眉垂目的古稀老者,同时一勒辔缰,宝马长嘶,人立而起,一左一右,拱街在大门两旁,好骏的宝马,好高明的骑术。
忽的——从东北角儿上。传来一阵夜行人衣袂飘风之声,快拟闪电,晃眼郎至。
左边那个古稀老者神色倏变,长层一轩,双目精光闪射,人影一晃,其疾似电,全未作势,人已从马背上电射飞出,翻腕出掌,一缕阴柔劲风,若有似无,迎着来人,当头卷了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
三条人影。直似殒星飞坠。疾扑而至。双方动作都快得出奇。眼看小胖儿,小革驴儿,铁蛋儿,即将血溅当场。
“何老儿!想不到尔行将就木之年,火爆性子依然不减当年,这三个娃娃乃你主人陆小飘的拜把兄弟。如若伤在尔的手下,看你如何向他交待!”
何败一听。不禁肝胆俱裂,魂飞天外,欲待收掌,已是不及,一声长叹,背过身去,似是不忍见这三个孩子惨死之状。
刹那——只见何败面现鹭容。自己所击出的那股无坚不摧的阴柔掌力,所到之处,竟然如绵似絮,松弛异常,毫无着力之处,一时大感意外,忍不住回头看去。
原来——右边那个古稀老者,就在这间不容发的刹那之间,飞身挡在那三个疾扑而至的孩子身前,将他那股无形阴柔掌力,化解于无形。
何败微微一怔,哈哈笑道:“常老儿,多年不见,想不到你是越活越精神了!武功也更为精进了,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可喜可贺。”
常五淡淡一笑,接着说道:“彼此彼此,若不是我见机得早,你那九幽搜魂掌,险些要了我的老命。”
说来话长,其实这只不过是晃眼的事儿。
就听——“噗”的一声轻响,小胖儿,小草炉儿,铁蛋儿已撞在常五的身上,这三徊冒失鬼暗喊一声不好,忙抬头一看。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就像见了鬼似的。
惊呼声中,双脚猛一点地,人已倒飞丈外,浑身颤抖,躲在秃鹰黑三儿身后猛打哆嗉,结结巴巴的指着常五说道:“就就是这老小子,你问他”
秃鹰黑三儿久历江湖,阅人无数,早已看出这两个古稀老者武功业已超凡入圣,一时不敢造次,双手一拱,缓缓说道:“在下黑三儿见过二位前辈,不知老人家如何称呼?”
常五淡淡一笑,接着说道:“老朽常五。”
秃鹰黑三儿心神一凛,眼珠子一转,轻一打量何败,躬身说道:“如果在下猜得不错,这位想必就是何败何老前辈了?”
何败轻一点头,含笑不语。
秃鹰黑三儿喜出望外,推金门,倒玉柱,曲膝大礼参拜起来。
就在秃鹰黑三儿双膝将要着地的刹那之间,突然一股无形劲力,将他身子冉冉托起,任凭他使尽九牛二虎之力,就是无法拜倒下去。
小草驴儿见秃鹰黑三儿脑门儿发亮,脸红脖子粗的蹶着屁股猛使劲儿,样子极为可笑,拉着他的膀子说道:“咦?你什么时候儿变成磕头虫儿了?我问你,常五,何败是个什么东西?”
小草驴儿的话还没说完。
就听——“啪”的一声脆响!
秃鹰黑三儿已回身狠狠给了他一大嘴巴子,沉声叱道:“闭上你的乌鸦嘴!”
小草驴儿脸上立刻现出五条血红指痕,肿得就像是发面儿馒头,满嘴冒血,瘩得捣着脸在那儿直哼哼。
“你——你怎么打人啊?”
说话声中,但见两条人影,快拟闪电,冲天飞起,一左一右,掌指齐发,快如电光石火,直向秃鹰黑三儿当头罩去。
蓦地——车声辚辚。
就见——一辆双套豪华马车,从那座大宅院儿内,疾冲而至,就听车厢内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说道:“停一停!”
车把式双手猛一勒缰,俊马长嘶,铁蹄翻动,那辆豪华马车立刻一动不动,四平八稳的定在那儿。
接着——车帘儿微微一动,已从车厢里露出一张雪白粉嫩,吹弹即破,娇艳如花的粉脸来,瞪着一双水汪汪的灵活大眼睛说道:“什么事啊?”
“红娃儿!是——是你?”
小胖儿和铁蛋儿再也顾不得围攻秃堤黑三儿,纵身上前,一瞬不瞬的瞪着红娃儿,脸上疑云一片,良久,始接着说道:“红桂儿,你上那儿去?”
红娃儿轻盈一笑,缓缓说道:“去苗疆找小飘大哥啊!”小草驴儿捣着脸凑了过来,嘟着嘴说道:“跟这两个老小”
小草驴儿本来想说这两个老小子去啊?池听常五一声干咳,不禁浑身一颉,忙一缩脖儿,硬把后边儿的话给噎了回去,垂首没敢吭声。
“挨揍了是吧?”红娃儿瞅着他那红肿的腮帮子,接着说道:“以后说话当心点儿,别光图嘴巴痛快!”
小草驴见面带愧色,默然不语。
小胖儿和铁蛋儿相互看了一眼,齐声说道:“我——我们也要去。”
常五没等红娃儿开口,哈哈笑道:“我看你们三个还是回家吃碗安生饭的好,此去千里迢迢,凶险万分,把小命儿丢了划不来。”
这三个浑小子你看他,他看你,大眼儿瞪小眼儿——傻了。
秃鹰黑三儿一躬到地,激动的说道:“老前辈,也许您不知道,我秃鹰黑三儿这条命是陆兄弟的!
如果他有事儿,我却不闻不问,置身事外,那-那我还算是人吗?
在下虽然技不如人,但可抛头颅,洒热血,愿为马前先行,请老前辈允许在下,追随效力,同赴苗疆,期能早日和我陆兄弟相见。“
常五虽然觉得秃鹰黑三儿亦正亦邪,喜怒由心,为人处事,全凭一念,但却不失为一条血性汉子。同时——常五也了解秃鹰黑三儿和陆小飘之间的关系,有心答应他一同前往苗强玄天教,追查陆小飘的下落。
但在日月公主朱玉涵的面前,不敢稍有逾越,擅自作主,常五轻轻瞟了车厢一眼,接着说道:“这”一阵沉寂。
片刻——就听日月公主朱玉涵在车厢内传话说道:“二位老人家,他们四个人跟陆少侠的关系不同,再说,他们也是一番好意,我——我看就让他们跟着一起去吧!”
常五何败恭声说道:“属下遵命。”
话声甫落,早已有人替秃鹰黑三儿,小胖儿,小草驴儿,铁蛋儿四个人抢先去准备马匹。
秃鹰黑三儿默默瞅着那辆双套马车,脸上疑云一片,他在想,适在说话的——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竟能使常五和何败,这两个神龙见首不见尾,被江湖武林中人奉为泰山北斗的顶尖高手俯首听命?
小胖儿,小草驴儿,铁蛋儿不禁欣喜若狂,不停的冲着那辆豪华双套马车打躬作揖,连连称谢不止。
日月公主朱玉涵指着车窗外的小-儿,小草驴儿,铁蛋儿,低声对红娃儿说道:“妹子,看起来你这三位盟兄对小飘倒是挺关心的?”
红娃儿灵活的大眼睛一转,偎在她身上轻轻说道:“姐,难道你不关心他?看!看你眼睛红红的,大概又哭过了是吧?”
日月公主朱玉涵脸上一红,笑骂道:“你这个死丫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才怪!乙红娃儿一头钻进她的怀里,撒娇的说道:”我不敢了,姐,你就饶了我吧!我不敢
“
就听——常五低声说道:“是不武回来了吗?”
日月公主朱玉涵和红娃儿微微一怔,忙向车窗外面望去。
但见——一条人影。
由远而近。
快拟闪电。
迅如飘风。
晃眼之间,业已飘落在常五身前,果然不错,来人正是胜不武胜老爷子。
常五瞅着胜不武,迫不及待的说道:“不武,我们的人都起程了?”
胜老爷子轻一点头,接着说道:“二更时分,我们的人已分由各门出城,化整为零,各自上路,约定在祝家庄会合
丐帮耳目众多,朝令夕至,布长老已代我传令日月会天下各分舵,限期赶往苗疆接应,布长老并训令各地丐帮弟子随时随地听候差遣协助“
常五老怀舒畅,抚髯笑道:“好极了,好极了。”
胜老爷子仰首望天,接着说道:“时已不早,请快起程吧!北门守城官兵,全是我会中兄弟,不会有人盘问”
一阵蹄声,夹杂着马嘶。
四匹大宛名驹,已分别交到秃鸯黑三儿,小胖儿,小草驴儿,铁蛋儿的手上,认蹬上马,缓缓前行。
常五轻一挥手,车把式抖缰轻叱,那辆豪华双套马车,业已疾驰上路,常五回身叮嘱胜老爷子道:“不武,张垣一切,就靠你了。”
胜老爷子笑着说道:“您放心,早去早回,一路顺风。”
常五轻一点头,丝缰轻抖,汗血宝马四蹄翻飞,晃限之间,已去得无影无踪。
声声鸡啼。
东方已现出鱼肚白来。
年华似水。
春去秋来。
陆小飘和萨依娃有生以来,就从未见过人间繁华,一入江南,乍见花花世界,琳琅满目,美不胜收。
他们二人不禁心花怒放,欣喜著狂。
一路穿州过县,游名胜,访古迹,尽情欢乐,尽情狂嬉。
晓行夜宿,并不急于赶路。
因此——陆小飘和萨依娃直到夏末秋初,始来到苗疆玄天教心腹重地。
金凰送爽。
野花兢艳。
大地如锦似绣,好一片世外桃源。
萨依娃躺在奶茵的草地上,望着从头顶上飘过的朵朵白云,再看看狼吞虎咽,猛吃大喝的陆小飘。
她的脸上浮现起一抹幸福的笑容,缓缓闭上双眸,想入梦,在梦中编织她未来的美好世界。
大概是旅途劳顿,身心俱疲,片刻,萨依娃已真的躺在草地上睡了。
陆小飘酒足饭饱,一回头,见萨依娃躺在那儿一动不动,心里颇为奇怪,轻轻喊道:“萨依娃萨依娃”
萨依娃仍然一动没动。
陆小飘眼珠子一转,笑了起来,接着说道:“好哇!你敢装死?看我”
说话声中,陆小飘一跃而起,右臂疾伸,五指箕张,直向她胳肢窝搔去,准备哈她的痒陆小飘以为萨依娃一定会缩作一团,双手推拒,连连求饶,仅就仅在他的手指业已触到她腋下衣衫,可是她仍潭然未觉,一动没劲。
陆小飘微微一怔,右手缓缓收回,抬眼一看,只见萨依洼呼吸均匀,面带微笑,轻轻微鼾,睡得极为香甜。
陆小飘不忍将她吵醒,又怕她受到风寒,脱下长衫,小心的轻轻替地盖好。
陆小飘默默望着她,越看,越发觉她和日月公主朱玉涵长得很像,如果让她们俩站在一起,就连他自己,也很难分辨出她们谁是谁来,不禁啧啧称奇。
良久——陆小飘始回过神来,斜靠在古松树下,喃喃自语道:“奇怪!天下居然会有这么神似的人?”
“难道”
陆小飘突然浑身一颤,轻轻瞟了熟睡中的萨依娃一眼,颇为不安的自言自语道:“难道难道她和日月公主朱玉涵,真的会是一双孪生姐妹?”
蓦地——响起一阵极其细微的衣袂飘风之声。
接着——又传来一声低低长叹。
陆小飘心神一凛,提气行功,蓄势戒备,眼睛一转,向四下里扫了过去。
但见——人影翻飞。
快拟闪电。
“呼”的一声!
已从陆小飘头顶上疾掠而过,晃眼之间,业已远去。
陆小飘大惊失色,暗暗忖道:“此人轻功,高明已极,当今之世,恐怕——恐怕再也无人能与比拟。”
陆小飘忙轻一纵身,已飞落在一棵参天古树顶上,定睛一看,只见那个织纤人影,双脚并未踏实地,只是轻点谷底杂草草尖儿,步履飘逸,姿态优美,似缓实快,刹那之间,已至数里之外。
此人身法,绝非一般草上飞的功夫,似乎是一种极高明的“凌虚飞渡”内家神功。
这种神功,世所罕见,不但可飞花伤人,摘叶却敌,且可藉一花一叶之力,横渡那百丈江河。
据说——当年达摩祖师一苇渡江,前来中上,用的就是这“凌虚飞渡”神功。
不过——这“凌虚飞渡”神功,只是江湖武林中的一种传说,谁也未曾亲眼目睹过。
陆小飘暗暗忖道:“此人不知是敌是友?如果他也是‘玄天致’中人,此次苗疆之行,恐怕是凶多吉少。”
一念至此。
陆小飘一纵身,直落谷底,将轻功展至极限,尾随追了下去。
一阵狂奔,也不知越过几座峰头。
此刻——彩霞满天。
日已偏西。
那个织纤人影,突然之间,在一个双峰夹峙的入口处,失去踪影。
陆小飘顿足长叹,懊恼万分。
一抬眼,只见那双峰的后面,另有一座突出的高山,夕阳西照,峰腰金光闪射,耀眼生花,令人目眩神迷。
峰顶却被一片蒙蒙云雾罩住,风吹云飞雾动,隐隐现出了一片金碧辉煌的建筑物来。
陆小飘眼睛一转,心中一动,暗暗付道“莫非此处就是‘玄天教’的心腹之地?
“
陆小飘缓缓前行,只见百丈悬崖峭壁,渐渐向两边延伸展开,中间是条一丈乡宽的狭长山谷。
一眼即可看出,这条狭长山谷,是通往峰顶的必经之路。
这狭谷形势,极为凶险,绝壁如削,一线通天,光滑似镜,人兽难登,一眼无法看到尽头。
狭谷愈来愈窄,不知有乡长多远多深。
如果——在狭谷两侧峭壁之上,设下埋伏,无论明击暗袭,纵然是大罗神仙,也是难逃一死。
思忖之间,陆小飘已缓缓步入狭谷。
蓦地——“轰”然一声大震!
地动山摇,劲风激荡,飞沙走石历久不息。
陆小飘肝胆俱裂,魂飞天外,身形似电,顺势前窜,忙回头一看,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儿。
原来那狭谷入口,已被落石滚木封死,两边峭壁之上,已现出数十名浑身赤裸,腰围兽皮,面涂五色的精壮苗族大汉。
他们张弓搭箭,虎视眈眈,作势欲射,箭簇在夕阳映照之下,泛着闪闪蓝光,一望即知,喂有巨毒。
陆小飘进退两难,心猛往下沉,死亡一步一步向他逼近,弓弦响处,也就是他万箭穿心,魂归地府之时。
陆小飘颇为后侮,不该如此鲁莽,只身单剑前来苗强涉险,空有一身本领,但却无法施展,一声长叹,闭目等死。
“属下恭迎教主来迟,尚请恕罪。”
陆小飘闻声心中一动,暗暗忖道:“莫非是萨依娃来了?”
一念至此。
陆小飘忙抬眼望去,但见两侧峭壁上数十名张弓搭箭,虎视眈眈的精壮漠子,早巳一个个垂首长跪于地,状至极为恭谨。
陆小飘正在纳闷儿之际,身后已响起一阵银铃似的清脆悦耳笑声。
陆小飘一回头,他果然猜得不错,只见萨依娃双手捧着他的长衫,正一瞬不瞬的含情脉脉望着自己。
在他身后,垂首恭立着一个中年精壮漠子,看起来像似这些弓箭手的首领。
陆小飘默默望着萨依娃,恍如隔世,不胜唏嘘。
良久——陆小飘始一声轻叹,苦笑着说道:“萨依洼,幸亏你来得正是时候,不然”
萨依娃轻轻白了他一眼,上前替他把长衫穿好,情深意浓的瞅着他,颇为心疼的紧握着他的双手说道:“我——我再三告诉你,已经到了‘玄天教’心腹重地,重重险阻,危机四机。
我教中人又不认识你,一旦发生误会,势必不可收拾,可是,你偏不听话,到处瞎跑,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往后的日子你叫我怎么过“
萨依娃泪水涟涟,眩然欲泣。
陆小飘见她虽然语多责备,但却出于一片至情,心中极为感动,轻抚着她的秀发,朗声笑道:“别难过,都是我不好,刚才我看你睡得很熟,一定是旅途劳累,不忍把你吵醒,一个人无聊,慢慢儿闲逛,不知不觉就来到这儿了,没想到”
萨依娃一想到刚才情形,心中余悸犹存,泪水就像断线珍珠似的,不停滴落下来。
陆小飘轻轻托起她的下巴,深情的瞅着她说道:“好了,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儿的嘛?”
萨依娃狠狠白了他一眼,娇嗔嗔的瞪着他说道:“哼!还说哪,如果不是苍天保佑,让我适时醒来,赶到此处,现在——你恐怕早就变成刺渭了!”
陆小飘龇牙一乐,接着说道:“猫有九条命,我陆小飘却有十条命,你放一百二十个心,我啊——死不了!”
萨依娃想笑,但强忍住了,既没看他,也没理他,回身向那个中年精壮汉子一招手,指着陆小飘说道:“朵拉多,快来见过陆少侠。”
朵拉多快步上前,一躬到地,恭恭敬敬的说道:“朵拉多见过陆少侠。”
陆小飘双手一拱,笑着说道:“在下陆小飘,请多指教。”
萨依娃见天色不早,忙吩咐朵拉多道:“朵拉多,传我舍谕,沿途各关卡,不必率众相迎,我要带陆少侠去见我娘,禀报他老人家,就说——有贵客临门。”
朵拉多连连称是,右手一挥,就听两声巨响。
接着——两道红蓝烟火,业已冲天飞起。
萨依娃拉起陆小飘的右手,笑着说道:“我们走。”
陆小飘和萨依娃身形如电,片刻已来到一座巨大的石门前面。
他们俩正欲入内。
蓦地——响起一阵苍劲的朗笑声。
穿云直上,声震耳鼓,回音四起,历久不息。
接着——就听有人说道:“卑职董良,特来迎接敦主。”
声音虽然低沉绵长,但却字字震人心弦。
这时——日落西沉。
新月初升。
四周,死一样的寂静。
峰顶,钟鼓齐鸣,迎宾仙乐,随风飘送。
陆小飘探顾四周,那里有个人影儿!
陆小飘微微一怔,暗暗忖道:“此人好精纯内力”
萨依娃淡淡一笑,轻轻说道:“董爷爷,朵拉多已传我令谕,各关卡不必率众相迎,难道您老人家?”
就听——那个低沉苍劲的声音笑道:“卑职听说贵客临门,特地赶来看看,嗯!此子根骨奇佳,英气逼人,恭喜教主,贺喜教主!”
萨依娃春风满面,含情脉脉的轻轻瞥了陆小飘一眼,微笑垂首不语。
此时,陆小飘但觉那个苍劲低沉的聋昔,游移不定,时前时后,忽左忽右,就像无数人围绕在他四周,同时说话似的,令人无从捉摸,不知旭究竟隐身何处?
陆小飘微微一怔,笑着说道:“老人家佛门狮子吼,道家魔幻迷昔,真个是超凡入圣,震古铄今,何不现身一见?”
“既是一家人,自有相见之日。”那个苍劲区沉的声晋一顿,接着说道:“相见即是有缘,改天老朽倒要和娃娃好好儿亲近亲近,哈哈哈”此人好快的身法,晃眼之间,那聋昔已至百丈之外。
明月当头。
清风徐徐。
万籁俱寂。
了无人踪。
萨依娃一拉怔怔出神的陆小飘,轻轻说道:“别理他,我们走”
纵跃飞腾。
身形如电。
初初一段路程,山势虽险,但尚有山径可循,愈住上走,愈让人心惊胆颤。
片刻——陆小飘和萨依娃,已置身于悠悠白云间。
山径已断,陆小飘四头山势,尽都是奇峰峭壁。
断涧深渊。
夜凉似水。
山风逼人。
陆小飘眼睛一转,暗暗忖道:“山高峰险,进出不便,看来这玄天教中人,上下绝峰,必然另有秘径,否则”
思忖之间。
萨依娃已冲天飞起,晃眼之间,已进入一片飘浮的白云间。
陆小飘不敢怠慢,脚下一劲儿,直似流星赶月,尾随追去。
片刻——陆小飘二人已消失在夜色苍茫之中。
越奇峰。
过断涧。
前面来到一片松柏林。
古树参天,高耸入云,林木浓密。
只见黑黝黝一片,一望无垠,不知深远。
陆小飘和萨依娃正欲穿林而过。
蓦地——峰腰上传来一阵笑声。
接着——有人轻声笑道:“卑职押不芦花恭迎教主回山。”
“押不芦花?”
陆小飘心里直想笑,但没敢笑,接着忖道:“好奇怪的名字!嗯,大概一定是苗子
“
话声甫落。
但见——一条人影,直似殒星飞坠,已从那千丈峰腰间飘落在陆小飘和萨依娃身前。
陆小飘定睛一看,只见这押不芦花瘦小枯干,浑身上下没四两肉,两肩膀扛着个大脑袋,赤足光头,身穿五彩花衣,龇牙裂嘴,眼珠子不停的骨碌碌乱转,年约六旬开外,样子极为可笑。
押不芦花身子剐一落地,郎瞪着一双死鱼眼,盯着陆小飘猛看一个点儿,片刻,又绕着陆小飘转圈儿上下不停打量研究起来。
押不芦花就像购牛买马似的,在那儿品头论足,样子滑稽透顶。
陆小飘忍不住想笑,但又怕失礼,只好猛咬舌头悠着不吭声儿。
萨依娃黛眉一轩,生怕陆小飘生气,脸色一沉,不悦的冲着押不芦花说道:“押不芦花,你——你可是没有接到我的令谕?”
押不芦花大脑袋一晃,死鱼眼一翻,龇牙一乐,挤眉弄眼的说道:“已接到了”
萨依娃黛眉一竖,瞪着他冷冷说道:“那你”押不芦花不等萨依娃把话说完,嘻皮笑脸的抢着说道:“押不芦花效忠玄天教,数十年如一日,可以为教主生,也可以为致主死,不过——我就是有那么一丁点儿小毛病儿,请教主成全,请教主原谅”
陆小飘被这老小子弄得一头雾水,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忍不住瞥了萨依娃一眼。
只见——。萨依娃神色一缓,忍俊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接着——她凑近陆小飘耳根子上低声说道:“这押不芦花,董良,桂那鲁,乃我玄天教痴,癫,狂,三大护法长老,生性互异,各具怪癖。
押不芦花嗜武若狂,凡是初来玄天教者他都千方百计,或明或暗,拦路找人比斗一番,好像不如此,他就会死似的!“
想不到天下竟有这种怪人?陆小飘轻轻瞥了押不芦花一眼,见他正在那儿手舞足蹈,欣喜若狂,跃跃欲试,样子十分可笑。
他回头低声对萨依硅说道:“这就是押不芦花的一丁点儿毛病?萨依娃,看来我已别无选择。”
萨依娃娇媚的瞅着她一笑,低声说道:“哈!看来你是在劫难逃,不过,这样儿也好,否则他天天缠着你,更麻烦!
下重手,要快,不必留情,不必客气,速战速决,娘在等我吃饭,别让她老人家担心着急。“
从萨依娃的话里,她已把陆小飘视为未来夫婿了。
陆小飘脸上一红,回身向押不芦花轻施一礼,淡淡笑道:“老人家莫非想考较考较在下”
押不芦花微微一怔,直眉瞪眼的瞅着陆小飘,一时之间,不知如是好。
因为,所有的人,都是在被他逼得走头无路,忍无可忍的情况之下,才和他动手过招儿的。
像这样爽爽快快,大大方方,公然的向他挑战叫阵的,陆小飘可算是-一人!
片刻——押不芦花突然一跳八丈高,哈哈大笑,摇晃着脑袋瓜子鼓掌大叫道:“好!这简直太好了!
不装孬,有胆量,挺爽气,够英雄,教我押不芦花佩服,有种!
不过——小兄弟言重了,你乃我玄天教之娇客,‘考较’一字,老朽可担当不起,我——我是见猎心喜,想和小兄弟玩玩罢了“
陆小飘知道,像押不芦花这种人,一根肠子通到底儿,你不能跟他客气,直来直往,他反倒欢喜。
一念至此。
陆小飘一声朗笑,接着说道:“考较也好,玩玩儿也好,反正你老人家的目的——就是想跟我打一架对不对?好!那你就动手吧!”
“哈哈哈!小兄弟快人快语,看起来我老头子倒是真的喜欢上你了!”
押不芦花死鱼眼一翻,略一思忖,接着说道:“小兄弟,你远来是客,你说——咱们这一架怎么个打法儿?”
陆小飘淡淡一笑,朗声说道:“强龙不压地头蛇,你老人家尽管出招儿,在下接着就是了!”
“小兄弟,你不觉得太狂了一些?”
押不芦花见陆小飘气定神闲,面带微笑,背负双手,仰脸望天,似乎根本没把他老人家放在眼里。
他不禁心里有气,正欲出手之际,突然发现陆小飘年纪虽轻,但却精华内蕴,气透华盖,看来武功已臻炉火纯青之境。
也不敢再稍存轻视之心,忙运气行功,力贯双臂,踏中宫,欺身直进,右臂一伸,快拟闪电,五指如钩,直向陆小飘“肩井”穴抓去!
押不芦花招式递出,始接着说道:“好——那你就接招儿吧!”
这老小子看似头脑简单,其实,却极工心计,他自知身份,不便偷袭,但却在招式递出之后,始故做大放,出声示警。
哈——有一套!
陆小飘深深了解,动手过招儿,比武较技,不问经过,只问结果,这一仗只能胜,不能败!
而且,不但关系着萨依娃的面子,也有损自己在玄天教的形象和威信。
同时——陆小飘推测,定有不少玄天教的高手,躲在暗中观战,说不定连萨依娃的母亲,也在其中。
因此——陆小飘决定先给押不芦花来个下马威,让玄天敦的人,不敢轻视于他。
一念至此。
陆小飘忙功行全身,气纳丹田,凝神蓄势,一动不动,严阵以待。
说时疑,那时快。
但见——人影一闪。
迅如飘风。
押不芦花的手指,业已触及陆小飘的衣衫。
萨依娃见陆小飘仍然一动没动,背负双手,仰首望天,不禁心头狂震,花容失色,惊声尖叫道:“小飘——你”“哈哈哈,你就给我躺下睡一觉吧!”
怪事儿!
押不芦花的笑声突地嘎然止住,就像被人用利刃拦腰砍断了似的,死鱼眼瞪得老大,满脸惊悸之色。
如同被济公浩佛用“定身法”儿定在那儿一样,张口结舌,目瞪口呆,怔立当场,半天没动。
原来——押不芦花眼见如钩五指,业已触及陆小飘的衣衫,只要他把内力一吐,轻轻一抓,这小子就非躺下不可。
没想到这个傻鸟却仍不闪不避,一动没动,原来他竟是个绣花枕头儿,一肚子草包,中看不中吃!
押不芦花眼看即将得手,不禁欣喜若狂,纵声大笑。
变生肘腋,乐极生悲。
押不芦花内力一吐,如钩五指,闪电抓下!
突然,他的右手猛一哆嗉,五指所到之处,竟然如棉似絮,毫无着力之处,不禁心神一凛,暗喊一声不好。
押不芦花正欲将五指收回之际,一股强劲无匹的潜力,已顺着他的五指,汹涌澎湃,反击过来。
挣不芦花肝胆俱裂,魂飞天外,右手如遭蛇噬,立刻缩了回来,笑声立上,抬眼一看,陆小飘业已鸿飞天外,不知去向。
说来话长,其实,这只不过是晃眼间的事儿。
这时——押不芦花和萨依娃业已回过神来,四处一看,就是不见陆小飘的影子。
萨依娃心里一急,差点儿没哭出来,花容失色,顿足喊道:“小飘——你在那儿啊?
“
见鬼!陆小飘好像就这样消失了,半天没动静儿。
萨依娃一时悲从中来,泪光隐现,愁锁眉间,指着押不芦花不依的说道:“都是你搅和的,我——我要你赔!”
“要——要我赔?”
押不芦花脸色苍白,浑身一顿,别说是他招惹不起这个小姑奶奶,就是弛娘,也对她没辙,一声长叹,哭丧着脸继续说道:“什么东西,我都可以想办法赔给你,唯独你喜欢的这个大活人,你就是打死我——我也赔不起!”
嘿!这老小子可真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