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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杨珩所料,他到怡斓宫一行的消息,转眼就传到了皇后与毛贵妃耳中,很快大皇子、二皇子也都知道了,不免各自揣摩一番他此举到底什么意思,皇帝又是个什么态度。
大皇子最为直接,当天就跑到杨珩府上,恶声恶气警告他最好安分守己,不要有什么非分之想,杨珩现出一脸错愕无辜的茫然表情,让大皇子一肚子邪火泄了一大半。
这么个毫无根基的绣花枕头,就算父皇想要扶起他,也得他自个儿能站得稳才成,大皇子撇撇嘴,觉得自己特地跑一趟实在有些多余,拿起皇长子的架子重重训斥了杨珩一番,才心满意足地起身离开。
杨珩诚惶诚恐亲自把他恭送出门,看着他上了马车渐行渐远,脸上的神情慢慢变得森然莫测。
二皇子倒是没有去找杨珩的麻烦,他已经与皇后商量好寿宴那日的计划,只要计划成功,其他人现在做什么都会变作徒劳。
很快日子就到了十二月廿六,一大清早,京中命妇礼服正装按品级分批入宫拜贺。宁仪宫中门大开,打扮一新的宫人女官引着命妇们依次入内向皇后行礼,然后领到蕙兰宫去休息,等待晚间的寿宴。
蕙兰宫是后宫举行重大庆典的地方,一般嫔妃册封或是太后、皇后的生辰庆典都在这里举行,宫殿占地比皇后所住的宁仪宫还要大,除了举行庆典的大殿之外,还设有许多房间,供入宫朝贺观礼的命妇们休息之用。当然,品级高的可以独占一间,品级低的就只能与旁人挤一挤。
各地送来的贺礼都被放在蕙兰宫正殿上,供命妇们一开眼界,有伶俐的女官在旁边解说介绍礼品的各种吉祥寓意,几个偏殿还有戏台以及琴师乐伎舞娘等等提供戏曲、歌舞娱乐,一一派繁华热闹的升平景象。
皇后身着深青色翟衣,头戴九龙四凤冠端坐在宁仪宫宝座之上,看着纱帘外跪伏在地向她行大礼的命妇们,心里百味陈杂。
她一生为这个后座付出了太多太多,这样的荣耀是她应得的,她本该非常快乐,但是今日她坐在这里,却总有挥不去的阴霾与不安萦绕在心头,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皇后掩盖在翟衣下的手用力握紧,试图将这诡异不祥的感觉彻底捏碎。
这里是皇宫,禁卫森严,又能发生什么事呢?她是不是想太多了?
她现在是皇后,将来会是太后,这样的荣耀要一直持续,直到她进入皇陵的那一日,要达到这个目标,前提是她的儿子必须当上太子。今日的计划顺利,那他们母子离目标将又再更进一大步。
她面上神态端庄宁静,心里就如翻江倒海一般,一名亲信女官闪身到她身侧,低声道:“启奏娘娘,怡斓宫那边很快就会过来,一切都已准备就绪。”
皇后木然点了点头,计划马上就要开始了……
今日一早,白茯苓就被母亲拉起来打扮了一番,说是要到宁仪宫去向皇后行礼。本来以白茯苓未嫁闺女的身份,也不是现任忠国公的直系血亲,是轮不到她进宫向皇后贺寿的,偏偏她现在人就在宫中,皇后又派了女官来指名要她参加寿宴,说不得她也只有乖乖去露个脸行个礼了。
宁仪宫与怡斓宫紧挨着,白茯苓一肚子怨气随安泰公主与木佩兰直接走到宁仪宫前去排队觐见,安泰公主地位远高于一般命妇,人一到就被请了进去,木佩兰是先帝亲封的郡主,虽不如安泰公主尊贵却也属于特权阶级,白茯苓挨着母亲站在宁仪宫前的小广场上等了一阵子,两母女就插队进门了。
不过就站了这么一阵子,也被候在广场上的其他命妇好生围观了一遍。命妇们暗下里交换小道消息,发现白茯苓竟然是皇后指明要见的人,纷纷猜测起皇后的心意。前几天大皇子与二皇子先后上奏,争着要立白茯苓为侧妃的事情已经在京城闺阁圈子里传开了,现在皇后竟然要亲自见白茯苓,其中的含义就值得猜测了……这是要见见未来儿媳妇吗?儿子为着个侧妃人选就去与大皇子相争,皇后想必心里不太高兴吧。
令人失望的是,皇后表现一切正常,受了白茯苓母女的礼也没有表现得特别亲近或疏离,与对待其他命妇的态度基本一致,走过流程后就由女官引出宁仪宫乘坐车轿往蕙兰宫而去,没人注意到,皇后看着白家母女离开时,眼中一闪而逝的诡谲。
蕙兰宫离宁仪宫颇有些距离,所以宁仪宫前停了车轿不断往返两宫之间接送命妇们到蕙兰宫去休憩等候。这些车轿形制甚是小巧,只容一人乘坐,而且分了品级。
安泰公主坐的是最高级别的,车上装饰五彩羽毛,金碧辉煌,车轿内空间也较大。木佩兰所坐的那一辆稍逊,白茯苓坐的是四品以上命妇专用的那一种,除此之外,还有一种供四品以下命妇所乘的。
白茯苓出了宁仪宫,等在一旁的半夏与淡竹就迎了上来,白茯苓打开半夏手里提着的藤箱,抱出小狸花方才坐入车轿之内,淡竹与半夏跟在车轿后,一起出发。
白茯苓自从离开怡斓宫范围,便处于高度戒备状态,她心知如果有人要对她不利,今日就是最好时机,所以当她一人独处时,就算是坐在车轿上,她也要抱着小狸花才能放心。
她不是傻瓜,明知道这宫里危机四伏还大咧咧地心存侥幸,她十八岁前不会有性命之忧,但不代表不会遇上些恶心事。
虽然没人对她明说,但她又不是真萝莉,怎么可能不知道二皇子打着霸王硬上弓的主意,这宫里是皇后的天下,他要做什么事,实在是太方便了。
白茯苓抱住小狸花,暗道:你不来最好,否则我家小狸花今天就要开杀戒了!
非必要时她也不想伤及人命,不过如果人家欺上门来,她绝对不会心慈手软的。
两个小宫女不明就里,只当她是孩子心性,离不开自己的宠物,也没有多作他想。
三辆车轿到了一段较为狭窄的通道前,白茯苓坐的那一辆落到了最后,越行越慢转眼与前面木佩兰坐的那一辆拉开了几丈距离。
车轿行经一条岔道,拉车轿的太监忽然脚步一转,快步走上了岔路,淡竹与半夏一愣,正想开口提醒,忽然脑后被人狠狠敲了一下,两女头脑昏沉,被不知哪里闪出来的两个高大太监飞快拖开,消失在路旁的假山之后。
与此同时,另一辆形制相似的车轿急急赶了上来顶替了白茯苓那边本来的位置,前面的木佩兰若有所觉,探出头来一看,见女儿的车轿就在后面,车后隐约可见两个小宫女正低头跟车急行,一切似无异样,便又缩回车轿内。
车轿又行了十几丈,木佩兰忽然浑身一震,一手挥开车轿的帘子,大喝一声:“停!”
她忽然醒起,刚才回头看时那两个低头疾行的宫女,发上珠花乃是宫中常见的款式。今早白茯苓觉得半夏与淡竹头上的珠花不衬她们身上的衫裙,所以从首饰盒里取了两对新的赏给她们。
白茯苓向来喜欢身边的人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半夏与淡竹当时就开开心心地把珠花换上了插到头上。
莫说白茯苓赏赐的珠花比宫里统一派发的首饰高档精致十倍不止,就算她赏的是一对竹钗,这些小宫女也没胆子公然摘下来换上别的。
现在那两个跟在车轿后的小宫女头上的珠花不对,那只有一个理由,她们不是半夏与淡竹。
木佩兰一想到这点,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宫规仪态,不等车轿完全停下便一跃而出,转身跑到后面那辆车轿前,一掌挥开挡在面前的帘幕。
车轿内坐的是一个陌生的妇人,身上穿了四品命妇服饰,正一脸惊恐地看着木佩兰。拉车轿的太监也不得不急急停下。
安泰公主听到后面的动静,也喝停车轿走过来看发生何事。
木佩兰发现女儿真的不见了,脸色难看非常,也不管车轿上吓得脸色发白的命妇,一手抓住拉车的太监,厉声问道:“原本跟在我后面的那一辆车轿呢?”
那太监混身哆嗦道:“奴、奴、奴才不知,奴、奴才跟上来时,就看见夫人您的车轿了……”
木佩兰知道问他一时也问不出什么,安泰公主已经开口道:“这位夫人得罪了,请在此稍候,改乘另一辆车轿。”她向跟过来的怡斓宫总管太监看了一眼,那公公连忙上前扶出车轿里的夫人,又指挥其他小太监去安排车轿以及将拉车的这个太监、跟车的两个宫女统统带回怡斓宫看管起来。
木佩兰与安泰公主对望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浓浓的担忧,安泰公主也管不得那么多了,当即吩咐人沿原路找寻白茯苓,现在她失踪尚不久,应该很快可以找到的。
而同一时间,白茯苓也感觉到有些不妥,她拂开帘子向前一看,前面已无娘亲所乘车轿的影子,她正待喝停,忽然眼前拉车的太监脚步一顿,噗一声向前扑倒在地。
白茯苓措不及防,差点受惯性影响跟着扑向前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