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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寒玉闻到芬芳的酒香,不由陶醉起来。飘飘然间,仿佛又回到了当年的镇南镖局,自己和姜无涯坐在‘天心阁’上,对饮欢歌,情愫深深。
“美酒当前,焉有不饮之理。”骆霜华端起夜光杯,浅尝了一口,不由赞道:“果然是人间极品,味道犹胜寒月宫的参蜜酒。师妹,你快尝尝。”江寒玉恍惚间,不由自主地掩嘴饮了一杯。只觉一股甘泉顺着食道淌下,带着浓郁芬芳,浸淫着自己的脾脏,有种说不出的舒畅。
江寒玉连饮数杯,不由玉面生霞,犹如醉里桃花,分外妖娆。马昊看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余众无不暗赞其美艳。孔伤和林越峰见美酒已去一半,馋得直咽口水。
“哇!好香的美酒。”脱朵突然闯了进来,径直走到桌旁,伸手便去端酒坛。
常笑天本想阻止,却听骆霜华道:“笑天,让兄弟们尝尝吧!”说着将斟满酒的夜光杯递了过去。脱朵好不开心,当即捧过酒杯道:“谢大嫂赏酒。”说完一饮而尽。
美酒下肚,脱朵不由打了个激灵,随即大叫舒坦。马昊性急,一把抢过酒杯道:“大嫂,也给小弟来一杯。”骆霜华笑着给他斟满酒,马昊正待畅饮,却被孔伤探手夺去酒杯道:“让四哥先尝尝。”
谁知孔伤话音甫落,林越峰已伸出铁杖将酒杯挑向自己。马昊急忙道:“当哥哥的怎能这样。”说着又飞身去夺酒杯,那知手腕一麻,已被邹言用折扇击中神门穴。邹言出手极快,当下展开扇面,将夜光杯稳稳接住道:“这么好的美酒,应该让大哥先尝才对。”说着将酒杯递给了常笑天。
常笑天笑道:“那愚兄就当仁不让了。”言罢一饮而尽,随即大叫畅快。
江寒玉旁若无人地又饮了几杯,突然推案而起道:“各位慢饮。”说着出门而去,弄得众人一头雾水。
骆霜华忙圆场道:“师妹大概喝多了,想出去散散心。大家不必介意,只管畅饮便是。”脱朵不快道:“喝酒就是要爷们才爽快,大家来干他一碗。”常笑天怕兄弟们介怀,连忙劝饮。
酒尽人散,常笑天陪着骆霜华登上了了望塔。只见一轮皎月高悬夜空,撒落着点点光辉。戈壁滩披着银装,仿佛深邃广博的汪洋。常笑天感慨道:“多么空灵的夜色啊!每当我看到这般景致,心中便有一份落寞的感觉。”
骆霜华幽幽道:“那是因为你的心,不在这里。”常笑天苦笑道:“我的心在哪里,你最清楚。”骆霜华面色微红,转口道:“笑天,这么多年来,你难道没怨过我吗?”
常笑天用柔和的目光,瞧着月光下的爱人道:“你一去二十年不归,想来定有难言之隐,我又怎会见怪呢!”骆霜华凄然笑道:“寒月宫宫规森严,我怕你舍不下我,寻去徒遭羞辱,所以才不告而别。只是想不到这一去,竟然就是二十年。而你也沦落在这戈壁滩里,成了打家劫舍的马匪。”
“说来话长,一言难尽。个中苦乐,唯有己知。”常笑天捉着骆霜华的手,又含情脉脉道:“华妹,答应我,从今往后,别再离开我了好吗?”
骆霜华甜甜一笑,将头枕在常笑天肩头道:“如今寒月宫落在叛徒手中,我得帮师妹夺回来。待事成之后,自会禀明师妹,和你一起隐退江湖的。”常笑天心满意足道:“那我一定得帮你达成心愿。”两人就这样偎依着,久久无言。二十多年的分离,两人早已不似当年的青涩少年,虽少了点热情,却多了份稳重和豁达。
宁静的夜色,突然被一阵马蹄声打破,只见月光下一点黑影飞驰而来,在孤寂的沙漠上,留下一串音符般的脚印。常笑天失声道:“是‘龙卷风’沙飞!他深夜来我天狼寨做甚?”骆霜华皱眉道:“此人是何路数?”
常笑天道:“此人在西域颇有名气,素来好打抱不平,一套卷袍功更是出神入化。只是此人性格过于怪癖,又喜怒无常,所以并非我坐上嘉宾。”骆霜华道:“那他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喽!”常笑天默默点了点头。
两人说话间,那“龙卷风”沙飞已来到了望塔下,只见他仰首高喊道:“常寨主,怎么看见老朋友,也不叫人打开寨门,夹道欢迎啊?”常笑天朗笑道:“沙兄夤夜造访我天狼寨,不知有何见教?”
沙飞冷冷道:“你小子别揣着明白装糊涂。明说吧!到底欢不欢迎沙某?”骆霜华见此人身材矮短,其貌不扬,可说话却霸道之极,于是低声骂道:“此人凭地嚣张?根本不把你放在眼里。”
常笑天微微一笑,朗声道:“沙兄大驾光临,小弟怎会不欢迎。兄弟们,开门。”随着他一声令下,寨门缓缓敞开。沙飞面有得色,怪里怪气道:“这还差不多,也不枉老子前来通报你一声。”
沙飞也不客气,一进来就嚷嚷着要酒菜伺候。常笑天叫人取来酒菜,陪着入席道:“沙兄此来,不知有何要事?”沙飞咂了口酒,慢吞吞道:“我若救了你天狼寨数百条性命,你将如何回报?”常笑天故作震惊道:“沙兄此言,未免有些危言耸听吧!想我天狼寨向来与人无忧,又怎会有灭顶之灾,还请沙兄明言?”
“你少跟老子装傻充愣。老实说吧!这次敦煌之行,到底得了多少宝贝?”沙飞斜挑眉毛,毫不客气地问道。常笑天心头一紧,暗暗叫苦道:“消息传得如此之快,看来事情宜早不宜迟啊!”于是干咳了两声,笑道:“沙兄道听途说,岂可当真。我天狼寨有多少家底,难道你还不清楚吗?”
沙飞一阵狂笑,随即将右掌按住酒杯,将其硬生生压入了桌板里,却保持着酒杯不碎。藏在屏风后的骆霜华大吃一惊,暗道:“想不到此人其貌不扬,内功却凭地厉害。”沙飞觉出屏风后有异,于是抖手甩出两只筷子。谁知筷子没入屏风后,竟没了声息。
常笑天以为骆霜华受了伤,面色骤变道:“华妹。”便在这时,一条绶带突然穿过屏风,直取沙飞。
“咿呀!”沙飞甚感意外,双脚猛地一跺地板,连人带椅退了三尺。岂料那绶带因前端结成了冰刀,顿时化作一条白练,深深插入木桌边缘,达数寸之深。
沙飞见状面色骤变,冷汗涔涔而下。他万万想不到,天下间竟有人能用轻薄如絮的绶带,插入胡木制成的木桌里。就在他惶恐之际,那绶带突然一震,竟将整张桌子震散了架。沙飞目瞪口呆,紧紧盯着飞回的绶带,喃喃自语道:“神乎其技,神乎其技啊!”
常笑天欣喜万分道:“华妹,快出来见见沙大侠吧!”骆霜华姗姗而出,万福道:“沙大侠功力深厚,果然名不虚传。”沙飞回过神来,见是一位美貌女子,不由肃然起敬道:“在下雕虫小技,岂敢在嫂夫人面前卖弄。”
骆霜华道:“沙大侠那里话,你此番前来,不正是想帮咱笑天吗?天狼寨有沙大侠相助,相信定可无忧。”沙飞干笑道:“常寨主有嫂夫人相助,足可抵御任何强敌,已用不着沙某多事了。”
常笑天抱拳道:“沙兄一片赤诚,令小弟好生感动。但不知沙兄此来,究竟所谓何事?”沙飞瞟了骆霜华一眼,含笑道:“沙某近来听闻,常寨主从当今武林盟主手中,抢了一批宝藏,不知是真是假?”
骆霜华淡淡道:“假到真时真亦假,真到假时假亦真。沙大侠也不仔细想想,就凭天狼寨的实力,怎么可能从武林盟主手上夺取宝藏?”常笑天跟着道:“沙兄莫要听信谣言,怀疑我天狼寨私吞巨宝,小弟可担待不起啊!”
沙飞摇头叹道:“既然二位信不过沙某,在下也无话好说。”他说着赫然起身拱手道:“有队人马正朝敦煌而来,打着归元剑派的旗号。依沙某所见,八成是冲着天狼寨来的。另外,绝迹江湖多年的‘鬼爪王’宋终,据说也在敦煌一带活动。此人嗜杀成性,兼之武功深不可测,常兄还需好自为之。沙某言尽于此。告辞。”
骆霜华不觉有些愧疚,觉得自己反成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常笑天深感窘迫,汗颜道:“沙兄且慢,您的一番好意,小弟岂能不予回报。来人,去取两件宝贝来。”
不多时,便有人端来一盘事物,常笑天双手接过奉上道:“区区小礼,不成敬意,还请沙兄笑纳。”沙飞也不推委,掀开布头一看,见是一只翡翠玉马和一只纯金寿龟,工艺精湛,质地纯良,都是不可多得的宝贝,不觉欢喜道:“算你小子够义气,老夫总算没白来报信。好话不多说,后会有期。”
常笑天微微一笑道:“钱财本乃身外物,无命消受也是空。沙兄一路走好。”沙飞诡笑了两声,便大步而去。
看着沙飞远去,常笑天方才吁了口气,扭头对骆霜华道:“想不到你的武功,已练到如此境界,真是令天下男儿汗颜。”骆霜华笑道:“我那有这般本领,全仗师妹出手相助。”常笑天诧异道:“哦!江宫主是几时进来的,我怎么一点都没察觉到?”
骆霜华自豪道:“寒月宫的轻功独步天下,自有非凡之处。加之师妹功力深厚,这一来一去,我连半句话也说不上。”常笑天暗叹不如,正想安排骆霜华去歇息,却见一名探马匆匆赶来禀报道:“启禀大寨主,敦煌周边突然出现大队人马,正朝天狼寨而来。”
“石包城怎么无人来报?”常笑天大吃一惊,立刻质问道。那探马一脸苦涩,伤心道:“石包城的暗桩,早被人家一锅端了,兄弟们无一幸免。”
常笑天意识到事态严峻,于是下令道:“快请其他寨主来大堂议事。”探马应声而去。骆霜华忧心忡忡道:“没有金刚钻,不拦瓷器活。笑天,你真不应该去抢这批宝藏。现在强敌当前,你当如何自处?”
常笑天幽幽叹了口气,懊恼道:“是我害了兄弟们,害了天狼寨。”骆霜华道:“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还是先想想对策吧!我去请师妹过来商议,看看能不能拿个主意。”
不多时,大堂里已聚满了大小头领,就连伤势未愈的罗什也被抬了来。骆霜华首先问江心月道:“小月,跟你们夺宝的几人里,除了熊天霸,还有认识的吗?”江心月恨恨道:“另外两人武功奇高,一个掌带热浪,一个手如莲花。但心肠却一般狠毒,对女孩子家也毫不留情。”
江寒玉冷冷道:“如我猜得不错,其中一人可能是龙腾云。”骆霜华迟疑道:“他不是坠崖死了吗?”江寒玉道:“没有亲眼见到,一切皆有可能。”常笑天忙问道:“那断臂的又是何许人也?”
一提起贾旺,江心月就来气道:“这人阴险狡诈之极,骗我说是商人,名叫贾旺,在西域一带经商多年。搞到最后,原来是冲宝藏来的。在石包城时,我和罗什大哥中了蒙汗药,他却消失无踪。在地宫里,他为了独吞宝藏,又对我和罗什大哥暗下杀手,实在是可恶之极。要说他用的武功,应该属少林一脉。”
罗什道:“他使的是般若掌、寂灭爪和达魔剑法。”骆霜华失声道:“难道连少林寺也觊觎这批宝藏?”邹言诧异道:“少林寺乃武林的泰山北斗,早已超脱物外,又怎会对这身外之物动心,此中必有隐情。”
江心月脱口道:“他们是为了争……”罗什立刻打断道:“佛门虽是清净地,也不能保证内中无居心叵测之徒。”江心月这才意识到自己差点说漏了嘴,于是紧捂着檀口不再说话。
常笑天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光凭武功,不能说明什么。”探马再报道:“启禀各位寨主,来犯之敌已至敦煌,打的是归元剑派的旗号。”
邹言迟疑道:“我听说归元剑派乃名门正派,公孙伯更是一代豪侠,义薄云天,又怎么可能派人来夺宝藏?”马昊道:“俗话说人心隔肚皮,咱们不得不提防啊!”脱朵跟着道:“站在金山面前,又有几人敢称君子?我看这公孙伯也是沽名钓誉,假仁假义之辈。”
骆霜华心知事有蹊跷,以公孙伯的为人,绝不屑夺此宝藏。要硬说是他前来生事,实在不足取信。她想及此处,心头一动道:“笑天,你跟邹先生能想出冒名打劫自己的办法,难道别人就不会吗?”
邹言赞同道:“大嫂说得不错,不管来人是谁,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依计行事。”常笑天颔首道:“不错,熊天霸杀了我五弟,咱们干脆就打着天龙帮的旗号,自己打劫自己。传令下去,事不宜迟,大家速速行动。”
林越峰拊掌道:“妙,妙啊!咱们干脆大张旗鼓,轰轰烈烈地闹他一场。”江心月恨恨道:“公孙盟主岂会干这等鸡鸣狗盗之事,我看定是熊天霸想欲盖弥彰。咱们不但要闹,还得诏告天下,揭露他天龙帮的恶行。”
常笑天起身道:“那就行动吧!”江心月瞟了罗什一眼,转而央求母亲道:“娘,现在已到非常时刻,您就把‘参王神露’给女儿一点吧!”江寒玉不置可否,转身就走。江心月大急,忙拉住母亲道:“娘,就算女儿求您了。”骆霜华一把拉住江心月,将一只玉瓶揣入她怀里道:“瞧你,性子还是那么急。”
江心月一看骆霜华塞来的玉瓶,欣喜若狂地搂着其脖子撒娇道:“还是师伯疼我。”骆霜华淡淡一笑,示意江心月道:“你这孩子尽说胡话。”江心月撅起小嘴,朝母亲甜甜道:“谢谢娘。”江寒玉却冷哼一声,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