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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忙碌完了要事的温陌君走出废庙,招来了寒烈,询问了苏珝错所在何处,寒烈答:“娘娘出去已经一个时辰了,还未归。”
见温陌君脸色露出焦急之色后,便道:“属下立刻去寻。”
“她往哪边去的?”温陌君没有回答,反而又问。
“往林间深处走去的。”寒烈如实回答。
温陌君点头,那个方向该是纤阿埋骨之处。
“不必了,你且将我的披风取来便是。”
“是。”
不一会儿寒烈将取来的披风交给温陌君,温陌君拿着就往外走,寒烈立刻追上,“陛下,需要属下跟随吗?”
“不必,明日晨起赶路,你先休息吧。”
“可……”
“朕说不必。”见寒烈迟疑,温陌君加重了语气。
“是。”寒烈只能站在原地,目送他。
途间遇到了往回走的鬼诣,确定了苏珝错就在纤阿墓前后,温陌君提步往里处走去。
四周的树兀自晃动,地面的叶翩翩起舞,而她的心却是那么的静,宛若不曾跳动一般。
天地骤静,好一阵之后,她才恢复了如常神色,将手按在纤阿的墓碑上,反复抚摸着。
“纤阿,明日我便要回诏月,此去怕是许久不能来看你了。鬼诣的话你可是听见了,他一直都有谨记你的话,你放心凭他的心性与自在,他很快就会生龙活虎的四处游荡,遇见自己的幸福,你不必过于记挂,好好安寝在这里便是。”
说完之后,她席地而坐,有些话能说的出来,然而有的话却说不出来,只能沉默。
之前我她与容归决裂,是为了温陌君,然而这一次她与容归和好,却是为了她自己,苏闻似乎守着一个很大的秘密,这个秘密关乎温陌君,关乎她,关乎先帝,还有她的母亲,甚至这其中似乎还有着更大的讳莫如深。
这一次回去,她一定要查出来,不想再被瞒,更不想再被骗。
可是她心头依然有一个顾忌,她怕她查出来的真相会是她负担不起的。
她仰头呼出一口气,觉得郁结在心,十分难受,不想却见一个泛着月光的瓶子却从天而降,她抬头接住时,一道翩然之影自树上飘下,蓝衣飘逸,容色绝丽。
“容归,你为何会在这里?”苏珝错惊诧的望着他,再次意外。
白玉容归落坐在她身旁,举着手里另一个瓶子道:“为你践行。”
苏珝错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瓶子,再看他,不确定道:“这是酒?”
“不然你以为是水。”白玉容归轻声一笑,单手举起酒瓶仰首喝了几口。
动作流畅,姿态率性,看得苏珝错满心敬佩。
她没法这般放肆的喝,只能老实的抱着酒瓶,抿了一口,起初觉得喉咙烧得厉害,后面觉得满心都是暖洋洋的,十分舒服,便连续喝了好几口,一身都暖融融的,她不禁舒服得眯起了眼。
“这可是酒,我分你那一点只是让你象征性喝喝,你可被逞能醉在这里了。”白玉容归见她自行灌了自己好几口,好意的提醒。
苏珝错酒量不佳,这样几口已让她神经发麻,在酒气的熏陶下,她双颊微红,嘴唇艳丽,目光透着某种挥之不去的迷蒙,指着自己的心,抿唇笑了笑,“刚刚这里好冷,可是现在这里很暖和。”
白玉容归呆在树上,自然将她与鬼诣的话听去了,但是他还是忍不住试探:“你的心为何会冷?”
苏珝错望着白玉容归,暖色上脸,烘得眼睛都有些看不清了,她将自己抱着,把下巴放在膝盖上,笑道:“容归,如果你想知道一件事,但是你四周的人都极力隐瞒,甚至是以欺骗来阻挡你,不要你知道,你会如何?”
“若是如此,那说明这件事对你伤害极大,他们都是为你好,不想让你知晓。”白玉容归喝了一口酒,说道。
“是吗?”苏珝错不认同,“可是不管那件事再怎么有杀伤力,都是日后的事,然而眼下却是他们都不断的伤害我,若是他们早早告诉我,我的伤或许只有一道,可是现在的我,感觉好多地方都在疼,好像全身都是伤。”
白玉容归目光一滞,镶嵌着点点星光的眼眸转向鼻尖微红的她,不由想起了那一次在竹屋,她哭着求他,让他放过温陌君,那一次他怒极攻心,然而这一次他却心疼入骨。
“包括心吗?”
“心?”苏珝错疑惑的望着他。
“你是因为温陌君,还是因为其他人?”
苏珝错没答,感觉一股寒气自心头蔓起,她慌忙喝了一口酒,腾起的暖气将寒气驱散之后,她才答:“我没有心的,我都不知道我的心在哪里。”
白玉容归听后,伸手按住了她的肩,眼睛逆着光,却泛着如狼般敏锐的光泽,他的声音微微激动,“那你告诉我,我在你的心里吗?”
苏珝错被他这般看着,四目相对,只觉得自己的身子仿佛被无形的念力揪住,动弹不得,随着他目光越发深沉,她觉得呼吸都变得格外短促。
过强的窒息感让她慌忙推开了白玉容归,站起身退到了纤阿的墓后,才道:“容归,时间差不多了,我先回去了。”
“美人儿。”白玉容归重新坐回了那个位置,一边饮酒一边叫住了她,“记得不要弄丢我给你的玉佩啊。”
“好。”苏珝错点头。
听苏珝错迈步离去,他失魂落魄的继续道:“因为那可能是唯一能杀死我的东西了。”
然而语轻风重,还未至苏珝错耳边,就已随风消散,不问其音。
苏珝错从另一头离去,白玉容归兀自沉思,两人都没有注意在树林后方一袭白衣轻然划过绿草,暗波无声的离去。
第二日,众人收拾行囊准备回国,苏珝错不想坐马车颠簸,选择骑马上阵,温陌君也未阻扰,坐入了那辆华贵精致的马车,苏闻在他后方的那辆较为朴实的马车内休息,苏蔓吟本想跟温陌君共乘,但是温陌君说要与楚将军商议要事,将她拒绝,她不会骑马,只得自己坐一辆马车,一番折腾后,众人才启程。
因为某些将士伤情不宜长途跋涉,昨夜莫峥便将他们送到了临近的镇子养伤,并吩咐副统在起驻守,待伤愈后,整军归国。
虽然一部分人留在了镇子上,但是因为来时的对方不多,回国之时还是比来时多了许多,一行人蜿蜒在路上行走,迂回曲折后看起来也十分浩荡。
苏珝错骑在马上,因为温陌君下令加快回程,众人都是策马而行,风声刮过耳边,拂过脸颊的感觉,让她感觉自己就是一只自由翱翔的鸟儿,十分惬意。
仿佛所有的伤害与忧愁都随着这阵风吹到了别处。
但是她却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因为她们每往前行一里,就离诏月近了一里,当初的她以为出宫之中可以为自己为纤阿寻到一处重获新生的生路,哪知一路走来她却失去得更多,最终连纤阿都离她而去。
本想从苏闻嘴中逼出那个被揭示了一角的真相,哪知这个真相却固若磐石的沉到了他们的心中,坚不可摧,无论她如何逼迫,都不能再知一分。
此行回宫,她是苏珝错还是庄妃。
风依然抚摸在脸,但是她的心却不可自抑的变得沉重。
莫峥一直与她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目光疑惑的望着庄妃,从嚣张跋扈,眼高于顶到如今的策马扬鞭,肆意疾驰,加之这一路的相处,她的性子时而温顺,时而暴冽,难以捉摸。
但是偏生却是陛下的心头肉,让他不禁为自己的陛下汗颜,娶女若此,纵然再美色无双,也是难以舒畅啊。
众人行至半途,温陌君下令就地休息一刻钟,所有人跳下马开始忙碌,有的准备食材,有的留地看守,忙得有条不紊。
苏珝错收紧缰绳,不等莫峥下马扶自己,便纵身跃下,走至斜坡上,直接席地而坐,目眺远方。
苏蔓吟与苏闻也陆续下马,温陌君的车内却一直没有动静,没了近身照顾他的福全,他的一切起居便落在了寒烈身上,她静静的望着寒烈下来指挥着炊饮军备下午膳,随后又淡然的移开了目光。
苏闻一下马车就看到了独自坐在人群之外的苏珝错,不知为何眼眶竟有些发酸,她这是要将自己生生孤立出去,不再与他们接触了吗?
“父亲,怎么了?”苏蔓吟与他一道坐在铺上棉布,放上小桌的简易休憩之地,不解的望着神色深凝的苏闻。
苏闻摇摇头,没有回答。
如今他与白玉容归之间的协议破裂,不知错儿与白玉容归到底是什么关系,如今他是定然不会再会诏月做一个质子了,那么她没了白玉容归的保障,舍弃温陌君的庇佑,漠视他这个父亲后,在宫中是否会举步维艰。
正当他暗暗思索该如何为她安排后路的时候,却见苏珝错迎着他的目光起身,而且径直朝着她们这边走来,他心有动,脸色却十分平静。
苏珝错来至两人的身前,苏蔓吟才看到她,登时脸色不虞,然而苏珝错不等她说话,便先发制人,“苏妃应该没有忘记,你当初求本宫救苏相时许下的承诺吧?”
苏蔓吟一听,一张娇美的脸由不虞转为了震撼,目光死死绞着她,答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