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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宁看着宋栗儿,还是有些急,虽然她呆在里边也不知道能帮他做些什么,但是坐在那儿,她就觉得心安。
所以她说:“栗儿你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进去了,你不用担心我,放心,我没事。”
宋栗儿一把揪住她的衣服领子:“你急什么急,先把衣服给我换了,穿成这样像什么样子?”
安宁低头看看她脚上穿着的小粉红拖鞋,想一想也确实是这个道理。
于是就乖乖的去厕所换衣服了。
宋栗儿在旁边帮她拿着换下来的衣服,一边跟她了解着情况:“到底怎么回事?他是谁,出什么事了,要大半夜跑到派出所来解决?你现在最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要不然我可帮不了你。”
安宁本不欲说,但是仔细想想,宋栗儿在处理这些事上的经验,肯定要比她多得多,她问问也是好的,肯定会对她处理这件事有些帮助。她实在是没有必要什么事都想着自己抗,她又没有那个本事抗下来。
但还是有些扭扭捏捏的:“他是我男朋友,叫林予宁,我刚才没跟你说,是因为我们俩最近有些闹矛盾了,你知道吧,那是他们家的,现在是他的,然后他的两个哥哥都死了,所以你知道的,他有些麻烦。”
豪门纠纷啊。
宋栗儿表示懂了,这种案子,她也处理过。
“那你呢,这件事有没有牵扯到你?”
安宁沉默了一下,有些不太敢看宋栗儿的眼睛:“没有。”
她也不知道宋栗儿有没有信。
“哦,那你信他吗?”
宋栗儿很随意的就这样问出来了。
但是却让安宁想了很久。
良久,她抬起头:“信。”
不管她是多么埋怨他,多么不理解他的想法,曾经多么不相信她,现在她只能信。
必须要信,不能让自己有一点不信,要不然她就没有办法再让自己这么毫无保留的帮着他。
现在宋栗儿正在帮她整理衣服领子。
所以她的视线,刚好跟她对上,还是很平静的样子。
她向来都比她冷静。
“那就好,不管事实是怎样,只要你相信就好,那我告诉你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安宁重新走近那间屋子的附近。
现在这里还有三个人。
她,孙辉,还有李斌。
她现在必须冷静,光着急有什么用呢。
孙辉还在,很正常,他接下来还有一个测谎要做。
他现在看着她的眼神显然有一些尴尬。
宋栗儿给她送来的衣服,是一件很正式的正装。
其实这件衣服,是她当时刚毕业的时候买的,当时想着,要是有一天她真的站在法庭上了,她起码得看着有气势呀。
但是后来,这件衣服一直也没有派上用场的时候,就这么放在柜子里长毛。
但是今天穿上了,感觉很好,虽然安宁还是那么一张特别显小的娃娃脸,因为没有化妆,显得更小。
但是那种凌厉起气势已经出来了。
很好。
安宁在心里对自己说,很好。她又不是没脑子,所以刚才那一番冷嘲热讽的话,她不全是只是使小性子,她更深层的原因,不过就是想要让他的心思乱一些。
乱了好,特别是对于林予宁好。
李斌现在还在这里,这有些让她奇怪。
说实话,她一直没有注意过他。现在她才想起来,她一直没有想过他在这里是干什么,他为什么在这里。
这着实有些奇怪。
但是她也没有办法问,所以就只能先记在心里了。
肖队和那些警察都出去了,应该是吃饭去了,但是连一个助手都没有给孙辉留下来。这也很奇怪。
她忽然想起来,刚才孙辉好像跟肖队说过,他测谎,不需要助手。
那就是了,他就是这么个性格,真的是太自负了,太太自负了。
她一直这么看着孙辉,看的他心里有些发毛。
所以紧接着,把他的测谎也提前了,直接拿了仪器就往审讯室去了。
林予宁坐在那里,有些无聊。
就算这个时候,他也并不是很紧张。
所以就说啊,他骨子里其实是一个特别狂的人。
他不觉得他们谁真的能设一个局,能困住他,更甚一点,杀了他。
所以不着急。
他现在特别放松。
然后就看见一个人进来了。
就一个人,吭哧吭哧的抱着仪器。看起来很年轻的样子,长的就像是斯文败类,跟刚才那个审讯他的警察,一点都不一样。
他一点都不像个警察。
“我要对你进行一个测谎。”
林予宁懒洋洋的嗯了一声:“知道,刚才肖队跟我说过了。”
孙辉特别讶异于他的态度。他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嫌疑人是这么放松的状态。
那些嫌疑人,不管是不是真的凶手,要么就是一副特别慌张特别冤枉的样子,要么就是故作的平静。
作为一个学心理的。他可以确定,他现在的状态,绝对是放松。
不过无所谓了。
孙辉有一些自暴自弃,他今天见的人,都没有几个正常的。
最开始是那个自称为律师但是像泼妇一样的小姑娘。完全不按套路出牌,所有嫌疑人的律师,对于他们这些警察,大多数都是毕恭毕敬的搞好关系,就算是少数的强势的,也要保持起码的尊敬。
那个,完全就是和泼妇嘛。
不想了。
孙辉将脑海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收一收,也将那一张年轻的嘲讽的脸从脑海中挥出去。
瞬间脸上已经是很专业很冷静的表情了。
他把各种各样的仪器往他身上摆弄,其实有些不舒服,但是林予宁很顺从。
然后,就开始了。
孙辉先问他:“林予宁,你现在说的话确保都是在正常状态下吗?”
林予宁淡淡的笑:“我不是神经病,也不是精神病,所以当然是在正常状态下。”
这话有些过分,但是孙辉不为所动:“那好,那我们就开始了下面的问题,你只需要回答是或否。”
“可以。”
“你是男的?”
“是。”
仪器指标正常。
“你的父亲是林勋。”
“是。”
正常。
“你的母亲是王诗韵?”
“不是。”
正常。
“受害人是你的哥哥?”
“是。”
堂哥不算是亲哥吧,林予宁是这么想的,但是他没有说,只是小小的犹豫了一下。
所以孙辉面前的检测仪器上的一条红线出现了轻微的波动。
孙辉面无表情。
“你跟他关系恶劣?”
“否。”
他要是问,你跟他关系好?这倒是不太好回答,幸好怎么是是否差。
虽然林朗肯定是不这么认为,但是他觉得还可以。
正常。
“那天晚上你去了他家一次?”
“是。”
正常。
“你不是一个人?”
“是。”
轻微波动。
一提起安宁,他就有些没办法冷静。他刚才还试图想着说不是,但是想一想,还是算了,他本来是不想让她扯进来,但万一因为他,让她被扯进来了,那就是得不偿失了。
“最后一个问题,你知道凶手是谁?”
林予宁愣住了。
刚才问了这么多问题,这是孙辉第一次让林予宁诧异。
他犹豫了一下,然后毫不犹豫的坚定:“是。”
孙辉的脸稍微有了一些松动,但还是面无表情。
这个问题,不是他设计的那些问题中的一个。他只是在问的过程中发现了什么。
他只是自负,才会大意,才会让安宁那样嘲讽,但这并不代表他没有能力。
然后再结合林予宁的表现,就算不是他,但是一个没有什么底气的嫌疑人,是不会这么镇定的。
他忽然就想到了一个可能,然后就脱口而出了。
看来,果然啊。
孙辉整理一下桌子上的东西:“好了,下一个问题。”
林予宁有些懵。
不是说好最后一个问题吗?
孙辉看着他疑惑的表情,笑笑:“刚才是说那是上一组问题的最后一个问题,下一组问题,我问问题,你回答,想说什么都可以。”
毕竟是林予宁,心理素质确实是好,很快就调整了过来。
“可以。你问。”
可能是因为心里已经确定了一些事,孙辉现在已经完全换了策略,他开始随意出牌,完全不按套路。
“听说,你有女朋友?那就谈谈你女朋友吧。”
林予宁第二次诧异,他以为他说了他知道凶手是谁,他肯定就会顺着这条线一直问下去,不管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这都是一条线索,有追究下去的价值。
他也想好了应对的措施。
但是他完全套路出牌呀。
所以他只能再次调整。
说说安宁,就说说安宁吧,他又不觉得她有什么不能说的。
然后就开始说了,很平淡很随意的语气。
但是孙辉这样的专家,肯定能看的出他脸上的表情都变得柔和了。
所以他选的这个突破口其实很正确。
“所以。看来你其实很爱她,那么,为什么去林朗家的时候要拉上她一起去呢?”
林予宁脸上的表情更平静:“因为我又不是去杀人。所以没什么不能带着她的。”
所以说,他其实看的出来他想要问什么。
这也是一个警告,警告他不要用安宁来试探他的底线,要不然他可能不会配合。
说实话,孙辉真的没有见过那个嫌疑人这么横的。
但他也确实有资本,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个道理他不得不服。
所以其实这次的测谎已经遇到瓶颈了。
接下来孙辉又问了几个模棱两可的问题。
林予宁也没能让他占到什么便宜。
仪器上的曲线一直是平直的线段,平静的没有什么波澜。
所以也就没有什么问下去的必要了。
孙辉收拾了东西,宣告了这次测谎的结束。
其实他心里觉得有一些失败,但是他肯定不会在林予宁面前表现出来。
回去这次测谎的记录可能还要一些微表情专家看一下,看看能不能的出来些什么,但是他真的已经基本上的出来结论了。
出来。
安宁还是在门口等着,李斌坐在椅子上等着,外边还有一个宋栗儿。
安宁等的有些困。
但还是强撑着不要让自己睡过去。
她心里觉得有些委屈。
因为林予宁。
但是她不知道更委屈的是因为她和李斌一直不走而一直得坚守岗位的肖队和那个小王。
他们其实已经或直接或含蓄的赶过他们好几次了,但是他们两个都因为各自的原因置若罔闻。
看到孙辉出来了,安宁赶上去:“我可以进去吗?”
这样问完之后,发现气势有一些弱,于是挺直了腰板:“我想要见一见我的当事人,你们没有权利阻碍我见他,这是他的权利,所以我希望你们能让我进去。”
其实在中国司法系统中,谈权利是很没有用的一件事,中国只要跟行政有关的系统,其实都是规则叫的最响,但实际上是不怎么在意这些书面上的规则的。
所以安宁这么做,其实是有些傻的。
但是在中国,有用的不止是钱,还有一种人,叫无赖。
如果他们真的耍起赖,谁都没有办法。
所幸义正言辞的讲着权利的安宁,其实本质上就是一个无赖。
这是在场的人都见识到了的。
所以孙辉就挥挥手,将这个有些烫手的山芋丢给了肖队:“这我说的不算。”
肖队挥挥手,一脸嫌弃,现在是不是应不应该让她进去,也不管了,真是让她烦的够够的。
“去吧去吧。”
“好嘞。”
这次安宁倒是特别乖,没有跟他呛,也没有找他的麻烦。
自己一个人特别自觉的就打开审讯室的门就走了进去,连让人帮忙都没有。
然后看见了林予宁,面对面的,但是安宁却有些不敢走近。
她就跟他隔着大概一米的距离,说着话。
她问他:“你还好吗?”
不过是几天没有见,就感觉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一天一夜,因为没有刮胡子,所以他的脸上,已经看得到青青的胡茬了。
这样让他看起来显得有些落魄。
但是他的神情却不是这样。
他笑着,说:“我很好。”
确实很好,他知道自己不会有什么事的,再加上见到她了,确实很好。
安宁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还是问出来了她一直想问的那个问题:“我要你告诉我,可以不说,但是不可以说谎。”
“你到底有没有,杀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