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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福寺在东西牌楼下,这是京都每逢庙会之期盛况称最的一处所在,其热闹凌驾于西四牌楼的护国寺,阜成门内的白塔寺,广安门内之善果寺,西便门外的白云观,德胜门外的大钟寺以及其他的城隍、土地、药王诸庙。
这时候的隆福寺,寂静、空荡,只有那寺内的香烟飘散夜空,再有,便是那月光昏暗的夜色。
萧涵秋立身在隆福寺后,面对那无边夜色,静等索飞到来,片刻之后,由南面掠来一条魁伟人影。萧涵秋看的清楚,那是索飞,可是他却皱了眉,因为那索飞右手里,老鹰捉小鸡般还提着个人,那是边子风。
索飞如飞掠到,手一松,边子风砰然一声着了地,一动未动,连哼一声也没有,敢情被索飞制了穴道。萧涵秋刚要开口,索飞已抢先咧嘴笑道:“老弟,容我先说两句,我要不先支走你,就别想擒边子风,我要不擒边子风,这宗疑案就不知要拖到何年何月了!”萧涵秋到了嘴边的话只好咽回,因为人家是为了他,他改了话道:“索爷,边子风已经看见是你了么?”索飞摇头笑道:“他还没那么大神通,他要明白自己是被人逮走了,那恐怕也要在那穴道上挨了一指之后。”萧涵秋不禁失笑,道:“索爷,别人呢?”
索飞点头说道:“那两个老东西厉害,他们叫了声北虎。”
萧涵秋苦笑说道:“够了,纪奉先要找你要人了!”
索飞摇头说道:“管他,那至少要在我问过边子风之后,老弟,你一旁躲着去!”
萧涵秋道:“索爷,你这是什么意思?”
索飞笑道:“老弟,别误会,我不怕得罪纪奉先,你不同,明白么?再说,万一有人寻来,你暗我明也好有了照顾。”
萧涵秋一阵激动,道:“索爷,无论怎么说,我明白,这份情我领受了!”话落,一闪不见。
索飞浓眉一扬,道:“老弟,你是不想要我这个朋友了!”抬手一掌,虚空拍向地上边子风。
边子风身形一震而醒,抬眼一看,脸现诧色,但旋即,他又换上一副惊惶神色,道:“哎呀,是索大侠,多谢索大侠相救”
索飞道:“边师爷,你谢什么?”
边子风一怔说道:“刚才边子风被贼人掳去,不是索大侠伸手救了的么?”索飞一笑说道:“边师爷,你好会骂人,可惜我索飞脸皮厚,不在乎,我要是救了你,你如今该在总督府中!”
边子风诧声说道:“索大侠,这从何说起,这么说来,不是”
索飞一摆手,道:“边师爷,你少在我索飞面前装糊涂,我没工夫跟你演戏,是我把你掳到这儿来的,总督府中毁锁开门,那也全是我干的,我老实告诉你好了”边子风瞪眼说道:“索大侠万莫开玩笑,说什么边子风也不会相信!”
索飞浓眉一扬,倏又忍了下去,道:“信不信那都不要紧”
边子风忙道:“索大侠,恕边子风斗胆,敝上没有得罪索大侠的地方,边子风也是索大侠的旧识,索大侠名满天下,怎好”索飞道:“边子风,你少拿这种话来扣我,也少跟我板着脸说话,惹火了我,我先收拾你”边子风果然不敢再开口。
话锋微顿,索飞接道:“边子风,我现在问你几句话,你要是老老实实地回答我,咱们彼此不伤感情,还是旧识,要不然莫怪我翻脸无情,不认朋友!”边子风陪上了干笑,道:“索大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您何必发火,有话”索飞冷然说道:“你先告诉我,纪奉先真的请长假出京去了么?”
边子风“哦”地一声,笑道:“我明白了,原来是萧大侠请索大侠来的,其实萧大侠也真是,彼此不是外人,有事何必找索大侠”索飞道:“你错了,边子风,那萧涵秋如今是我的生仇死敌!”
边子风嘿嘿笑道:“索大侠,您又何必替萧大侠隐瞒”
索飞冷然说道:“你不相信我跟他已反目成仇了么?”
边子风一震,忙道:“索大侠明鉴,边子风没说这句话!”
索飞冷哼说道:“那么你答我问话!”
边子风未答反问道:“索大侠找敝上有事么?”
索飞道:“我要问问他为什么在我跟萧涵秋之间,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拨离间,那对他纪奉先有什么好处?”
边子风道:“索大侠误会了,敝上没有”
“边子风!”索飞冷然说道:“你要是再说一句废话,我可要动手了。”
边子风还真怕这位铁胆神力霸王,机伶一颤,忙道:“索大侠,敝上确实请长假出京去了。”
索飞冷冷一笑,道:“是实话?”
边子风道:“边子风那有天胆敢骗索大侠?再说这也没有骗人的必要啊?”
索飞冷然笑道:“那么你告诉我,那小楼地道中藏的是什么人?”
边子风一惊忙道:“索大侠开玩笑,总督府中何来地道?”
索飞道:“边子风,你敢骗我?你可知道,你送东西进那小楼的时候,我就尾随在你身后,你还想强辩?”
边子风脸色倏变,旋又干笑说道:“索大侠既尾随边子风身后,当知那小楼中并没有地道!”
索飞巨目威芒一闪,动了动巨灵掌。
边子风忙道:“索大侠,有话好说,何忍这般对故人?”
索飞道:“我也不愿彼此破脸伤感情,是你逼我!”
边子风略一迟疑,决然说道:“索大侠也不是外人,我索性告诉索大侠好了,那小楼中确是有条地道,那原是前人留下的,后被敝上无意中发现,准备留作他日脱离之用”索飞道:“你刚才为什么不承认?”
边子风嘿嘿笑道:“索大侠,敝上惟恐让东西两厂及锦衣卫知道,所以一再告诫边子风,严禁对任何人泄露”索飞冷冷一笑,道:“那么,如今那地道中藏着什么人?”
边子风一怔,道:“如今?如今没有人啊!”索飞道:“边子风,你又来了!”
边子风头一缩,嘿嘿笑道:“看来都瞒不过索大侠,索大侠您可千万为边子风保个密,别说出去,那是边子风老来作孽,在外面姘了个粉头,近来外面待不住了,所以接她进府住几天,又怕府里的人知道,等敝上回来给我报告上去,所以,所以”索飞道:“边子风,那可是纪奉先夫妇的居处!”
边子风道:“可是敝上如今不在,夫人也回了娘家,边子风就趁这机会,在敝上跟夫人回来之前,边子风会把她弄出去的,这要让他二位知道可不得了!”索飞道:“只有那一个女人,别的再没有别人了么?”
边子风将头连点地道:“正是,正是,边子风那敢欺骗索大侠?”
索飞冷冷一笑,道:“那么,边子风,那婴儿是谁的?”
边子风大吃一惊,忙道:“索大侠,那是,那是粉头为边子风生的”索飞冷冷一笑,道:“竟有这种事,边子风,你不愁无后了”
边子风陪笑说道:“索大侠,您这是见笑”
索飞脸色一沉,道:“边子风,恐怕那不是你的孩子吧,我听说西厂高手铁掌震天千钧手费啸天曾受人之托,护送一个婴儿给萧涵秋,而萧涵秋却因此被人焚屋掳友失去了那婴儿,你知道这件事么?”
边子风身形猛震,急道:“边子风只跟萧大侠见过两次面,没听萧大侠提起过。”
索飞道:“你不知道我明白,那婴儿就是纪奉先拐劫良家女儿,夺人之爱所生,也就是费啸天护送的那个婴儿,对不对?”
边子风变色强笑说道:“索大侠,这话可玩笑不得,谁不知道敝上是位”
索飞截口说道:“普天下人人都知道他是个宦海奇英,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大豪杰,可是我却知道他欺世盗名,一手掩盖尽天下人耳目,是那专门残害忠良的东西两厂总统领,他不但千方百计谋害萧涵秋,而且霸占了萧涵秋的爱侣”
边子风机伶一颤道:“索大侠,边子风斗胆,索大侠英雄盖世,怎好听信人言,无中生有,血口喷人,这要是”
索飞冷笑说道:“边子风,我不想跟你哕嗦,是与不是,你最好老老实实地告诉我,否则莫怪我翻脸无情”随着话声,缓缓抬起了右掌。
边子风魂飞魄散,心胆欲裂,颤叫一声,道:“索大侠,难不成你要强迫边子风也无中生有”索飞怒笑说道:“不给你点厉害看看,谅你也不会说实话,边子风,你追随纪奉先多年,应该听说过截脉搜魂手”边子风道:“索大侠,没有的事你就是杀了我,我也不能说有。”
索飞道:“不愧是纪奉先的心腹亲信,边子风,我看看你这把骨头到底有多硬!”话落抬手,抓向了边子风。但掌至中途,他改抓为拍,一掌闭了边子风穴道,霍然旋身,适时,一声冰冷轻笑传人耳中:“想不到威震天下,名头响当当的北虎铁胆神力霸王索飞,竟会对一个不懂武技的老弱人下手,不怕人笑话么?”索飞抬眼望去,只见面前十丈内冷站立着一名身材修长的黑衣蒙面人,那一双阴鸷犀利目光直逼过来!索飞双眉一扬,道:“你是”
那黑衣蒙面人冷然说道:“有劳霸王动问,我忝为东西两厂总统领。”
索飞目中威芒飞闪笑道:“原来是你,纪奉先!”
那黑衣蒙面人平静地道:“你认错人了,纪总督已然请长假出京去了!”索飞冷笑说道:“你很够镇定,可惜你瞒得过萧涵秋,却瞒不过我!”
那黑衣蒙面人道:“信不信那在你,我不想多费口舌,倘若能假你跟萧涵秋之手除去纪奉先,那我是求之不得的事。”索飞道:“任你强辩吧,今夜索飞只要不倒,你就得现露原形。”
那黑衣蒙面人冷笑道:“要知道,别人怕你索霸王,我并不怕,休说今夜,便是今后那无数的日子里,你也奈何我不得。”
索飞道:“或许我索飞功力不够,但只要边子风在我手中,你就再也难掩天下人耳目,隐藏你那狰狞卑下的本来面目。”
那黑衣蒙面人摇头冷笑说道:“索霸王,说来你也许不信,你会把边子风好好地交给我。”
索飞道:“是么?”
那黑衣蒙面人道:“索飞,你夜闯总督府已属大罪一条,又掳了总督府的师爷,那更不得了,看来是朝廷平时太纵容了你们”
索飞扬眉笑道:“我明白了,你是要拿金个‘罪’字威胁我”
那黑衣蒙面人道:“索飞,你要知道,事不关你,你何必介入其中,淌这池浑水?管他人闲事?我告诉你,现在抽身还来得及,我既往不究,要不然一旦惹火上了身,休说北六省今后难再是你的地盘,便是你本人,恐怕”哼了一声,住口不言。
索飞冷冷笑道:“那么我告诉你,我索飞天生的贱骨头,软不吃,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件事我管定了,随你的便吧!”
那黑衣蒙面人阴鸷目光一闪,道:“果然不愧‘铁胆神力霸王’,是英雄,够义气,够血性,够朋友,只是索飞,你得弄明白,我不是求你,也不是威胁你,我是给你忠告。”
索飞道:“心领,我谢了”
那黑衣蒙面人道:“你既不答应,那就算了,只要你不后悔就行,索飞,我拿两个人的性命跟你交换边子风!”索飞:“你既不承认是纪奉先,边子风便不是你的人,你何必”
那黑衣蒙面人道:“职责所在,纪总督回来之后会向我要人,同时我也是为你好,要知道,你索飞不一定惹得起纪总督。”索飞笑道:“你倒很会捧自己,告诉你,我不换!”
那黑衣蒙面人道:“你该先问问那两个人是谁?”
索飞道:“是谁都一样,不换就是不换!”
那黑衣蒙面人吃吃笑道:“是么,假如是令妹索霜跟郭小岚?”
索飞神情一震,旋又笑道:“纪奉先,他两个已落在你手中了么?”那黑衣蒙面人道:“索飞,我希望你认清楚人,你敢是不信?”
索飞道:“我并不是三岁孩童!”
那黑衣蒙面人道:“那么我给你个时间,让你带着边子风,回护国寺去看看。”索飞勃然色变,厉声说道:“纪奉先,你要是敢动他两个毫发,我索飞豁出这条命了,无论天涯海角,我不杀你,誓不为人。”那威态,连那黑衣蒙面人也为之退了半步,他笑道:“索飞,你怎么仍把我当成纪总督,我没有要动令妹与郭小岚的意思,我只要以他两个交换边子风!”索飞刹时间趋于平静,道:“那么,他两个如今何在?”
那黑衣蒙面人道:“那你不用管,只要你答应换人,我马上把他两位带来!”
索飞猛一点头,道:“好吧,我换,但不是今夜。”
那黑衣蒙面人摇头说道:“那不行,你也把我当成了三岁孩童了,边子风年迈体弱,是禁不住严刑逼打的,万一他有个三长两短”
索飞截口说道:“索霜跟郭小岚既在你手中,你又怕什么?”
那黑衣蒙面人道:“话不是这么说,在纪总督眼中,你那妹妹及未婚妹夫,就是再有十个也抵不上一个边子风!”
索飞浓眉一掀,倏又忍了下去,道:“你何不说怕我由边子风口中逼出你的秘密来!”
那黑衣蒙面人道:“我没有什么秘密可言,也没有什么怕人知道的,干我这种事的,虽然身分属于秘密,但跟任何人无关。”
索飞道:“废话少说,以你之见?”
那黑衣蒙面人道:“即刻换人,就在此地!”
索飞道:“此地换人可以,但你要给我个时间考虑。”
那黑衣蒙面人道:“有什么值得考虑的么?”
索飞道:“当然有,这个你不必管。”
那黑衣蒙面人笑道:“可惜我不能答应!”
索飞脸上倏现失望之色,点头说道:“好吧,我换,你带他两个来吧!”
那黑衣蒙面人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知进退的是高人,这才是,来人!”
他这里刚扬沉喝,茫茫夜色中应声出现了六名黑衣蒙面人,成两排地缓步走了过来。
那黑衣蒙面人一挥手,前后四名黑衣蒙面人立即抬手取下了,居中那两个黑衣蒙面人的蒙面布罩。那两个人赫然真是索霜与郭小岚。
索飞一震,脱口说道:“怪不得,原来在这儿”
那黑衣蒙面人道:“不错,是在这儿,现在废话少说,换人!”
索飞点头说道:“好吧,把他俩的穴道解开!”说着,他先展掌拍开了边子风的穴道。
边子风应掌而醒,翻身跃起,惊呼说道:“总统领来了”
那黑衣蒙面人未予答理,望着索飞笑道:“他两个的穴道我只能解开一半,另一半要麻烦你了!”
抬手两掌,郭小岚与索霜倏然张目,但两臂下垂,软弱无力,仍不能动,他俩一见索飞当面,一怔之后脸上变色,刚要说话,索飞已然说道:“小岚,妹妹,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
郭小岚与索霜立即闭口不言,索飞又道:“妹妹,长风跟弟兄们怎么样了?”
索霜道:“长风受了点轻伤,弟兄们折了五六个,长风带着弟兄们正在到处找你呢。”
索飞浓眉一掀,点点头说道:“好,我知道了!”抬手一推边子风“算你的造化大“找你的主人去吧!”
边子风-个踉跄,如逢大赦,丧家之犬般既狼狈而又仓惶地奔向那身裁修长的黑衣蒙面人。
适时,那黑衣蒙面人点了点头,站在郭小岚与索霜身边的四名黑衣蒙面人同时退了一步。
郭小岚索霜当即举步走了过来。郭小岚与索霜一到近前,索飞第一件事便是抬手拍向二人双臂受制穴道,按说,那该是一拍便开的。
岂知,理虽如此,事却不然,索飞两掌拍实,竟未能拍开郭小岚与索霜的受制穴道,两人双臂依然软垂。
索飞心中立即了然,脸色刚变,已听那黑衣蒙面人狞笑说道:“索飞,你徒费心机也上当了,我早料到你会在换人之后施行反扑,所以我在他两个身上留了一手,现在你三个统统准备就缚纳命吧!”话完,仰头一声轻啸。
啸声落尽,那黑衣蒙面人身形猛地一震。
索飞紧跟着大笑说道:“怎么,你埋伏的人难道都聋了不成?
怎未见一个出来?”
那黑衣蒙面人目中惊骇寒芒暴闪,一言不发,伸手挟起边子风,一招手,转身欲逃。
但,他才转过身,目光一直,怔住了!十丈内负手卓立一人,正是那圣手书生萧涵秋。
萧涵秋一现身,便先发话招呼索飞:“索爷,真力六成,点他二位曲池!”
索飞哈哈大笑道:“原来在曲池,老弟,我遵命了!”抬手两指点上郭小岚与索霜曲池穴。
只听索霜一声怒叱,闪身扑向那黑衣蒙面人。本难怪,冷面素心艳罗刹何曾受过这个?
随听索飞笑道:“妹妹,你怎是小温侯对手?还是让我来吧!”
话落闪身,他后动,却比索霜抢先了一步,双掌猛抖,十指齐张,闪电般向黑衣蒙面人抓去。
那黑衣蒙面人镇定沉着,临危不乱,未回头,沉喝说道:“你四个,为我挡他一阵。”
那四名黑衣蒙面人暴喝一声,闪动身形,扑到总统领背后,横截索飞,八掌齐出,迎着索飞挥去。
适时,那身体高长的黑衣蒙面人身形飘起,幽灵鬼魂一般,疾若闪电,硬向萧涵秋冲了过来。
萧涵秋双眉一扬,道:“你还敢恋战?不错!”单掌疾出,轻飘飘的一掌拍向黑衣蒙面人胸腹。这一掌看似缓慢无力,其实快捷如电,一闪便到了黑衣蒙面人胸前,那黑衣蒙面人不闪不躲,冷哼一声,突然将胁下边子风的一颗头颅往萧涵秋手掌上迎来。萧涵秋侠骨仁心不愿多伤无辜连忙沉腕收掌,而适时,黑衣蒙面人一声狞笑,右掌劲袭而出。这一着,既快又狠更毒辣。只听“嘶”地一声,萧涵秋一只左袖由肘断裂,再差分毫这只左臂就非废不可,好险!此人竟能扯落圣手书生衣袖,将萧涵秋险些伤在掌下,其一身功力可想而知,该是高绝惊人!趁萧涵秋闪身退避一分神间,那黑衣蒙面人身形忽地左折,腾身而起。
萧涵秋脸色一变,笑道:“好厉害,只是阁下,你走不掉的!”
抖手一掌击向黑衣蒙面人后心。
萧涵秋身法快速,出手如电,他这一掌,那黑衣蒙面人委实未能躲掉,砰然一声,后心被击个正着。照理说,那黑衣蒙面人该被打得身受重伤,狂喷鲜血才对,谁知大谬不然,那黑衣蒙面人身形不过一个踉跄,旋即站稳!
萧涵秋大诧,刚一怔,那黑衣蒙面人忽然一声轻笑,借着那一掌震荡之势,身如脱弩之矢,加速逸去。
然而,他仍未能走脱,索飞大喝一声,震耳欲聋,人似行空天马,飞掠而至,猛然挥掌劈向黑衣蒙面人双腿。
再看那边,四名黑衣蒙面人已躺下了两个,剩下的两个正由郭小岚与索霜分别应战,捉对儿拼杀!一旦伤了腿,就是一身功力再高也别想走了,是故,那黑衣蒙面人未敢怠慢,身形再次拔起,半空中一个飞旋,双足连环踢出,一袭索飞腕脉,一袭索飞面门。
这是一招险着,也是一招高着,逼得索飞手腕一偏,身形一顿,那黑衣蒙面人却反手递出边子风,猛向索飞胸腹撞去,紧跟着左掌疾探,抓向索飞左肋。
索飞可不管那么多,冷哼一声,左掌飞起,拍向边子风,右掌电出,疾扣黑衣蒙面人右腕。
只听砰然一声,边子风头颅尽碎,血雨飞洒,索飞首当其冲,溅得满身满脸俱是,手上不由一缓。
而那黑衣蒙面人却借势躲过索飞左掌,把边子风尸体脱手打出,撞向索飞,同时又腾身而起。
索飞须发俱张,厉喝一声:“纪奉先,你好卑下,好狠毒的心肠!”一掌震开边子风尸体,又向黑衣蒙面人扑去。
适时,萧涵秋也已跟到,南龙北虎当世两大高手,联手双扑黑衣蒙面人,威力骇人,石破天惊。那黑衣蒙面人面对南龙北虎,以一对二居然毫无怯意,飞起两掌,左袭索飞,右击萧涵秋,锐不可当。砰然两声大震,萧涵秋、索飞各退半步。而那黑衣蒙面人也只不过退了一步而已。
索飞吃惊笑道:“老弟,看来单打独斗你我难是他百招之敌,南龙北虎非联手一次不可了,此事传扬出去,足能震撼天下武林。”萧涵秋扬眉说道:“真没想到,阁下竟有这么高的身手,索爷上!”一声“上”字,南龙北虎身形又动,三人立时战为一团。
这时,那剩下两名黑衣蒙面人全倒在郭小岚掌下,他偕同索霜纵了过来,便要双双加入战斗。
索飞一笑说道:“小岚,这已经够丢人的了,别再往自己脸上抹灰了。”
郭小岚与索霜只得停步,但场中情形却看得他两人悚然动容,心惊胆战。高手过招,快疾无伦,转眼间已是十招过去,双方竟然,秋色平分,难判高下,萧涵秋与索飞是联手之下亦未得丝毫便宜。
其实,真要说起来,那黑衣蒙面人的一身功力,只能与南龙圣手书生相颉顽,并不见得稍强。
只是,他那袭黑衣里不知穿着什么东西,挨上一两下重的,竟然夷然无事,毫没关系。
这情形,就不同了,萧涵秋与索飞既然伤不了他,他便可一无顾忌地全力出手发招,而萧涵秋与索飞一方面攻敌,另一方面还得留心自保!所以这两下里一比,南龙北虎的合力自然打了折扣。
又是五招过去,只听萧涵秋一声龙吟长啸过后,砰然连震,人影乍分,再看耐,萧涵秋手上多了一具蒙面布罩。
那黑衣蒙面人面目立现,只听索飞“咦”了一声:“老弟,他不是”不错,那是一张阴森惨白的脸。
萧涵秋立即截口说道:“索爷,他脸上还有一张面具”
索飞大笑说道:“原来如此,纪奉先,你好狡猾!老弟,咱们再上!”
他话声方落,只听那黑衣人狞笑说道:“索飞,再没那么便宜了!”双袖猛抖,两蓬黑芒电射而出分别罩向萧索二人。
索飞大叫说道:“好家伙,卖弄上了,我碰碰看!”与萧涵秋四掌齐翻,便要迎击。
忽听郭小岚惊声叫道:“大哥,萧大侠,挡不得,快闪,他要溜。”
当真挡不得,那蓬黑芒中已有少数牛毛状物袭到,这东西太微小,就有再强劲的掌力,也难免被透过几根。
果然那黑衣人要溜,他挥手打出两蓬黑芒后,身形疾腾,投射半空。
萧涵秋双眉高挑,冲天拔起,躲过黑芒,半空中扑向黑衣人,适时索飞跟着掠至。
这两位如今均是含怒出手,十成功力齐发,南龙须弥神功,北虎三阳神掌,不打算再要活的了。
黑衣人身在半空,两面受敌,只听他一声厉笑:“好吧,萧涵秋、索飞,咱三个拼了吧!”
方待拼死拒敌,只听一声颤抖娇喝划空传到:“萧大侠,索大侠,掌下留情。”
萧涵秋,索飞闻声一震,硬生生地撤招沉腕,与那黑衣人同时落下了地面,抬眼望去,不由又是一惊。
不知何时,郭小岚与索霜四周站着廿余名西广高手的黑衣蒙面人,每人手中均托着一个黑越越的球状物。
为首的,是个黑衣蒙面女子,正是萧涵秋日前碰见过的那位。
这一突变震撼人心,只听那黑衣人大笑说道:“好,好,好,你来的正是时候,这一下我可以扭转乾坤了!”
那黑衣人儿立刻给他泼了一盆水冷水,冷然说道:“你先别高兴,我可不是来为你助阵,帮你杀人的!”
那黑衣人却也未感意外,笑道:“那也原在我料之中,你从来就没有帮过我!”
那黑衣人儿道:“你明白就好,那是你行的不正,我不能做你的帮凶!”
黑衣人目中寒芒一闪,倏又笑道:“好,好,好,随怎你么说吧,不过你此来是为了救我,只要我能安然退走,这份情我总是要领的!”
那黑衣人儿未加答理。适时,萧涵秋开了口,道:“姑娘,你的来意当真是”
黑衣人儿点了点头,道:“是的,萧大侠,我出于无奈,萧大侠该原谅!”
萧涵秋道:“好说,姑娘,我记得姑娘救过我。”
黑衣人儿道:“萧大侠,我不敢把那当做恩,我也不敢以当初我救过萧大侠,而要萧大侠今夜也放过他,我的本意是既不让他伤任何人,也不让任何人伤他!”
萧涵秋道:“姑娘,你阻拦别人杀人正是时候,可是你阻止他为恶却嫌太晚了!”
黑衣人儿道:“萧涵秋,这话怎么说?”
萧涵秋挑了挑眉,道:“我现在虽还不敢说他其心可卑,其行可诛地夺人爱侣,拐劫民女,但他至少已焚我居屋,掳我至友,处处谋害我萧涵秋!”
黑衣人儿身形一震道:“萧大侠,后者我至感歉疚,将来总有代他报偿的一天,至于前者,我不知萧大侠指的是什么?”
萧涵秋淡淡说道:“既然姑娘不知道,我解释显得多余”
黑衣人儿道:“无论怎么说,请萧大侠看我薄面,今夜放过他。”
萧涵秋道:“姑娘,我明白,我欠姑娘一次恩情!”
黑衣人儿摇头说道:“萧大侠不要误会,我说过我不敢”
萧涵秋截口说道:“而事实上今夜是姑娘出面要我放过他。”
黑衣人儿娇躯陡起了一阵轻颤,道:“萧大侠该知道,我不得不这么做!”
萧涵秋道:“但至今我对姑娘跟他的关系,仍属茫然!”
黑衣人儿道:“萧大侠,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救人!”
萧涵秋道:“姑娘的意思我懂,我也至感敬佩,只是姑娘可否答应我三个条件?只要姑娘点个头,我永远不动他!”
黑衣人儿忙道:“萧大侠请说,只要能答应的,我无不点头!”
萧涵秋道:“第一,交出我那至友,要毫发无伤”
黑衣人儿点头道:“我答应!”
萧涵秋道:“第二,要他把那婴儿交还婴儿的生母!”
黑衣人儿尚未答话,黑衣人突然叫道:“萧涵秋,那是我的骨肉,跟着我是天经地义的事。”
萧涵秋一笑道:“这么说,你承认那夺婴儿的是你了?”
黑衣人一震,道:“事到如今,我没有什么好瞒你的了,只是,萧涵秋,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可以说说么?”
黑衣人儿插口说道:“是我告诉萧大侠的!”
黑衣人狞笑说道:“我就知道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黑衣人儿悲声叫道:“你知道,我都是为你好!”黑衣人嘿嘿笑道:“事实上,如今他跟索飞非要我的命不可!”
黑衣人儿强忍悲痛,颤声说道:“你没听见么?只要你答应交还孩子,他永远不动你!”
黑衣人道:“我听见了,可是你能保证她不把我的儿子再送出去!”
黑衣人儿决然点头说道:“只要你答应,我以性命担保!”
黑衣人点头笑道:“好吧,我相信你,萧涵秋,说你那第三件!”
萧涵秋扬眉说道:“第三,请姑娘告诉我,那婴儿的生身之母姓什么,叫什么,我话可说在前头,如果那位可怜的善良弱女子叫甄玉霜,我誓死诛他于掌下,绝不放过他!”
黑衣人儿机伶一颤,黑衣人身形猛震,冷笑道:“说来说去,你还是不放过我!”萧涵秋霍然投注,双目威芒直逼黑衣人道:“你承认那婴儿之母是甄玉霜?”
黑衣人一懔,忙道:“萧涵秋,我没有承认什么!”
萧涵秋道:“那你就不用怕我不放过你!”
黑衣人未再说话,萧涵秋转向了黑衣人儿,道:“姑娘你怎么说?”
黑衣人儿此际已趋于平静,缓缓说道:“我答应,我可以告诉萧大侠”
萧涵秋道:“我一直把姑娘当做一位值得敬佩的奇女子!”
黑衣人儿微垂下螓首,半晌始抬头说道:“我不会欺骗萧大侠,那位姑娘不叫甄玉霜”
索飞突然插口说道:“恕索飞插嘴,纪姑娘,我不知道你这么做对令兄有什么好处!”
黑衣人儿娇躯微震,但却又平静地说道:“索大侠,你认错人了,我不姓纪,他也不是我哥哥!”
索飞道:“姑娘,我知道你是顾念手足之情,可是令兄是个怎么样的人,你该比任何人都清楚,你这么做等于是害了他!”
黑衣人儿道:“索大侠,我再说一句,他不是我哥哥,我意只在救人!”
索飞浓眉微轩,道:“姑娘,你可以拿下那覆面物么?”
黑衣人儿道:“面貌极丑,我羞于示人,没有这个必要!”
索飞淡然说道:“姑娘,恕我大胆批评一句,姑娘未免太自私了些,姑娘只知道顾念手足之情维护令兄,却没有想想令兄的所作所为是多么地伤害了萧大侠,姑娘如果执迷不悟,让令兄越陷越深,有朝一日姑娘会后悔莫及的!”
黑衣人儿娇躯剧颤,但仍未理会索飞,转注萧涵秋,道:“萧涵秋大侠,你的三个条件我都已答应了”
索飞抢着说道:“姑娘,我索飞第一个不答应。”
黑衣人儿一惊,悲声说道:“索大侠,难道他跟你有仇?”
索飞摇头说道:“他跟我之间虽有几次不愉快,但那谈不上仇,索飞为的是朋友,因为他正是纪奉先,那姑娘确是甄玉霜。”
黑衣人儿娇躯猛然一震,道:“索飞大侠,我原希望好好解决,不动干戈不伤人!”
索飞扬眉道:“恐怕姑娘今天非动干戈非伤人不可了,因为我索飞但有三寸气在,绝不放过他纪奉先。”黑衣人儿娇躯又是一阵颤抖,道:“索大侠,你可知道这些西厂高手手中拿的是什么?”索飞道:“那充其量不过是些炸药!”
黑衣人点头说道:“索大侠可说对了,索大侠你可知道,只要我一声令下,令妹与郭小岚会怎么样么?”索飞淡淡说道:“充其量也不过是血肉横飞,丧命两条!”
黑衣人儿道:“索大侠又说对了,索大侠忍心见他二位这般惨死么?”
索飞道:“生为武林儿女,本来刀口舐血,他们随时可以死!”
黑衣人目射异采道:“不愧铁胆神力霸王,的确是顶天立地大英雄,索大侠令人敬佩,只是,索大侠,那值得么?”索飞道:“为朋友两肋插刀,他两个死后我索飞营墓立碑,四时祭祀,同道提起同翘拇指,武林儿女死而如此,尚复何求?”
黑衣人目光凝注,道:“真的么?索大侠?”
索飞道:“我索家的人轻死重义,由来不作虚语。”
黑衣人儿道:“索大侠既如此坚决,我就不便再说什么了,不过,索大侠,你肯为朋友这么做,萧大侠恐未必肯让你这么做呢!”
索飞浓眉一轩,刚要说话。
萧涵秋果然未让他开口,急忙说道:“姑娘,我作主,让他走吧!”
索飞脸色一变,道:“老弟,你”萧涵秋道:“索爷,借钱赊债不是这个样子的,我欠你的已经够多了,再欠下去我这辈子就别想还清了”
索飞又待张口,萧涵秋忙说道:“别不高兴,你要真是朋友,就不该让我负疚一辈子,终生难安,你说对么,索爷?”索飞浓眉轩动,但没有说话。
萧涵秋转向黑衣人儿,道:“姑娘,让他走吧,别等索大侠改了心意”
黑衣人儿目中倏闪异采,颤声说道:“萧大侠,我领受了,没齿不忘”
萧涵秋道:“姑娘,这话说得过早,我给他机会回去,可是我并不放过他,只要索姑娘跟郭少侠的危险一除,我随后便到!”
黑衣人儿点头颤声说道“我明白,萧大侠,能这样我跟他已经很知足了!”
萧涵秋道:“既如此,姑娘让他走吧!”
那黑衣人未等黑衣人儿开口,带着嘿嘿轻笑,便欲离去。
“站住!”索飞陡扬声暴喝,黑衣人一惊回身,黑衣人儿也顿感紧张。
萧涵秋眉锋一皱,刚要说话。
索飞已威态慑人地目注黑衣人冷然说道:“纪奉先,你不配有这么一位妹妹,我只劝你一句话,在我跟萧大侠二次找到你之前,你最好知廉耻识羞愧地改好-点,要不然他日必将死无葬身之地,言尽于此,你走吧!”
黑衣人儿轻轻地吸了口气,萧涵秋也展了眉。
但那黑衣人却傲然说道:“索飞,谢谢你,那是我的事,不劳费心!”
言毕,转身行去!索飞脸色一变,纵身追扑。
萧涵秋伸手一拦,道:“索爷,让他去吧,不过片刻而已!”
索飞悻悻然方一跺脚,那黑衣人突然一声轻啸。
众人闻声刚一怔,那廿余名西厂高手已然身形电闪,四下飘散,扩大包围,把萧涵秋与索飞也包围在圈中。索飞脸色大变,萧涵秋也挑了眉。
那黑衣人儿惊声说道:“你,你要干什么?”
黑衣人霍然旋身,阴阴一笑,道:“没什么,我是想试试,他们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那黑衣人儿道:“听你的如何?听我的又如何?”
黑衣人狞笑说道:“听你的,是他们造化大,听我的,那算他们倒霉!”黑衣人儿颤声说道:“你,你,你不能这么做!”
黑衣人一瞪眼,凶芒闪射,道:“我为什么不能这么做!他们想置我于死地,难道我不能动他们?那岂不是天大的笑话!”黑衣人儿道:“可是他二位适才放过了你!”
黑衣人冷笑说道:“那是你的面子,我不领这个情,再说,要不是郭小岚与索霜置身险地,受了挟持,他两个也绝不会卖你的面子,而纵然是放-了我,那也不过是片刻工夫,既有片刻之后的恶斗,我何不如今来个先下手为强!”黑衣人儿颤声说道“你,你,你未免太”
“太什么?”黑衣人仰天笑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我若时时事事怀着那妇人之仁,还能成大事,立大业么?”
黑衣人儿道:“你难道忘了刚才你的处境?”
黑衣人道:“那什么话,大丈夫能曲能伸,彼一时,此一时,想当年韩信也有过胯下之辱,胜负成败不过一子起落之间,我受制于人我听人摆布,人受制于我,也要听我摆布!”
黑衣人儿道:“你难道非杀他们不可么?”
黑衣人笑道:“背上之芒,眼中之刺,岂有不除不拔之理,我跟他们势同水火,他们不死,我永难称心如意!”
黑衣人儿犹存希望地道:“假如他二位愿意永远放过你呢?”
黑衣人笑道:“我深有自知之明,那绝不可能,不信你问问看。”黑衣人儿目光转注,尚未开口。
萧涵秋已然说道:“姑娘,他说得对,正邪自古同冰炭,忠奸由来不相容,那绝不可能,如今我等受制于人,只有由他!”
黑衣人儿默然不语,垂下螓首。
黑衣人嘿嘿笑问:“如何?他两个原都是不见棺木不掉泪的人,我说的没错吧!”
黑衣人儿猛然抬头,颤声说道:“好吧,你下令吧,最好连我也一起炸了!”
黑衣人吃吃笑道:“你以为我不会么?以前我还有点顾忌,现在已经没有了,你成事不足,屡屡坏我大事,在我眼中,如今你跟萧涵秋与索飞没有什么两样,所以我也有一拔为快之感!”
黑衣人儿娇躯剧颤,没有说话。
索飞须发暴张,破口骂道:“纪奉先,她是怎么对你的,残杀自己的同胞亲手足,你还有人性么?你还算人么?”
黑衣人哈哈笑道:“索飞,趁我未下令之前,要骂你就尽情的骂吧,要不然稍时我只消一挥手,你想骂都来不及了!”索飞怒极而笑,正待再骂。
萧涵秋突然说道:“索爷,我由来不信苍天无眼,有工夫养养精神不好么?”索飞倏地闭口不言。
萧涵秋跨前一步,向着黑衣人儿道:“姑娘,请站近我一点,稍时或可对姑娘有所照顾!”黑衣人儿倏然抬头,美目中异采闪漾道:“萧大侠,谢谢你,就是死,我也永远心愿的!”萧涵秋心头为之一震,默然未语。
黑衣人嘿嘿笑道:“怪不得你护他,也罢,成全你俩做对同命鸳鸯也好,索飞,人家都有伴儿,可怜你太孤单了!”言毕,仰天狂笑,同时扬起右手。黑衣人儿低下了螓首,但却向着萧涵秋靠近了一步。
看得索霜皱了皱黛眉,神色很不自在。
而适时,郭小岚一只手已握上她那欺雪赛霜,柔若无骨的玉手,索霜倏地侧顾,郭小岚报以真诚一个微笑!
索霜一阵激动,低低说道:“二哥,谢谢你!”娇躯缓缓靠了过去。
郭小岚没有答话,只紧了紧那只手,这已胜过一切。
黑衣人目光渐转阴毒,那足能令人毛骨耸然,不寒而凛,而且在嘴角也泛起了一丝冷厉笑意,然后他猛然挥下右手。
廿余名黑衣蒙面人便欲扬手。
“住手!”黑衣人却又突扬厉喝!廿余名黑衣蒙面人立即沉腕收势。众人刚一怔,只见那黑衣人狞笑说道:“萧涵秋,索飞,你们沾了她的光”
黑衣人儿恍若脱了力,娇躯一晃,摇摇欲倒。萧涵秋眼明手快,一把扶住了她,道:“所以我不必领你的情,索姑娘,请过来-下。”
索霜闪身过来,扶住黑衣人儿。
萧涵秋松了手,转注黑衣人,道:“你还有人性,你走吧!”
黑衣人冷笑说道:“我当然要走,用不着你招呼”
转望廿余名黑衣蒙面人,道:“你等先在这儿看着他们,片刻之后见信号撤退!”
言毕,腾身而起,向着茫茫夜空飞射而去。
他走了,但那廿余名黑衣蒙面人却手抱炸药不敢稍动。
索飞见状冷冷一笑,道:“纪奉先已经走了,莫非你们要留在这儿等死?”
那廿余名黑衣蒙面人听若无闻,不言不动。
索飞冷哼-声,道:“纪奉先果然厉害,他竟能使你们这般服从”
一语未了,只见夜色中数十条人影如飞掠了过来。
索飞话锋一顿改口道:“老弟,瞧,长风他们来了!”
萧涵秋传音说道:“索爷,我看见了,别让他们靠近!”
索飞立即了然,忙扬声说道:“长风,这儿没有事儿,十丈外等着。”
只听那为首的-条人影应了一声,旋即树臂拦住了身后众人。
突然那数十条人影中有人叫道:“好贼崽子,竟敢围我们大爷”
索飞叫道:“长风,你的伤碍事么?”
邹长风远远答道:“回大爷,皮肉之伤不碍事,大爷,这些人”
索飞道:“你们只管站在那儿候着,没有我的话谁也不准动。”
邹长风应了一声是,未再开口。
适时皇城方向一道光华冲天而起,至半空突然蓬散,四下冉冉坠落,随之熄灭不见。
索飞冷哼一声,道:“纪奉先有信来了,你们可以走了。”
那廿余名黑衣蒙面人此时已缓缓往外退去,包围圈逐渐扩大.越来越大,-直到了十余丈外。
倏地,其中一人挥了手,廿余名黑衣蒙面人立即转身遁去,其势若飞。
飞遁之际,且有几个黑衣蒙面人,向着邹长风等人扬手打出了手中那球状物。
索飞大叫说道:“长风,快躲,那是炸药!”
他招呼得不可谓不快,无如,仍嫌稍晚了一步,那几颗黑忽忽的球状物已在邹长风等身前坠了地。萧涵秋等心胆欲裂,猛然垂下头去。
可是,入耳并不是那震天动地,石破天惊的轰然一声,却是像石头坠地一般“叭叭”几声轻响。怪了,难道那炸药失了灵?
萧涵秋等人刚愕然抬头,只听黑衣人儿低低说道:“诸位原谅,所谓炸药,那是假的”
索飞等人闻言一怔,哭笑不得。
黑衣人儿接着说道:“所幸他还不忍心伤我,要不然他今夜就走不掉了。”
索飞叫道:“姑娘,好心智,连萧涵秋索飞这等老江湖都被你骗过了,姑娘,现在可以取下那覆面物了吧?”
黑衣人儿道“诸位既知我是谁,何必再让我腼腆见人?”
萧涵秋突然拦过话头说道:“纪姑娘,玉霜跟我桑大哥被藏何处?”
黑衣人儿没有迟疑,道:“玉霜姊姊在小楼地道中,桑大侠则被囚西厂。”
萧涵秋举手一揖,道:“多谢姑娘”转望索飞,接道:“索爷,请多照顾纪姑娘,我先走一步了!”
不等索飞回话,腾身飞射而去。
索飞叫道:“这是咱俩的事,你怎能甩掉我,妹妹,小岚,长风,你们照顾纪姑娘回护国寺去,我跟他去看看!”话落身起,紧跟萧涵秋身后,破空飞去。
由隆福寺到皇城,在萧涵秋冠绝宇内的身法下,那等于咫尺,转眼间萧涵秋已抵总督府。他刚抵总督府,由那广大深进庭院中的各处暗隅里,冒起数十条人影,一齐向他扑来。那是东西两厂的众高手,他们不打招呼,数十柄寒芒吞吐的犀利剑锋,齐指向涵秋周身大穴。要是换个人,非被刺烂不可。可是,他们拦截的是宇内第一的南龙圣手书生。
萧涵秋一声冷笑,双掌猛挥,只听闷哼连声,数十名东西两厂的高手被他震开十几个。接着,他自一名黄衣人手中劈手夺过一把长剑,振腕一挥,立又震退了十几个,然后,他落身在一处屋面上。他目光环扫,威芒暴射道:“我只找纪奉先,不愿多伤无辜,你们不要拦我!”只听一人冷笑说道:“京畿重地,岂容你胆大包天,胡作非为,还不束手就缚!”萧涵秋目光移注,道:“你是谁?”
那阴森逼人的黄衣人冷冷说道:“总统领旗下东厂大领班!”
萧涵秋道:“那最好不过,我找你说话,我不愿多伤无辜,叫你的人赶快闪开,要不然休怪我手下无情!”那黄衣人狂笑说道:“好大胆的江湖狂民,擅闯皇城已是大罪一条,如今谋刺朝廷重臣,更该株连九族,不但不乖乖束手就缚,还口出大言地叫我等闪开,我看你眼中简直没有王法!”
萧涵秋道:“你我见过一面,你该知道你的人能否挡得住我。”
那黄衣人道:“你试过后再说不迟!”
萧涵秋忍无可忍,陡挑双眉,道:“好,咱们都试试!”腾身便向后院扑去。
黄衣人-声冷笑:“拿他,不计死活。”
四名黄衣人纵身疾追,四柄长剑直指萧涵秋。
萧涵秋冷哼一声,道:“你们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长剑挥处,匹练一闪,数声惨呼,四名黄衣人腕断剑落,血雨狂溅,身形坠了下去。
萧涵秋视若不见,射落在后院月形门前,举步向小楼行去。
那黄衣人领班厉笑说道:“大胆叛逆,竟敢伤两厂之人,上!”
八名东西两厂的高手连续扑到,八支长剑破空劈下。
萧涵秋道:“你是逼我伤人。”
飞起一剑,惨呼又起,三名黄衣人断腕失剑,三名黑衣人胸前衣襟破裂见肉.另两名吓呆了。
那大领班仰天怒笑,道:“好,好,好,萧涵秋,你这回是罪无可逭了!”
一挥手,亲自纠众齐上,廿余名东西两厂高手,蜂涌扑击其势凌厉,锐不可当!
萧涵秋刚要挥剑反击,那领班黄衣人一声狞笑,廿余名两厂高手突扬左掌,满天歹毒暗器,罩向中央。
萧涵秋对此还真不敢轻忽怠慢,一惊出剑,向那满天歹毒霸道暗器撩去,适时一阵豪笑划空传到:“老弟,我给你找了个帮手来了,你瞧瞧是谁!”
随着话声,只见索飞偕同一名衣衫破败的驼背眇目老者如飞掠至,正是那无影神驼桑古月。
萧涵秋精神一振,手上顿紧.那边索飞与桑古月也已如虎入羊群加入战团,索飞下手倒还仁厚些,而那位无影神驼桑古月却下手绝不留情。
一时只听惨呼四起,两厂高手立即折了大半。
南龙北虎联手所向无敌,当者披靡,何况更多出了个功力高不可测的无影神驼。
那领班黄衣人一见情形不对,一挥手,带-领残余狼狈遁去,刹时间走个干净,好不快捷!
两厂高手一走,桑古月立即趋前向萧涵秋见礼,激动地道:“恩主无恙,谢天谢地,老奴未想到还能见到您!”
萧涵秋连忙伸手相扶,道:“桑大哥不必多礼,是索大侠闯了两厂?”
桑古月点了点头,道:“全仗索大侠救援。”
萧涵秋转注索飞,目射感激,道:“索爷,我又欠了你-笔!”
索飞摆手说道:“老弟,现在不是说客气话的时候,能见见桑大侠,这是我索飞的荣幸,这儿怎么样了?”
萧涵秋道:“我没见着纪奉先,只怕他早在百里之外了。”
桑古月忙道:“恩主,甄姑娘呢?”
萧涵秋神色一黯,摇头说道:“我还没有进地道查看”
话犹未完,桑古月已然身形飞闪,扑进了小楼。
索飞道:“老弟,咱们也去看看。”
萧涵秋道:“不用了,索爷,桑大哥有三阳神罡护体,一身功力比你我豪不逊色,咱们留在外面也好有个照应!”
索飞未再动,道:“老弟,纪奉先好狠好毒,他竟把桑大侠关禁在第十层地牢中,跟那些死人骨头在一起。”
萧涵秋扬了扬眉,道:“索爷,你是怎么找到地牢的?”
索飞笑道:“那还不容易,我鼻子底下有嘴,不会问么?”
萧涵秋淡淡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索飞迟疑了一下,道:“老弟,恐怕甄姑娘已被纪奉先带走了。”
萧涵秋道:“难说,他如今是逃不是躲,带个不会武学的弱女子,总是个累赘,纪奉先这个人绝不会”
忽听小楼中步履响动,二人连忙抬眼望去,只见无影神驼桑古月带着一个身穿白衣的中年美妇人走了出来。
那位白衣中年美妇人云发蓬松,神色憔悴,身体也显得很虚弱,但这却无损她那雍容气度,美艳风华!
萧涵秋忙道:“桑大哥,这位是”
桑古月尚未答话,那白衣美妇人已然缓缓说道:“我是纪奉先的结发妻子,纪奉先已经带着甄姑娘逃走了,留下我在此,我愿任凭诸位处置!”
萧涵秋听得双眉一挑,忙施礼说道:“原来是纪夫人,萧涵秋失礼,请恕我”“萧大侠!”白衣美妇人截口说道:“我娘家姓凌,我叫凌燕容!”萧涵秋遂改口说道:“是,凌姑娘,恕我惊扰冒犯”
凌燕容道:“萧大侠,那是他罪有应得,女子既嫁,终生从夫,我愿意代他死!”萧涵秋整容说道:“凌姑娘,我找的是纪奉先,跟他人无关。”
凌燕容沉默了一下,抬眼凝注道:“萧大侠,我那位小姑子呢?”
索飞插口说道:“纪姑娘现跟舍妹在一起。”
凌燕容转注索飞,道:“索大侠,我久仰你英雄盖世,我那小姑子是个难得的好姑娘,请索大侠不要难为她!”
索飞道:“这个凌姑娘请放心,索飞兄妹一向很敬重纪姑娘。”
凌燕容点了点头道:“那我就放心了,二位请等我一下,我去收拾些东西然后就跟索大侠找我那小姑子去!”
索飞道:“凌姑娘请便!”
凌燕容转过身子,姗姗行进小楼。
索飞望着那隐透凄凉的背影,一叹说道:“像纪奉先这样的人,竟会有这么一个好妻子”忽听楼中砰然一声,接着似有物坠地般又响了一下。索飞与桑古月一怔,萧涵秋勃然色变,惊呼一声:“不好!”闪身扑进小楼。
索飞与桑古月旋即省悟,忙也如飞跟了进去。
一进小楼,一副惨象呈现眼前,萧涵秋站在那儿不言不动,但那射自双目中的神色却极为怕人。
小楼中,倒卧着凌燕容,面向下,一颗乌云螓首上,全是血渍,鲜血尚在汨汨外流,惨不忍睹。
那雪白的粉壁上,有一片殷红,旁边,是咬破了指头,以血写成的几行字迹,写的是:“纪奉先本性不恶,凌燕容愿代夫一死,倘若他日路塞途穷,尚望二位留他残生。”
事至如今,对纪奉先仍无半句怨言。
索飞颤声叹道:“结发夫妻真情贵,甘心赴死为夫求,纪奉先,你若还有人性,你的心是肉做的,你就该横剑自杀”
一掌拍上萧涵秋后心,喝道:“老弟,冷静些!”萧涵秋倏然而醒,哑声说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由我而死,凌姑娘,萧涵秋定当遵你所嘱并厚葬于你,以”索飞霍然旋身外顾,喝道:“什么人?”
只听楼外有人朗笑应道:“索大侠,是我!”
索飞一怔,回身低低说道:“老弟,是恭王宸容来了?”
萧涵秋扬声说道:“是王爷么?萧涵秋在此!”说着,忙与索飞、桑古月二人迎了出去。出了小楼,只见恭王宸容一个人负手站在月形门口。
萧涵秋拱手说道:“王爷到这儿来”
宸容含笑走过来,道:“听说有人夜闯皇城,谋刺纪总督,已是满城风雨,惊动大内,我身为锦衣卫的头儿,岂能不来看看?”萧涵秋眉锋一皱,道:“王爷一人来此?”
恭王宸容笑道:“我带来了廿名锦衣卫高手,他们都在各处搜寻那大胆刺客,只是我没让他们进入后院!”萧涵秋道:“王爷,刺客却在后院!”
恭王宸容笑道:“所以我只准他们在前院搜寻。”
索飞突然说道:“那么王爷一辈子也别想捉到刺客了。”
恭王宸容笑道:“就是把他们都带进来,怕也只是眼巴巴地恭送刺客上路,所以不如干脆不让他们进来!”索飞笑了,环目深注,未再说话。恭王宸容的目光落在了桑古月身上,道:“萧圣手,这位是”
萧涵秋道:“就是萧涵秋曾向王爷提及的那位至友”
转望桑古月,接道:“桑大哥,见过恭王爷。”
桑古月忙趋前抱起双拳,道:“桑古月见过恭王爷!”
恭王宸容一怔问道:“莫非当年威震武林,美号‘无影神驼’的桑古月?”桑古月道:“不敢当,王爷过奖!”
恭王宸容不由动容,上前扶住桑古月双手,道:“桑神驼,对你我久仰,我那锦衣卫中,有不少人是吃过你的苦头,吓得没处躲,才跑来投我托身的,我听说纪奉先私刑酷厉,怎么样,难为你了么?”桑古月道:“谢王爷垂问,还好,桑古月骨头还算硬!”
恭王宸容大笑松了手,道:“宝刀不老,雄风犹在,无影神驼此老令人佩服”
笑声忽敛,犀利目光直逼萧涵秋,道:“怎么样,圣手,我没有骗你吧?”
萧涵秋道:“当初萧涵秋也未敢言骗,不过生平行事一向慎重而已。”恭王宸容道:“你这一慎重让他跑掉了,假如当初听了我的话,帮了我的忙,给他来个迅雷不及掩耳,如今岂不是人赃俱获?”
萧涵秋淡淡说道:“王爷,在我眼中,天下并不太大!”
“好话!”恭王宸容点头笑道:“现在肯帮我的忙了么?”
萧涵秋道:“王爷如今似乎不必再欠我这个情了。”
“不。”恭王宸容摇头说道:“当初找你的是我,如今我不能得了便宜滑头。”
萧涵秋道:“王爷,我仍抱定自扫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的主意。”
恭王宸容扬眉说道:“你好固执,是不愿让我欠你这份情?”
萧涵秋淡淡笑道:“也可以这么说,王爷!”
恭王宸容耸肩一笑说道:“好吧,我看你能固执到几时”
顿了顿,接道:“后院都没人了么?”
萧涵秋神情一黯,摇头说道:“是的,王爷,没有一个活人了!”
恭王宸容听出了那话中之话,忙道:“怎么说阁下,谁死了?”
萧涵秋道:“纪夫人,碰壁自绝,求代夫一死,令人起敬!”
恭王宸容“哦!”地一声惊呼,大步奔进小楼。
萧涵秋、索飞、桑古月三个未跟进去,站在外个,相对唏嘘,一会儿恭王宸容皱着眉锋走了出来,近前摇头叹道:“有道是:家有贤妻,不遭横祸。纪奉先有妻如此,怎会这个样子?”
索飞道:“纪奉先这个人王爷还不清楚么?他肯听谁的,结发夫妻的情义他都不顾了,他还会听纪夫人的?”
恭王宸容点头说道:“贤妻已去,只怕纪奉先横祸不远了”
双目之中一丝异采飞闪而过,接道:“纪夫人的后事由我来料理,二位可放心?”
萧涵秋道:“她是总督夫人,本该由官家料理善后!”
恭王宸容道:“对了,还有那位飞霜姑娘。呢?”
索飞道:“现跟舍妹在护国寺索飞居处!”
恭王宸容道:“她是总督之妹,也是官家之人!”
索飞笑道:“王爷放心,萧涵秋跟索飞不会难为她的。”
恭王宸容笑了笑道:“索霸王,我不是这个意思”
话锋微顿,接道:“二位,消息传到宫里,皇上不问黑白,只知道他的宠臣避难失踪,大为震怒,已下旨着贺元与云霄带领京师铁骑缉捕刺客,我是最先到的一个,他们差不多也该快到了,二位要是没有什么事儿,还是快点离开这儿吧。”
萧涵秋倒未怎么,索飞一听便恼了火,扬眉说道:“王爷,宫里难道没有个敢说话的人?”
“有!”恭王宸容点头笑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但二位,我不能空口说话,总得掌握一点证据,要不然他会说我嫉忌他的宠臣”
只听月形门外有人恭谨说道:“禀王爷,事情办妥了!”
恭王宸容转过’了身,萧涵秋三人随之循声投注,只见那位锦衣卫领班马云飞微躬身形,垂手而立。恭王宸容问道:“找到了么?”
马云飞道:“回王爷,找到了,他藏在书房”
恭王宸容笑着摆了手:“好,这回办事不差,回去重重有赏,集合他们,前院等我去!”
马云飞恭谨应了一声,施礼退去。
恭王宸容转身回来,春风满面,喜上眉梢,道:“这回我有了证据,不但可以扳倒他,而且可以要他的命。”
索飞忍不住问道:“王爷,是什么证据?”
恭王宸容摇头笑道:“事关天机,恕我暂时不便泄露,我走了”
忽听人马喧腾,由远而近,声势惊人。
恭王宸容眉锋一皱,道:“看来只有表演一下了,诸位,千万记住,别伤人。”
扬声一句:“来人,拿刺客!”忙又低声说道:“诸位,快请吧!”
萧涵秋拱手说道:“谢王爷,告辞了。”与索飞、桑古月二人腾身而起,直折夜空。
适时,锦衣卫如飞扑到,衔后追出。
只听总督府外人声鼎沸,有的喊放箭,有的喊追,乱为一团,恭王宸容清清静静的一个人仍站在原处,他忽地笑了
三条人影闪电般掠进了护国寺。
“谁?”各处暗隅中掠出数条人影,横截上来。
索飞喝道:“我!”
那几条人影立时刹住身形,那是几个身穿黑衣,手持兵刃的彪形大汉,他几个同时躬下了身。
索飞-摆手,道:“姑娘跟二爷回来了么?”
那几个黑衣大汉尚未答话,画廊那边已双双走来了索霜与郭小岚,背后跟着邹长风。
容得她三人近前,索飞立为她三人介绍了桑古月。
双方见礼寒暄毕,索飞问道:“妹妹,纪姑娘呢?”
索霜道:“走了,二哥跟我留不住她!”“走了?”索飞一怔,忙又问:“什么时候走的?”
索霜道:“半路上走的,怎么劝也劝不住!”
索飞道:“她没说要上那儿去么?”索霜摇了摇头。
萧涵秋皱起了眉。
索飞默然不语,良久方始叹道:“走了也好,免得让我见面难启口!”
索霜道:“怎么,哥哥,有什么事难以启口?”
索飞漫应了一声:“纪夫人碰壁自绝了!”举步往小亭中行去。
索霜一震,望向萧涵秋,萧涵秋概略地把适才事说了一遍,索霜没说话,探手自袖底取出一封信递向萧涵秋。
萧涵秋-怔,道:“霜姑娘,这是”
索霜似乎心情不大好,淡淡说道:“内详,自己看吧!”偕同郭小岚转身行向了小亭。
萧涵秋皱着眉,随手拆开了那封信。
那是一张雪白的素笺,素笺上写着十几行字迹,颇为潦草,但不失娟秀,萧涵秋看过以后,神情震动,眉锋皱得更深,一句话未说地与桑古月黯黯地行向小亭。
小亭中,索飞举手让座,一面吩咐邹长风准备香茗。
萧涵秋道:“不必了,索爷,我坐不了多久了!”
索飞一怔,道:“怎么,老弟,马上要走?”
萧涵秋尚未答言,索霜突然说道:“阁下,是那位纪姑娘约了你么?”萧涵秋摇摇头,道:“她仅要我他日找着纪奉先时,手下留情三分,别的没说什么。”
索霜扬起了黛眉,淡淡笑问:“是么?阁下!”
萧涵秋挥手递出了那封信,回以淡淡一句:“信在这儿,姑娘尽可拿去看看!”
索霜脸色微变,未接笑道:“我怎好看人家的信呢?”萧涵秋双眉微扬,正待有所说。
索飞连忙抢话过头,道:“老弟,你不先弄清楚纪奉先往那儿去了么?”
萧涵秋道:“索爷,那要找。”
桑古月突然说道:“恩主,老奴在那地道中发现有一处出口通往城外。”
索飞环目一睁,击掌说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他能安安稳稳地出了永定门!”萧涵秋道:“由那出口逃出北京那是必然的,可是他究竟往那儿去了,却要煞费周章地到处打听一番了!”
索飞道:“老弟,要不要我派个人去问问丐帮”
萧涵秋摇头说道:“那没有用,索爷,他由地道出去,丐帮的人不会发现的,纪奉先此人有过人的心智,他到了别处也会易容化装,再说丐帮各处分舵并不认识他!”
索飞道:“可是他带着甄姑娘,还有那孩子。”
萧涵秋挑眉说道:“他一个人逃命,却累得玉霜母子也跟着他受尽风霜之苦,索爷,旅途之上携家带眷的并不罕见!”
索飞道:“那么老弟的意见是”
萧涵秋道:“除了自己到处打听外,别无他策!”
索飞道:“就算要走,等天亮了再走也不迟啊!”萧涵秋苦笑说道:“索爷,我倒不是急于找他,而是我恨不得能马上把玉霜母子由他手中救出来,所以,我”
索飞截口说道:“既如此,老弟,我就不该留你了,我让长风给你备两匹马,然后我送你出门,好么?”
萧涵秋道:“谢谢索爷,不必了,骑马不如步行来得方便,那也比步行引入注目,所以我还是走路的好!”索飞强笑说道:“老弟,看来我拍马屁都拍不上,走吧,我送你一程!”说着,他拉着萧涵秋便要出亭。
忽听步履响动,邹长风飞奔而至,近前躬身:“禀大爷,恭王宸容来了!”众人俱皆一怔,索飞讶然说道:“刚才还见过面,他又到这儿来干什么?”萧涵秋淡淡笑道:“不管为什么,咱们都得恭迎!”
索飞笑道:“不错,可是你暂时也走不成了”
一招手,接道:“走,大伙儿一起接驾去!”
话声刚落,只听院门外传来恭王宸容的笑声:“不敢当,我消受不起,还是自己进来的好。”随着笑声,那青石小径尽头夜色中走来了恭王宸容,他孤身一个人,未带一个亲随!萧涵秋与索飞等人连忙迎了上去,索飞笑道:“王爷,索-飞等有失远迎”恭王宸容笑道:“是我来得卤莽,还要请各位恕罪呢!”
索飞连称不敢,道:“王爷带来多少人马?”
恭王宸容笑道:“连我在内,两人两骑,假如我如今把他们带来,刚才就不会放诸位一马,费两回手脚了。”索飞不禁失笑,直往亭子里让客。
恭王宸容摇头说道:“不坐了,我还有事,马上得走!”
索飞道:“那么王爷驾临是为了”
恭王宸容笑了笑,截口说道:“我请问一句,武林人服不服王化!”
索飞道:“皆皇上子民,那有不服之理?”
恭王宸容点了点头,笑问:“我再问一句,听不听王命?”
索飞道:“王爷,那除非真心反叛,否则没有不听之理!”
恭王宸容笑道:“那好,二位,圣旨到,准备香案跪接吧!”
众人一怔,索飞讶然说道:“圣旨?王爷,这是怎么回事?”
恭王宸容道:“先别问,只问二位接不接!”
索飞未再问,回顾邹长风,便要喝令准备香案。
恭王宸容摆手笑道:“别费事了,二位,这是密旨,跪接便可!”
说着自袖底取出一卷黄绢展了开来,那果然是圣旨!
索飞与萧涵秋未敢怠慢,连忙整衣跪下。
恭王宸容道:“我不是钦差大臣,咱们也不必来那些官样文章,我只告诉二位,总督纪奉先勾结北敌,阴谋造反,拐劫民女,残害百姓,种种不法,大罪十行,除撤销官职,家产充公外,特命萧涵秋,索飞缉拿归案,限期半年,钦此,二位,谢恩接旨吧!”
萧涵秋、索飞未敢玩笑视之,连忙谢恩接过圣旨。
圣旨接过,这才一起站起,索飞有点哭笑不得,道:“王爷只消交待一句就行了,何必”
“交待?”恭王宸容笑道:“不敢,我这小小的恭王不在人眼内,像他”
抬手一指萧涵秋,接道:“我数次求他帮忙,他就不肯点头,不得已如今只好请来一道圣旨了,圣手阁下,你如今还有何话可说?”萧涵秋皱了皱眉,道:“有,王爷,谁说纪奉先勾结北敌,阴谋造反?”
恭王宸容道:“我说的,不行么?”
萧涵秋道:“王爷,有证据么?”
恭王宸容笑道:“没有证据我敢告他?刚才我不是告诉二位了么?”
索飞“哦!”地一声,说道:“王爷,刚才马云飞在他书房中找到的”
恭宸王容点头说道:“不错,那就是证据!”
索飞道:“什么证据?”
恭王宸容道:“纪奉先他跟北敌秘密来往的信件!”
索飞不由动容,点头说道:“那该够了,只是王爷怎知”
恭王宸容道:“我早就接获了密报,只苦于不便轻率下手,正好趁这次机会搜他的总督府,不想果然被我搜出来了。”
索飞不解地道:“像这种东西,他怎么说也该带走的,却怎”
恭王宸容道:“没有东西比命更重要的,想起来这该感谢二位,二位逼得他走得太以匆忙了,他根本来不及再顾别的!”
索飞点了点头,略一沉吟,忽又抬眼问道:“王爷,只缉拿纪奉先一人么?”
恭王宸容笑了笑,道:“你听见我刚才提到别的人么?”
索飞道:“没有!”
恭王宸容笑道:“这不就是了?”
索飞仍难明白地沉吟说道:“王爷,论罪他足以株连九族!”
恭王宸容道:“那是皇上仁德,宽怀大度,我也在旁说了几句!”
索飞笑了:“原来是王爷从中大力美言”
恭王宸容拦过话头,改了话题,道:“索霸王,纪姑娘呢?怎未见?”
索飞忙将纪飞霜独自黯然离去的事说了一遍。
恭王宸容听毕皱起了眉锋,道:“只为纪奉先一人作孽,弄得家破人亡,亲人离散,一个弱女子,有家归不得,纪姑娘够可怜的”
抬眼望着萧涵秋与索飞,接道:“二位这趟出京,沿途请顺便查访纪姑娘下落,如果找到了她,可找当地官府护送她进京到我恭王府安身!”
萧涵秋与索飞同时应了一声,恭王宸容却伸出了手,道:“索霸王,把圣旨拿来,我换样东西给二位!”
索飞双手递回圣旨,恭王宸容伸手接过,然后探怀摸出两块金牌,分别递向萧涵秋与索飞,道:“这种金牌权威无上如同圣旨,见官大三级,有权调动天下兵马,二位请慎藏身边,以备必要时动用!”萧涵秋与索飞忙接了过来,藏入怀中。
他二人怀好了金牌,恭王宸容随就告辞而去。
送走了恭王宸容,索霜一脸不高兴,冷哼说道:“猫哭耗子假慈悲,黄鼠狼给鸡拜年,他让纪飞霜到他那恭王府去住,还不知安的什么心呢?”索飞道:“妹妹,对这位王爷,我是早就看透了他,他这叫黑吃黑,可是咱们表面上却不得不应付他,因为他始终笑脸对咱仃。”
索霜冷笑说道:“笑里藏刀,口蜜腹剑的人最可怕。”
索飞见萧涵秋一直不说话,遂转向他问道:“老弟,高明之见如何?”
萧涵秋淡淡笑道:“全让贤兄妹说尽了。”
索飞明白萧涵秋此刻的心情至为恶劣,他之所以不形诸于色,那是他修养超人,当下笑了笑,改了话题道:“老弟,如今你想一个人走都不成了,我收拾收拾,马上也要动身,怎么样,能等我么?”萧涵秋摇了摇头,道:“索爷,你我路线不同,我认为没有等索爷的必要!”索飞一怔道:“谁说路线不同?”
萧涵秋淡淡笑道:“索爷往南,我往北,怎会同?”
索飞诧声说道:“谁又说你往北我往南?”
萧涵秋道:“难不成索爷要跟我一路走?”
索飞点头说道:“本来是这样嘛,难道不对?”
萧涵秋摇头说道:“不对,大大地不对,在这茫茫人海中找一个人,势必要分头找才不至于顾此失彼,遗漏-方!”索飞沉吟了一下,道:“老弟,你的话固然有理固然对,可是要分头寻找,怎么说那也应该你往南我往北!”萧涵秋道:“有说么,索爷?”
“自然有。”索飞道:“南龙北虎,南边是你的地盘儿,你在你自己的地盘里,人熟地也熟,找一个人自然容易得多,北边是我的”
萧涵秋道:“索爷,靠地盘,凭关系找人,那算不得什么,我在你索爷这北边的地盘里不一定闯不开!”索飞道:“那总不如我吃得开。”
萧涵秋摇头说道:“索爷,我不信。”
索飞道:“不信你何妨试试看。”
萧涵秋道:“我本来就是这个打算,可是我敢说索爷你这位北虎——旦到了南边,恐怕就立刻没有了办法!”
索飞浓眉-挑,道:“老弟,南边就那么难闯?”
萧涵秋淡淡笑道:“索爷何妨自己闯闯去?”
索飞猛然点头,道:“好,你我-言为定,你往北,我往南。”
萧涵秋笑道:“那么我就不必等索爷了,告辞了!”
不等索飞再说话,带着桑古月转身而去。
索飞楞楞地望着萧涵秋离去,口中喃喃说道:“这个人怎么-下变得这么怪?”
索霜突然冷冷说道:“阁下,你上了他的大当厂!”
索飞一怔回顾,道:“妹妹,怎么说?”
索霜道:“纪奉先既勾结北敌,岂有往南去之理?”
索飞诧声说道:“既然他明白,我跟他同路联手不更好么?”
索霜道:“可是他拿话激你,让你上当,非往南去闯闯不可!”索飞双眉轩道:“我明白了,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怕我抢他的功么?”
索霜冷冷说道:“他要是这么个人,当初你岂不是走了眼!”
“对。”索飞在脸上轻拍一掌,道:“我怎能这么想?那么,妹妹你知道他是为了什么?”索霜道:“简单得很,他这个人一身傲骨,自己的事从不愿意别人插手,他也不顾拖累别人,你试想想看,对这件事他什么时候让你插过手了?要自己对付纪奉先,如此而已。”
索飞倏然笑道:“看来我不如你了解他。长风!”
邹长风应声躬下了身。
索飞道:“传我令谕,萧涵秋所到之处如我亲临,全力照顾,听他的!”
邹长风领命疾步而去。
索霜讶然说道:“怎么,哥哥,你不跟他后面去?”
索飞摇头笑道:“他既不愿我同行,不愿我插手,我又何必扫他兴,惹他不痛快,他说得对,我也是该到南边闯闯去。”
索霜皱起黛眉,道:“只是,哥哥,他一个人恐怕擒不了纪奉先。”
索飞笑了笑道:“这是他的事,不是我的事!”
索霜急了,还待再说,入目索飞背后的郭小岚递过来一个眼色,这才双眉一展,狠狠地瞪了索飞一眼,未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