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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侠既带着无垢走,自然是要回“南海”!
从“北京城”回“南海”有两种走法,一是先赶早,到了“广东”再上船;一是走水路,那就是得尽快早上船。
先赶早,这条旱路还好追赶。要是走水路,尽早上船,从“天津卫”往下,可上躺的地方太多了,那就未必好追,好找了。
燕侠要走的,是水路。
他倒不是怕什么,而是他觉得陆路没什么可看的,此刻心情愉快,神采飞扬,他要带无垢早一点饱览海上风光!
他走的是“天津卫”要上船出海,没有一个地方比“天津卫”更近的了。虽然“天津船帮”早有当年已经撤人海上了,但是郭家在每一个水旱码头都留的有人、有船。“南海”
郭家纵横七海,郭家主人又胸怀大志,每水旱码头没人没船还行?
“天津卫”离“北京城”不过两百四十里,以燕侠跟无垢的脚程,不过顿饭工夫“天津卫”也就在望了。也就在这“天津卫”在望的时候,燕侠跟无垢还看见了别的,什么别的?
人!看见人有什么稀罕,官道不是人烟罕至的地方,哪儿看不见人?但是,人与人不同。这么长-条官道,空荡,寂静,目力所及,看不见行人,这本就有占不寻常。而就在这不寻常的情形下,官道上并肩站着两个人,只两个人,两个黑衣人,佩着长剑的黑衣人。
大内秘密侍卫“血滴子”!燕侠从没有把“血滴子”看在里过,可是此刻看见“血滴子”他不能不震动!他知道了,傅侯那边是一回事,大内那边又是一回事,也就是说,傅侯那方面,或许已经罢手了,但是大内那方面还没有罢手。
当然,那也可能是双管齐下,互为呼应,不管怎么说,他跟无垢还没有脱离被缉捕,是不会错的。同时,他也知道,看见的,官道上只有这么两个,其实绝不可能只有这么两个。
对付他郭燕侠,只这么两个“血滴子”是绝不够的!他怎么办?绕着躲了?郭家没有躲这一说!何况绕道并不-定躲得过!他犹豫都没犹豫,脚下也没顿一顿,径直向前走去。
当然,他看见了站在官道上的两个“血滴子”无垢也看见了,只听无垢轻声叫道:
“你”这一声,不知道是提醒燕侠,还是阻拦燕侠。无垢没再说话,她性情柔顺,既打算作郭家妇,当然是该听夫婿的,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认识的日子虽不长,相聚更少,但是她了解燕侠,甚至于了解每一个郭家人。在不该退让的时候,郭家人是绝不会退让的。
很显然的,两个佩剑黑衣人这时候也看见了燕侠跟无垢。并没有怕他们看见,他们焉有看不见的道理?
只见两上佩黑衣人目光一凝,冷电也似四道投射过来,只一眼,脸色微变,双双腾疾掠,一个起落射落在面前丈余处,左边广名立扬断喝:“站住!”
燕侠跟无垢停住了。
左边一个佩剑黑衣人立又说道:“大内侍卫,奉命辑捕一男一女,你们姓什么叫什么,从哪儿来,往哪儿去?”
燕侠淡然道:“不用麻烦了,我就是郭燕侠,她就是无垢。”
两名佩剑黑衣服人目中冷电暴射,铮然一声,两把长剑齐出鞘,与此同时,左边十余丈外一片树林里,四条矫捷人影破林而,飞掠而至。又是四名黑衣人。先前发话那名佩剑黑衣人长剑一指燕侠、无垢,道:“他们就是缉上谕的钦犯。”
铮然连声,刚到的四名佩剑黑衣人长剑也出了鞘。
先前发话那名佩剑黑衣人道:“你产是束手擒,还是要我们动手?”
燕侠淡然道:“郭家不没有束手就擒的人。”
六名佩剑黑衣人剑齐举,就要出于。
燕侠抬手一拦道:“等一等,我话还没有说完呢!”
先前发话那名佩剑黑衣人冷叱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燕侠道:“你们是傅侯的人,还是纪刚的人?”
那名佩剑黑衣人道:“大内侍卫是皇家的人。”
燕侠道:“我当然知道,我是说是谁把你们派在这儿的?”
那名佩剑黑衣人冷然道:“这你不配问,跟你没有相干。”
燕侠道:“当然有,傅侯刚在‘西山’我们也刚从‘西山’来”
那名佩剑黑衣人道:“但是贝勒爷如今却在这一带。”
燕侠道:“那是纪刚了,只是他怎么知道我们会往这儿来?”
那名佩剑黑衣人道:“你有机会当面问贝勒。”
“他又怎么知道,往这儿来的必是两个,而不是一个,甚至一个也来不了?”
“这你也有机会当面问贝勒。”
燕侠淡然一笑:“不管怎么说,我对纪刚要刮目相看了”
那名佩剑黑衣人道:“你的话说完了?”
燕侠道:“还有一句,你说我有机会当面问纪刚,听你的口气,似乎准能擒获我们。”
那名佩剑黑衣人道:“能不能,你们试试看就知道了。”
燕侠微一点头:“恐怕也只好如此了。”
那名佩剑黑衣人冷喝一声,当先一剑,飞卷而至。
燕侠扬掌拍开了那柄长剑,探腰制出软剑,往后一递,道:“给你!”
无垢忙道:“那你”冷喝震耳,六把长剑一起卷到。
无垢没再说话,接过软剑,振腕抖出。“崂山”派以剑术见长,仅次于“武当”何况无垢又艺出天尘,剑术造诣自是不凡,她一剑挥出,立即逼开了四把。
燕侠凭一双肉掌迎敌,闪躲、封架、出招,不但从容泰然,而且轻松潇洒。
但是“血滴子”毕竟是“血滴子”他们能成为当今这皇上的秘密利器,使人谈虎色变,闻风丧胆,绝不是没有道理廿招过去,无垢在剑术上的造诣再不凡,毕竟独对至少、三名骠悍的一流高手,手上已不如刚才灵活快捷。这是什么道理,谁还不能不知道?廿一招上,燕侠夺过了一把长剑,一剑在手,威力又自不同,何况郭家剑术独步宇内?这里一名黑衣人长剑被夺,那里黑衣人长剑硬被燕侠磕飞。
转眼间,六个人成了四个,六把剑剩了四把。六个人、六把剑对两个人,一把剑,跟四个人,同把剑对两个人,两把剑的情势跟局面,可就大大的不同?
但,那两名失剑黑衣人却立即探腰,取出人使人丧胆的杀从利器“血滴子”抖动钢链。
舞动起来。
无垢的压力刚减,立时又得分神,不但要注意对手,还得要留心上头,这一分神,手上立又打了折扣。
燕侠马上就看出来了,道:“你全神对敌,别的有我。”话声中,四名黑衣人,四把剑中,又一反在燕侠下上了半空,然后他转腕回剑,长剑带着一道寒光,疾卷半空中飞舞的两具“血滴子”
“血滴子”的收发控制,在于使用人的手,灵活在异常,忽、忽两声,两具“血滴子”
飞了开去。岂料,燕侠是声东击西。在人不在物,再具“血滴子’,刚带着疾风飞开,燕侠他再次沉腕回剑,掌中长剑幻为两条匹练,疾卷两个黑衣人。
“卟”、“卟”两声,两个黑衣人胸前黑衣破裂,血光崩现,抽身疾退,当然,两具“血滴子”也跟着落下。好在,两个黑衣人只是黑衣破裂,伤了皮肉,但尽管如此,已够他们两个心胆欲裂的了。只听燕侠道:“我只力加-分,你们两个如今焉有命在”
在他,是宅心仁厚,希望对方也能就此罢手。但,两名黑衣人定过神来之后,左边一名却忽然探手人怀,摸出一个像哨子的东西,放在嘴里,吹出-声尖锐刺耳的异响!谁还能不明白这是什么?
燕侠脸色一寒,双眉扬起,长剑-抖,飞卷过去。两名黑衣人忙不迭地扬手抖腕,两具“血滴子”带着风声,自扑燕侠头顶。燕侠还没有把这令人丧胆的杀人利器放在眼里,长剑一举,疾迎上去。与此同时,无垢掌中软剑伤了-名黑衣人的左臂,那名黑衣人抽身疾退,对立立又少了一名。
也就在这时候,十几二十条人影从前、左、右三面出前,脱弩之疾掠而来。燕侠还没把十几二十名“血滴子”放在心上,但是他不能不顾虑无垢,他沉喝道:“紧跟着我。”振腕出便,长剑一挥,逼开了四名黑衣人,当先往前冲去!
他往旁边走,迎面直冲,那是因为他知道,往旁边去没有路;不如迎面直冲,来个先声取人。人在半途,凌空掠起,霹雳才喝:“谁敢挡我!”果然,前面奔来的几名黑衣人,见他迎面直冲,便自一怔,再闻霹雳大喝,又见剑势威不可当,使已心怯胆寒,不由往两边一让。
只这一让,燕侠便带着无垢冲了过去,一前一后往前、掠。上谕缉拿的钦命要犯,郭家叛逆,哪一个也就此罢手?十几廿个黑衣人立即回头,加上原先那个,衔尾疾追,一边追,尖锐刺耳的哨声还不时划空响起。当然,这是通知前面的人拦截。
果然,燕侠跟无垢奔出去没多远,前面几十黑衣人一字排开,长剑出鞘,拦住去路。
居中一把锦椅,上头坐着一个人,一条断臂包扎着,不是贝勒纪刚是谁?
奔近一丈,燕侠跟无垢收势停下。
后头的廿多名“血滴子”也跟着追到,照样一字排开,待命而动。
纪刚脸色苍白,目光冷峻,先看无垢,再看燕侠,冰冷发话:“你们来了?”
燕侠道:“想不到咱们在这儿又见面了。”
纪刚道:“我跟你有缘,跟她的缘份更深一层。”
无垢脸上没有表情,一点也没有。
燕侠道:“刚我问过他们两件事,他们让我当面问你,我原以为不会有机会,没想到还是跟你见了面。”
纪刚道:“什么事?”
燕侠道:“第一问,你怎么知道该在这儿等?”
纪刚道:“那是我们对郭家还算了解,对你心里想的,摸得也很透。”
燕侠道:“怎么说?”纪刚道:“郭家在每一个水旱码头都安置有人,你以为只要早一刻上船入了海,就算早一刻脱离了险地。”
燕侠道:“恐怕你还不知道,郭家在‘天津卫’安置的是什么人。”
纪刚道:“怎么见得?”
燕侠道:“你要是知道,也就不会在这儿拦截。”
纪刚脸色微-变,没说话,可是旋即又道:“知道与不知道都一样,想走,你必得过我这一关,我不会那么容易让你们走的。”
燕侠道:“你倒是忠心耿耿。”
纪刚道:“断臂这仇,夺爱之恨,只这两样也就够了。”
燕侠双眉为之一扬。无垢脸上仍然没有表情。燕侠道:“第二问,你又怎么知道,往这儿来的是两个,而不是一个,甚至一个也来不了?”
纪刚道:“因为傅夫人是那位胡姑娘。”
燕侠道:“你错了,这-次,傅夫人虽然了西山,但是她没有管,连一句都没有说。”
纪刚道:“我还是没有错,你跟她毕竟来了,我毕竟还是等着了两个。”
燕侠道:“我刚对他们说,对你,我不能不刮目相看!”
纪刚没说话。
燕侠又道:“你以为凭你带的这些人,就拦得住我们?”
纪刚冷望无垢,那目光,令人害怕:“除非你能不顾她,自己回“南海”去,除非你能让每一个都躺下,包括我在内!”燕侠为之心头一怔震。
他自己决能闯过去,可是加上无垢,他就没有了把握,然而,他不能不顾无垢,绝不能。至于,他是不是该把这些“血滴子”全伤在剑下,那还在其次。
纪刚怕人的一双目光盯着无垢。
无垢脸上仍然没有一点表情,可是她开了口,说了话:“燕侠,你走!”
燕侠一怔,回望:“你怎么说”
无垢木然又道:“你走!”
燕侠扬了眉:“你不该跟我说这种话。”
无垢没说话。
燕侠道:“你把我当成了什么人,又把郭家人当成了什么人?”
无垢道:“我既在选择了你,对你、对郭家,当然都很清楚。”
燕侠道:“那你就不要说这种话。”
无垢道:“我考虑的是事实。”
燕侠道:“我懂,可是你怎么知道咱们就冲不过去?”
无垢道:“我知道,你冲得过去,可是有了我就未必。”这是实情,燕侠知道,他忧虑,担心的,也就是这一点,陡然,他一双长眉扬高了三分:“总得试试,过不去,两个人都死在这儿。”无垢的脸上没表情,可是美目泛起了异采:“值得么?”
燕侠道:“笑话,从‘崂山’‘南天门’向“独山湖”而‘北京城’,我为的是什么?”
无垢美目中异采大盛清丽如仙的娇上也泛起了激动,道:“那么,咱们试试。”就这么一句,以燕侠跟无垢的情形来说,只有这么简单的一句,也就够了。
燕侠举起了长剑。
无垢把一把软剑竖立得笔直。
同样的,他们两个说的话,纪刚他们也都听见了,后面的一排“血滴子”也举起长剑,前面的一排则移迅速,往中间一合,挡在了纪刚面前。
但是双方都没动。很明显的,无垢是等燕侠的话,一众“血滴子”则等的是纪刚的令谕。
纪刚发了话,是一声淡然轻喝:“闪开!”挡在他面前的“血滴子”立即退到了两旁。
纪刚这个人,不失为一个枭雄人物,到现在,即便已成为废人一个,他还不愿示弱。
燕侠道:“纪刚,我对你重新评估了。”
纪刚没说话,两眼紧盯着他,目光阴冷,能令人不寒而栗。
可是燕侠若无睹,道:“是你先下令拿人,还是我们先冲?”
纪刚道:“在我看都一样,可是,在你,应该不愿等我下令拿人。”
燕侠淡然一笑:“说得是,你很周到,谢了!”一顿,沉喝:“咱们走!”一声“走”长剑挥起,娇若游龙,疾如闪电,直扑往前!他不找纪刚,找的是右边那排“血滴子”无垢并没有找左边那排“血滴子’’挥剑疾迎。同时,左边那排跟后面一排都挥了过来。燕侠跟无垢,同时三面受敌。
跟着四十把长剑,齐卷燕侠跟无垢。寒光一敛,一阵金铁交鸣声,两把长剑腾空飞起,三名“血滴子”倒下了地。无垢受不了身左、身后来的强大压力,脚下踉跄,往燕侠身边-退。寒光再度暴涨,燕侠回剑再卷身左、身后。剑如奔如电,势不可当,又是三名“血滴子”倒了下去,压力为之减,但那只是刹那间事,-刹那之后,来自三面的强大压力又自涌到。燕侠觉得出来这是什么样的压力,他也知道,只这样下去,不用多,十招之后会是个什么样的后果。他一咬牙,一横心,左手-拉无垢,双双冲天腾起,打算从半空横掠,冲出重围。
而近四十名“血滴子”也冲天跟起,近四十把长剑齐装二人的下盘。燕侠不得已,只有孤注一掷,再咬牙、再横心,松了无垢,打算调转头来凌空下击,力拼一剑!
他知道,这样可以减少不少压力,但他自已也非受伤不可。但是,不这样,无垢绝难支持十招。就在这时候,一声来自九天,凤哕似的冷喝划空而至:“哪里走!”
燕侠为之心头一跳!
纪刚为之脸色一变!
一条一缕轻烟似的人影随声掠到,往半空中一迎,寒光一闪,金铁交鸣,燕侠、无垢,从“血滴子”都落了下来。
“血滴子”成一圈,燕侠、无垢被围在中间。包围圈中还多了有一个人,傅侯夫人胡凤楼-
众“血滴子”一怔,立即垂下长剑。
燕侠与无垢恭谨躬身,燕侠道:“风姑姑!”
傅夫人没有说话。
纪刚一声沉喝:“闪开!”面前的包围,立即缺了-个口。
纪刚从锦椅上站起,肃容道:“纪刚拜见!”
他躬下了身,一众“血滴子”也躬下身。
傅夫人微抬皓腕:“纪贝勒不方便,不要多礼。”
纪刚跟“血滴子”们站直了身躯,纪刚并没有坐下来。
傅夫人道:“你拦截得好,我也想到他们会往这儿来。”
纪刚道:“夫人放心,他们走不了,请夫人这边坐,看纪刚指挥捉拿叛逆。”
傅夫人还没有说话。
一声朗喝传了过来:“谁说的?”一条人影飞掠而至,直落傅夫人身边,是贝子爷傅小翎到了。
显然,是傅夫人赶着“拦人”抢先一走,把他老远抛在下后头。只见贝子爷傅玉翎眉于含煞,凤目微红,脸色发,冷如寒霜,第一眼,他就望向燕侠跟无垢,目光中神色爱恨交加,当然,对无垢,是情;对燕侠,则是恨。
纪刚出声打了个招呼:“翎贝子!”
按理,傅小翎这个固山贝子,应该先给纪刚这个多罗贝子打招。但是,毕竟小翎这个固山贝子是神力傅威侯的独生爱子,何况眼有还有傅夫人在?傅小翎冰冷道:“纪贝勒,这是我的事,让我自已了!”
傅夫人为之一怔!
纪刚也一错愕,可是旋即他淡然答话:“翎贝子,纪刚是奉旨拿人,办的是公事。”尽管有点假公济私,可是谁也不能不承认,他说的是实情。
奈何如今的傅小翎不吃这一套,他道:“一样,我把事了了,你也就可以复旨了。”也对,只要他能伤了郭燕侠,夺回无垢,纪刚的确是一样拿要交差纪刚还待再说。
傅夫人突然道:“纪贝勒,我认为没有什么不可以。”她用心良苦,明知道爱子绝不是这个郭家人的对手,同时他也信得过燕侠,一定了解她的苦心,绝不会伤她的儿子。
傅夫人都说话了,还有什么不可以的?
纪刚阴狠狡猾,他道:“翎贝子要是非让纪刚退让不可,纪刚有两个条件,只一样做不到,纪刚宁愿得罪翎贝子也不敢从命。”
傅小翎道:“哪两个条件?”
纪刚道:“纪刚斗胆,第一,必得傅夫人担保,让纪刚一定能够复旨”显然,他不但知道傅小翎绝非郭燕的对手,还完全明白傅夫人的心意,所以籍这个机会先扣住傅夫人。
更明显的,他是决心不让燕侠再逃出手,必欲置燕侠于死地。傅小翎脸色刚一变。他不是恼的,他是恼纪刚信不过他。
岂料,傅夫人那里点了头:“可以。”
但纪刚大感意外,就是傅小翎也一阵激动,叫道:“娘”这一声“娘”叫得傅夫人心里一阵刺痛。毕竟,爱子单纯,爱子相信她这个做娘的,但是这个做娘的却”
只听纪刚道:“多谢夫人,第二,必得侯爷的允准”傅夫人一怔。
傅小翎嗔目大喝:“纪刚,你也太过了”
傅夫人抬皓腕拦住爱子:“不许这样,纪刚也有他的不得已。”
纪刚再欠身:“多谢夫人曲谅!”
他是够阴狠的,-下找了这么两个保,还怕郭燕侠再走交给傅小翎,人情也做了,而且兵不刃血,岂不是高招!
傅夫人道:“傅侯不在这儿,派人找他,来回不免耽误,这样,他是我的夫婿,我代他点头”
傅小翎又是一阵激动。
纪刚又欠了身:“夫人原谅,纪刚斗胆,尽管夫人诰命-品,但事关圣上的谕旨,这件事夫人恐怕不能代表侯爷故主。”
傅小翎大怒,他忍不住嗔目再叫:“纪刚”
尽管纪刚这话有点没把傅夫人放在眼里的意味,但把皇上的谕旨,这就是不折不扣的实情,所以傅夫人并没有在意,她也不能在意,所以她又拦住爱子,道:“这么说,纪贝勒不怕来往耽误?”
纪刚道:“那倒不是,纪刚以为,夫人不会想不到,叛逆没有落网,侯爷圣旨在身,绝不会就此罢手。”
傅夫人心头为这-震!这时候,她对纪刚的心智:不能不刮目相看。事实上她早就想到了,傅侯-定会追来,而且这时候,她那超人的敏税听觉,已经听见了疾速的衣袂飘风声由远而近,那身法,一听就知道是夫婿跟四护卫。她道:“夫妻多年,看来我还不如你了解傅侯,实在惭愧!”
纪刚道:“夫人忒谦!”话声方落,一前四后五条人影,也疾如鹰隼,射落眼前,不是傅侯跟四护卫是谁?
纪刚一率众“血滴子”立即恭谨躬身:“纪刚率‘血滴子’卫队,见过侯爷!”
侯爷微一抬手:“是你在这儿截住了郭家叛逆?”
纪刚道:“是的,纪刚是福至心灵。”
傅侯道:“拦得好,一旦叛逆落网,都是你的功劳。”
纪刚道:“托皇上跟侯爷洪福,纪刚不敢居功。”
侯爷转望燕侠跟无垢,目中闪射威棱,他要说话。
傅夫人抢在他前头:“玉翎,你来得正好,纪贝勒正等你一句话。”
傅侯没看傅夫人,冷然道:“什么话?”
傅夫人把纪刚的条件,以及刚才的情形告诉了傅侯。这,使得傅侯霍然转了脸:“你保纪刚一定可以复旨?”
傅夫人道:“不错!”
傅侯凝望傅夫人,微有异色。
傅夫人道:“儿子是我的,到了这个时候,我总该有个抉择。”
傅侯深深一眼:“你答应了,我不能!”
傅夫人脸色如常,也没有说话。
傅小翎叫道:“爹”
傅侯沉声道:“这是公事,小孩子不许插手。”
傅小翎道:“我不小了。”
傅侯道:“可是我已经告诉了你,这是公事。”
傅小翎道:“我也是一个固山贝子。”
“可是你没奉旨。”
“四护卫奉旨了么?”
“他们是我的部属。”
“我是您的儿子。”
傅侯嗔目大喝:“大胆!”
傅小翎颜色不改,没有一点惧意:“您要是不答应,今天我就死在这儿。”
傅侯脸色大变,抬手一指燕侠:“你不是他的对手,你知道不知道?”
傅小翎很平静,也很冷:“我知道,但是娘已经答应让贝勒能复旨了。”
傅侯不便说他信不过爱妻,还有一样不便说的是,他明了纪刚的心意,事成,他这个贝勒有利复旨,可以居功,万一不在,责任就一股脑儿推给了他这个“神力威侯”纪刚他不但必欲置燕侠于死地,还不着痕迹迹的留下了退身步。傅夫人绝不想不到这一点,她是认为,还有用人之处,无论如何,这位皇上还不至于刹夫婿,趁这机会让夫婿受点教训,未尝不是福。
傅侯正既急又气。
傅夫人说了话:“我刚说,儿子是自己的,到了这时候,总得有个抉择。”
傅侯叫道:“你知道不知道”
傅夫人截口道:“我知道,还没有我想不到的。”
傅侯一怔,凝望傅夫人。再望爱子,爱子小翎的脸色大变,一片木然。由此,他也想到了当年,当年郭家人不无所谓夺爱,他已经是那么不能忍受,如今爱子真正受到了夺爱的创痛,叫他又怎么忍受?突然,傅侯他点了头:“纪刚,我答应!”
纪刚一点也没犹豫地身下了身:“纪刚敢不敬遵。”
站直身,一挥手,众“血滴子”立即退了开去。傅小翎一阵激动,道:“爹、娘,您们答应,是您们的好意,可是事既交给了我,我就不希望任何人再插手。”
傅夫人道:“小翎,别忘了,娘答当过纪贝勒”
傅小翎道:“我不会让您失信,等我请您插手时,您再插手不迟。”
傅夫人微一点头:“那可以。”
傅小翎立即转望燕侠:“郭燕侠,我不打算动兵刃。”
燕侠把手中剑递给了无垢,道:“我也不想动兵刃。”
傅小翎一点头:“好,你接招。”他没多说话,-句话没多说,话落、闪身,直扑燕侠。
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武学一途,是丝毫也无法勉强的,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除非,不行的一方另有奇遇。
可是这中间时日太短了,傅小翎没有奇遇。十招一过,强弱优劣立判!但是,正如傅人所料,燕侠不会伤他,可是偏巧,傅小翎他又是拼命的打法。伤既不能伤,只有自保。而自保碰上了拼命的打法,也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退。燕全且战,跟无垢且退。傅小翎步步进逼,毫不松手。当然,傅侯、傅夫人带着四护卫,也只有步步前跟。纪刚悄悄召来名“血滴子”打算派他们抢先一步到“天津卫”布置。
傅小翎一眼瞥见,叫一起来:“纪刚,我娘担保,我爹点头,已经不是你的公事了,你敢插手,别怪我跟你翻脸!”
纪刚还真没敢再把人派出去,只有也跟着走了。他跟着走,可苦了他,丢了一臂,失血过多,元气大伤,体力还没有恢复。傅侯跟傅夫人都知道,可是,似乎都注意爱子了,没一个准他让人用椅子抬着走。傅侯、傅夫人既没说话,纪刚也自然也不敢坐在椅耶,让人抬着走。就这么,打一阵,走-阵;走一阵,打一阵!燕侠走的方向,并不是直指“天津卫”而是“天津卫”的东南。
很快的,一大片密林已近在眼前。
傅侯、纪刚都是经验历练两称丰富的人,一见密林,神色刚动,傅夫人一双半目也刚闪异采。
燕侠一掌逼退傅小翎,拉着无垢,飞投入林。
傅小翎大喝一声,追过去扑入林中。不过一刹那间,三个人被这片森森树海所吞噬,俱都无影无踪。经验历练够的人,在这种情形下,谁都不入跟着追入林中。
四护卫跟那些“血滴子”不等吩咐,俱都飞身扑出,分两路往树林边腾射扑去,他们隔不远留下一下,显然是想包围这片树林。
傅侯则飞身上树顶,傅夫人腾起跟上,夫妻两人在无数树梢所织组而成一大片叶海,当成康庄大道,直向前奔去,一直奔到了中央部分方始停住,站在那一片片绿叶之上,凝神静听。
纪刚元气大伤,体力不够,当然是无法跟上,他则放步疾走,沿着林边一口气也走到了中央部位,白着脸砰然往地上一坐,直喘。喘归喘,但他一双锐利目光还是来回扫动,不敢有一瞬间的放松他知道郭燕侠为什么不伤傅小翎。他也知道,郭燕侠是想籍这片密林带无垢脱身。尽管如今走了郭家叛逆,责任已不在他,还可以趁机告傅家一状,但以他心里的那点恨,他还不是希望这郭家叛逆漏网。
恐怕谁都没想到,燕侠拉着无垢一进树林,立即塞给无垢一张纸条,低低急道:“一直往前奔,出林就是‘天津卫’南效,人、地都在这张纸条上,让他马上备船,你上船等我,我会尽快赶去。”无垢一声没问,一句话也没说,急忙往前奔去。
无垢一走,燕侠立即了方向,而且故意带动了脚下的枯叶。
茂密的枝叶可以蔽天遮日,一入密林,眼前顿暗,不等老半天,两眼看不见东西。傅小翎这时候刚隐约看得见株株树干,一听枯叶响动,立即往响动处扑去。
傅侯、傅夫人听觉敏锐,也听见了来自下面的沙沙枯叶声,他们听见的却是燕侠,不是无垢。因为这时候无垢已起了前,再加上“四护卫”跟“血滴子”两边疾奔所带出的声响,正好掩住了。无垢尽量小心,极力使发出声响的轻盈身法。尽管听见-阵过一阵,起自不同部,一个重,-个轻的枯叶声响,傅侯跟傅夫人并没有动。
因为这时候还没有必要动,林外两边有四护卫跟“血滴子”在,不管是谁,只一出林,绝逃不过他们的目光。傅侯一边跟着声响凝听,一边发话说道:“现在小翎不在眼前,你真是为他?”
傅夫人也一边凝听,-边说话:“你以为找我为了谁?”
傅侯道:“别忘了,他是你的儿子,要是骗了他,给他的打击有多大?”
傅夫人道:“你也别忘了,我还提醒你,儿子是自已的,总得作个抉择,现在是他自己在了自己的事,谁能骗他?”
傅侯道:“恐怕你籍的就是这个。”
傅夫人双眉一扬:“玉翎,你说话最好经过考虑,不要忘我,我保纪刚一定可以复旨。”
傅侯冷然一笑:“孩子毕竟年轻,也任性,你怎么好帮他也把我拉了进来,你知道纪刚打的是什么主意?”
傅夫人淡然道:“只要是你想得到的,我还不至于想不到,我问你,儿子要紧还是你的荣华富贵要紧。”
傅侯道:“你要知道,荣华也好,富贵也好,我为的并不是自己。”
傅夫人冷冷笑道:“说得好,那么我再问你,儿子若有个三长两短,傅家的荣华富贵留给谁,又让谁传下去?”
傅侯沉默了一下,道:“还好你也在这儿,我不是不为儿子,我不是没有答应。”
傅夫人道:“幸亏你答应了,你真要是连儿子都不顾,你自己想,你还有什么可取的?”
傅侯脸色一变,没作声,可是旋即他又说了话,却已传了话锋,变了话题:“你听见下面的枯叶声了么?”
傅夫人道:“你听得见,我就听得见。”
傅侯道:“以郭燕侠的修为,会发出这么大的声响么?”
傅夫人道:“当然不会,可是你以为这是谁?无垢?郭家燕侠会让无垢诱敌,一个人脱困?”当然不会,谁都知道不会。
傅侯道:“我担心他是让无垢诱敌,他从后头对小翎下手。”
傅夫人道:“你又不是不知怀知彼,郭家燕侠要想制小翎,用得着费这么大事?”的确,起先不敢说,十招之后,郭燕侠要制傅小翎,那是举手之劳。
傅侯道:“那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傅夫人道:“你我都看不见,你问我,我问谁?”不知道傅夫人这话是真是假。
只听傅侯震声道:“小翎,你看得见人么?”唯闻前后两处枯叶沙沙声忽东忽西,却不听傅小翎答亏。难不成傅小翎已被制?那么这前后两处,忽东忽西沙枯叶声又是怎么回事?难道郭燕侠,无垢故弄玄虚?
又是弄什么玄虚?
傅侯有点沉不住气了,忙又道:“小翎,答我问话。”
傅小翎的话声忽然透传而上:“你答应过我,让我自已了的。”显然,他是不愿回答,不愿让别的多管。至少爱子无恙,傅侯心里为之一松。随听傅小翎又道:“您在树上干什么?
怕郭燕侠逃脱,这算让我自己了?”
傅侯双眉一扬:“小翎,你不要太过”
傅小翎大声道:“您也能不说了不算。”
傅侯喝道:“小翎”
傅小翎道:“您不要逼我,我说得出就做得到。”
傅侯气得脸都白了,可是他却不能不顾爱子,正感左右为难。
只听傅夫人道:“小翎,你不要忘了,我也保纪贝勒一定可以复旨,现在我们不插手,已经算是最大的让步,做爹娘的顾你,你也得顾做爹娘的。”
傅小翎道:“好吧,不过不到我要求,任何人绝不能插手。”
傅夫人道:“本来就是这样。”
傅侯跟纪刚都清楚的听见了傅夫人说的话,她都不相信傅夫人不会不帮自家人。可是,傅侯也好,纪刚也好,都摸不透傅夫人分竟是什么心意。因为根据傅夫人现说的、做的,她分明在站在傅侯一边。
傅侯忍不住看了傅夫人一眼。
傅夫人当然知道傅侯这一眼是什么含意,可是她将作没看见。夫妻俩虽然互较心智,但每税的听觉始终不曾人松对脚下密柯的凝听。
他们夫妻俩同时听出,脚下密林,除了那时东时西的沙声之外,忽然之间又多了一种声响,那是剥豆也似的“劈啪”声。这种声响不大,但却没能逃过傅侯跟傅夫人敏锐的听觉。这是什么声响?乍听,二妻俩都听不出是什么声响。而,就在这时候,一缕清烟从枝叶缝隙中袅袅冒起,随即,夫妻俩都了见了,一般焦燎味。
一个意念闪过脑际,夫妻俩心才刚震,只听下方,林外有人叫了起来:“火,树木里起火了!”立即,下方,树林周边乱了起来,衣袂飘风声不绝于耳。
适时,纪刚的沉喝声又传入耳中:“小心钦犯籍火逃遁,不要惊慌,任何人不放擅离岗位!”
二妻俩想到的就是这个,如今证实了,夫妻俩心头再震,傅侯震声急道:“小翎”
他叫他的,密林中的傅小翎却没有回应。此刻,那“劈啪”之声渐大,也掩盖住了时东时西的沙沙声。这么一来,就根本无法知道那时东时西的沙沙声,是不是不在响?傅侯怕郭燕侠冲林破空而去,还打算在这片枝叶之中多待一会儿,无奈林中火势燃烧极快“劈啪”
之声大作,而且阵阵的烟头已从各处冒起,这片枝叶之上,已经是不能再站人了。转眼间火舌窜起,火海一片纵然
身怀再精绝的修为,也非被烧伤不可。
傅夫人道:“玉翎,下去吧!”
傅侯玉面煞白,凤目少红,眉宇间刹机懔人,不在犹豫。
傅夫人道:“树林已被围住,他跑不了的。咱们下去监视也是一样。”
傅侯怒哼一声,飞身掠下,傅夫人飘身跟了一去。两人落身处,正是纪刚跌坐处,纪刚没站起来,傅侯跟傅夫人也顾不得他了,夫妻俩扬声直叫“小翎”然而,他们叫他们的,傅小翎就是没有回答。这场“火”烧得奇特,到现在为止,仍没见林内有火光,但是就这一会儿工夫,浓烟不但已经尔漫林中,而且从上头以及四面八方往外冒,下了大雾似的,的处都不见人了。就不要说远处了。不知道傅夫人怎么样,傅侯担心爱子安危,一咬牙道:“我顾不了那么多了,你留在这儿,我进去找小翎。”他就要闪身往林中扑。傅夫人伸手拦住了他,目注密林,道:“不要担心小翎!”
傅侯霍然转脸,道:“你”傅夫人道:“你不见林中只有烟,没有火?”
傅侯一怔,转再望密林,恍然大悟:“纪刚,命几个人人林灭烟,烟散后如果不见人,立即赶人‘天津’,傅文、博武、傅英、傅杰,跟我走!”他腾身掠起,飞射而去。
傅大人自然是紧跟而去。傅夫人身后,是捷如鹰隼的两条人影,不用说,那是四护卫。
纪刚定过了神,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立即下令几个“血滴子”入林灭烟。
但是,有一件事他不明白,傅夫人既然想到了郭燕侠只缭烟,不放火,是籍烟遁,为什么会告诉傅侯?难道她已改变了心意,不希望郭家人逃出缉捕?这,恐怕中有傅夫人才明白了。
口口口
一流高手的身法快到什么程度,凡是会武的人都可以想像的。尤其是熟知这个一流高手的另一个一流高手,那更算得准。
当傅侯夫女带着四护卫从密林动身的时候,郭燕侠已经到了“天津卫”不但已到了“天津卫”而且到了跟无垢约好见面,安排好船在那儿等候的地方。地方远离码头,一片辽阔沙滩的一块大礁石后。这已经足够郭燕侠带着无垢乘船出海,飘然远扬了。但是,当郭燕侠掠上那块小山似的巨大礁石,往下看的时候,他怔住了。
雪白的浪花拍着礁石,阵阵的“哗”“哗”作响,哪里有船,又哪时有无垢。难道是来迟了,船还没到?站立礁石顶,居高临下,举目四望,辽阔的海面尽收眼底,近处也好,远处也好,却也没有一点船的影子。这又是怎么回事?难不成纪刚另有埋伏,出事了?燕侠心头猛一阵跳,翻身掠起,跃下礁石,沿着沙滩电射而去。
片刻工夫之后,已到了离码头不远的一片树林后,那儿座落着一座小屋,一个黑壮的中年汉子正在哪儿晒渔网,他不不知道身后已经来了人。
燕侠叫道:“曹彬。”
黑壮汉子霍然回身,一怔:“尊驾是”
燕侠的一颗心又往下沉了几分,道:“我姓郭,叫燕侠。”
黑壮汉子曹彬猛一脸惊喜:“大少。”他抱拳上来,就要行礼。
燕侠拦住了他,道:“我让一位姑娘来找你,安排船出海,她没来?”
曹彬一怔:“一位姑娘,没有啊!”燕侠道:“你出去过没有?”
曹彬道:“没有,打早上到现在,属下一步也没离开过,那位姑娘会不会找错了地方。”
燕侠的一颗心沉到了底,道:“不会,我告诉过她上这儿来找你了,而且说得很清楚——”
曹彬还待再说。燕侠又道:“我暂不出海了,马上得走,我走以后你也马上离开,到别处去,什么都不要带,来不及了。”曹彬脸色一变,立即躬身答应。燕侠没再说多一句,转身掠去。望着燕侠不见,曹彬也飞步进了树林不见了。燕侠离开了曹彬的住处,并没有以上走,他在不远处一座小山丘后有着片刻的停留。
他在想,无垢根本没有找曹彬,为什么?是无垢临时改变了心意,不跟他走了?
不可能,绝不可能。无垢不是那种人,要是她早就委身纪刚,不会跟他往这边走上这么一段路。那么无垢是出了事?出了什么事?唯一的答案,应该是纪刚另有埋伏,她被“血滴子”所扔,也就是又落进了纪刚手里。无垢是什么地方出的事。纪刚那另外的埋伏又是在什么地方?想到了这儿,他离开了小丘后,飞身而去。他循着无垢路怎么走,无垢应该不会到别处去。一路往回走,他没有碰见任何一个“血滴子”也没瞧见傅小翎,或者是傅侯伉俪,虽然他知道傅小翎已经随后追来,傅侯伉俪一定会觉追来。一路往回走,他也没觉出有一点异样气氛,一路所经,都很平静,也没见有人谈论什么!这不大对“血滴子”埋伏在这儿时候,或许不会有人发觉,但是-旦“血滴子”出面拿了人,尤其是缉捕一个女子,这会这么安宁,还会没有谈论,就算是小衙门的捕投抓个人都会震荡大半个“天津卫”这又是怎么回事?往回走,刚到郊野,远远迎来了一批人,他一眼就看出来了,是纪刚带着的那批“血滴子”纪刚还去干什么,无垢尽管已经又落进了他手里,他不能不做给傅侯一家三口看。这么说,纪刚也瞒了傅
侯一家三口。无垢不在身边,燕侠没什么好顾忌,没什么好怕的了,他昂然站立,等纪刚他们来到。
显然,纪刚跟一名“血滴子”在一丈外停住,一众“血滴子”分两路前抄,立即围住燕侠。纪刚微抬手,两名“血滴子”把座椅放下,然后,纪刚凝目燕侠,苍白的脸上浮现了狐疑之色:“我没有想到,你居然会折向来。”
燕侠冷然道:“谁都会有意想不到的事。”
纪刚道:“是遭傅侯追赶,来不及走了,被迫无奈才回了头。”
燕侠道:“你是这么想么,不妨告诉你,自离开那片树林之后,到现在为止,我还没碰见傅家三口里的任何一位。”
纪刚脸上狐疑之色更浓:“那你为什么回了头,而且是一个人”旋即,脸上的狐疑之色消失不见,接着:“我明白了,你送走了无垢,自己还不甘心走,无垢既已送走,你便没了顾忌,自以为可以好好的闹上一番了,是不是?”他是问燕侠。
但是燕侠还没有说话,他却接着又道:“你错了,无论如何,你该跟无垢一起走,你有多少能耐,多大的本副,只傅侯一尊“八宝铜刘”你就不是对手,徒逞血气之勇,不过是留给无垢无限恨事而已。”
燕侠凝望-会:“纪刚,我不得不佩服你”纪刚道:“佩服我干什么,佩服我料事如神,还是佩服我实话实说,不失为一个英雄。”
燕侠道:“你是一个很好的优伶人才,要是去唱戏,一旦粉墨登场,必然是演什么像什么。”
纪刚凝目深望,脸上再现狐凝之色:“我不懂你什么意思?”
燕侠道:“你在‘天津卫’是不是另有埋伏?”
纪刚道:“有怎么样,没有又怎么样?”
燕侠道:“你应该知道,无垢没走,她不见了。”
纪刚猛一怔:“怎么说,无垢没有走,她不见了。”燕侠没答话。
纪刚道:“她没有跟你在一起?”
燕侠道:“你明知故问。”
纪刚的两眼突现奇光:“我明白了,在那片密林里,你趁我还没有包围之前,先行送走了无垢,让她赶到‘天津卫’去预作安排,然后你再籍烟遁赶去,一到就上船出海,结果等你晚间赶到以后,却不见无垢,是不是?”燕侠又没有答话,纪刚突然仰天纵声狂笑,笑得苍白的脸上浮现了红意,笑得直嗽。他咳嗽了一阵,喘了儿下才道:“郭燕侠你心血白费了,要是我的人截下了她,我早就该接到、报了,尽管他不是落进我的手里,我仍然很高兴,因为这么一来我又有机会了。”
燕侠道:“纪刚,我不愿意多费唇舌,这会,你不交出她来,我要的就不只是你的一条臂膀了。”
纪刚道:“郭燕侠,你不相信?”
燕侠没说话,提-口气,腾身扑向纪刚。
纪刚身边的两名“血滴子”飞掠而出,两把长剑硬截燕侠。燕侠原夺自“血滴子”的那把长剑,早在密林籍浓烟脱向的时,已经丢了,他自己的-把软剑也给了无垢,如今是两手空空,没有兵刃了,两名“血滴子”两把长剑娇若游龙,联后威力范围数丈,他没有轻攫锐锋,身躯-个飞旋,身过两把长剑,而适时,围在身周的“血滴子’’也跟着行动,刚射过两把长剑,另几把长剑又跟着袭到。“血滴子”的身手自然都十分了得,燕侠手无寸铁,当然吃亏,一时他只有躲闪自卫。
十招过去“血滴子”的攻势越来越厉。
纪刚适时一句:“不论死活,都是大功。”郭家人是官人心目中的最在叛逆。
谁要是能擒获或者捕杀一个,那功劳之大是可想而知,而且对于天下武林也必是威名大震。是故,有了纪刚这句话,一众“血滴子”的攻势,不但是更见凌厉,而且个个争先恐后抢攻。
这一争先恐后抢攻,反倒对燕侠有利了。因为只一争着抢攻,就绝难顾到彼此配合呼应,既然不顾配合呼应,自不免马上就乱了章法。
章法一乱,这么多人攻袭一个,了就难免有彼此误伤的事情。就籍着这头一次误伤,伤了人的那名“血滴子”刚一惊怔,燕侠挥手夺过了他的长剑,回手递出,替被伤的那一个报了仇,伤人的那个抱着肚子倒了下去。从“血滴子”一惊而退,燕侠长剑再挥,反手出招,被伤的那个立时也解脱了。然后,他趁这众“血滴子”一退之势,提气翻身,打算再扑纪刚,但是他突然一下停了手?。
不知道什么时候,纪刚身边多了七个人。傅侯伉俪,贝子爷傅小翎,还有文、武、英、杰四护卫。他停了手,从“血滴子”也没敢抢攻,纷纷垂剑向着傅侯伉俪躬下了身。
只听傅小翎道:“郭燕侠,我以为你已经走呢,没想到你还在这儿。”这,连傅夫人都想问。
燕侠抬剑一指纪刚,冷然道:“我为什没有走,问他!”
纪刚没等问,立即把郭燕侠所说的无垢不见行踪的事,说了一遍。
静静听毕,傅侯脸色微变,傅夫人面现诧异之色。傅小翎则神情激动,上前一把抓住纪刚:“纪刚是不是你!”
傅夫人没说话,傅侯却沉喝道:“小翎,放手!”
傅小翎像没有听见,叫道:“纪刚,我问你话!”
傅侯长眉一扬,暴喝:“小翎,我叫你放手!”
傅小翎不敢不听了,狠狠的一甩手,松了纪刚。
纪刚这才答了话:“翎贝子,不是纪刚。”
傅小翎叫道:“你还敢,不是你是谁?”
纪刚道:“这纪刚就不知道了,‘血滴子’的布置,瞒得了别人,绝瞒不过侯爷。”
不知道是不是这样,不过,应该是这样。但是傅侯却这么说:“小翎,你放心,只要无垢是在了纪刚手里,我担保一定把她送来‘神力侯府’的。”不知道这是傅侯也确定无垢是落进了纪刚手里,还是是傅侯高明处,让郭燕侠也摸不透无垢究竟是不是落进了纪刚的手里。
傅小翎回头望乃父:“真的?”
傅侯道:“爹什么时候骗过你。”
傅夫人突然道:“玉翎,不该这样安慰孩子,要是万一真如纪贝勒所说,无垢的失踪跟他没关系呢?”
燕侠听见了这句话。
傅侯脸色微变:“那也不要紧,我照样搜遍武林,把无垢找出来交给小翎。”
傅夫人霍地转脸向纪刚:“纪贝勒,究竟是不是你”傅侯抬手一指道:“凤楼,不要问了。”
纪刚却道:“纪刚不想也为敢欺瞒侯爷、夫人,不是纪刚。”
傅侯脸色陡然又一变。显然,傅侯是想拿纪刚钓着燕侠。但纪刚不傻,他显然也不甘心被利用,他已经够窝囊的了。这一番心智互斗,傅夫人才是蠃家,真正得到好处的燕侠。他明白傅夫人的用意,无垢的失踪既然真跟纪无关,他还留在这儿干什么?等博侯的缉捕行动,那才划不来!他抓住了这机会,突然腾身拔起,天马行空般,掠地“血滴子”的头顶,飞射而去。等傅侯定过神来,燕侠已出了十几丈外。
傅侯急扬沉喝:“追!”
四护卫、一从“血滴子”纷扬叱喝,立即追去!
傅侯看了傅夫人一眼,想说什么,却没说,也飞射腾掠而去。
不知道他想说的,是不是“凤楼,你坏了我的事。”也不知道他想说又没说,是不是因为傅夫人逼纪刚肯定回答是无意,是一种自然的表现。
傅小翎也要追去。傅夫一把抓住他:“缉捕朝廷钦犯,不是你事。”
傅小翎道:“娘,可是无垢”
傅夫人道:“郭燕侠也不知道无垢哪儿去了,追他有什么用,你爹已经作了承诺,他一定会找到无垢交给你的。”
傅小翎没再说话。
傅夫人转望纪刚:“纪贝勒,我们娘儿俩走了。”
纪刚座椅上欠身:“纪刚恭送夫人。”
傅小翎还不放心,道:“纪刚,真不是你?”
纪刚道:“翎贝子,真不是我。”
傅夫人道:“我也相信不是纪贝勒,走吧!”她拉着傅小翎,飞身而起。
望着傅夫跟傅小翎双双不见,纪刚转眼望身左:“往‘天津卫’去,沿途查访,究竟是怎么回事,随时报我。”身左那名“血滴子”恭应一声,转身掠去。谁都没有发觉,连纪刚也包括在内,这名“血滴子”的身后,不远不近的跟着两条轻捷的人影。等这名“血滴子”一路打听了几处,毫无所获时,这两条人影现了身,是傅夫人跟贝子爷傅小翎。
傅夫人道:“怎么样,你现在放心了吧!”
贝子爷傅小翎有点紧张,一脸的焦急色:“我宁愿是纪刚,既然不是他,那又是谁呢?”
傅夫人道:“娘也不敢说,那是慢慢查访。”
傅小翎道:“娘”
傅夫人道:“那已经不是咱们的事了,咱们回家去等。”
傅小翎还待再说傅夫人道:“难道你不信不过你爹,你自信能比你爹强?!”
傅小翎道:“我是不敢比爹,可是我知道,您绝对比爹强!”
傅夫人皱了眉道:“小翎”
傅小翎道:“娘,我不敢,也不愿勉强您,您要是还为郭家那个燕侠,就让我自己去找,我不瞒您,今生今世,我不能没有无垢!”
傅夫人脸色一变,凝目望爱子:“小翎,你才见过无垢几面,真对她用情这么深?”
傅小翎道:“娘不会不知道,我也对娘说过,无论男女,钟情一个人,不在见面次数的多寡。”这,傅夫人绝对知道。可是,她更知道
她道:“可是,孩子,情之一事,不能勉强,也得两厢情愿。”
傅小翎脸色为之一白:“娘,我不是不知道,可是我就是没办法,我就是不能自拔!”
傅夫凝望爱子,她为之一阵痛苦,也为之一阵不忍,爱怜的握了握爱子的手,她点了头:
“好吧,娘帮你找!”傅小翎抬眼望母亲,没有说话,可是一双凤目之中却涌现了泪光。这,使得傅夫人又一阵痛苦。她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她能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