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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旗”龙飞这座待客大厅也够气派的,且不谈那画栋雕梁,但看那四壁悬挂,无一不是出自名家手笔,琳琅满目,美不胜收,而且幅幅价值连城。
甫坐定,黑衣汉子龙云便奉上了否茗,然后退去。
望着龙云出了厅,厉勿邪道:“老龙,你这个仆从是哪儿来的?”
“北旗”龙飞笑问道:“怎么?你看出了什么?”
厉勿邪道:“我看身手都不差。”
“北旗”龙飞笑道:“听说‘东邪’法眼高明,不错,厉老儿,你看对了,他两个的功力,在现下武林之中,足称一流高手。”
厉勿邪点头说道:“我没走眼看差,哪儿来的?”
“北旗”龙飞道:“他两个本是关外马贼,身具异禀,多年前被我收服,情愿追随左右,就是这么来的。”
厉勿邪道:“怪不得我望之不似中原人氏”
“北旗”龙飞道:“不谈这些了,厉老儿,我看你身体已大不如当年,莫非跟我一样,被‘哀牢’事折磨至今么?”
厉勿邪叹道:“一点不差,为这件事,我差点送了命”
“北旗”龙飞“哦!”地一声,道:“厉老儿,是怎么回事儿?”
厉勿邪遂把自己被害的事从头到尾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最后问道:“老龙,你可知为我解毒的是谁?”
静听之余“北旗”龙飞脸色大变,闻言急道:“厉老儿,是谁?”
厉勿邪道:“就是费云飞的儿子费慕人。”
“北旗”龙飞诧声说道:“费云飞的儿子?他会救你?这令人难信。”
厉勿邪道:“事实上确是他拉回了我这条老命。”
“北旗”龙飞道:“怎么这么巧就被他碰上了?”
厉勿邪遂又把费慕人寻觅自己的经过说了一遍。
听完了厉勿邪的叙述“北旗”龙飞点头说道:“原来如此,只是厉老儿,这究竟是何人下的毒手?”
厉勿邪道:“说出来只怕你更难相信,‘南令’皇甫林。”
“北旗”龙飞一怔,瞠目叱道:“厉老儿,你胡说。”
厉勿邪道:“这不是我说的,而是费慕人为查此事,擒获了一个姓郝的人,是那姓郝的如此招的供”
“北旗”龙飞道:“厉老儿,‘南令’失踪多年”
厉勿邪截口说道:“听那姓郝的说,‘南令’其实并未失踪,而是以另一个面目另一人出现武林而已,那另一人就是‘安乐居士’邵景逸,本在‘洛阳’安乐窝开学馆,他曾经诱使费慕人前往‘洛阳’”
接着又把费慕人对他说的话说了一遍。
“原来如此!”“北旗”龙飞像是霍然明白似的,道:“这么说来,害费云飞的该是‘南令’与姬玉娘了?”
厉勿邪道:“根据事实看,确是如此。”
“北旗”龙飞冷笑说道:“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费云飞他罪有应得,我相信是‘南令’与姬玉娘的报复,可是我绝不柜信‘南令’会对你下手。”
厉勿邪道:“我也不信,无如”
“北旗”龙飞立时截口说道:“厉老儿,你可别忘了,你们‘东邪’与那‘南令’可是儿女亲家哦!”厉勿邪道:“我没有忘。”
“北旗”龙飞道:“难道你不知道‘南令’是怎么个人?”
厉勿邪道:“我比你清楚,否则不会把女儿许给他的儿子。”
“这就是了。”“北旗”龙飞道:“那他怎么会害你,又为什么要害你?”
厉勿邪道:“他该不会害我,但若真是他害我,并不是没有理由的。”
“北旗”龙飞道:“厉老儿,什么理由?”
厉勿邪道:“因为我知道他的隐私,他怕我泄露”
“北旗”龙飞截口叫道:“厉老儿,知道他隐私的,并不只你一个,事隔多年,为什么我‘北旗’龙飞仍是好好的?”
厉勿邪眉锋一皱,道:“这就令我难懂了”
“北旗”龙飞冷笑说道:“并不难懂!”
厉勿邪微愕说道:“不难懂?老龙,难不成你明白?”
“北旗”龙飞道:“我是明白几分。”
厉勿邪“哦!”地一声,道:“那么你说说看?我洗耳恭听。”
“北旗”龙飞冷冷一笑,道:“厉老儿,你认为费云飞那儿子如何?”
厉勿邪道:“是个少年英侠,人品所学在当世之中可论绝无仅有,超拔不群,温文有礼,更难得胸襟”
“北旗”龙飞冷笑说道:“到底是受了他的好处。”
厉勿邪道:“老龙,我说的是实话。”
“北旗”龙飞道:“那可是因为他救了你”厉勿邪摇头说道:“不错,但不全是,我这双眼”
“北旗”龙飞道:“你可只看见了他的外面。”
厉勿邪一怔说道:“怎么,难道不对?”
“北旗”龙飞冷笑说道:“有道是:‘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别人不知,你该明白,费云飞是怎么称尊宇内的?”
厉冰心扬了扬黛眉,但她没说话。
厉勿邪慨然说道:“这个我知道,费云飞是凭了他那张假面具,但我认为他是他,他儿子是他儿子,不能混为一谈。”
“北旗”龙飞道:“这么说,你认为费云飞会有这种好儿子?”
厉勿邪点头说道:“老龙,事实如此。”
“北旗”龙飞哼哼冷笑说道:“高明,高明,虎父无犬子,他父子一般地高明,费云飞阴险奸诈,他的儿子克绍箕裘,怎不令人佩服。”
厉冰心娇靥上有不悦色,但她仍未开口。
厉勿邪两眼一翻,道:“老龙,这话怎么说?”
“北旗”龙飞冷冷一笑,道:“厉老儿,我问你,那费慕人为你查此事,是你跟他一起去的,还是这侄女儿跟他一起去的?”
厉勿邪道:“都没有,他一个人去的。”
“北旗”龙飞道:“你爷儿俩为什么不跟去?”
厉勿邪道:“我不能去,丫头她得照顾我。”
“好机会。”“北旗”龙飞道:“这么说,那费慕人查事的时侯,你并未亲眼得见。”
厉勿邪道:“事实如此,但这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得很呢。”“北旗”龙飞冷笑道:“他擒获那姓郝的人时,当然你也没看见。”
厉勿邪道:“你这岂不是废话”
“北旗”龙飞道:“他若随便找个自己的人来,硬说是下毒害你之人,你知道么?”
厉勿邪道:“可是那姓郝的”
“北旗”龙飞截口说道:“他既是费慕人之人,自然是满口承认是他下的毒。”
厉勿邪双眉微轩道:“老龙,你怎知他是费慕人之人?”
“北旗”龙飞冷冷说道:“厉老儿,你又怎知他不是费慕人之人?”
厉勿邪呆了一呆,道:“他有理由这么做?”
“当然有。”“北旗”龙飞道:“这显而易见,他是想挑拨离间,嫁祸‘南令’。”
厉勿邪摇头说道:“不对,老龙,他不知当年事,既不知当年事,当时也不知道是‘南令’害了他爹,他怎会”
“北旗”龙飞道:“厉老儿,你怎知他不知道?他是费云飞的儿子,那费云飞怎会不把当年事告诉他,我以为”
厉勿邪道:“老龙,这不是什么光采事。”
“北旗”龙飞冷笑说道:“厉老儿,你好糊涂,难道他不会是非黑白倒转一下么?不过,有什么爹该有什么儿子,也许他用不着倒转”
厉勿邪沉默了一下,道:“这么说,你认为那姓郝的是他的人?”
“北旗”龙飞道:“不忙断言,你我再推下去,我问你,对那姓郝的,你是劈了他,还是剥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
厉勿邪老脸一红,道:“老龙,我今性情已非当年,我把他放了。”
“北旗”龙飞道:“厉老儿,下毒害你的人,你会把他放了?”
厉勿邪道:“事实如此,这也是费慕人的主意。”
“北旗”龙飞“哦!”地一声,道:“是他让你放的?”
厉勿邪点头说道:“不错。”
“北旗”龙飞道:“厉老儿,我不相信他会放过害他爹的仇人的人。”
厉勿邪双眉轩动,没说话。
“北旗”龙飞又道:“厉老儿,我记得你刚才说,那费慕人曾向你打听‘南令’那座‘翡翠宫’的所在,对么?”
厉勿邪点头说道:“不错,他是向我打听过。”
“北旗”龙飞道:“这更好,他一方面想嫁祸‘南令’,另一方面更想掘‘南令’的老根,所幸你我都不知道,否则你的罪孽大了。”
厉勿邪目光一凝,道:“老龙,你以为真是这么回事么?”
“北旗”龙飞冷笑说道:“厉老儿,难道你还不明白,不相信么?”
厉勿邪摇头说道:“老龙,我看那费慕人一脸正气,不像是这种人。”
“北旗”龙飞哈哈笑道:“厉老儿,当初你看费云飞,他像那阴险卑鄙的小人么?你再看看‘南令’,他又像害你之人么?”
厉勿邪皱眉说道:“那么,那邵景逸又是何人?”
“北旗”龙飞摇头说道:“厉老儿,我看你是越活越回去,很简单,费慕人所以救冷遇春,意在冷遇春那份‘天宝图’跟冷遇春那美艳女儿,而邵景逸坏了他的大事,他自然记恨那邵景逸,硬把他说成了‘南令’。”
厉勿邪道:“老龙,你说费慕人所以救冷遇春,意在冷遇春那份‘天宝图’,还有冷遇春那美艳女儿?”
“北旗”龙飞点头说道:“该是,他爹贪淫好色,自然他也贪淫好色,要不然他为什么一直在找冷遇春跟他那女儿?”
厉冰心娇靥有异色。
厉勿邪却微微色变,道:“老龙,难道说他不为打听他爹被害详情?”
“北旗”龙飞冷笑说道:“厉老儿,当初你我所知,那费云飞是失踪了,还是被害了?”
厉勿邪道:“我只知道他是离奇地失踪了。”
“北旗”龙飞道:“那何来被害之语?”
厉勿邪道:“那是我听费慕人说的,事后想想,确有可能。”
“北旗”龙飞道:“到底费慕人说的,谁知那费云飞是怎么失踪的?”
厉勿邪一怔说道:“老龙,难道说费云飞的失踪内有”
“北旗”龙飞冷笑道:“以费慕人的一切表现看,那很难说。”
厉勿邪摇头说道:“这令人难信,令人难信”
忽地抬眼说道:“老龙,那冷遇春伤在‘无影之毒’下,这可是实情。”
“北旗”龙飞道:“那冷遇春被害可能属实,但你怎知他是伤在‘无影之毒’下?”
厉勿邪道:“这是费慕人说的。”
“北旗”龙飞道:“他既想嫁祸‘南令’,当然会这么说,事实上,你我都知道,那姬玉娘已死多年,虽然她曾为‘南令’生了两个女儿,可是那并不能获传‘无影之毒’,再说宇文化也死在这两个女儿出生之前,如今世上哪还有什么‘无影之毒’?”
不错“无影之毒”的来源,一直令人百思莫解。
厉勿邪扬眉说道:“那么,老龙,你以为”
“北旗”龙飞道:“要以我看,费慕人所说的话,只有一句是实话。”
厉勿邪道:“哪一句是实话?”
“北旗”龙飞冷冷笑道:“那冷遇春知道他爹失踪详情。”
厉勿邪脸色一变,道:“老龙,你认为冷遇春是被费云飞”
“北旗”龙飞道:“该是。”
厉勿邪略一沉默,倏地摇头,道:“不对,老龙,费云飞既欲灭口,何不杀了冷遇春”
“北旗”龙飞冷道:“厉老儿,说你糊涂,你就糊涂,那跟死有什么两样?再说,你忘了,冷遇春有一份‘天宝图’?”
厉勿邪一怔,默然不语,半晌始道:“这么说,他救冷遇春”
“北旗”龙飞道:“故示恩惠,一方面可获‘天宝图’,另一方面也可获冷遇春那女儿的芳心,岂不一举两得?”
厉勿邪摇头说道:“老龙,这又不对了。”
“北旗”龙飞道:“怎么不对?”
厉勿邪道:“那冷遇春岂有不知自己是被谁所害?费慕人便即解了他的毒,他又岂肯将那‘天宝图’交”
“北旗”龙飞冷笑说道:“厉老儿,跟你一样,假若你不来找我,你知道你自己是被谁所害么?”
厉勿邪脸色一变,道:“这么说,冷遇春所知害他之人”
“北旗”龙飞道:“他定然说是‘南令’。”
厉勿邪脸色又复一变,道:“这么说,他为我解毒”
“北旗”龙飞淡然一笑,道:“那该是故示恩惠,挑拨离间,使你厉老儿记恨‘南令’,一怒撕毁两家的婚约,他好坐收渔人之利”
目光一扫姑娘厉冰心,接道:“获取我这位侄女儿的芳心。”
厉勿邪目中寒芒暴闪。
姑娘厉冰心盖红了娇靥,也扬了黛眉,口齿启动欲言又止。
“北旗”龙飞道:“怎么,好侄女儿,难道你龙叔说的不对么?”
厉冰心淡然说道:“侄女儿不敢。”
“北旗”龙飞浓眉轩动,叔:“看侄女儿的神态,听侄女儿的口气,龙叔要说句不该说的话,想必那费慕人已攫得侄女儿芳心了。”
厉冰心脸色一变,倏地垂下螓首。
“北旗”龙飞摇头说道:“看来费家父子果然厉害,好侄女儿,龙叔劝你一句,情天难补,恨海难填,一个不慎足遗恨终生,于情一事,千万不可不慎,千万”
厉冰心猛抬螓首,道:“多谢龙叔,侄女儿省得。”
“北旗”龙飞点头说道:“那是最好不过,为皇甫家,为厉家”
一摇头,道:“龙叔不说了,侄女儿冰雪聪明,该比我还明白利害。”
大厅中,刹时陷入沉寂,这沉寂,隐隐令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