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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座小镇,小镇名唤张王庙。
这小镇,地方不大,总共不过几十户人家。
张王庙紧靠马鞍山下,离鄱阳湖也不远。
别看张王庙不大,总共不过几十户人家,可是这地方挺热闹,酒肆、客栈都有好几家。
只因为这地方是来往所必经,过往的客商,在后远离城、前不着村的情形下,都要在这个地方歇歇脚、打打尖。
这是一天正午,艳阳高悬,热得灼人!
张壬庙的居民,当家的男人们,大部分上山打猎末回,留在家里的,吃过了午饭,都躲在家里凉凉快快的睡午觉。
就在这时候,西街一家名唤“醉仙”的酒肆内,走进了个人,这个人,是个身材颀长、目光阴鸷、隐隐有慑人之威的中年黑衣人,他站在门口向酒肆内只一打量,没理店伙的招呼,背着手向东隅里行走。
东隅里,只有两副座头,一副座头空着,一副座头上,已然坐了入,那是独据一席的一个。
这个人,是个青衣中年壮汉,他低着头只顾吃喝。
而,黑衣人已然到了他座头之前,抬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头,开口说道:“阁下,我请教”
青衣壮汉抬起了头,但当他一触及青衣人那双犀利、慑人的森寒阴森目光时,他竟不由自主地机伶一颤。
他尚未开口,黑衣人已然又道:“阁下,我请教!贵姓是罗?”
青衣壮汉一怔,点了点头。
黑衣人笑了笑,又道:“罗家有十二兄弟,我不知道阁下是”
青衣壮汉忙道:“在下是第十二,支外的!”
黑衣人点了点头,探怀摸出一封信放在桌上,道:“我麻烦阁下跑一趟,东街云集客栈?”
青衣壮汉深深地打量了黑衣人两眼,道:“阁下是”
黑衣人把左手从青衣壮汉肩头收了回来,然后向青衣壮汉眼前伸了伸,却未说一句话。
不知道青衣壮汉看见了什么,只见他那双目光恍若放在了烙铁上,机伶一颤,脸上立即变了色,一句话没说,站了起来,携起桌上的信,扭头走了出去。
适时,黑衣人向着柜台里淡淡说道:“掌柜的,这位朋友的吃喝,算我的!”
既有人请客付钱,那还有什么话说。柜台里立即有人应了一声,黑衣人笑了笑,坐向了那副空座头。
青衣壮汉出了“醉仙”酒肆,健步如飞地往东奔走,没一会儿,他出现在东街云集客栈前。
云集客栈前,停放着一辆车篷密遮的黑色双套马车。
马车,停在客栈前那株枝叶茂密、浓荫一片的老树下,车辕上空着,没见车把式,只见那车辕旁那个套筒里,插着一根马鞭,那两匹马低着头不住地蹋蹄轻嘶。
青衣壮汉望了望那辆马车,抬腿就要进门。
适时,由门内闪出一人,当门而立,挡住去路,那是个身材瘦高、马脸阴森惨白的中年汉子,他脸上不带丝毫表情,木木然看了青衣壮汉一眼,冷冷说道:“朋友,店有人包下了,要歇脚请到别处去!”
青衣壮汉收腿住步,向着当门而立、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不带一丝儿热气的中年汉子拱了拱手:“朋友,我姓罗,奉主人之命,特来送信的!”
中年汉子那两只深陷目眶中突闪冷电,深深地看了青衣壮汉一眼,冷冷道:“罗家十二兄弟,你是”
青衣壮汉忙道:“在下是第十二,支外的!”
“原来是第十二,支外的!”中年汉子突然笑了,他不笑还好,笑起来真能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好在,这笑容很短暂,刹那间他那张惨白阴森的马脸上,又是一片冰冷木然,将手前伸,一摊说道:“拿来,我替你转上去!”
青衣壮汉犹豫了一下,道:“阁下是”
中年汉子冷冷说道:“我比你高一点,罗家内屋二十兄妹之一!”
青衣壮汉脸色一变,探怀摸出了那封信,出双手,恭恭敬敬地递了过去,而且低着头。
中年汉子接过在手,第一眼,落在信封的左下角凹进一块,似被什么东西在上面打了个印。
一见这,中年汉子脸上立即变了色,望着青衣壮汉,一声:“没事儿了,你走吧!”
也不等青衣壮汉有任何反应,转身急步往内行去。
转眼间,中年汉子出现在后院正对面中间一间上房前,那间上房门虚掩着,他却没敢推门而入,门外住步,立刻躬下了身,扬声说道:“禀白老,属下告进!”
房内,随即响起一个阴侧铡带着薄怒的话声:“什么事扰人好睡?”
中年汉子一哆嗦,忙道:“禀白老,教主有手谕到来。”
房内,立即响起声轻喝:“进来!”
中年汉子应了一声,哈着腰,低着头,推门而入。
房内,一名身躯魁伟、巨目海口、神态威猛的白衣老者,傲立榻前,顾盼之间,巨目中森寒光芒四射,状至慑人。
中年汉子那森冷倨傲神色,如今已不复存在,出双手趋前一步,恭恭敬敬地呈上那封信。
白衣老者接信在手立即拆阅,第一眼,那白惨惨的-张脸上,倏地浮现一丝令人难以意会的诡异笑意。
阅毕,揣信入怀,突扬沉喝:“找那先典前来见我!”
中年汉子应了一声,躬身哈腰出门而去。
须臾,门外步履响动,一名身材瘦高、面目阴沉的锦袍老者疾步而至,进屋立即躬下身形:“见过白老,不知白老有何吩咐?”
白衣老者巨目轻扫,冷冷看了锦袍老者一眼,道:“奉教主手谕,我有事须即刻他往,从此时起,由你压队!”
锦袍老者身形一震,道:“禀白老,属下无能,责任太大,只恐”
白衣老者冷哼说道:“这是教主手谕,你敢不遵?”
锦袍老者机伶一颤,道:“白老明鉴,属下纵有天胆也不敢不遵教主之命,只是”
白衣老者冷然挥手说道:“我委你压队,自然我负全责,倘有失闪,不罪你就是!”锦袍老者如释重负,忙道:“谢白老恩典,属下敢不遵命!”
白衣老者脸上浮现一丝森冷笑意,打鼻子里冷冷“嗯”了一声,锦袍老者身形一抖,忙又说道:“属下谢过教主恩典!”
白衣老者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道:“这才是,以后要记住了,万事教主为先!”
锦袍老者忙又应了一声。
白衣老者摆了摆手,道:“没事了,你走吧,记住,即刻动身!”
锦袍老者应了一声,告退出屋而去。
锦袍老者离去后,白衣老者也跟着出了屋门,不但出了屋门,而且出了云集客栈大门,一个人背着手行去,未几转入一条街道拐角处,不见了人影。
适时,那由东南入镇的小路上,走来了几个人,是慕容岚、上官兰与爱子慕容继承等人。
他几人一路奔波,既饿又渴更劳累,一眼瞥见醉仙酒楼面前,围了一大堆人,只不知道他们是在看什么?
慕容岚一声:“走,大伙儿过去看看去。”当先行了过去。
到了近前,慕容岚只一投注,脸上立即变了色。
那不是别的、是地上四平八稳、直挺挺地躺着个人,这个人,是个身材瘦小的中年要饭化子。
化子他躺在大街上,不是为了乘凉,也不是有意惊世骇俗吓唬人,而是他已身死多时。
慕容岚神目如电,果然第-眼便已看出那中年化子,是被人点了死穴致命,毫无一丝外伤!
慕容岚他倏地转向一旁,望着身旁一名汉子点头说道:“喂!老哥,这是怎么回事?”
那人尚未开口,忽听有人叫道:“原来是这个要饭化子,适才我叫他好几声,他都没理,我还以为他睡着了呢,要不是掌柜的命人推了他一把,还真不知道他已死了多时了呢!”
旋听有人叫道:“一些儿不差,谁都以为他是靠在墙根屋檐下乘凉的呢!”
那人道:“这位相公听清楚了么?就是这么回事!”
慕容岚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谢谢!”随即挤出人群。
只听适才都汉子自言自语地道:“天这么热,这要饭化子不是饿死的,就是渴死的!”
这本难怪,寻常人哪看得出?
上官兰等一见慕容岚挤出人群,忙问所以。
慕容岚双眉微挑,星目含煞地把所见说了一遍,只听得上官兰等人人咬牙,个个悲愤,闵三姑满头白发直竖地狠声说道:“好一班残酷毒辣的东西,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在此杀人,稍时就别让我老婆子追上!”
上官兰道:“岚哥,青阳分舵告诉咱们他们落在此处,如今丐帮弟子既遭毒手,莫非又被他们闻风逃脱了!”
慕容岚沉吟说道:“很难说,照目前情形看,可能咱们又迟到了一步”
蓦地里,一阵得得蹄声及辘辘车声由张王庙东传了过来,而且蹄声极其急促,转眼间已出老远!
慕容岚目中异采一闪,随挑双眉,一声轻喝:“有可能是他们,兰妹,走。”
话落,当先腾身循声追了过去。
上官兰等不敢怠慢,紧跟他身后掠起,尤其慕容继承,他追得乃父更近,而且是尽展身法。
慕容岚等人甫抵张王庙东,遇见东方出镇的一条小路上尘头大起,黄雾弥空,正有-辆马车没命地向前狂驰。
而且,马车两旁还闪动着一干人影,正是那百里相口中所说的二十名男女剑手。
慕容岚一提真气,身法更疾,马车虽快,却难及十绝那冠绝宇内,举世无匹的高绝身法快。
慕容岚与慕容继承父子二人,恍若行空之天马,双双超越马车,回身吐掌,同时扬声大喝:“走不掉了,还不站住!”
双马突作长嘶,前蹄扬起,马车硬生生地刹住,停厂下来,马车一停,那二十名男女剑手立刻身形电闪,成圆形把马车围在圈内,把慕容岚父子逼在圈外。
适时,上官兰等几人也跟着掠至,四下分立,各站一方,却又把二十名罗刹教男女剑手围了起来。
车辕上,那老车把式换了人,不是原来的白衣老者,而是那身材瘦高、面目阴沉的锦袍老者。
慕容岚呆了一呆,尚未说话。
车辕上,那锦袍老者却突然冷冷说道:“阁下为何无故拦人去路?”
慕容岚扬眉说道:“好-个无故拦人去路,为什么?阁下该明白!”
锦袍老者道:“可惜我并不明白!”
慕容岚道:“哪么,你答我问话,你等可是罗刹教中人?”
锦袍老者微然点头,冷冷说道:“不错!”
慕容岚抬手一指那密遮车篷,道:“车内可是武林八剑与神州六奇?”
锦袍老者他竟点头直认了,道:“也不错!”
事实上,由不得他不承认,事到如今,再不承认,那显得小气,也有损罗利教威名。
“那你阁下就该知道我等何故拦路了。”
锦袍老者道:“是不错,我如今明白了,可是你打算怎么样?”
慕容岚道:“很简单,留下马车,走你们的路!”
锦袍老者望了慕容岚一眼,道:“阁下便是世称第一的十绝书生慕容岚?”
慕容岚点头说道:“不错,我正是慕容岚。”
锦袍老者阴阴笑道:“怪不得这么骄狂,我有留下马车之心,无奈”
慕容岚截口说道:“你是仗恃着这二十名男女剑手?”
锦袍老者道:“事实上,你必须闯过他们,要不然你无法让我留下马车!”
慕咨继承突然冷哼说道:“这话是你说的?”
锦袍老者嘿嘿笑道:“这还用说?只要你等闯过了他们,还怕我不留下马车?”
“说得是!”慕容继承冷哼一声,抬起右掌,闪身欲扑。
慕窖岚恕地伸手一拦,道:“承儿,慢一点,我还有话说!”
慕容继承沉腕收掌,卓立未动。
慕容岚望了锦袍老者一眼,道:“你只怕不是白摩天吧?”
闵三姑突然说道:“慕容大使,白摩天我老婆子当年见过,此人不是!”(此处缺二页)
留,要我留下马车不难,闯过我这二十名男女剑手再说!
慕容岚双眉微挑道:“你知道,我不愿为难你们,也不愿血腥厮杀,倘若一旦动起手来,那可就难免了。”
锦袍老者冷笑说道:“事实上本就难免,双方敌对,狭路相逢,不想流血是不可能的,你要知道,倘若我不战而退,教规森严,到时候流的血,只怕要比今天更多!”
慕容岚挑眉说道:“这么说来,那是非动手,非流血不可了?”
锦袍老者冷冷说道:“我以为你都没有第二条路可走,那行之不通,你多此-问!”
慕容岚扬眉笑道:“说不得只好委屈自己了,好吧,我先试试!”
他那只右掌欲抬,慕容继承突然跨前一步,道:“有事儿子服其劳,爹,您交给承儿好!”慕容岚笑了笑,点头说道:“可要记住,能放手时便放手,得饶人处且饶人,手下要留人三分,不要太为难他们。”话落,纵身而退。
慕容继承应了一声,随即抬眼凝注锦袍老者,冷然发话:“说,丐帮仪征分舵下毒手,不留活口,可是你们都有份?”
入目那逼人森寒目光、懔人煞气,锦袍老者不由心神震动,暗晴寒懔。冷冷一笑,道:“罗刹教由来敢作敢当,不错,我等都有份!”
慕容继承目中杀机一闪,冷冷说道:“那么,张王庙内,醉仙酒肆之前,一名丐帮青阳分舵弟子被人点了死穴,这又是谁干的?”
锦袍老者一震,摇头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
慕容继承冷笑说道:“这就叫敢做敢当么?”
锦袍老者冷笑道:“既然敢承认杀了十个,何在乎多杀一个,也没有不敢承认的道理,有份就是有份,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慕容继承扬眉长笑,道:“说得是,该够了,留神,我要发招了!”
话落,手抬,手腕一振,掌影化为二,袭向当面两名剑手。
两名剑手以物覆面,令人看不见那脸上表情,不过由身材看,可知道这两个都是男的。
他二人一声不响,右腕疾探“铮”地一声,长剑出鞘,寒芒电闪,疾如灵蛇,剑尖各取一只掌影,探腕,出剑,发招,竟然是一气呵成,果然剑术精湛,不同凡响。
慕容继承所发那两只掌影,自然是一虚一实,只听他轻“咦”了一声,容得犀利剑尖逼近掌心,忽扬轻笑,掌影突合,掌归为一,竟然是五指箕张,抓向那犀利剑身。
两名黄衣剑手冷哼一声,两柄长剑锐锋忽偏,一闪复回,由左右电袭而出,斩向慕容继承右腕。
转眼两招,三个人脚下末动分毫,全凭一身高绝武学,运用于手上,慕容维承一声冷笑:“撒手!”
中指突曲,暴弹而出,令人来不及变招,也欲躲无从,只听“铮”“铮”两声,两柄长剑由中而断,坠落地上。
可是两名黄衣剑手剑未撒手,手中仍握着两柄断剑。而,那两个身形却已各被震退了半步。
两名黄衣剑手难掩惊怒,四目之中暴闪森寒光芒,口中却不发一言,慕容继承玲冷一笑,道:“你们就是凭的这胜了百里大侠?闪开!”
单掌一挥,袭向那两名黄衣剑手,同时身形闪动,扑了过去,而就在同时,车辕上锦袍老者忽扬阴笑:“那天他是一个,今日你等多人,再试试后再说!”
那两名黄衣剑手突然各一扬腕,两柄断剑脱手飞出,袭向慕容继承胸怀要穴,然后双腕探怀“铮”“铮”两声,手中赫然又是两柄长剑,不过这回是两柄软剑,各-抖腕,软剑疾闪吞吐,笔直地点向慕容继承。
慕容继承看得心头火起,单掌一拂,两柄断剑应掌疾射飞回,反袭那两名黄衣剑手。
他左掌电出,飞袭两柄软剑。
只听慕容岚喝道:“承儿,软剑缅钢打遣,非比常剑!”
慕容继承应声说道:“谢谢爹,承儿省得。”
左掌忽扬,师门恨天掌功用六成,飞袭而出。
只听二黄衣剑手一声闷哼,软剑顿垂,左掌抚胸,踉跄暴退,他手下已留了情,否则功力三分,二黄衣剑手非立即弃剑横尸不可。
慕容继承一掌震退当面二黄衣剑手,跟着便要扑进。
忽听两声冷哼,另两名黄衣剑手身形一闪,立刻补上空隙,挡住缺口,长剑吞吐,袭向慕容继承。
本来,在慕容继承与两名黄衣剑手动手拼斗之际,其余十八名男女黄衣剑手长剑在鞘,垂手而立,一动不动。
自然,分立于四周的上官兰、古寒月、闵三姑与美姑娘仲孙飞琼等几人,一时也未动。
此时一见黄衣剑手之递补,立悟单凭慕容继承一人,虽有把握尽挫二十名男女剑手,但却要拖上一段时间。
救人心切,未敢多耽误,慕容岚适时扬声轻喝:“兰妹、闵婆婆与琼儿对付十名女剑手,这十名男剑手,交给古大哥、我跟承儿了!”
话落,身闪,诸人齐动。
转眼之间,情势立变,慕答岚“大静神功”:“须弥掌”古寒月“两仪神罡”闵三姑与美姑娘佛门神功“大般若掌”下,立刻奏功,八名男女黄衣剑手立刻负伤退后。
眼看情势危急,不是敌手,车辕上锦袍老者突扬厉喝:“慕容岚,你等住手!”
慕容岚闻声挥手抽身,抬眼问道:“你阁下有什么话说?”
锦袍老者瘦脸铁青,须发俱张,神态狰狞怕人,道:“你说过的话,如今可还算数?”
慕容岚道:“你是指留马车,放你等走路?”
锦袍老者目中厉芒一闪,毅然点头:“不错!”
慕容岚道:“你如今怎么肯了?”
锦袍老者身形倏泛轻颤,哑声说道:“明知不敌,多战不过多添伤亡,到头来马车仍被你等夺去,不若知机收兵,保留元气!”
慕容岚道:“好话,罗刹教何时也发慈悲软心肠,倘若我等不故,只怕你是非赶尽杀绝不可!”
锦袍老者目中飞闪凶芒,狞声说道:“罗刹教做事一向如此,那是自然,恨只恨白老有事他去,不然事已至今,夫复何言”
既颓伤,又恼恨,言下大有倘若白摩天在,慕容岚等人必难讨得好去,必遭挫败不可之意。
慕容岚笑了笑,道:“就此留下马车,难道你不怕森严教规?”
锦袍老者道:“那是我的事,不劳操心,再说我已尽心尽力,是不可再战,并不是有余力而不战!”
慕容岚道:“我不以为你们那教主会对你这理由有所同情、有所宽恕!”
锦袍老者机伶暴颤道:“那是我的事,也不用你操心,只问你算不算数?”
慕容岚毅然挑眉说道:“你有宁人心,我何能无息事意?算数!”
锦袍老者目中奇光-闪,霍地站起,挥手喝道:“带着伤者,你们走!”
喝声震入耳,只是二十名男女黄衣剑手听若无闻,无一人动。
锦袍老者变色喝道:“老夫奉教主之命押车带队,你们敢不遵命?”
二十名男女黄衣剑手身形一震,垂下头去。
锦袍老者突然一叹,无力挥手,黯然说道:“你们走吧,事自有老夫这押车带队的担待,你们若是明白人,都该为本教保留一丝元气!”
二十名男女剑手互望一眼,突地转身,向着车辕上锦袍老者一躬身,长剑归鞘,然后扶起伤者,疾掠而去。
而,锦袍老者站在车辕,眼望一干黄衣剑手远去,却没动,慕容岚望了他一眼,道:“你为什么不走?”
锦袍老者双目呆呆凝住远方道:“等他们走远之后,我自然会走的!”
说话之间,一干黄衣剑手已然远去了,锦袍老者突然仰天悲啸,腾身而起,直上半空。
但,不知怎地,他忽如断线风筝,飞坠而下,砰然一声摔落十余丈外,四肢横伸,寂伏不动。
诸人心头猛震,齐齐色变,慕容岚更是动容叹道:“料不到罗刹教中还有如此忠义之人,看来是咱们害了他。”
诸人个个低头,默然不语。
片刻过后,慕容岚陡挑双眉,闪身扑近马车。手臂一探,便要去掀车帘,忽听古寒月喝道:“恩主且慢,容老奴先为恩主一探!”
慕容岚一震抽身飘退,适时,古寒月巨掌虚空微扬,插在车辕上的那根长鞭已倒飞人手。
古寒月接鞭在手,单臂凝功,长鞭笔直,向着那密遮车帘一插一挑,车帘立被掀起。
车帘一起,马车内景象立现眼前,只看得人人挑眉,个个愤慨,可也着实地松下一口气,放了一颗心!马车内,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个人,虽静卧不动,虽个个向内,但由那衣着看,是呼延灼和褚一飞等人无疑。
古寒月神情激动,手一松,马鞭坠地,便要登车。
慕容岚陡然变色大喝:“古大哥,近不得,都退!”单掌一扬,向着古寒月击了过去,古寒月猝不及防,一个身形硬被震出数步,他借势腾身,倒射而出数丈外。
上官兰等也知有异,跟着飘身疾退。
他几人这里刚退,只听轰然一声震天大响,马车突爆,四分五裂,血肉横飞,碎木擞扬,直出数丈。
转眼间一切静上,再看时,马车已然粉碎,只剩了四个轮子,套车的两匹马也被炸的血肉模糊,倒卧一旁,惨不忍睹,其他的,满地碎木破布,血渍肉块,狼藉一片,令人触目惊心,毛骨悚然,不寒而粟。
这突然的变故太以惊人,刹时间,除了慕容岚玉面煞白,双目喷火,尚未失神外,其他几人立被震住。
好半天才定过神来,古寒月他惊破了心,吓破了胆,满脸悲愤,痛不欲生,忘了他自己的犹存余悸,一声凄厉悲呼,往那堆堆模糊血肉上便扑。
慕窖岚眼明手快,硬生生地一把把他抱住,轻喝说道:“古大哥,收心定神,那是马尸!”
古寒月一震住步,抬眼望去,不错,那正是马尸,可是,那满地碎木破布之中,单不见人尸。
他半响方颤声说道:“恩主,这是”
慕容岚冷笑一声,闪身而出,在那堆堆模糊血肉,及满地碎木破布之中只一俯身,立又飘身射回。
回来后,手中多了一物,那是只带着血的断手,断手是断手,血是血,可是那是只木手。
古寒月恍然大悟,身形泛起暴颤,人也似脱了力,魁伟身形一摇晃,缓缓垂下了头,两眶老泪无声洒下。
那是极度惊恐之后,心神突然松懈的狂喜。
跟着,几人也立即明白,闵三姑突然厉声叫道:“好狡猾、好毒辣的东西,先掉了包,然后在马车中暗藏炸药害人,那老匹夫死的不冤!”
慕容岚摇头淡笑,道:“闵婆婆,别怪他,这,只怕他未必知道,要不然他何必白白赔上一条命?高明,高明,可也显得太毒了些”
摇头一叹,接道:“百里相他去于前,白摩天他去于后,八剑、六奇掉了包,复又暗藏炸药,这些个都岂是巧合”
闵三姑道:“慕容大侠,我老婆子以为这都是百里相一手搞出来的毒辣阴谋,他才去于前,然后再调走了白摩天,使咱们无法揭穿他的谎言,又把八剑、六奇掉了包,在车内暗藏炸药,倘若咱们万一不幸被炸死,那是死在罗刹教之手,跟他无关,他追人去了,根本不在现场!”
慕容岚淡淡说道:“他心智之高,令我自叹不如,闵婆婆,诚如我适才所说,这些都岂是巧合,但这都只能说可疑,事实上,他无懈可击,毫无破绽可寻!”
闵三姑咬牙切齿,冷哼了一声,道:“他就别让我老婆子有瑕可击,寻到他那百密一琉的一丝丝破绽,否则我老婆子非当场揭穿他不可!”
慕容岚淡淡笑道:“最多,目前咱们只能在口头上刺刺他,至少在短时间内咱们拿他莫可奈何,闵三姑婆婆该知道,他的作为,有几度几乎让我认为我是冤枉了他!”
上官兰突然说道:“这就是九妙秀士之高明所在!”
闵三姑道:“慕容大侠,我老婆子生就一副没耐性的火爆个性,我老婆子认为,既有此诸多疑点,咱们可以动他了!”
慕容岚道:“闵婆婆,我也明知不错,可以动他,无如闵婆婆,天下武林皆知,十绝、九妙过命之交,倘若我拿不出明确证据,那难以服众,也难以令人谅解!”
闵三姑点头说道:“可巧十绝第一,九妙第二,身份声望俱都两高,他九妙又是人所共知的白道仁侠,要不然”
叹了口气,恨得一跺脚,住口不言。
慕容岚道:“闵婆婆不必如此,有道是邪不胜正,道必胜魔,尽管他如今是多么高明,掩饰得多么好,总有一天他会无可遁形的,总有一天我会当着天下武林之面揭穿他,要他在明白证据之下,低头认罪!”
闵三姑道:“我老婆子但愿那一天早早到来,最好就是今天!”
“今天不行!”慕容岚笑道:“诚如闵婆婆所说,他追人而去,那没有错,今天的-切,那是罗刹教的事,跟他九妙无关。”
闵三姑老脸一红,赧然而笑。
上官兰适时说道:“岚哥,你是怎么发现情形有异的?”
慕容岚道:“我听见那马车内有种丝丝异响,并没想到那是炸药,反正抽身而退,远离马车,那总不会错!”
上官兰道:“所幸岚哥及时发觉有异,要不然古大哥”
古寒月机怜一颤,道:“老奴尚未叩谢恩主救命之恩!”说着便要跪下。
慕容岚忙伸双手扶住了他,道:“古大哥这话是见外了,哪有见危不救的?倘若这叫恩,那古大哥适才阻止我掀车帘又是什么?”
古寒月还想再说,上官兰突然笑道:“古大哥如执意要谢,那我可不好意思了,古大哥倘若认为这是恿而非谢不可,那么我夫妇也该谢谢古大哥!”
古寒月他可以跪谢,但他如何能受慕容岚的拜?默然不语低下了头,只好作罢了。
上官兰转望慕容岚,又道:“岚哥,你说那姓那的未必知道?”
慕容岚点头说道:“该如此,他若知道,他大可以走掉,不必白白赌上一条命!”
上官兰摇头说道:“岚哥,非我对已死之人刻薄,我认为他的死,意在消除咱们的警惕之心,让咱们对马车不会起疑,再说,他若不知道,那炸药是谁点燃的呢?”
慕容岚摇头笑道:“兰妹冤枉了人,那炸药之装置异常巧妙,是在古大哥掀开车帘时触发了引信,而不是有人点燃。”
上官兰笑了笑,闭口不言,虽没说话,可是那流露自眉宇间的神色,可以明显地看出,她仍不以为然。
慕容岚却末留意的举起了手中那只沾有血渍的断木手,目注古寒月,笑问道:“古大哥,对这,你作何看法?”
古寒月拍起头来,呆了-呆,道:“老奴愚昧,不知恩主何指?”
慕容岚又扬了扬那只木手,道:“我指的就是这,古大哥作何看法?”
古寒月眉锋徽皱,沉吟未语!
慕容岚却笑着又道:“古大哥,且请往远处想想。”
古寒月神情一震,瞿然说道:“恩主是指十九年前贺兰事”
慕容岚点头笑道:“古大哥难道不以为这颇似十九年前害咱们那一套骗人的手法,难道不以为这有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意味?”
古寒月瞿然点头,忽地神情一震,急急说道:“恩主,莫非那巧手鲁班公输老儿已为他所用”
慕容岚摇头说道:“巧手鲁班之心性为人,你我知之甚深,未必会为其所用,古大哥不见这些个木像俱都面向车内,那该能表示出雕刻之术,尚未能出神入化,栩栩如生能乱真,既如此,我可以断定,这几具木像,绝非出自巧手鲁班之手!”
古寒月目射敬佩,动容说道:“恩主心思细密,观察入微,智慧之高,老奴自叹不如!”
慕容岚笑道:“古大哥这岂非有意令我难受?”
古寒月忙道:“老奴不敢,那么恩主之意,是”
慕容岚笑道:“能证明今日事颇似当年事就行了,早知有今日,咱们当年也该在那具空棺内藏上炸药!”
此言一出,诸人不禁为之失笑,一时那凝重的气氛,也为之冲淡了不少,话锋微顿,慕容岚又道:
“八剑与六奇既已被掉了包,恐怕咱们如今已落人后太多,要找寻他们踪迹,又要费上一番手脚了!”
闵三姑突然说道:“可惜那姓那的已经死了,要不然问问他定可知道!”
慕容岚失笑说道:“看来,闵婆婆也不信我他未必知道之语,他既然赔上了一条命,那是不知掉包事,既不知掉包事,他又怎知那另外一批人下落,八剑、六奇被送往何处?再说,就算他知道,以他这种能为主而舍生之忠义行为,只怕他宁死也不会吐露只字!”
闵三姑老脸一红,道:“连自己人都被蒙在鼓里,百里相此人做事”
慕容岚截口说道:“正如兰妹适才所说,这正是他的高明所在!”
闵三姑道:“说不得只好再找丐帮了!”
慕容岚淡淡笑道:“也只好如此了,天色不早,咱们该走了!”
上官兰一直含笑不语,闻得慕容岚说耍走,忙道:“岚哥,咱们如今上哪儿去?”
慕容岚道:“这几天咱们日夜奔波,都够劳累的,先进张王庙找个地方歇息歇息再说吧!”
他既然这么说了,几人自无异议,固然,大伙儿都感到疲乏,可是教人更要紧,虽然都觉他这歇息二字用得怪,可是几个人都闷在心中,没有问。
于是,一行男女老少六人离开了这悲惨的现场,转过了一处山坳,隐入张王庙方向不见。
可是,刚转过山坳,慕容岚突然停了步,低声说道:“诸位,都等等,我要捉个活口!”
几个俱皆一怔,唯独上官兰笑道:“岚哥也看出了他是诈死?”
慕容岚点了点头,微笑不语。
上官兰道:“那岚哥适才为何不加”
慕容岚道:“兰妹又为何适才不加说破,不下手擒他?”
上官兰道:“我若一口说破,他会真个自绝,活口岂不变成了死口?”
慕容岚笑道:“是喽,就只许兰妹高智,不许别人不糊涂?”
上官兰道:“那岚哥适才怎说他不知?”
慕容岚道:“跟兰妹的用意一样,在安安他的心!”
至此,古寒月等方始恍然大悟,虽明知十绝夫妇俱是智慧高绝,目力如神,但却稍存几分怀疑地跟在慕容岚身后,隐身在坳内,向那悲惨现场望去。
十余丈外的悲惨现场中,此际只有那破布迎风飘动,那姓那的锦袍老者,仍直挺挺地伏卧地上寂然不动。
慕容岚笑了笑,道:“好狡猾的东西,咱们耗吧!”
话声方落,那方面突然有了动静,那是直挺挺卧伏地上的姓那的锦袍老者微微地抑起了头,他向着慕容岚等人的隐身处望了望之后,紧跟着脸上浮现一丝丝得意而诡异的笑意,突然翻身站了起来。
慕容继承双眉一挑,便要扑出。
慕容岚一手把他按个结实,道:“承儿,稍安毋躁,再等等!”
适时,那姓那的锦袍老者又向这边望了望,忽然走近破碎马车,低头四顾,一脸惋惜神色。
不知道他是心疼车马,还是惋惜慕容岚等人未被炸死。
不过,要说起来,那该是后者。
突然,他身形腾起,直向马鞍山上掠去。
慕容岚适时轻喝:“古大哥,承儿,擒他!”
古寒月与慕容继承悄无声息,双双掠出,疾如脱弩之矢,一左一右,闪电般扑向姓那的锦袍老者。
姓那的锦袍老者一身功力想必不弱,他已有所觉,大惊失色,魂飞魄散,双袖一抖,身形加速向上冲去。
古寒月与慕容继承双扬大喝:“匹夫,你还想走么?”
古寒月两仪神罡随袖拂出,直袭姓那的锦袍老者后背,却只用了三成真力,劲柔而不猛。
慕容继承右掌疾抬,一缕指风分袭姓那的锦袍老者两处膝弯,他是用了八成真力,那没关系,不是要害死不了。
而,姓那的锦袍老者果然不凡,他竟能在一腾挪间,同时躲过了古寒月与慕容继承的两种绝世神功,同时身形左偏,改向山腰逃去。
这一边慕容继承动了真火,六成真力的恨天掌疾袭而出,截向那姓那的锦袍者者双腿。
恨天掌旷古绝今,威震宇内,姓那的锦袍老者无力再躲,惨号一声,双腿立折,这下跑不掉了。
而就在他声扬惨号的同时,一条青影起自山腰,飞星陨石般电射而下,兜头一掌,拍向了他。
古寒月大惊失色,方欲出声喝止,无奈为时已晚,那姓那锦袍老者立刻脑裂进浆,血雨四溅,尸身飞坠而下。
古寒月、慕容继承与青影同时落地,那是个青衫潇洒飘逸的俊美文士,赫然竟会是百里相!
适时,山坳后也转出了慕容岚等人。
百里相的此时出现,可大大地出了慕容岚等人的意料之外。
其实,只消仔细想想,也就不足为怪了!
百里相他笑吟吟地首先开口发了话:“古大哥,我来的正是时候吧?”
古寒月强忍怒火,道:“百里大侠来的正是时候,只是百里相大侠把事做差了!”
百里相呆了一呆,道:“怎么?”
古寒月道:“百里大侠不该杀了此人!”
百里相诧声说道:“古大哥跟承侄儿不是正在追杀他么?”
古寒月道:“我跟幼主只是在追擒他、而非追杀他!”
百里相呆了一呆,跺足叹道:“古大哥怎不出声招呼一声,我哪里知道”
这敢情好,他倒埋怨起古寒月来了!
古寒月笑了笑道:“老奴有意出声招呼,无奈百里大侠身法如电,出手太快,不容老奴出声招呼,要不然”
适时,慕容岚等已走近,只听他扬声笑道:“贤弟,真糟糕,你又帮了罗刹教一个大忙!”
百里相神情微震,连忙趋前见礼,见礼毕,他诧声动问,满脸惑然不解,道:“慕容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慕容岚抬手一指地上姓那的锦袍老者,笑道:“贤弟,你可知他是何人?”
百里相愕然摇头,道:“自然必是那杀不尽的罗刹教徒,只是小弟不知他是何人。”
慕容岚道:“他便是罗刹教那支队伍的赶车车把式!”
百里相诧声说道:“那赶车的不是一妖白摩天么?”
慕容岚道:“原是他,贤弟碰见的也是他,只是如今,愚兄等碰见的,却已然不是他而是此人!”
百里相“哦”地一声,说道:“怎么说来他们是换了入了!”
“不错,是换了人了?”慕容岚道:“他们早不换,晚不换,如今换得可真巧!”
百里相道:“慕容兄,这话怎么说?”
慕容岚笑了笑道:“贤弟可记得大和尚之语,分明,那白摩天等是怕让愚兄追上,当场拆穿了他的阴谋、他的花枪!”
百里相猛一跺脚,恨声说道:“好狡猾的东西,怪不得他们如今换了人,原来如此,这么看来,和尚所说是丝毫不差了!”
慕容岚笑了笑道:“大和尚料事如神,由来没料差过事,只是,有些事他深藏心底,不到必要时,他不肯说罢了!”
百里相点了点头,道:“慕容兄说得是,大和尚的确由来令人敬佩”
话锋忽顿,抬眼问道:“慕容兄,八剑与六奇他几位呢?”
慕容岚道:“不提八剑、六奇还好,提起他几位,真能令人羞煞、愧煞、气煞,他几位已被人掉了包了!”
百里相一震,忙问所以。
慕容岚遂将适才事说了一遍。
听毕,百里相他玉面煞白,双眉倒剔,目射杀机,咬牙道:“好狡猾、好卑鄙、好毒辣的东西,怪不得他们会让咱们轻易追上。怪不得他们会那么轻易地把马车交给了咱们,原来他们人掉了包,又在车中暗藏了炸药,还好”机伶一颤,住口不言。
慕容岚却面带淡然笑意地替他接了下去,道:“还好愚兄等福命两大造化大,不然今生再也见不着贤弟了,贤弟兼程赶到,也只有替愚兄等收尸了!”
百里相道:“有道是:吉人自有天相,他们的奸谋虽多、虽奇,岂能害得了慕容兄等几位?那何异是”
慕容岚笑道:“倘若愚兄等都被炸死,贤弟从此可以无忧无虑了,所以,我以为,贤弟该高兴才对!”
百里相脸色渐变,道:“小弟愚昧,不知慕容兄何指?”
慕容岚笑道:“倘若愚兄等不幸被炸死,贤弟不就可从此成为英雄翘楚,成为了天下武林的第一人了?”
百里相神情一松,失笑说道:“慕容兄由来爱说笑话,小弟倘有此不仁不义之心,我这个朋友还值得交么?早被天打死了!”
慕容岚笑道:“开开玩笑,贤弟何其言重?”
百里相笑了笑,改了话题,道:“慕容兄,可知八剑与六奇已被换往何处?”
慕容岚抬手一指,指尖直逼百里相,道:“愚兄要向贤弟要人了!”
这一指,未蓄真力,未发劲气,却点得百里相险上变了色、他微微一惊,身不由主地退了半步,道:“慕容兄又向小弟要什么人?”
慕容岚笑道:“贤弟杀了那唯一活口,断了那唯一的线索,愚兄我不找贤弟要人,要找哪一个要人?”
百里相神情一松,不禁失笑,但旋即满腔懊悔地垂首不语,半响方始憋出一句,道:“原来,小弟当真是做差事了。其实,小弟,又哪里知道!”
慕容岚扬眉笑道:“贤弟今后千万不可再做蠢事了,贤弟已一错再错,倘再有第三次,咱们就要不战自溃,非全军覆没不可了”
百里相脸色又复一变,道:“慕容兄所责甚是,思前想后,小弟甚为不安”
“贤弟这是什么话?”慕容岚截口说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智者有一愚,百密也有一疏,休说贤弟区区几件无心之过,便是因此而断送了愚兄等这大小几条性命,愚兄也绝无怨言,玩笑要适可而止,见好就收,说真的,贤弟,你哪里去了?”
百里相脸上刚自浮现一丝难以言喻的神色,闻言陡挑双眉,目中森寒煞气暴射,道:“不提小弟去处还好,提将起来,真能令小弟羞煞、愧煞、恨死、气死,慕容兄可知,那严嵩假冢之下地道中,还有另一条地道么?”
慕容岚呆了一呆,道:“怎么,贤弟,果然另有一条地道?”
百里相一怔说道:“慕容兄知道了?”
慕容岚摇头说道:“是愚兄等久候贤弟不出,愚兄与承儿下了地道找寻了-遍,未见贤弟踪影,当时愚兄推测可能是另有一条地道,贤弟是从那另一条地道中走了!”
百里相道:“小弟事先也绝没想到那地道中尚有一处暗门,暗门之后另有一条地道,小弟追那人入地道后,眼见那人开启一处暗门奔了进去,小弟来不及出声招呼慕容兄,只好追了过去”
慕容岚笑道:“竟踉愚兄之所料,分毫不差,想必贤弟已擒获了那人?-
百里相苦笑说道:‘小弟如若擒获了那人,又怎会羞煞愧煞,恨死气死?’
慕容岚呆丁一呆,道:怎么说来,贤弟是没能擒获他?”
百里相难掩羞愧气恨地点头说道:“小弟追他进入了另一条地道,约摸二三十丈过后,地道忽然婉蜒曲折,只被他拐了几个弯,便不见了他人影!”
慕容岚皱了皱眉,未说话。
百里相却又接着说道:“小弟羞愧气恨之余,又在那地道中仔细找了一遍,结果仍是枉然,及至小弟循原地道,由石屋中出来后,已然不见慕容兄几位的踪影”
慕容岚道:“贤弟又怎知愚兄等在此处?”
百里相道:“放着现成的眼线,怎会不知,小弟求助了丐帮当涂分舵,一问之下始知慕容兄等已赶往青阳,等小弟赶到青阳一问,又知罗刹教的人车落在张王庙,这才又急忙赶来:及至小弟到了此处,一眼便看见”摇摇头苦笑不语。
果然无懈可击,毫无半点破绽可寻。
慕容岚暗暗皱眉,笑了笑,沉吟未语,半晌,忽地抬眼,深深地看了百里相一眼,郑重说道:“贤弟,有句话,愚兄不知当不当讲?”
百里相神情微有不安状,忙道:“慕容兄,你我多年过命之交,还有什么话当说不当说,慕容兄有话请只管说,小弟洗耳恭听就是!”慕容岚点了点头,道:“贤弟,你知我、谅我,多年过命之交,愚兄我要直说一句,其实,贤弟,那是为贤弟你好”百里相毅然说道:“慕容兄请只管说,小弟洗耳恭听了!”
慕容岚又点了点头,略一沉崎,道:“贤弟,你以后做事可千万小心,万莫因一时之疏忽,而启人疑窦,落人话柄,要知道,那对贤弟之一世英名影响至大”
百里相神情一紧,道:“小弟愚昧、慕容兄何妨明说。”
慕容岚叹了口气,道:“就拿咱们溯江而上,沿途一路追赶罗刹教人车所发生的几件事来说吧,愚兄是绝对信得过贤弟,可是在别人眼中,人家不会以为那全是巧合”
百里相脸色一变,道:“慕容兄是指”
慕容岚道:“譬如说那艘大船爆裂,贤弟杀了那黑衣汉子,当涂石屋中贤弟见无生望后欲进石屋,偏偏那石屋中又有出路,白摩天的他去,贤弟也因追人未能一起来,如今又杀了这唯一的活口!愚兄虽知那都是巧合,那都是无心之过,可是在别人眼中,却很难会这么想”
百里相脸色一变,道:“但不知慕容兄这别人二宇,指的是谁?”
慕容岚轻叹说道:“愚兄是在提醒贤弟,以后做事要千万小心,只要愚兄能信得过贤弟,贤弟又何必在意是谁?”
百里相道:“慕容兄原谅,正如慕容兄所说,事关小弟一世英名,小弟不得不,也不敢不问个清楚!”
慕容岚双眉微挑,道:“贤弟一定要问?”
百里相毅然挑眉说道:“小弟一定要问,不过,倘若慕容兄有什么不便之处,小弟不敢相强,也不敢令慕容兄为难!”
慕容岚笑了笑,道:“贤弟错了,愚兄没有什么不便之处,也没有什么为难之处,愚兄可以告诉贤弟,话是僧尼二圣说的,他二人要愚兄转告贤弟,至于是谁,他二位也未能明言!”
百里相脸色大变,刹时间神色变得至为难过,默默不语,半晌,忽地举手一拱,道:“既然有人见疑,小弟不敢再追随慕容兄身边”
慕容岚瞪目说道:“贤弟,你这是莫非贤弟对愚兄”
百里相截口说道:“小弟不敢,只是自知不该再追随慕容兄身边!”
慕容岚正色说道:“贤弟这是什么话,你我多年过命之文,难道说连这一点愚兄都信不过贤弟,倘若愚兄信不过贤弟,愚兄也就不会把这话转告贤弟了,贤弟知我,奈何不能”
百里相截口说道:“多谢慕容兄垂信,只是,小弟心中难安,如不即刻离开慕容兄身边,唯恐再有糊涂懵懂做差事时”
慕容岚心中一震,还待再说。
百里相已然悲笑又道:“慕容兄,小弟去意已决,绝无更改,多年过命之交,小弟必有以报答知己,必有以洗刷自己,告辞了!”
话落举手一拱,腾身而起,直上山腰,身法如电,向着碧空中飞射而去,一闪不见。
慕容岚挽留不及,望着半山腰那百里相消失之处,脸上浮现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神色,默然不语。
显然,百里相的突然离去,也大大地出了慕容岚等人意料之外,本来,这来得有点太突然了!
良久,方闻慕容岚喃哺说道:“我没有想到,我可真没有想到”
上官兰嫣然一笑,柔声说道:“岚哥,他是该走了,要不走,今后他那阴谋如何施展?”
慕容岚淡淡地笑了笑,道:“兰妹说得对,他已知咱们对他已动了疑,提高了警惕,他若不离开咱们,他那阴谋,今后是当真无处施展了!”
上官兰道:“岚哥,不是我怪你,早知如此,咱们该多等一会儿!”
慕容岚道:“兰妹是说,我让古大哥跟承儿出去得太早?”
上官兰螓首微颔,道:“不瞒岚哥,我确是这意思!”
慕容岚笑道:“兰妹,坏就坏在我早不知如此!”
上官兰哑然失笑,但旋义说道:“岚哥可曾听见,他那临去所说必有以报答知己,也必有以洗刷自己两句话么?”
慕容岚点头说道:“我字字入耳,听的清楚,怎么,兰妹?”
上官兰道:“岚哥可知他将如何报答知己,如伺洗刷自己?”
慕容岚沉吟了一下,道:“如何洗刷自己,不难猜测,如何报答知己,却耐人寻味!”
上官兰淡淡笑道:“我以为,两件事本是一件事,倘若有以洗刷自己,不就等于报答知己了么,对不对?”
慕容岚掀眉笑道:“兰妹高智、令我自叹不如”
闵三姑白眉深皱,忍不住突然插口说道:“贤伉俪究竟在说些什么,怎么我老婆子一句也没听懂?”
上官兰美目略一眨动,道:“闵婆婆何妨拭目以待,到时候瞧?”
闵三姑苦笑说道:“我老婆子天生一副不能拭目以待,等不及到时候瞧的臭脾气!”
上官兰笑了笑,没说话。
闵三姑苦笑又道:“看来,夫人是存心整我老婆子了?”
慕容继承面有不忍色,方欲张口。
上官兰突然笑道:“没娶媳妇儿你就先帮娘家人,承儿,你少卖弄聪明!”
慕容继承脸一红,望着闵三姑伸舌头眨眨眼,没敢再说,美姑娘仲孙飞琼却红着娇靥撤了娇,道:“您,骂他干什么还带着琼儿?”
上官兰忙道:“琼儿,别急,如今这件事,他跟你没关系!”
刹时间,美姑娘的娇靥更红了!
闵三姑呵呵大笑,适才事顿时忘个一干二净的。
笑声中,一行男女老少六人又走向张王庙。
进了张王庙,慕容岚等人没往别处走,径奔那家名唤醉仙的酒馆,到了醉仙酒馆,酒馆前仍围着一大堆人。
敢情,适才发生的一桩大事,竟未能惊动他们。
也许,有人把刚才那声轰然巨响,当做来自天边的一声闷雷,天上打闷雷,自没有什么稀罕。
慕容岚等到了酒馆前,回身与古寒月低低数语,然后一个人背着手挤入人群,望了地上化子一眼,立即扬声说道:“要饭的无亲无友够可怜的,哪位好心的把他找个地方埋了,我出钱!”
一个要饭化子死在当街,本来就让人心里不舒服,却没人肯动手。
只听一人说道:“诸位请闪开些,我来!”
围观众人纷纷回顾闪路,人群外大步走进了古寒月,他一俯身,方要抱起地上要饭的化子,忽听人群外又有人说道:“不敢劳动大驾,让要饭的自己来吧!”
慕容岚等人闻声投注,只见人群外并肩走来两个中年要饭化子,正是丐帮青阳分舵的两名弟子。
其中一名走入了人群,抱起地上要饭化子。
那另一名则向慕容岚躬个身,说道“多谢您相公好心,要饭的感同身受,您要找的朋友已经到湖口,恐怕要渡江了,您快点儿吧!”
慕容岚心中了然,谢了一声,立即领着上官兰等挤出人群,往张王庙西行去,行走间,慕容岚道:“看来,咱们是没办法歇患了!”
上官兰笑道:“只怕岚哥根本也没有歇息的打算,在未救出八剑与六奇之前,岚哥会寝不安枕,食难甘味!”
慕容岚大笑说道:“那不只我一人,只怕咱们人人同此心!”
上官兰笑了笑,没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