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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胡子赵爷冷然道:“富总管你们这是干什么?”
瘦总管马上比手划脚把经过说了一遍。
小胡子赵爷冷笑道:“富总管,你这差事可真是越当越回去了,你可知道白师爷是奉谁之命出京,出京干什么去了。”
瘦总管道:“这,我不知道。”
“不知道就该往上请示,像你们这样闷着头逞横的作风,不把人才都得罪光了,不但有损二阿哥仁德淳厚,礼贤下士的令名,简直是帮着外人毁坏二阿哥的储位。”
瘦总管脸上变了色,说道:“赵爷您言重了,我怎么敢,我只是想查证一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查证?有这么个查证法的么?”
瘦总管硬是没敢再说话。
小胡子赵爷转向纪珠三少抱了拳,脸上也有了笑道:“李三少?”
李纪珠答了一礼:“不敢,李纪珠。”
小胡子赵爷道:“还望三少大度能容,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好说。”
“请三少移驾后院坐坐去。请。”
小胡子赵爷抬手肃客。
纪珠三少微一欠身,把剑插回行囊提起来行了出去。
绕过这间上房屋,有一扇月亮门通往后头,进了这扇月亮门,就是后院所在了。
好气派,好漂亮的后院檐牙高埃,廊腰迂回,林木森森,花木扶疏,典型的豪门巨富人家。
但是,偌大个后院却听不见声息,看不见人。
小胡子赵爷让客在上花厅,厅里灯火通明,金碧辉煌,陈设无不考究,令人不能不觉得是太奢华了些。
宾主落了座。
小胡子赵爷道:“我姓赵。赵君平。”
李纪珠欠个身道:“赵爷。”
“不敢,赵爷是他们叫的,不是三少爷您叫的。”
纪珠三少别的不好说什么,只淡淡的说声:“好说。”
尽管赵君平仪表不俗对他客客气气,甚至相当谦恭,可是他对这个赵君平,并没有多大的好感。
赵君平道:“上上下下对白师爷车命出京的事知道的人不多,我幸为其中的一个,只是您三少怎么一个人到了京里,白师爷跟那位绿姑娘——”
纪珠三少没再隐瞒,当即把“山海关”的经过说了一遍。
赵君平听得脸上变了色,猛一拍座椅的扶手道:“有这种事,那一定是老大跟老八的人干的。”
纪珠三少‘呢!了一声。
“我是指大阿哥直郡王允堤,八阿哥贝勒允祀。”
“怎么见得是他们两个的人?”
赵君平道:“三少刚到京里米,对京里的情况还不清楚,我先跟三少说说京里的情势,三少就会明白了。”
三少纪珠截口道:“李家虽远在辽东,多少年不过问世事,但是对京里的情形,多多少少还知道些。”
赵君平‘咧’了一声。
李纪珠继续说道:“二阿哥允仍以嫡子被立为王储,二阿哥这一边有三阿哥允祉,步军统领托合齐,托合齐的儿子都统舒起,太医贺孟频,尚书耿额、齐世武等,跟二阿哥明争暗斗最烈的皇子,分为两派,一派以八阿哥允祀为首,这一派有带到直郡王的大阿哥允提,九阿哥允塘,十阿哥允俄,十四阿哥允尔,一派以四阿哥允祯为首,这一派有十三阿哥元祥,十七阿哥允礼,皇亲国戚跟大臣,则有隆科多,羹尧、张廷玉、鄂尔泰、陈阁老,皇上虽有三十五位阿哥,但除了这些位之外,其他的不是年纪幼小就是淡泊富贵,置身事外是这样吧?”
赵君平静听之余,脸色连变,等到纪珠三少把话说完,他已暗暗惊出一身冷汗,他绝没想到以一个远在辽东的江湖人家,居然对京甲的情形,各家皇子之间的情势了若指掌,可见这个江湖人家是一直注视着京城里深宫大内的全盘局势的。
心里震惊,表面上却又是一个模样。
赵君平做出一脸的叹服色,把拇指翘得高高的,赞了纪珠三少一番之后,欠身后探,低声问道:“三少不愧高明,未出茅庐已知天下三分之势,简直可上追诸葛武侯,赵君子敢不就教高明,以三少看,将来人心之归向,大势之所趋——”
李纪珠淡然道:“现在言之尚早,不过以实力说,表面上看,二阿哥已被定为储君,足证整得皇上宠爱,文武大臣出各有归附,似乎根基稳固,安若磐石,但是,实际上,恐怕要以二阿哥的实力最弱了。”
赵君平脸色一变:“那么,以您看,又以哪一位的实力最为雄厚呢?”
李纪珠道:“四阿哥、八阿哥平分秋色,难分轩轻。”
赵君平一拍座椅扶手道:“英雄所见略同,二阿哥仁厚,也毫无心机,先天上就吃了大亏,几位爱护二阿哥的长辈有鉴于此,所以才使白雪老衔命东去搬请高明。”
李纪珠心里一阵羞、一阵愧、还一阵刺痛,道:“如果白雪老跟那位姑娘——”
赵君平忙截口说道:“三少不必太过自责,对目前京里的情势来说,这也是兵家常事,不过——”
他双手紧握,猛订座椅扶手上~捶接道:“他们的手段也太毒或,太卑鄙了。”
李纪珠双眉激扬,道:“请代为上达,我虽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只等查明是谁下的手,这笔债李纪珠我会要回来的。”
赵君平忙道:“三少,你还等什么查明,十成十是老大跟老八那一伙,三少刚到,不必操劳,赵君平跟白雪老交厚,只等今夜三更,我就——”
李纪珠抬手一拦道:“不,这是我的事,二阿哥看重,白雪老衔命东去,我要是不把这笔债要回来,何以对白雪老,又何以报二阿哥。”
赵君平迟疑了一下道:“既是这样,那我就不便也不敢跟三少争、跟三少论了,在这儿奉知一声,二阿哥深居禁宫,一举一动地为各方所瞩目,进出不便,一时恐怕无法跟三少见面。”
李纪珠道:“我不急,也没有意思非见二阿哥不可。”
赵君平道:“不,二阿哥礼贤下士,三少不远千里,来京相助,二阿哥说什么也是要见三少的,容我尽快为三少安排。”
话锋微顿,面现迟疑之色,接道:“有件事,恐怕白雪老没来得及奉知三少。”
李纪珠道:“什么事?”
赵君平道:“各皇子之间的争斗,虽说已不是什么秘密但各人仍极力掩饰,尽管暗斗火炽,但表面上却是难以看出什么来,或许偶有明争,也都推说是地江湖人的私斗,因为这毕竟不是皇上所愿见的,而且惩处极重,尤其是二阿哥,身为储君,更为众家阿哥所瞩目,无时无刻不在抓把柄、找错处,所以言行举止,更得小心谨慎,所立机关,也较众家阿哥更为隐密,地点也尽量在外城而不在内城,同时只有一处,不敢多设。
所延聘网罗的高才,初来时,也都先在外头待一个时期,绝不直接进内城来——”
纪珠三少何许人,还能不懂他的意思,当即接口说道:“糟,那我一到就直奔内城来,这岂不是——”潇湘书院独家连载
赵君平微笑截口:“三少不知道,这不能怪。”
纪珠三少道:“那么我该——”
赵君平道:“‘西城‘骡马市大街’,顺‘正阳门’大街往南走到‘西珠市口’西拐,经‘西柳树井,过‘虎坊桥’就到了‘骡马市大街’,路南有家‘京华镖局’,三少到那儿找总源头乐振天,我自会派人知会他。”
纪珠三少道:“那么我是不是这就——”
只听外头传来一个话声:“禀赵爷,‘福王府’有人到。”
赵君平忙站了起来:“说我有请。”
“是。”
在外头那人恭应声中,纪珠三少也站了起来。
一前一后两个人走了进来,带路的是前院汉子里的一个后头跟的是个白胖中年人,穿着打扮一看就知道是个在王府里当差的。
赵君平忙迎上去抱拳:“齐总管。”
白胖中年人拱了拱手,道:“没事儿不敢来打扰,奉老郡主之命,来看看‘辽东’李家的人到了没有?”
赵君平抬手一比,道:“齐总管来得巧,这位就是李家的三少爷。”
白胖中年人转眼一看,两眼发亮,忙道:“瞧我这两眼,这样的人品早该看出来了,福王府总管齐禄,见过三少爷。”
他竟然上前一步打下于去。
纪珠三少连忙答礼谦逊:“不敢当,齐总管快请起。”
齐禄站了起来,垂着手道:“齐禄泰老郡主之命,请三少爷过府相见。”
李纪珠道:“齐总管,老郡主知道李家是谁来了么?”
齐禄道:“三少爷,是谁都一样,只要是您关外李家的人,老郡主就要见,您不知道,自从老郡主知道二阿哥派人去了‘辽东’,她是早盼晚盼,一直盼到如今。”
李纪珠道:“李家不管是谁,只要是有人来京,都应该给老郡主请个安去,咱们走吧。”
齐禄‘喳’地一卢,哈腰摆手:“马车就在大门外,您请。”
李纪珠转望赵君平,道:“那么我见过老郡主之后——”
赵君平似乎有意不让他说下去,忙道:“对,对,您就直接去,就直接去。”
李纪珠道:“那就麻烦找个人,替我送一下行囊。”
赵君平忙道:“您放心,我自会交代,我自会交代。”
李纪珠没再说话,一抱拳行了出去。
齐禄哈腰垂手,紧跟在后。
赵君平也送了出去。
一行三人,直出大门,大门外,停着“福王府”的马车,可比李纪珠赶来的那一辆装气派得多了。
李纪现回身抱拳,没多说什么,齐禄也招呼了一声,两人先后登上了马车,鞭声脆响之中马车驰了出去。
架着马车不见,赵君平脸上浮现起一丝令人难以言喻的诡异笑意——
口口口
车行辘辘,蹄声得得。
约莫盏茶时间十到了福王府。
李纪珠人在车里,车蓬密遮,他没看见“福王府”什么模样,只觉出车停了,下之后,就直接驰了进去。
没错,马车从侧门驰进了“福王府”在前院停稳,齐禄先跳下车,然后才恭请纪成三少下了马车。
现在看见了天上神仙府,人间王侯家。
这座“福王府”宏伟气派,大而且深,齐禄带路,往后走进后院,穿屋宇,越画廊,进了一间敞轩,许是已经有人禀报了,进敞轩,齐禄刚哈腰抬手一声:“您请坐,老郡主马上就到。”
一阵急促步履声已经传了过来。
随着这阵步履声,敞轩里一前二后进来二个人,后头两个,是一身丫头打扮的旗装少女,前头那位则是位五十多岁的老妇人,盛装,高贵雍容,尽管已上了年纪,但是岁月掩不休她当年的美丽。
她一见纪珠三少立即停住,接着猛然一阵激动。
齐禄慌忙上前打千请安,起退一旁。
李纪珠为老妇人的高贵雍容,也有着一刹那间的错愕,旋即他定了定神上的道:“草民叩见老郡主。”
他就要撩在下拜打大礼。
老郡主伸手拦住:“孩子,起来!”
纪珠三少恭恭敬敬答应一声,起来了。
老郡主凝目而望,目光中有激动、喜悦,也有一份伤感:“孩子,对我,别称什么草民,那显得生分,也把咱们的距离拉远了。”
纪珠没做声,他知道,老郡主说的是实情,一声“草民”不但是生分,也的确把双方的距离拉远了。
但是他也不便就这么答应,所以干脆来个不说话。
老郡主一双且光紧紧凝注在纪珠脸上,目光之中,包含得太多太多,道:“孩子,清楚当年事?”
纪珠恭声道:“清楚,老人家常说起。”
“难得他还会常说起。”老郡主的脸上,掠过一丝异样表情,道:“既是这样,我说什么话你就不会觉得怪异,至少你不会认为‘交浅言深’了-一”
纪珠欠身道:“晚辈不敢。”
老郡主道:“你爹的人品已经是少见,你比你爹还胜几分,你娘一定有绝代的风华。”
纪珠道:“晚辈是个孤儿,蒙老人家收养调教,没见过生身的父母,甚至不知道自己本姓什么。”
老都主为之一怔,纪珠的这句话,似乎给了她太大的震撼,她一时没能说出话来,惊怔了一下之后,她往里走,缓缓坐下。
坐下之后,似乎人已平静了,这才叫纪珠过去,坐在她的身边,然后间道:“孩子,你爹一生没娶?”
“不!”纪珠道:“老人家当年离京回去复命之后,义祖以接替宗桃,命老人家成亲,还是五台山那位老和尚主的婚,义母生大哥、二哥两位,十前已经去世了。”
老郡主吁了一口气道:“那还好,没想到竟是逊皇帝为你爹主的婚-一”
一顿,接问道:“孩子,到现在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
纪珠道:“晚辈纪珠。”
老郡主微一怔:“你叫纪珠,也该取这个名字,当年那位马姑娘的事,他一辈子也忘不了,不过我这个故人却觉得有被遗忘之感。”
纪珠道:“老郡主,纪珠的大哥叫念伦,二哥叫怀玉。”
老郡主神情一震:“真的?”
“纪珠怎么敢骗您。”
老郡主唇边抽搐,热泪突然夺眶,扑城籁流了下来:“我冤枉他了,也知足了,他头一个就想到了我-一”
泪如泉涌,不得不低头。
半晌,人渐平静,扶泪抬头:“怀玉的那个玉想必是你义母?”
“不!”纪珠道:“是一年老人家在京结识的一位胡玉胡前辈。”
老郡主大为诧异,泪眼望纪珠道:“怎么没有一个是为你义母-一”
纪珠道:“老人家的当年,义母都知道,纪珠三个的名宇,还是义母取的。”
老郡主脸色微变,惊然动容,道:“啪,原来是-一孩子,你义母是位令人敬佩、令人感激的奇女子。”
“谢谢您她老人家,的确是。”
“可惜我无缘一见。”老郡主缓缓外望,脸上有凄楚,也有一份遗憾:“他们似乎都不是凡人,比起他们来,这皇家的富贵荣华,就更不值得留恋了。”
纪主没做声他不便接话当年事,他清楚,这位老郡主玉伦,当年没把皇家的荣华富荣放在眼里,要不是碍于爱新觉罗的家法,不是他那位本是义父的爹执著于立场,早在当年她就已经不在京里,不列名皇族宗籍,辽东李家也就整个改观了。
老郡主收回了目光,重有投注在纪珠的脸上,道:“孩子,多年不见,也未通讯息,你爹,他可好?”
纪珠欠身肃容:“谢谢您,他老人家安好。”
老郡主又看了看外头,似乎在追忆往昔,然后道:“近卅年的岁月,日子不算短,京里的变化也太大,当年你爹在京的时候皇上还年轻,如今,卅五个阿哥,大多都长成了,皇家虽然享尽人间之极富贵,但是只要多着些,多知道些,让人宁愿生长在平凡民家那种感受不只是厌恶,简直令人悲叹,令人害怕,命运注定我离不开这个圈子,受大内厚恩,我也不得不尽点心力,所以我想到了你爹,想到了李家,但是我没想到你爹会把你这个义子派来——”
纪珠道:“不是因为您,李家不会来任何一个,老人家明知此行艰险,坚持要在大哥、二哥里任选一个,但是白雪老奉命指着名要纪珠,而且纪珠也坚持要来。”
老郡主呆了一呆:“原来是这样,我只推荐李家人,可没授意非要哪一个不可。”
纪珠道:“那就是二阿哥身边有人知道纪珠。”
“知道你比大哥、二哥都强?”
纪珠道:“纪珠不能自诩强过两位兄长,但是纪珠确实是比两位兄长得老人家的钟爱。”
老郡主道:“你很会说话,你爹跟你也都仁义过天!”
顿了顿,接道:“二阿哥仁厚,将来也必是位有道的明君,我既推荐李家,绝不会陷李家于不义,你尽可以放心,也可以放手去做,我更不会让李家人受到任何伤害。”
纪珠道:“您言重了,不过以纪珠着,二阿哥的实力最为薄弱。”
“所以我才代他求助于故人。”
纪珠道:“纪珠既然来了,一定尽心尽力,不过-一”
他犹豫了一下。
老郡主道:“孩子,不过什么?”
纪珠道:“我不相信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但是我绝对相信人助还要自助,既为王储.将来更要成为一国之君,不能过于仁厚,专讲仁德,有时候会流于优柔懦弱。”
老都主使然动容,一点头道:“孩子,你一针见血,二阿哥就是太过仁厚,仁厚不是坏事,但是在这个圈子里、这种情形下,很可能形成致命伤。”
纪珠道:“这也就是纪珠的意思。”
老都主动情微颓道:“但是这是他与生俱来的本性,没有办法改变,就算要改变他.也不是短时期能做得到的。”
纪珠要说话。
老都主又道:“皇家立储,固然会广征义议,但是大主意还是要皇上拿,皇上刚柔并济,恩威并用,是位英明君主相信他有明智抉择,你只管尽一已之心力,至于大清朝是福是祸,有一半恐怕还要由上天去决定。”
纪珠沉默了一下,道:“有件事纪珠认为该禀报您一声。”
“什么事?”
纪珠把“山海关”惊变的经过说了一遍。
听毕,老郡主脸上变了色:“有这种事,那一定是他们之中的哪一个的人。”
纪珠道:“有位赵君平指是大阿哥跟八阿哥的人。”
老郡主道:“另一方面还有老四允祯,何以见得必是允缇和允祀的人?”
纪珠道:“这纪珠就不知道了。”
老郡主沉吟了一下道:“赵君平既这么说,应该有他的道理,允祀这个人极具城府,一向阴狠是实。”
纪珠道:“纪珠听说.在众多阿哥之中,论才干,除了四阿哥允祯,应该是就是八阿哥允祀了。”
“这是实情,”老郡主道:“允祀,允缇都是有相当的才干,可惜的是他们都不是嫡出。”
忽听一阵轻快步履声传了过来,还有个清脆甜美话声问道:“我妈呢?我要见我妈。”
纪珠闻声微任。
齐禄刚一声:“老郡主,格格来了。”
倩影疾闪,香风袭人,敞轩里进来位一身猎装的大姑娘,杏眼桃腮,眉目如画.活脱脱当年的玉伦郡主。
大姑娘进敞轩,刚要说活,她一眼就望见在座的李纪珠。
刹时怔住了,一双杏眼都瞪圆了。
这,使得老郡主神情震动,面有异容。
齐禄跟两个y头上前请安。
纪珠也站了起来。
大姑相如梦初醒,抬马鞭一指纪珠:“妈,这就是你的客人?他是谁,干什么的,怎么咱们福王府,尤其是你面前还有他的座儿?”
老郡主脸色恢复的很快,道“别这么没规矩,多少日子以来,妈盼的是谁?”
大姑娘杏眼猛又一睁:“他是辽东李家的-一”
老都主的:“你纪珠哥,他行三。”
转脸望纪珠:“孩子,她叫德谨。”
纪珠微一欠身道:“格格。”
老郡主忙道:“孩子,你对她太客气。”
德谨格格听若无闻.从头到脚,直打量纪珠:“难怪你常说李叔当年如何如何,今天见着李叔这位三少爷,是不错,不过您偏心,在您面前,我连个座儿都没有,他-一”
老郡主道:“德谨,纪珠哥是客。”
德谨一双杏眼凝望着纪珠的脸:“我妈向东宫推荐你们李家人,听说东宫指着名儿要你,你大概很不错。”
纪珠道:“不敢。”
德建道:“照我妈的推荐,照东宫指着名儿的要,像是世上的能人儿,除了你就没别个,能不能让我先试试。”
老郡主忙道:“德谨。”
纪珠不慌不忙地道:“已经有人替格格试过了。”
老郡主微愕。
德谨格格也一怔:“已经有人替我试过了!谁?”
纪珠道:“到‘辽东’去的,是白雪老跟位叫绿的姑娘。结果,山海关惊变,白雪老跟那位叫绿的姑娘都不见了,到现在下落不明生死难卜。”
老郡主明白了,焕然微笑,赞佩地深望纪珠一眼。
德谨睑色一变:“这么说,你的能耐不大,不是顶行?”
纪珠道:“本来就是,所以说格格不必再试了。”
德谨道:“既是这样,那你干什么来了?”
纪珠道:“老都主的推荐,东宫指着名儿要。纪珠不能不来,也不敢不来。”
德谨霍地转过脸去:“妈,他既然不行-一”
一眼看见了老郡主的微笑、猛一怔:“妈,他撒谎骗我?”
老郡主收敛笑容,摇了头:“他没有骗你,是真的。”
德谨道:“那他还能帮‘东宫’-一”
老郡主道:“没法子,他要是再不行,普天下就没人行了。”
德谨道:“这么说,他还是行,可就是比别个的人差点儿。”
老郡主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纪珠接道:“大概是吧,不过勤能补拙,只要我往后勤快点儿,相信能弥补我差人的那么一点儿。”
德谨还待再说。
老郡主道:“德谨,跟你纪珠哥是初见面,别一见面就烦个没完,过来坐下,今儿个我破例给你个座儿,坐下跟你纪珠哥谈点儿别的。”
德谨还没说话。
纪珠一欠身道:“时候不早,纪珠该告辞了。”
老郡主徽一怔,旋即道:“也好,你刚到,路上也够累的,我就不留你了,以后有空,常来让我看着。”
“是!”纪珠恭应一声道:“这时候了,九城已经落锁了,想麻烦车子送我出城。”
老郡主又一怔:“出城?你不是回-一”
“不!”纪珠道:“听那位赵君平说二阿哥这方面要特别小心谨镇不能落人把柄,所以让纪珠先在外头待一阵子-一”
老郡主睑有怒容:“胡说,我推荐的人-一”
纪珠忙道:“您别生气,纪珠不习惯里头,愿意待在外头也愿意从外头干起。”
德谨道:“也难怪,比别个的差点儿,不上外头待着,上哪儿待着。”
老郡主脸上怒容未退:“这么说你还没见着二阿哥?”
“没有。”纪珠道:“赵君平说,二阿哥深居东宫,为避人耳目,不便轻易出来,不过他会尽快给我安排晋见。”
老郡主脸色用缓:“那倒是实是,那你就先委屈点儿等我给你安排见过二阿哥再说。”
“是。”
“齐禄,送李三少出去。”
“喳!”
纪珠向老郡主单膝点地一礼,向德谨欠了欠身,跟齐禄一块儿出去了。
老郡主跟德谨都没动。
德谨娇靥上微有冷意,道:“对我这个和硕格格,他只欠个身。”
老郡主道:“别不知足,这是对我,也因为你是我的女儿,要不然就算是二阿哥,也未必能让他折腰,李家人可没有把皇族亲贵放在眼里。”
德谨双眉一扬,欲言又止,终于没说话。
望着外头的夜色,老都主脸上浮起一种异样的神色,令人难以言喻的异样神色。
回四口
天一黑,内城的九处城门都关门上锁了,等闲的人是不许随便进出的。
可是李纪珠坐的是“福王府”的马车,由“福王府”的总管相送,这就不等闲了。
车一出“宣武门”李纪珠就下了车.说什么也不让齐禄再送了,齐禄只好指点路径之后赶车回了头。
纪珠对京城的事了若指掌,可是毕竟是头一回进京,大地方在家常听说,还能摸到,小地方就全陌生了。
“马市大街”不算小,再加上齐禄的指点,纪珠他顺“宣武门”大街笔直南进,到了该拐弯的地方,往东一拐,就进了“骡马市大街”了。
赵君平告诉他路南,沿着路南走,没多大工夫就看见了“京华镖局”黑底金字的招牌,可是门面不怎么样,完全不是大镖局的气势,两扇门油漆剥落,关得紧紧的,除了两盏灯,一面招牌之外,什么也没有。
许是不应该显眼。
纪珠上前敲了门,半大,才有人来开门。
开门的是个趟子手打扮的中年汉子,一翻两眼,很不客气的大声问道:“你是干什么的?
找谁?”
纪珠道:“内城赵君平赵节那儿来的,要见乐总镖头。”
“呃”那汉子脸色好了点儿:“你姓李,进来吧!”
纪珠进了门,那汉子又关上了门,带着纪珠边往里走边道:“总镖头出去了,还没回来,你的行李已经送来了,住的地方也给你安排好了,你就住西屋。”
那汉子把纪球带进了西厢房边上的一间小屋,点上灯,桌、椅、床都有,可却相当简陋,那行囊就在床上放着,床道是给铺好了。
纪珠何曾受过这个,心里有点不是味儿,只谢了一声,倒没多说什么。
那汉子也不多说话,只简单的交代了两句,就让他早点儿歇着,他走了。
纪珠半天站在那儿没动,心想都说二阿哥礼贤下士,怎么这么个礼贤下士法?外头不敢招人耳目,难道进了门也这么冷淡?
他正这儿想着,忽觉一阵醉人的幽香钻进了鼻子。
这样的一间屋,就是把地皮都翻过来,也不可能闻见一点香气,这阵醉人的幽香,必定是从外头来的。
扭头一看,他看见了,为之微微一证
屋门口,站着个姑娘,穿一身大红,人长得艳芳桃李,一袭劲装把个酮体裹得紧紧的,酥胸高耸,细腰盈握,美妙的动人身材,毫不掩饰的全显露了出来,更令人心落神摇的,是她那眉梢春色,眼底风情。
刚才看见的,是纪珠的背影,如今看见了纪珠的脸,她也为之一怔。旋即,一双美目之中闪过两道令人心悸的异采,樱桃绽破,未语先笑,笑得跟朵盛开的花儿似的:“哟,我还当是局里的弟兄呢,没想到是个生人儿,你是——”
敢情她不知道纪珠是谁,也没听人说。
显然,纪珠的来。就像一颗小石子扔进了大海里,在“京华镖局’里,没激起一点涟漪。
纪珠心里正不痛快,听她这么一问,心里的不痛快又增加了三分,当即微带冷意地淡然道:“姓李,刚从内城赵君平那儿来。”
穿大红的姑娘立即瞪圆了一双美目:“刚从内城来,你是新来的?”
纪珠“嗯”了一声,转过身去解开了他的行囊。
“你怎么敢管赵爷叫赵君平?”
纪珠手上微一顿,扬了扬眉:“我不习他那个爷字。”
穿大红的姑娘微一怔,深深的看了纪珠颀长挺拔的背影一眼:“你这个人倒是我生平首见,背着身跟我说话,居然对赵爷,也不习惯那个爷字。”
纪珠淡淡的一笑道:“我这种人,在这个圈子里,确是不多见,可是在这个圈子外,却多的是。”
穿大红的姑娘眉梢儿一竖,艳极的脸蛋儿上刚现怒色冷意,可是,似乎她又忍住了:
“这话什么意思?”
纪珠道:“你已经懂了!”
穿大红的姑娘眉梢儿猛洗脸蛋儿上怒色冷意又现,带着香风,一步跨到了纪珠身后,但,似乎她又忍住了,吸了口气,看了看纪珠的背影,道:“你是来管帐的?我们局里不缺帐房。”
纪珠听见人到了背后,觉出醉人幽香更浓,但他仍没动,两手仍在解着行囊:“我不是来管帐的,也不会管帐。”
穿大红的姑娘目光一凝,紧盯着纪珠的背后:“这么说,你会武?”
纪珠道:“不敢说会,懂一点儿。”
穿大红的姑娘又扬扬眉梢儿“那最好,既然会武,我就不算欺负你了。”
她抬手就抓纪珠的右肩,那只手,欺雪赛霜,羊脂似的。
显然,她是想扣纪珠的‘肩井’。
但是,她没看见纪珠动,却觉出右腕已上了一道不算太紧的铁箍,因为纪珠已经转了过来,她的石腕,已落进人家左手里。
姑娘一双美目又瞪圆了:“只懂一点儿?你太谦虚了!”
纪珠淡然道:“好说。”
他刚说完话,姑娘娇靥上倏地堆起寒霜,一声:“你大胆!”
扬左手就要掴。
就在这时候外头传来一声轻喝:“丫头,住手!”
人耳这声轻喝,姑娘手上不免为之一顿。
就这一顿的刹那间工夫,疾风飞卷,一条黑影掠入,伸手架住了姑娘的左手,影定人现,是个穿一身黑袍老者,五十上下年纪,挺白净,长眉细目稀疏疏的五缕胡子_纪珠松了手,姑娘趁势往回一挣,抬手一指,指尖差点儿没戳着纪珠的鼻子上,道:
“干爹,他”
白净黑袍老者道:“你有什么话,等会儿再说——”
一顿转望纪珠道:“阁下从内城赵爷那儿来?”
纪珠道:“是的。”
“贵姓李?”
“是的。”
白净黑抱老者抱起双拳:“我临时有事出去了一趟,匆忙之间也没交代清楚、所以才产生这种误会,三少千万原谅。”潇湘书院独家连载姑娘一怔:“三少?”
纪珠抱拳答札:“莫非是总镖头乐老当面?”
白净黑施老者道:“不敢,正是乐振天。”
纪珠又一抱拳:“李纪珠失敬。”
乐振天忙答礼:“不敢,不敢。”
转眼望姑娘:“丫头,你是怎么了,不知道这就是李三少?”
姑娘的美目,瞪得圆上加圆:“怎么说,他,他就是“辽东’李家的-一”
“可不是么。”
“他没说,我怎么知道。”
“什么他呀他的,你没规矩。”乐振天轻叱姑娘,转过来赔上满脸笑:“三少这是我的干女儿家倩,让我惯坏了,三少别见笑地请千万原谅。”
纪珠道:“好说。”
转向姑娘微点头,叫了声:“姑娘。”
姑娘家悄睑色有点发白,瞅着纪珠,说道:“不敢说会,懂点儿,你何止用虚,分明就是存心——”
打腰转身,飞也似的走了,留下那醉人的幽香。
乐振天连叫了两声,不但没把姑娘叫住,甚至姑娘连理都没理,转回身,赔上窘迫尴尬的笑道:“三少千万别见笑。”
纪珠道:“好说,有一事也怪我。”
“您千万别这么说,要是让她听见,她就更不得了了。”
纪珠没说话,对于这种活,不表示意见最好。
话锋微顿,乐振天脸上那窘迫尴尬笑意更浓:“三少,您是二阿哥专程派人请来的,按理,绝不该到局里来,从局里的候师干起,但是您知道,这个门里人不少,为了还要带别人,也为免得把您张扬出去,只好请您暂时委屈。”
纪珠淡笑道:“这倒没什么。”
乐振天道:“这儿也是暂时将就,不过您要是不满意,我可以把您安排到后头去。”
纪珠道:“不,就是这儿吧,别人能住,我为什么不能住,这本来也就是住人的地方,是不是?”
乐振天笑得更不安了:“既然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今儿个时候不早了,我不多打扰,您清早安联,明几个再给您接风。”
纪珠道:“不必了,既怕张扬,还是一切免去的好,在这儿顺便跟总镇头打听一下,八阿哥跟大阿哥他们,在外城设有什么秘密机关,都在什么地方?”
乐振天一怔:“您问这——”
纪珠道:“赵君子没告诉总镖头,有关白雪老和位绿姑娘出事的事?”
乐振天“砸”地一声道:“我听赵爷说了,那么三少是要”
纪珠道;“我虽不杀伯仁,伯仁却由我而死,不找到他们偿还这笔债,我无以对二阿哥。”
乐振天道:“原来您是要——他们的机关设置得极为秘密,到现在为止,他们有几处机关,都设置在什么地方,还不十分清楚,不过,据我所知“天桥’有个变戏法的,可能是跟他们有关联。”
纪珠道:“知已知彼才能百战百胜,既认为有可能,为什么不确定一下?”
乐振天道:“下面这些人早就想动了,而是二阿哥仁厚,一再告诫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他设置秘密机关.完全是为自卫,并不是为了打击谁。”
纪珠双眉微扬:“可是现在,人已犯我,我就不能不犯人了,先用总管头报备一声,待会儿要出去一下!”
乐振天道:“是,是,您访便,您只管请使。”
话既至此,两人之间,也就没再说什么,乐振天告辞走出房去了,纪珠继续在整理着他的行囊。
乐振天快步进了后院,后院自比不上内城大府邸的后院,但也具备了大户人家的气势。
靠后一间精舍里,灯亮着,乐振天就直奔精舍。
推开门,是个精美的小客厅,里头有间垂着帘的套间,掀起垂帘,是间引人遐思的女子香闺,姑娘家倩就面向里躺在牙床上。
乐振天走过去坐在床边,含笑道:“怎么,还生气呀?”
姑娘没动,也没吭声。
乐振天竟伸手拥柳腰,把姑娘扳转了过来,姑娘仰面朝上,脸还板着,乐振天竟含笑俯身,把张脸住姑娘的娇靥凑了过去:“来,先让我给你消消气。”
姑娘脸一转,手一推,冷然道:“少理我。”
乐振天身子往后一仰,姑娘趁势腿-收,身一翻,人已下了床。
乐征天走近姑娘一摊手道:“你这是干什么,犯的着么?”
姑娘冷笑道:“来个行三的了不得,让他跟别人神气去,在我这儿就不行,我不受他这个。”
乐振天道:“我知道你不受,谁又让你受来着,可是碰上了,有什么法子,要整,让别人整他去。”
姑娘道:“别人?就凭京里这些料,谁能整得了他?我自己来,我非出这口气不行。”
“姑奶奶!”乐振天道:“不是我小看你,自己人,有多少斤两,咱们自己清楚。要是别人都整不了他。你行么?”
姑娘冷笑一声道:“你可是真小看我了,别人有的我都有,我有的别人却未必有,姓李的他总是个男人,我就不相信他过得了我这一关。”
乐振天一惊忙道:“姑奶奶,你可不能瞎胡闹啊,主子的规法你是最清楚不过的,一旦责怪下来,咱们谁都承担不起啊!”姑娘用眼角瞟了他一下,冷笑道:“你别是怕我到时候收势不住,假戏真做,心里头吃味儿吧!”
乐振天忙举手按在心口:“天地良心,你别冤枉我,真要是吃味儿,我怕不早就让醋酸死,我完全是为你一旦主子责怪下来,谁都说不上话。”
姑娘冷笑道:“既是这样,好意心领,你不必为我操心。就凭着我这个身子,为主子建的汗马功劳,比你们任何一个都大,每回我都是为主子,就这一回才为我自个儿,就算出了点漏,主子他也应该包涵点儿。”
乐振天还待再说。
姑娘站了起来:“你就省省力气少说一句吧,你就是说出个大天来,我也要出出这口气,你要是认为我不听你的,你就给我报上去。”
乐振天道:“瞧你说的,这事儿我能干,我就是那么个无情无义,翻脸不认亲人的人儿么?行,我不拦你——”
突然赔上一脸的笑,笑得好邪好恶心:“姑奶奶,什么都是假的,让我给你消消气儿才是真的。”
带着脸上的邪笑,他把手伸了过去。
姑娘冷然抬皓腕,挡住了那只手:“谢谢你的好意,主意既定,我也就不生气了。”
乐振天道:“你的气是消了,可是我的火儿上来了,那你给我杀杀火儿。”
他手一收一伸.又从姑娘腕底递了过去。
姑娘闪身往后退了两步,脸一沉,立见寒霜:“想杀火儿容易.外头找去,北京城里能杀火儿的地方多的是,别来烦我,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入目那片凌人的寒霜,乐振天像掉进了冰窖里,多旺的火儿也在刹时熄了,甚至连一点儿烟都不冒了,一点头还:“好、好、好、不行、不行、我走、我走。”
他转身走了。
姑娘看也没看他一眼,过去缓缓的往床上一坐,竟两眼发直出了神——
口口口
这时候,已经宵禁了。
宵禁的时候,除了那些吃粮拿俸巡城的,等闲人是不许在街上乱走的。
当然,沾上个“官”字,有来头的例外。
三少爷纪珠不能说没沾上官字,更不能说没来头,无奈他沾上的那个“官”字跟来头,不能明里往外亮,所以也就不能例外了。
不能例外归不能例外,但是这两字宵禁难不倒他。
纪珠收拾停当,看看时候差不多了,正打算走,门外响起了轻微的剥啄声。
纪珠道:“哪位?请进!”
门开了,进来的是乐振天。
纪珠道:“总镖头还没安歇?”
乐振天道:“临上床想起了件事儿,赶过来看看三少走了没有,要是三少已经走了,可就害三少白跑一趟了。”
“怎么,总镖头是说——”
乐振天道:“我记得只告诉三少,‘天桥’有个变戏法儿的,是不?”
“不错.总镖头是这么说的。”
“这就是了,‘天桥’变戏法儿的多少个呢.您找哪一个?住哪儿啊?”
纪珠呆了一呆道:“也是我疏忽,当时忘了问了。”
“三少!”乐振天道:“那个变戏法儿的,有个外号叫‘万能手’,姓乔,在‘天桥’一带挺有名气,您到‘天桥’随便找个人一问就知道了。”
纪珠道:“谢谢总镖头,总镖头请安歇吧!”
“三少这就去?”
“是的。”
乐振天没再说什么,转身出去了。
纪珠抬手熄了灯,跟出去,乐振天等在门外院子里,纪珠没跟他多说什么,一抱拳,转身上屋走了。
望着屋顶的夜色.乐振天脸上浮现一丝神秘笑意。
纪珠认准了方向,出镖局往南,避开了看街逛城的,以他的轻功身法,设多大工夫就到了“天桥’。
“天桥”本是个热闹地方.可是那是在白天,这时候的“天桥”寂静空荡,黑忽忽的一片,即或有灯光,也是疏疏落落的,瞧不出亮儿来。
哪儿是变戏法儿的”
“万能手”姓乔的棚子在哪儿?
纪珠皱着眉正在打量着,冷不防身旁有扇门忽然打开了有个人‘哗”地一声,拨出了一盆水来。
纪珠眼明手快,一把抓住了他,他没吓着纪珠,纪珠可吓着他了“呀”地一声惊叫,连忙哈腰,诚惶诚恐:“小的该死,小的该死,不知道官爷您在这儿——”
敢情他把纪珠当成了巡城查夜的。
纪珠也没解释,道:“打听个人变戏法儿的‘万能手’住哪儿?”
那人一怔道:“‘万能手’,您找他——”
“我找他有点事儿。”
那人道:“您算是问对了人,‘万能手’就住在对面的棚子里,不过今儿晚上他不在。”
这可真是巧,敢情正站在“万能手”的棚子前,看看对面的棚于,没灯,黑忽忽的坐落在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