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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青云谱,朱汉民跟着苍寅一路谈笑,甚是欢愉。
谈笑间,朱汉民突然问道:“五老,你知道那三位姑娘住在哪儿?”
苍寅一怔道:“哥儿,你要干什么?”
朱汉民笑道:“五老,这还用问么?”
苍寅诧声说道:“莫非你真要帮忙添上那一撇,牵牵红线?”
朱汉民笑道:“要不然我出来干什么?”
苍寅不由大喜,拍着朱汉民的肩头,赞许地道:“好,好,哥儿,功德无量,功德无量,为这种事我老要饭的不敢后人,你去,我也跟去看看。”
朱汉民摇头说道:“五老,您这是抢我的功德,您去不得!”
苍寅一怔,道:“怎么你去得,我就去不得?”
朱汉民笑道:“五老,您这是难得糊涂,论起来,我是个晚辈,自然好说话,那三位也肯把真心话告诉我,要是您这白胡子长辈也跟了去,人家一害臊,还肯说实话么?”
苍寅不由咧嘴大笑“叭”地拍了朱汉民一巴掌:“哥儿,有你的,高明,看来老要饭的是白活了几十年,对这档子事,反而不如你这年轻小娃儿。”
朱汉民道:“那是因为五老由来不涉儿女私情。”
苍寅道:“我哪能涉得了哇?哪有机会?哪个娘儿们会看上又臭又脏的要饭化子呀?除非她是个瞎眼,瘸腿,塌鼻梁的大麻子,可是话又说回来了,要真的碰上个这样的,老要饭的还想多活几年,多吃几年安闲饭呢!”
此老人老心不老,出言诙谐,逗得朱汉民不由得失笑。
苍寅也笑了,可是他随即敛去笑容,道:“其实,哥儿,我是没这个福份没这个命,命里注定不动红鸾星,我就怕见那些娇滴滴的娘们,见了我就头皮发麻混身打战,要说你霍叔嘴笨心笨肠子直,我比他犹有过之,像我这样一个人无拘无束,今东明西,吃饱了倒头便睡,睡醒了到处逛逛,爱上哪儿就上哪儿,多舒服,多惬意?干什么非找个笼头加上自己的脖子?走到哪儿后头都跟着一个,还得管她吃管她喝,那有多麻烦?看来,老要饭的这辈子光棍是打到底了。”
朱汉民又笑了,道:“其实,五老,我也是为大局,假如能在这时候不动声色地争取得她三个,那对咱们该有莫大的助力,对方的一动一静,咱们也能了若指掌,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对!”苍寅轻击一掌,道:“只是,哥儿,这种事要是弄砸了,那可是能要人命的,所以要做就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你有把握么?”
朱汉民笑道:“五老,既然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还谈什么有无把握?”
苍寅犹不放心地道:“说真的,哥儿!”
朱汉民笑道:“五老确实难得的热心人,十成不敢说,九成把握该有。”
苍寅又轻击一掌,道:“够了,哥儿,你打算怎么做法?”
朱汉民道:“五老,天机不可泄露,策略运用,俱在方寸之中。”
苍寅笑道:“你那小小方寸内蕴藏万有,老要饭的信得过,快去吧!”
朱汉民道:“五老,您叫我上哪儿去呀?”
苍寅失笑说道:“你瞧,我怎么忘了?哥儿,北郊桃花林中佑民寺走走,那儿风光宜人,老要饭的回分舵去了。”
语毕,腾身飞射而去。
朱汉民望着那隐透豪迈的背影,莫名地有点默默然之感。
片刻之后,朱汉民出现在北郊佑民寺左近。
正如苍寅所说,佑民寺坐落在大片桃花林中,无限风光,万花如锦,红色耀目,小桥流水,垂柳成行。
香气浮动中,那鲜红的桃花瓣因风飘落水面,流过那朱栏小桥,随碧波而远逝,此情此景,委实迷人!
此时,桃花林中寂静空荡,那高出树梢的红墙碧瓦,飞檐狼牙,佑民寺也显得那么宁静。
朱汉民痴立半晌,定了定神,刚要举步入林。
蓦地里,那宁静的佑民寺内突起一声冰冷轻笑:“要饭的,你还想走么?”
紧接着一前两后三条人影掠出了佑民寺,疾若闪电,飞闪而逝,朱汉民看得清楚,那前面的一个鹑衣百结,皓首银髯,赫然竟是九指追魂苍五老。
那后面的两个,一个是鸡皮鹤发,丑陋干瘪的老妇人,一个则是瘦高而阴森的黑衣老者。
刹时间,朱汉民明白了,姜是老的辣,此老毕竟有一手,也的确是个古道热肠性情中人,不由暗暗一阵激动。
略一迟疑,他立即闪身掠上了那朱栏小桥,然后背起了双手,面对着那红墙碧瓦的佑民寺,引吭高吟:
平明并骑出芳郊,带着诗来马上敲;
着意寻春春不见,东风吹上桃花梢
吟声铿锵,裂石穿云,直逼长空。
只是,怪了,佑民寺中没有丝毫动静。
他双眉微皱,振声又吟:
满眼如锦一片红,只缘身在桃花中;
群花多情随流水,莫怨东风太轻薄
吟声未了,他脸上突然浮现一丝笑意,举步便要向佑民寺前行去,适时,背后响起了一声银铃娇喝道:“哪来的大胆臭男人,你还敢乱闯,站住!”
好厉害,劈头便是一个臭男人!
朱汉民心中暗笑,缓缓转过了身。
“呀!”没想到是个唇红齿白,潇洒惆傥的俊后生!
他眼前,那小桥彼端,并肩儿站着三位姑娘,正是那黑衣人儿,青衣人儿与白衣人儿。
那白衣人儿以玉手轻掩檀口,一双美目瞪得老大,由此观之,那两次发话的,必然是她!
果然不错,那艳若桃李,冷若冰霜的青衣人儿横了她一眼。
朱汉民连忙跨前一步,举手一揖,道:“三位敢是叫我?”
白衣人儿脱口说道:“这地方可有别人?”
那黑衣人儿则深深地打量了朱汉民片刻,淡淡说道:“不错,正是我姐妹,你是”
朱汉民忙又一揖,含笑说道:“小生博陵崔护,请教”
黑衣人儿脸色一变,道:“小小年纪,怎生如此轻狂?”
朱汉民暗道一声:好厉害,忙道:“这位莫要误会,我只是身处桃花林中,正想着当年崔护那‘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的千古伤心韵事,所以不知不觉脱口自道博陵崔护,姨您千万别生气。”
人品俊美,举止洒脱,有如玉树临风,高华超拔,本已争人好感,再加上嘴又甜,尤其那一声姨。
黑衣人儿就是有气也不忍发作,何况那只是一丁点儿小气,早就云消雾散,不知哪儿去了。
当下,她黛眉轩动,淡淡一笑,道:“你很会说话,但别跟我卖弄口舌,你是”
朱汉民道:“谢谢您不罪,我姓岳(月)!”
黑衣人儿道:“我问你是来干什么的?”
朱汉民笑了笑,道:“我的来意有两个,不知您要问哪一个?”
黑衣人儿香唇边浮起了一丝笑意,道:“既有两个来意,我两个都问。”
朱汉民应了一声,道:“第一个,我听说这儿桃花好,是来赏花的。”
黑衣人儿道:“那第二个呢?”
朱汉民目光一转,笑道:“我第二个来意,是来找人!”
黑衣人儿“哦”地一声淡笑说道:“你来找谁?”
朱汉民摇头说道:“不知道。”
黑衣人儿微微一愕,道:“怎么说?”
朱汉民道:“因为我除了知道我所要找的人,是三位风华绝代,侠骨柔肠,剑胆琴心的姑娘之外,其他一无所知。”
青衣人儿眉腾煞气,冷哼了一声。
黑衣人儿抬手一拦笑道:“你干脆说找三位姑娘不就行了么?”
朱汉民忙道:“谢谢您指教!”
“不要客气!”黑衣人儿笑了笑,道:“你认识那三位姑娘?”
朱汉民摇头说道:“不认识。”
黑衣人儿又问:“你见过那三位姑娘?”
朱汉民又摇了头,道:“也没有见过!”
黑衣人儿美目凝注,秋水若刃,直欲透人肺腑,道:“素昧平生,缘悭一面,你找人家干什么?”
朱汉民笑了笑,道:“您知道,对有些事,对有些人,是不必认识,更不必见过的,假如愿意听听,我愿意先说说我自己!”
那青衣人儿突然冷冷说道:“大姐,此人吟声高亢入云,分明身怀高绝武学,站在这儿贼头贼脑,向寺中窥视,也分明”
那黑衣人儿淡然一笑道:“二妹,我不糊涂,但听他说说又何妨?你,你说!”
朱汉民答应了一声,目注青衣人儿笑道:“您如今骂我,待会儿恐怕就不会骂我了,不信您请听听吧”
青衣人儿黛眉方竖,朱汉民已然长吸一口气,接道:“洞庭湖滨,君山之上,我有三位叔叔”突然住口不言。
她三位俱皆脸色一变,黑衣人儿有点儿急,道:“说下去!”
朱汉民笑了笑,笑得那三位脸一红:“我那三位叔叔,乃僧、道、儒三圣传人,莫不品貌出众,文武双绝,更难得都是盖世英豪,顶天立地大丈夫”
白衣人儿突然说道:“谁要听这个?”
朱汉民一笑说道:“您请静静听下去,他三位,一个叫霍玄,一个叫端木少华,一个叫岑参,武林人称”
黑衣人儿接口道:“武林人,人人都有名号,这无关紧要!”
朱汉民道:“是,但我还有最重要的在后头”
白衣人儿突然说道:“你要不要到寺里坐坐?”这话,说得有点怯怯的。
朱汉民望了她一眼,摇头说道:“我这个臭男人怎敢乱闯?”
白衣人儿红了娇靥,道:“好厉害,男子汉别那么窄心眼儿!”
朱汉民淡淡笑道:“我不敢为这点小事跟您记恨,可是我是为人跑腿,舍命冒险,劈头便挨人骂了一句臭男人,您知道那有多委屈?”
白衣人儿报以深深一瞥,道:“下次不骂了,好了么?”
朱汉民注目道:“还有下次?”
白衣人儿皱着眉笑了:“姐姐,瞧他没完没了的!”
黑衣人儿笑道:“他有点涎脸,谁叫你假以颜色的?”
白衣人儿目注朱汉民,道:“你可是要我给你叩头赔罪?”
朱汉民道:“那我不敢,要是让我三位叔叔知道了,他三位不剥了我的皮才怪,您这不是害了我这个好心人么!”
白衣人儿又笑了,嗔声说道:“那你就说下去吧!”
“是,我遵命。”朱汉民应了一声,然后慢条斯理地道:“我那三位叔叔由岳阳来”
青衣人儿眉锋一皱,道:“读书人说话都是这么慢吞吞的么?”
朱汉民笑了笑,道:“有些事不能急,您要听简单的,我也有!”
青衣人儿脸一红,白了他一眼,道:“别在我面前施刁,照你自己的意思说。”
照朱汉民自己的意思,那该是详细而冗长的。
朱汉民强忍笑声,但仍露出了一些。
青衣人儿嗔声说道:“你笑什么?”
朱汉民忙道:“没有呀,有什么事值得好笑的”
顿了顿,接道:“您听我说,我那三位叔叔由岳阳到这儿来找到了我,第一件事他三位便告诉我在岳阳一家客栈里,遇见了三位美似天仙,风华绝代的姑娘”
黑衣人儿道:“生就一张甜嘴,你很会替他三位捧人,还有些什么好听的词儿,干脆一并说出来好了。”
朱汉民忙道:“天地良心,我可是怎么听来怎么说,他三位我最清楚,从不轻许,也从不作虚言,那该是句句由衷,字字发自肺腑,我相信那三位确是天上人,人间少见”
三张娇靥上同时浮现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神色,真要仔细分析,仔细体会,那该是无限的喜悦,还带着三分羞涩。
黑衣人儿道:“我不打岔了,你说下去吧!”
朱汉民应了一声,仰首向天,道:“妾等倾慕三位一代英杰,奇豪盖世为三位解此粉身碎骨危厄,试问三位,将何以谢妾等”
他这里背诵之声未了,人家那里已红了三张娇靥,红透耳根,娇羞欲滴,直恨不得马上找个地缝钻下去。
白衣人儿薄怒说道:“男人们的嘴就这么不紧!”
朱汉民忙道:“您错怪了,跟自己的侄儿说说又有什么关系?何况我所以背诵出这一段,还有后话要接?”
黑衣人儿恢复得最快,她白了朱汉民一眼,道:“说你的后话!”
朱汉民点头道:“我遵命他三位身受那三位姑娘的活命大恩,深觉难以消受,特别向家母请教报答之道”
白衣人儿嗔声说道:“不是向你请教的?”
朱汉民道:“小孩子哪敢乱出主意?也做不了大人们的主!”
白衣人儿道:“算你会说话,说下去!”
朱汉民当即接道:“家母当时便要他三位以心相报,并限期三月各报佳音,否则一辈子也不见他三位”
三张娇靥上的神情一阵微微激动。
朱汉民接着又道:“人海茫茫,惊鸿一瞥,何处寻觅芳踪?加以我那三位叔叔脸皮儿都够嫩的,我不忍眼见他三位困坐愁城,一筹莫展,于是我就自作主张,寻来了这桃花林中佑民寺!”
黑衣人儿道:“你怎么知道那三位住在哪儿?”
朱汉民笑道:“丐帮眼线遍布,消息最灵,是刚才那位丐帮五长老,九指追魂苍寅苍五老告诉我的呀。”
青衣人儿轻轻地哼了一声,道:“原来是串通好的”
朱汉民道:“那您又错怪了人,我不敢,那位丐帮五长老,跟我一样是个古道热肠,爱管人闲事,喜欢为人跑腿的人!”
青衣人儿又哼了一声,但未再说话。
黑衣人儿却道:“你说完了么?”
朱汉民笑了笑,道:“主要的说完了,附带的还有几句未说。”
黑衣人儿道:“那么你说。”
朱汉民道:“愿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属,是前生注定的事,莫错过姻缘,我是巴不得赶快有三位婶婶的!”
那附带的几句更窘煞人,一声轻“呸”两个侧过了身,只有那黑衣人儿未转身,可是她那脸上却红得最厉害。
她迟疑了一下,容得脸上红热稍退,这才说道:“你该知道,我姐妹便是那三个”
朱汉民点头说道:“我第一眼就知道了,您该明白为什么?”
黑衣人儿微微地笑了笑,道:“别再甜嘴奉承人,你不该姓岳!”
朱汉民道:“不,我姓岳,叫岳月老,您没见我手中拿着赤绳红线?”
黑衣人儿忍不住笑了,好白的一口贝齿,她道:“你三位叔叔一定很喜欢你?”
朱汉民道:“那当然,难道您三位不喜欢我?”
刚退的红潮又上了娇靥,黑衣人儿红着脸道:“看来再多说我只有自讨苦吃,说你的真名实姓!”
朱汉民笑了笑,扬眉说道:“您别见怪,我姓朱,叫汉民。”
青衣人儿与白衣人儿霍然转过娇躯,两双美目圆睁,惊讶目光直逼朱汉民,青衣人儿道:“那日月盟的总盟主碧血丹心雪衣玉龙?”
朱汉民点头笑道:“别见笑,那正是我。”
青衣人儿动容说道:“怪不得”
朱汉民道:“怪不得什么?”
青衣人儿道:“怪不得这么大胆,这么贫嘴!”
朱汉民笑道:“您保留了不少好听的。”
青衣人儿侧顾黑衣人儿,叫道:“姐姐,瞧他脸皮有多厚!”
黑衣人儿笑了笑,道:“这一点也正是他的可爱处。”
朱汉民忙欠身一礼,道:“谢谢这位姨,我以为您最公正,说的话也最中肯。”
黑衣人儿笑了,笑得有点黯然,道:“你三位叔叔知道我姐妹的出身么?”
朱汉民道:“据他三位猜测,您三位可能是轩辕前辈的义女!”
黑衣人儿点了点头,道:“他三位没猜错,那么我姐妹侧身邪魔”
朱汉民截口说道:“家母说,看人首重心性,尘土之中有明珠,出污泥而不染,仍能冰清玉洁者,为可贵,何况”
顿了顿,接道:“轩辕前辈夫妇生平并无大恶!”
黑衣人儿道:“可是彼此立场敌对”
“不,您错了!”朱汉民道:“我以为轩辕前辈是被人诱惑,为人利用,唯一立场敌对的,只是当今的满清朝廷!”
黑衣人儿道:“你说的是真话?”
朱汉民正色说道:“您该知道,朱家的人从来不说假话!”
她三位娇躯倏起轻颤,垂下了粉首,再抬头时,三双美目中都含着晶亮的泪水,黑衣人儿带泪而笑道:“既蒙他三位不以邪魔轻贱见薄,我姐妹还有什么话说?”
朱汉民忙道:“三位姨,武林儿女轻死重一诺!”
黑衣人儿嫣然笑道:“你放心,我姐妹不是人间贱女子,虽侧身邪魔,但尚知信义,一经许诺,便是海枯石烂,天塌一角,也绝无更改!”
朱汉民肃然一揖,道:“我谨代三位叔叔谢过,不敢委屈三位,信物我改日请三位叔叔交到三位手中,三位尽请放心!”
黑衣人儿娇靥如醉,摇头说道:“彼此均非世俗中人,无须注重这些形式”
朱汉民道:“谢谢您,但我这里却有个不情之请,还望三位俯允。”
黑衣人儿含笑说道:“对你,我姐妹没有不答应的!”
朱汉民道:“请您三位各给我样东西,让我带回去,一来可证明我没有逞能白跑这一趟,二来也可让他三位安安心。”
黑衣人儿眉锋微皱,道:“这似乎有点不好吧!”
朱汉民垂下目光,微显赧然地道:“我自知失礼,但您忍心让我回去被人笑话胡吹么?”
黑衣人儿美目中陡现怜惜色,一叹说道:“也罢,看在你的份上了”
说着,摘下一方项佩递了过来。
朱汉民忙伸手接过,然后目注另两位。
青衣人儿黛眉微挑,自粉首上拔下一支玉钗。
白衣人儿则娇靥微红地自腰际解下一个白玉环。
朱汉民分别接过后,躬下了身:“汉民谢谢三位婶婶!”
那三位脸又一红,青衣人儿嗔声道:“不许你胡叫!”
朱汉民眨眨眼,笑道:“二婶,人前我不会的。”
青衣人儿一跺蛮靴,道:“姐姐,你看他还得了么?”
黑衣人儿未理会,向着朱汉民道:“要是没什么别的事儿,你该走了!”
朱汉民道:“汉民还没有请教”
黑衣人儿道:“我姐妹一母同胞,我叫司徒琼华,二妹叫司徒霜华,三妹叫司徒婉华,听清楚了没有?”
朱汉民忙点头说道:“谢谢您,汉民听清楚了”
话锋微顿,接道:“汉民想问一件事”
黑衣人儿司徒琼华道:“说,以后说话别再这么吞吞吐吐的?”
朱汉民应了一声,道:“那灭清教主是不是和天仇?”
司徒琼华摇头说道:“我不知道,我只知他姓仇。”
朱汉民眉锋微皱,道:“那晚在洞庭湖上跟他在一起的那个老者,您可知是谁?”
司徒琼华道:“我只知道他是灭清教的军师,别的一无所知!”
朱汉民眉锋又皱深了三分,道:“您知道他如今在哪儿?”
司徒琼华道:“这个我知道,他跟教主现在东湖百花洲上!”
朱汉民眉锋微展,道:“谢谢您,您可知道清明子夜滕王阁之会,灭清教将有什么不利于汉民的阴谋么?”
司徒琼华吃惊地道:“难道他们真有阴谋?”
朱汉民道:“不敢断言,这是汉民三位叔叔的推测!”
司徒琼华摇头说道:“我没听两位老人家说起,不过,有备无患,你最好小心些!”
朱汉民扬眉笑道:“您放心,凭他灭清教还奈何不了汉民!”
司徒琼华正色说道:“骄狂轻敌乃兵家之大忌!”
朱汉民玉面一红,道:“谢谢您,汉民知道,已有准备,自会小心!”
司徒琼华点了点头,道:“这才是,别让人为你担心”
顿了顿,接道:“义父母两位老人家耳朵都软,一时糊涂为人惑动,正如你所说,他两位生平并无大恶,到时候”
朱汉民忙道:“这个您请放心,汉民省得!”
司徒琼华笑了笑,道:“已经是自己人了,我不谢了也正如你断说,他两位是为人所利用,并没有参与机密,所知道的事不多,所以我也没有法子告诉你多少,不过有一点我略有耳闻,你可千万留意,听说灭清教主最近又礼聘了两位护法,我虽不知道是谁,但却知道这两个人是武林中硕果仅存的大魔头”
只听一声短促厉啸划空传来。
三女脸色一变,司徒琼华急道:“两位老人家回来了,你快走吧,记住,千万小心!”
朱汉民泰然笑道:“遵命,您三位也请多保重,汉民告辞了!”
腾身飞射,疾闪不见,连桃花瓣都未落一片
朱汉民离开北郊尚不到百丈,由那身旁十余丈外一处杂树丛中突然掠出一条灰影,拦住去路。
是那九指追魂苍五老。
朱汉民一怔停身,笑道:“怎么,五老,您没回分舵?”
苍寅摆手说道:“哥儿,别装蒜了,快说,事情办得怎么样?”
朱汉民自袖底拿出那隐透幽香的三样东西,在苍寅眼前一晃,笑道:“五老,您瞧这是什么?”
苍寅一跳几丈高,喜得打跌,咧嘴直笑:“哥儿,有你的,媒婆媒婆,到处说合,我瞧你是抢了她们的饭碗,断了她们的财路”
朱汉民皱眉笑道:“五老,别说得这么难听成不?这叫红线使者。”
苍寅道:“便算你是玉皇大帝都行,无论怎么说,老要饭的绕着南昌城这几个大圈子没有白跑,走哥儿,回去报喜信去!”
拉起朱汉民便走。
朱汉民忙道:“五老,您不听听我这得意的杰作是怎么完成的?”
苍寅点头笑道:“哪能不听?路上说。”
于是,老少二人联袂飞身离开了北郊。
途中朱汉民把经过由头至尾说了一遍。
闻听之下,只乐得苍寅一路笑得合不拢嘴。
欢谈不觉路远,似乎在转眼间便到了青云谱。
一进后院,苍寅便扯开嗓子大叫道:“你三个还不快来迎接?大元帅班师回朝了!”
这一嚷嚷立刻把聂小倩等嚷了出来。
聂小倩与霍玉兰一见这老少二人的神色,便知事成,当即喜上眉梢地急步迎上前来,道:“五老,民儿,都辛苦了!”
苍寅一个劲儿地摇头道:“不算什么,不算什么,为这种事跑断两条腿都乐意!”
转望独自发愣的霍玄、端木少华、岑参叫道:“说吧,你三个将何以谢民哥儿?”
敢情他把那一句也用上了。
那三位看看朱汉民,又看看苍寅,苦笑道:“是怎么回事儿?”
“怎么回事儿?”苍寅转望朱汉民笑道:“这敢情好,咱两个老的跑断了腿,小的说破了嘴,人家还全然不知是怎么回事儿”
又转望三人,叫道:“快来谢这位扛着冰斧,拉着红线的人吧!”
三人刹时间明白了几分,同时一怔,一阵惊喜,三双目光齐集朱汉民,尚未说话。
朱汉民已然带笑拿出了三样东西,把司徒琼华的那块项佩塞到霍玄手里,道:“霍叔,这个是您的!”
把那玉钗塞进端木少华手里,道:“端木叔,这是您的!”
最后又把那白玉环塞进岑参手里,道:“岑叔,这是您的!”
然后,他拍了拍手,道:“这是侄儿为你三位讨来的,至于你三位的,改天找个时候,麻烦您三位当面交给人家,不容易,您三位可千万别委屈人家!”
那三位,没有一个说话,全愣住了!也因为过份的激动,六道目光紧注朱汉民,那神色难以言喻!
定过神来,霍玄浑身轻颤,咧着嘴,喃喃说道:“汉民,有你的,有你的!”
端木少华则激动地带笑说道:“汉民,叔叔不言谢了。”
岑参目光呆滞,一句话没说。
适时,聂小倩高兴万分的动问经过。
朱汉民遂把经过说了一遍。
听完,那三位向着苍寅兜头便是一揖。
苍寅哈哈笑道:“老要饭的功劳不大,可是看在这两条老腿份上,这个礼,我老要饭的受了,最要紧的,别忘了民哥儿的好处!”
聂小倩极为赞许地连连点头,含笑说道:“一举促成了三对好姻缘,留下了一段千古佳话,民儿做的好,民儿做的好,真可以说是功德无量”
话锋微顿,转注那三位,接道:“我没有说错,司徒姐妹确是难得的好姑娘,我这做大嫂的可不许你三个有丝毫对不起她们的地方!”
霍玄仍在咧着嘴笑,道:“大嫂放心,他两个谁敢我打谁!”
苍寅道:“小霍,你自己呢?”
霍玄道:“我要敢就让他俩打我。”
一句话又听得苍寅哈哈大笑。
笑声中,朱汉民向着端木少华施了一个眼色,道:“端木叔,那灭清教主跟他那军师住在东湖百花洲上。”
端木少华目中异采一闪,道:“谢谢你,汉民,我知道了!”
霍玄讶然问道:“老二,你要干什么?”
端木少华笑了笑,道:“不干什么,想那两头不落空的办法而已。”
霍玄似不信,还想再问。
朱汉民连忙拦过话头,道:“娘,三位叔叔,依您几位看,灭清教主新聘不久的两位护法,有可能是何等人物?”
一句话引过了大伙儿的注意,端木少华向着朱汉民投过赞许而佩服的一瞥,聂小倩沉吟说道:“民儿,司徒大姑娘说,那是两个硕果仅存的大魔头?”
朱汉民点头说道:“是的,娘,民儿那位大婶婶是这么说的!”
霍玄又咧嘴笑了,好不得意。
聂小倩微皱眉锋,道:“现下武林硕果仅存的大魔头不多。”
朱汉民道:“可以说该不会太难想。”
聂小倩道:“西昆仑有位说起来该是你师叔祖的恨天翁!”
岑参插口说道:“大嫂,不会是他,当年在那布达拉宫琴棋书画诗酒花的七场较技中,他败在夏大哥神功之下,他羞恼转回西昆仑,曾有今生老死深山,绝不再出西昆仑一步之誓言。”
聂小倩点头沉吟说道:“硕果仅存的大魔头,我只知道他一个,除了他还有谁?”
岑参摇头说道:“在大伙儿的记忆里,是没有了。”
聂小倩道:“而且那位司徒大姑娘说是两个!”
岑参皱眉说道:“这就令人费解了。”
苍寅突然说道:“管他呢,三个也好,两个也好,如今何必去伤这个脑筋,到了清明夜子时,还怕不知道?”
大伙儿都没有说话。
苍寅耸肩摊手,又道:“老要饭的功德完了,该回去了,你们歇着吧!”
说罢,他转身要走。
端木少华忽地说道:“五老,这回我跟您出去走走!”
霍玄张目道:“老二,你要上哪儿去?”
端木少华道:“想那两头都不落空的办法去呀!”
苍寅眨眨老眼,笑道:“端木娃儿,你莫非想去偷会你那未过门的媳妇儿?”
端木少华脸一红,笑道:“五老,这种事,要去我会找小霍跟小岑一块去,那彼此也好壮壮胆,我一个人哪敢去?”
大伙儿都笑了,笑声中,苍寅偕同端木少华飘然而去。
朱汉民心中了然,聂小倩似也明白几分。
唯有霍玄与岑参望着那端木少华的背影直发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