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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当曙色透窗时,李剑寒首先睁开了眼。
石玉屏面向上,美目闭着,睡得正甜。
冷观音人美,睡态更美,有人说世上最美的是美人的睡态,这话是一点不假的,石玉屏的睡态,就让李剑寒直着眼呆了-阵。
这无关轻薄,不是下流,而是爱美,世上没有人不是爱美的,好好色而恶恶臭,谁能例外。
李剑寒固然顶天立地,铁铮铮称奇于世,他能不欺暗室,但是他毕竟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
半晌,他忽然有所惊觉,脸上微微一红,收回了目光,轻轻地掀开被子站了起来,他洗了把脸,恢复了易容,般后开门走了出去。
赵家镖局的晨间是宁静而美的,但是赵家镖局也有早起的人,有很多人在这时候已经开始忙了。
李剑寒正背着手在院子里散步,舒展筋骨,步履响动,有人走了过来,他停步一看原来是丧门神。
他当即含笑说道:“丧门神,早啊。”
“哟,”丧门神一怔,道:“老云,是你呀,你也这么早。”
李剑寒道:“天亮了,该起来了。”
丧门神快步走了过来,近前低低说道:“老云,那位观音呢?”
李剑寒没多想,回手往自己屋一指,道:“睡着呢,还没起来。”丧门神一怔,向那虚掩着的屋门溜了一眼,道:“老云,她昨晚上睡在你这”李剑寒道:“一时没地方去,我不便要求总镖头另作安排,只有在我这儿将就一夜了。”
丧门神一眨眼,咧嘴一笑道:“哎呀,早知道昨晚上我就找老铁来在你墙上挖个洞了,老云,真有你的,你这是那辈子修来的,别人求也求不到的冷观音,让你这么容易地给”
李剑寒脸上一阵奇热,神色一整,道:“别胡说,丧门神,我在椅子上坐了一夜”
“算了,老云。”丧门神笑道:“自己哥们儿,何必呢,都是男人,怕什么,你坐得住么?只怕绑也绑不住你呀。”
李剑寒道:“丧门神,你瞧矮了我”
丧门神道:“老云,你可别这么说了,有道是:‘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又道是:‘食色性也’,我就不信世上有柳下惠”
李剑寒两眼一睁,道“我不是柳下惠,但我懂个礼字,事关重大,你丧门神可别凭这张嘴毁人,要知道”
丧门神摇手说道:“行了,我的爷,成么,老云,也许你行,凭良心说,换换是我我就不行。”
李剑寒道:“丧门神”
丧门神道:“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我忙我的去,你也别在这儿站了,进去吧,别让人睁开眼瞧不见人。”说着,他就要走。
李剑寒忙道:“丧门神,慢点儿,大虎怎么样了?”
丧门神道:“有空看看他去吧,好多了,刚才还嚷着要下床呢,没你的话,我没敢依他。”
李剑寒道:“待会儿我看看他去。”
丧门神答应了一声走了。
丧门神刚走,就听见石玉屏在屋里轻轻叫道:“剑寒,剑寒。”
李剑寒忙答应一声走了回去。
他进了屋,石玉屏已然起来了,乌云微嫌蓬松,呆呆地坐在床边上,娇靥有点白。
李剑寒没留意这些,道“起来了?”
石玉屏轻轻地“嗯”了一声。
李剑寒道:“什么时候醒的?”
石玉屏道:“刚醒,剑寒,刚才是”
李剑寒道:“丧门神。”
石玉屏道:“好缺德的一张嘴。”
李剑寒一怔,道:“怎么,你听见了?”
石玉屏道:“说话那么大声,早晨这么静,还怕我听不见么,剑寒,这下咱俩就是跳下黄河也洗不清了。”李剑寒双眉一扬,道:“玉屏,只要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又何在乎世情之毁誉褒贬。”
石玉屏道;“剑寒,话是不错,可是你知道,唇舌可以杀人,我是个姑娘家,既然跟了你,本不必怕什么蜚短流长,可是咱们毕竟还没有正名,我又是刚来这儿头一天,你想想看,人家会把我看成什么样的女人!”
李剑寒沉默了,半晌始道:“玉屏,昨晚上我该另找地儿睡”
石玉屏道:“怪我,是我不让你走。”
李剑寒道:“别这么说,玉屏。”
石玉屏道:“难道不是么?都是我,怕怕地,到底怕什么,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这下好,更可怕的来了”
李剑寒双眉一扬,道:“玉屏,只要我知道你,你知道我”
石玉屏道:“话是不错,剑寒,但世情是可怕的,凭心而论,我不怕什么,大不了让人在背后骂几句,这也是我自己找的,可是我只怕毁了你”李剑寒道:“玉屏”
“真的,剑寒。”石玉屏道:“我之所以离家来找你,所以不惜背个忤逆不孝罪名毅然跟了你,那是因为我爱你,可是假如我毁了你,那就跟我的本意完全相悖了,你想想看是不是?”眼圈儿一红,低下头云。
李剑寒跨前一步,伸手握上了柔荑,道:“玉屏,我只仰不愧,俯不怍,便不在乎世情之毁誉褒贬我不是好名之人,对这江湖也没有什么留恋,只要它容不了我,咱们退出江湖到别处去。”
石玉屏猛抬螓首,流泪说道:“剑寒,你不能为我”
李剑寒道:“玉屏,我认为值得,也应该。”石玉屏轻吁一声,一颗乌云螓首立即埋在李剑寒的怀里,她哭着说:“剑寒,让我走,让我走。”
李剑寒道:“玉屏,要走咱俩一起走。”
石玉屏再度猛抬螓首,泪渍满面,如带雨的梨花,好不动人,她断断续续地道:“剑寒,你,你不能走,赵家需要你为一个女人而舍弃了朋来江湖同道会怎么看你呢那等于是我亲手毁了你”李剑寒吸了一口气,道:“玉屏,你放心,赵家的事我会管到底。”
石玉屏微微一怔,娇靥微变,道:“真的,剑寒?”
李剑寒道:“玉屏,当然是真的。”
石玉屏美目凝注,道:“剑寒,你让人敬佩”
只听一阵步履声传了过来。
石玉屏连忙推开了李剑寒,低低说道:“有人来了。”
李剑寒道:“我听见了。”
步履声直到门外,随听门外有人说道:“老云在么?”
李剑寒一听是丧门神的话声,当即说道:“是丧门神么?进来吧。”
丧门神在门外说道:“我还有事儿,不进去了,华老叫我来叫你过去一趟,你快去吧。”
只听步履响动,他又走开了。
李剑寒望着石玉屏道:“玉屏,大哥有事找我”
石玉屏擦了擦泪,道:“你快去吧,别让大哥久等。”
李剑寒道:“你等着我,我去去就回来。”转身就要走。
石玉屏忙道:“别担心我,反正我在屋里不出去。”
李剑寒漫应了一声,开门而去。
李剑寒走了之后,石玉屏坐在床边发了好半天楞,没人知道她为什么发楞,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李剑寒出了门直奔东跨院,刚到东跨院门口,他便看见了华子鹤,华子鹤是在等他,背着手站在东院口神情有点凝重,脸色也有点阴沉。
李剑寒到了跟前,冈0一声:“大哥,你找我。”
华子鹤深深看了他一眼,道:“二弟,你跟我来。”转身顺着东跨院转往东行去。
李剑寒呆了一呆,诧异地跟了过去。远离东跨院门口,华子鹤在一株合围老树下停下,李剑寒跟着走到,他立即问道:“大哥,有什么事?”
华子鹤眼眉一耸,劈头便道;“二弟,你怎么那么糊涂?”
李剑寒为之一怔,诧异地道:“怎么了?大哥。”
“怎么了?”华子鹤道:“你还跟我装糊涂?你要根本就是个糊涂人,那也就算了,可是你不糊涂,我这做大哥的就不能不说你”李剑寒道;“大哥,究竟是什么事,你直说好么?”
华子鹤微一点头,道,:“好,我直说,我问你,昨晚上你怎么安置玉屏的?”
李剑寒心中立即了然,他双眉一扬,道:“晚时没办法想,昨晚上我带玉屏去看赵姑娘,赵景星竟护着他的女儿来个避面不见,我要不是看赵爷的面子,当时我就走了,为此我不愿去找赵景星让他另外给玉屏找个住处,所以昨晚上玉屏在我那儿将就了一夜,她睡了我的床,我在椅子上坐了一宿,够明白么,大哥。”
华子鹤道:“你还问我?你糊涂。”
李剑寒道:“难道大哥你以为我跟玉屏”
“二弟,”华子鹤截口说道:“我是你的大哥,我知道你,可是别人不知道你。”
李剑寒道:“别人不知道我怎么样?”
“怎么样?”华子鹤道:“如今事已传遍了赵家镖局,我一起来就听见人风言风语地,我实在听不下去,可是又不能不听”
李剑寒脸上变了色,道:“大哥,你听见谁风言风语的?”
“谁?”华子鹤道:“赵家镖局上上下下,没一个人不知道,你让我指谁?你又想干什么,找人家问罪去,事实上玉屏昨晚上确在你屋里,你说你两个清白,可是别人没看见,你能让人家别说,怎么说你都该为玉屏想想,还有你自己得来不易的英名,如今可好,玉屏还能见人么?受得了么?你今后又怎么见人,怎么在江湖上行走,我说你糊涂你就是糊涂,昨晚上为什么不找赵老二去”
李剑寒脸色发白,道:“大哥,我没想到那么多。”
华子鹤一点头道:“我明白,你只以为你心地光明,实而厚对人,别人也会这么对你,二弟,你在江湖上闯了这多年,火里去,水里来,什么场面没经过,什么人没见过,难道你不知道这人心,难道你不知道人的这张能要人命的嘴”
李剑寒道:“大哥,我仰不愧,俯不怍”
华子鹤一点头,道:“不错,只要仰不愧,俯不怍,便不必怕什么,这你明白,我也明白,可是,二弟,这人世不是这么回事,纵然你不怕,玉屏她受得了么?她是个还没出嫁的大姑娘,离家出走跑来找你,已经惹那些不明事理的人的非议,你怎么能再让她蒙上这不白之冤,这比什么都要人命。”
李剑寒吸了一口气,道:“大哥,任他们说去好了”
华子鹤摇头说道:“二弟,我真拿你没办法,我要能打你,我就狠狠给你一顿,让你明白明白,你怎不想想,玉屏能老待在屋里不出来,一旦出来别人拿那种眼光看她,她受得了么?”
李剑寒双眉一扬,道:“那么,大哥,我跟玉屏搬出去。”
华子鹤脸色一变,道:“二弟,你这是对我?”“不,大哥。”李剑寒道:“我怎么会,你知道我不会,咱俩非一母同胞,但跟一母同胞没什么两样,感情该比亲兄弟还深厚,我这是为玉屏着想。”
华子鹤脸色稍复,道:“你以为这样就躲掉了么?”
李剑寒道:“至少暂时可免玉屏难堪,至于其他的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总有让他们明白的一天。”
华子鹤沉吟着点头说道:“这也是个办法”
抬眼说道:“只是,赵家的事”
李剑寒道:“无论赵景星怎么看我,他的事我总会管到底,我不能让人说李剑寒为个女人就绝了朋友。”
“对,二弟。”华子鹤道:“绝不能再让玉屏背上这个名,你也不能”
顿了顿,接道:“你准备搬到那儿去住?”
李剑寒道:“在保定府找间房子应该不是难事,你知道外面的情势,我的住处除了大哥外,我不希望再有别人知道。”华子鹤道:“也是,你得防石家,也得防那批鹰爪孙,可是二弟,你总得跟赵老二打个招呼。”
李剑寒道:“当然,这个礼我总会顾到的。”
华子鹤微一点头道:“那就好,我没事了,你去吧。”
李剑寒应声欲去。
华子鹤忙又叫道:“二弟,慢一点儿,我还有话说。”
李剑寒回身说道:“大哥还有什么话?”
华子鹤道:“知道你的当着面不敢说什么,不知道你的可保不定会说两句,不看僧面看佛面,为赵老留着点儿。”
李剑寒道:“我知道,大哥。”
“还有。”华子鹤道:“比武之期就在眼前,无论怎么说咱们都该先想办法退了那批鹰爪孙,我把这件事交给你,你看着办吧。”
李剑寒道:“当日我在赵爷面前作了承诺,这是我的事,大哥不用管了,还有别的事么?”
华子鹤道:“没有了,玉屏那儿替我问一声,唉,这位石家姑娘也够糊涂的,冷观音不是糊涂人啊也难说,连你都糊涂”
李剑寒道:“大哥,那也只是我糊涂。”
“好,好,好。”华子鹤摆手说道:“别那么护,她不糊涂,你糊涂,行了吧,说来说去是这个情字不说了,你走吧,走吧。”
李剑寒转身而去。
望着李剑寒远去的背影,华子鹤轻叹一声道:“一个又一个,二弟,怎么得了啊。你天生一副柔肠怕只怕你终被一个情字所误”摇头-叹,转身走了。
可惜李剑寒没听见。
李剑寒走远了,他没回屋里去,他走的不是回屋的路,走的却是往丧门神那儿去的路。想必,他是要看看大虎去。
刚拐过屋角,一眼瞥见丧门神端着早饭正要往他屋里走,他明白,丧门神是给大虎送早饭,他当即唤道:“丧门神,等等。”
丧门神停步一看,立即说道:“老云,是你呀,来看大虎么?”
李剑寒道:“我待会儿再进去看他,你先把饭送进去,然后再出来,别让大虎知道我来了,我有事跟你谈谈。”
丧门神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道:“什么事,老云。”
李剑寒摆手说道:“你先把饭送进去再说。”
丧门神摇头一笑道:“敢情还跟我卖关子,好吧,我听你的。”
转身往屋里行去。
他进了屋,转眼间他又走了出来,顺手带上了门,快步走到李剑寒面前,一偏头,含笑说道:“伙计,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吧,莫非是央我给你张罗喜事去,小意思,办这种事我拿手”
李剑寒淡淡说道:“丧门神,我可是一直拿你当好朋友看待。”
丧门神道:“没人说不是”一怔凝目,道:“老云,什么意思,随口开开玩笑,火儿了?”
李剑寒道:“我不是那么没量的人,可是你不该到处说我去。”丧门神又复一怔,瞪大了眼道:“我到处说你,我说你什么了?”
李剑寒淡淡误道:“丧门神,如今赵家镖局上上下下都知道石姑娘昨晚上睡在我房里,风言风语地让人家听不下去”
丧门神“哦”一声点头说道:“原来是这回事,不错,我也听说了,他娘的,为了这回事儿大清早我跟马屁精干了一架,他娘的找我嘀咕,我一听就火儿,大男人家又不是女人家,干什么背后翻舌头,我差点儿没有把兔崽子的中饭揍出来。他说要到姑娘那儿告我去,让他去吧,我丧门神不在乎,老云,大地良心,我也不是跟你开玩笑,我知道你是个怎么样的人,我可没在背地里说你-句”
李剑寒道:“真的?”
丧门神道:“老云,我敢赌咒,我他娘的要是亏心说假话,管教我死在乱刀之下”
李剑寒道:“丧门神,不是我跑来问你,实在是我一大早就碰上了你。”
丧门神一怔,道:“这话没错,可是我没说假,这是那个狗养的说的,管教他娘的,烂嘴割舌头,老云,我真没说,你要再不信,我就跪在地上再赌个咒”说着他竟真要跪下。
李剑寒伸手一把抓住了他,道:“不是你就算,用不着这样!”
丧门神没能跪下去,急得头上冒青筋,道:“准是他娘的马屁精,背地里造谣,毁人名节害人一辈子这兔崽子罪孽大了,我找他去。”他挣扎着要走。
李剑寒忙道:“算了,丧门神让他说去吧,咱们还是好朋友”
丧门神突然目光一凝,望着左前方道:“说着曹操曹操就到了,这才叫鬼使神差呢,活该兔崽倒血霉,老云,你躲躲,让我问问他。”
李剑寒转脸一看,只见一个瘦瘦小小的趟子手脸上青一块,红一块,一拐一拐地走过来,心想丧门神没说假话,果然为自己打了架,揍了人,当即心里一阵激动,也一阵歉疚,道:“他就是马屁精?”丧门神一脸都变色,道:“可不是么,专拍姑娘的马屁”
一伸舌头道:“这句话要是让姑娘听了去,我吃不完兜着走!”.李剑寒微微一笑道:“问问他也好,但说话,只动口?别动手。”他松开了丧门神,退向了墙角。
丧门神揉了揉胳膊道:“只要兔崽子说实话”
一顿,扬声叫道:“马屁精,你过来一下。”
马屁精闻声停步,等他看清是丧门神后,神色为之一惊,当即冷冷说道:“干什么?”
丧门神道:“干什么?揍你?怎么,挨怕了么?”
马屁精冷笑一声道:“笑话,我怕你丧门神”
一拐一拐地走了过来,往丧门神面前一站,傲然说道:“我过来了,怎么样?”
丧门神一咧嘴道:“不怎么样,有句话想问问你。”
马屁精道:“怎么?你不是说要揍我么,揍呀!”
丧门神摇头说道:“现在不揍,待会儿”
马屁精截口说道:“谅你也不敬,你以为我是送上门来挨的么?告诉你,姑娘让我来找你呢,去吧有你好受的。”
丧门神一怔,道:“怎么?你真告状了!”
马屁精道:“这还有假么,我没工夫跟你闹着玩儿,走吧。”
丧门神握起了拳头,叫道:“马屁精,你这歪种,你他娘的算男人么?打不过人就会告状,姑娘是你的娘么!”
马屁精抬手一指,道:“好,丧门神,又这么一句,你罪过大了,待会儿我去告姑娘,两罪并一,有你小子受的”
丧门神叫道:“你敢,我揍扁揍烂了你。”扬拳便要打。
马屁精还真怕,往后一退,道:“丧门神,你如敢,姑娘就在那边儿,我可要叫了”
丧门神也够胆怯的,手一停垂了下来,道:“马屁精,我你娘,老子我跟你走”
马屁精冷笑说道:“那好,是汉子,走哇。”
丧门神脸色一沉,喝道:“慢点儿,我问你一句,背地里翻舌头的是不是你了”
马屁精道:“是我又怎么样,谁能咬我的”
丧门神一点头道:“你认了就行,别他娘的让我背这口黑锅,老云出来吧。”
李剑寒从墙角后走了出来。
马屁精一怔一惊“哟”地一声道:“老云,你也在这儿”
李剑寒来到近前微一点头道:“不错,我在这儿,咱们还陌生,我请教”
丧门神道:“这兔崽子就姓马。”
李剑寒道:“马兄弟,我刚才说过,咱们还陌生,应该谈不上有什么怨嫌,我也没得罪过你,你为什么”马屁精忙道:“老云你弄错了,可不是我”
丧门神道:“妈个你刚才怎么说的,那不是你说的?”
马屁精脸色一沉,道:“是我说的怎么样,我看看谁敢”
丧门神一瞪眼道;“你他娘的还硬”
李剑寒抬手拦住了他,望着马屁精淡然一笑道:“马兄弟,镖局里的人或有顾忌,也许没有人敢拿你怎么样,可是我不同”
马屁精冷冷说道:“难道你吃的不是镖局里的饭。”
李剑寒道:“不错,我吃的是镖局里的饭,可是对赵家,我有十倍甚至于百倍的报偿,丧门神是我的好朋友,今天我不愿意再瞒他,我也可以让你知道,我不姓云,我姓李”
马屁精一怔道:“你姓李,不姓云?”
李剑寒微一点头道;“不错,十八子李。”
丧门神道:“老云,你”李剑寒淡然一笑道:“丧门神,你不是想见见李剑寒么?”
丧门神一怔,道:“老云,你说什么,你是”
李剑寒望着马屁精道:“总镖头,赵爷,赵姑娘他几位都知道,你要是不信,尽可以到后院去问问去。”
马屁精瞪大了眼叫道:“你会是李剑寒姑娘怎么没说”
李剑寒目光一凝,道:“你怎么说,赵姑娘她说了什么?”
马屁精一惊忙道;“没有啊,没什么,姑娘没说什么”
李剑寒淡然一笑道:“你要知道,李剑寒在世上任何一处杀个人可不算什么!”
马屁精忙往后退了一步,叫道:“你,你想干什么,我不信你是”
李剑寒道:“信不信在你,等刀架在脖子上时就会信了。”
说着,他向丧门神一伸手,趟子手身上随时都有一柄匕首的,丧门神一矮身,从裤脚里抽出一柄匕首递了过去。马屁精脸色大变,转身就要跑,可惜两条瘸着的腿不争气,他刚动,就被丧门神劈胸一招揪住了:“娘的,你还想跑,你也不看看眼前是谁!”
不错,眼前是李剑寒,就是他再生两条腿也跑不掉。
李剑寒趁势把匕首点在马屁精的心窝上,道:“你信不信。”
马屁精脸上没了血色,瞪大了一双眼,道:“你,你想干什么,杀人,吃官司”
李剑寒道:“少废话,我只问你信不信。”马屁精忙点头说道:“我,我,我信”
丧门神插口说道:“信还不快说,非他娘的等刀扎进去么?马屁精,到那时候可就来不及了,你他娘的识相点儿吧。”
马屁精苦着脸道:“丧门神,咱们可是多少年的弟兄了,我求求你”丧门神道:“行,只要你说老实话,我担保李爷不难为你就是”
转脸说道:“是么?李爷。”
李剑寒微一点头道:“不错,只要他实话实说,我绝不难为他。”
马屁精道:“这!这可是真的”
丧门神眼一瞪,骂道:“娘的,人家李爷天下的事只一点头就算了数,什么与你说话不算过来着你这条命能值多少钱。”
马屁精忙道:“我说,我说”
迟疑了一下,一眼四下一溜,道:“是!是姑娘,姑娘让我说的”
丧门神一怔叫道:“是姑娘”
李剑寒脸色一沉,道:“马兄弟,这可不是等闲小事。”
马屁精道:“我赌咒,我愿意赌咒,我要是说句假话,管教我不得好死,老云,李爷,您想,这是什么事,要不是真的我敢说是姑娘么。我有多大的胆啊”丧门神楞楞地道:“这,这是什么事,会是姑娘会是姑娘”
李剑寒望着马屁精道:“这么说,真是赵姑娘让你说的。”
马屁精道:“李爷,我还敢蒙您么?姑娘昨晚上在您房外头瞧了老半天,一直到你屋里熄了火”
李剑寒“哦”了一声。
马屁精道:“接着姑娘就把我叫去了,让我今天一大早把这事说出去”
丧门神骂道:“娘的,姑娘给了你什么好处。”
马屁精忙道:“姑娘要提拔我当名副镖师。”
“呸,”丧门神照他脸上就是一口:“你也配,有镜子么,没镜子撤泡尿照照去,你祖宗八代没积德,你上辈子可没烧好香,单辈子修修等下辈子吧。”
李剑寒一抬手,淡然说道:“丧门神,放他走。”
丧门神一怔道:“放他走,李爷,您真要放他走”
李剑寒道:“你刚才怎么说么?”
丧门神道:“我还当是”李剑寒道:“我向来说一句算一句。”
丧门神转过脸来望着马屁精道:“炒听见了么?人家李爷饶了你,这才是一言如山似鼎的大英雄你他娘的竟存心害李爷,马屁精,你还算人么,还有良心么,良心让狗吃了么,要是我就没那么便宜,还不磕个头滚。”
他猛力往下一扯,马屁精一踉跄跪在了地上,磕了个头:“谢谢李爷,谢谢您。”
他起来狼狈抬头而去,绝了,腿也不瘸了。
丧门神望着他那背影“呸”地又是一口,骂道:“娘的个x,这兔崽子要能好死你找我,缺德带冒烟儿,我恨不能扎他个透明窟窿”
李剑寒淡淡说道:“怪不得他,他也是个可怜人。”
丧门神转过脸来瞪眼说道:“我可没想到姑娘会是这种人,背地里损人”
李剑寒微一摇头,道:“不提了,丧门神,刀还你。”随手把刀递了过去。
丧门神接过匕首,一扬拇指,笑道:“老云,可真有你的,你是怎么想出来的,谁不好充,你竟充了那位爷,哈哈李剑寒三个字可没把兔崽子的尿吓出来,也难怪,人家名头儿大嘛。”
敢情他不信云飞是李剑寒,以为云飞是冒充李剑寒来吓马屁精的。
李剑寒微微一愕,施即笑道:“不吓吓他,他怎么肯说,丧门神走,咱们进去看看大虎去。”.丧门神一点头,道;“行,我带路。”迈步当先行去。还没到屋门口,他便扯着喉咙叫道:“大虎快瞧瞧吧,是谁来了。”
只听大虎在屋里问道:“是谁呀?”
李剑寒忙应道:“大虎,是我。”
屋里大虎叫了一声:“是大哥”
只听一阵轻微的动,屋门豁然而开,大虎满脸惊喜,当门而立,小伙子人瘦了,脸白了,身上有几块地儿还用布裹着,可是精神挺好。
丧门神一个箭步窜了过去,惊叫说道:“我的爷,你怎么起来了,这不是要人命么”伸手扶住了大虎。
大虎笑道:“二哥,别这样好么,我又不是豆腐做的,那有那么娇,我早就能下炕了,偏你婆婆妈妈地唠叨没完,一个大男人家,这点伤算什么。”
“好嘛,”丧门神道:“还没说你,你倒先说起我来了。”
李剑寒道:“这叫先下手为强,二位,咱们里边儿坐着聊去。”
他依挫手扶上了大虎。
大虎腿一直,道:“大哥,怎么你也”
李剑寒道:“我这不是扶,是搀。”
大虎笑了,摇摇头,没说话。
进了屋,板凳上,炕边儿上,分别落了座,李剑寒抬眼打量上了大虎,深深一眼之后,笑问道:“大虎,不碍事了么?”
大虎一伸胳膊,一拍胸,笑道:“您瞧,大虎,撇开这几块布不算,我像个受伤的人么?”
李剑寒笑了笑,道:“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下了”
大虎道:“大哥,我这条命可是您给拾回来的”
李剑寒摇头说道:“那没什么,要谢最好谢丧门神,当初报信儿的是他,背你的是他,后来照顾你的也是他-”
丧门神忙抬手说道:“老云,你可别往我头上扣”
大虎道:“大哥说的不错,我心里明白,要不是大哥跟二哥二位,这世上就没大虎这个人了”眼圈儿突然一红。
李剑寒是个有心人,连忙转移话题,笑问道:“什么时候又来个二哥?”
丧门神一指大虎道:“他硬叫的,他说你是大哥,我嘛只有委曲点儿了!”委曲?天晓得。
李剑寒笑了笑道:“那再好也没有了,咱们一不用叩头,二不用换帖,就这么成了兄弟,这段交情不平凡”
丧门神道:“可不是么,就这么说定了,老云你是老大,我是老二,大虎嘛,是小三儿!”
李剑寒望着大虎,倏转话锋,道:“大虎,赵家这几天来的事,你知道么?”
大虎点了点头道:“我听二哥说了!”
李剑寒道:“我这些日子忙,没能来看你”“别这么说,大哥,”大虎道:“您要这么说,我心里会难受,您是来救赵家的,怎么说不能为我一人儿耽误了正事”
丧门神道:“救赵家?老云”
李剑寒淡然一笑道“你以为我是来干什么的?真的没饭吃,到镖局来混口饭吃?丧门神,我还不缺这一口!”
丧门神直着眼道:“老云,你真能救赵家?”
大虎道:“二哥,凭那天两次弄断绳子那一手,还不够么?”
丧门神一怔,道:“那天断绳子,后来救大虎,昨晚上又退了石家的人够了,够了,老云,瞧我有多糊涂,我怎么给忘了”
一摇头,道:“老云,我可真没想到你是位好手!”
李剑寒笑了笑,道:“丧门神,大虎,我告诉你两个一件事”
大虎忙问道:“大哥,什么事?”
李剑寒道:“我打算搬到外面住去。”大虎道;“搬到外面住去!这为什么?您在这儿住的好好的”
丧门神突然说道:“我明白,老云,真金不怕火,你怕什么?”
李剑寒道:“我倒不怕什么,看在赵爷的面子上,我也不便说什么,可是我总不能不替人家着想,她总不能一天到晚老躲在屋里”
丧门神道:“躲在屋里?怕什么,只管出来走走,谁他娘的敢说半句,我就揍他的狗娘养的。”
李剑寒道:“丧门神,你要明白,你只不过是个趟子手!”
这话丧门神懂,脸色一变,默然无语,而旋即他突又说道:“怕什么,顶多卷铺盖滚蛋,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就凭我丧门神,在江湖上还怕没饭吃不成?”
李剑寒摇头说道:“丧门神,话不是这么说,你犯不着,懂么?”
丧门神道:“我懂,我怎么犯不着?咱们是兄弟”
李剑寒暗暗一阵激动,道:“固然,可是我不许你管,只许你乖乖的干你的趟子手,我是大哥,你听不听?”丧门神道:“老云,你知道,我气不过,我没想到她会是这种人,你是来救她赵家的,说什么她也不该”
李剑寒一摇头,道:“不提了,丧门神,无论怎么说,我只有一句话,乖乖地干你的趟子手,守住本份,别的任何事不许管,行么?”
丧门神道:“可是自己哥儿们,你的事不也就是我的事?”
李剑寒道:“丧门神,有件事你要明白,赵家不管拿什么眼光看我,可是他赵家绝不敢惹我,对你可就不同了,我的事太多,无暇照顾你”丧门神摇头笑道:“你不用照顾我,只全心全力地照顾那还没有过门的嫂子就行了。”
李剑寒摇头说道:“丧门神,你这张嘴”
大虎突然说道:“对了,大哥,要不是二哥提,我倒忘了,听说石姑娘”
李剑寒点头说道:“是她,大虎。”
大虎一咧嘴道;“这么说,冷观音确是个难得的好姑娘,大哥好福气,我还没去见见她,不,该叫嫂子”
李剑寒道:“别乱叫,也别急,以后有的是机会。”
大虎道;“我等不及,我现在就想”
李剑寒道;“说正经的,大虎,我要你跟丧门神住在这儿”
大虎道:“大哥要我住在这儿?”
李剑寒道:“怎么,不愿意么?”大虎忙道;“我没说不愿意,只是,大哥您走了,把我一人留在赵家,我怕他们会”
李剑寒道;“这你放心,赵家在表面上无论如何得看我这张脸,我也会向赵爷打个招呼,请他照顾你”大虎道:“大哥为什么一定要把我留在赵家?”
李剑寒道:“在赵家总比在外头要平安得多,石家的人随时会再来,大内鹰犬也遍布保定城,一个不好便有生命的危险,这就是我为什么一定要你留在镖局里的道理,懂么?”
大虎微一点头道;“我懂,大哥,我听你的”
丧门神突然说道:“老云,你打算搬到外面什么地方住去,在这儿你人生地不熟”
李剑寒摇头说道:“我还不一定,只预备去随便找幢房子,有个袄错之处就行了!”
大虎道:“大哥,我有幢房子,只问您愿不愿意”
李剑寒道:“怎么,大虎,你有幢房子?”
大虎道:“那是祖上留下来的祖屋,爹娘死后我就没再去过住,小是小了点儿,不过两个人住那是足够足够的了。”
李剑寒道:“那房子在什么地方?”
大虎道:“就在大钟楼胡同霹鸣楼边儿上。”
李剑寒道:“离这儿有多远?”
大虎道:“不远,拐两条街就到了。”
李剑寒沉吟了一下,点头说道“好,大虎,我就暂时借你的房子住住”
“借,大哥?”大虎道:“我这条命是跟谁借么?大哥,房子小,多少年没整修过,怕也够脏的您要是不嫌,就算我送给您跟嫂子的,反正我一个人儿要它也没用。”
“不,大虎。”李剑寒暗暗感动,一摇头道:“祖产不能随便送人!”
“大哥,”大虎道:“您是我的大哥;您的我的有什么分别,我的爹娘您还不是叫一声爹娘!”
李剑寒道:“大虎,谢谢您的好意,你总有成家的一天”
大虎道:“您想得太远了,早着呢,大哥,再说”
微一摇头,接道:“我有多大出息我知道,那家的姑娘会嫁给个干长工的穷小子,这辈子我压根儿就没敢想”
李剑寒道:“大虎,你要这么想就错了,有道是:‘英雄不论出身低’,又道是:‘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人生来没有贵贱之分,环境逼人而已,只要有志气,上能顶天,f能立地,又怕什么一个‘穷’字?大虎,人穷志不穷。”
大虎脸上有羞愧色,道:“大哥,谢谢您,我懂了,可是人人都瞧不起我”
李剑寒道:“那要看是谁看了,就拿李剑寒来说吧!在扛湖上,他是个人人翘拇指英雄侠客,在官家眼里,他就等于是个匪类,也许有人看不起你,可是在我眼里,你是个有出息,有志气,有血性的小伙子。”
大虎眼圈儿都红了,道;“谢谢大哥,您的意思是说,只要自己抬得头,挺得胸,不用管别人拿你怎么看,对么?”
李剑寒一点头道:“对,大虎”
丧门神突然说道:“好一番大道理,怎么越扯越远了,老云,大虎的房子,你到底是住不住呀?”
李剑寒道:“我不说过了么,住。”
“那好,”丧门神一点头,道:“待会儿我找老铁,另外再找几、个人给你收拾房子去。”
李剑寒忙道:“别,丧门神,好意心领,我不愿意多让一个人知道,更不能让那些大内鹰犬知道,这道理你该懂。”
丧门神呆了一呆道:“不错,可是房子多年没人住,总该洗洗擦擦”
李剑寒道:“我跟玉屏自己会动手。”
丧门神倏然笑道:“这倒好,两口子自己收拾新房”
李剑寒道:“别开玩笑,丧门神,记住,别给我说出去!”
丧门神道:“这你放心,我又不是个长舌妇!”
李剑寒道:“我倒不怕什么。我只怕万一我有事出门的时候,玉屏一个人在家”
丧门神机伶一颤,忙道:“你放心,老云,我把这件事放在心里。”
李剑寒一点头道:“那就好,万一你跟大虎有什么事,别找我,找东院的活报应华老去,他是自己人,找他跟找我没什么两样,我走了,你两个聊聊吧!”说着他站了起来。
丧门神呆了一呆,道:“老云,你什么时候跟华老攀上了交情?”
李剑寒笑了笑道:“他看得起我,我差点忘了问了,大虎,你那房子上了锁了么?”
大虎点头说道:“上了锁了,钥匙寄放在车行里”
李剑寒道:“我不是要钥匙,让它锁着更好,我进去不必从门里,大虎,你那房子有什么特征,好认么?”
大虎道:“您什么时候搬,我带您去”
“别,大虎。”李剑寒道:“我要是能让你带着去的话,我就让丧门神找老铁去帮忙收拾房子了,你把特征告诉我就行了。”
大虎道:“那大哥,那条胡同里,只有那扇门是锁着的,锁都长了锈,跟刚锁的不同,一看就看出来了。”
李剑寒点头说道:“那好,你歇着吧,我走了。”
他可是说走就走,转身开门走了出去。
屋子里响起大虎的话声:“大哥,我不送了。”
李剑寒应了一声:“跟我还客气?躺躺吧,伤刚好,坐久了不好。”
他走了,他打算去找赵子彬,可是又不愿轻易进赵家后院去,所以他只有先去找拜兄华子鹤,然后让华子鹤去找赵子彬。
其实他弄错了,赵子彬身为总管,怎么会一天到晚老待在后院里。他往东院走,刚转过一条回廊,迎面来了个人,这个人是姑娘赵佩芳,真是冤家路窄。
李剑寒打心里厌恶她,眉锋一皱,就要折向一边避开她,岂料赵佩芳也看见了他,当即叫道;“李爷,请等等。”
叫了这么一声后,她急步走了过来。
李剑寒眉锋皱深了三分,只好站住了,容得赵佩芳带着一阵香风走近,他淡淡开口说道:“原来是赵姑娘,有什么事么?”
赵佩芳美目凝注,两眼看上去有点红,不知是夜里没睡好,还是要害眼,她道:“我正要找李爷。”
李剑寒轻“哦”一声道:“赵姑娘找我有什么事?”
赵佩芳迟疑了一下,道:“有两件事我认为该跟李爷解释一下。”
李剑寒道;“什么事值得姑娘解释?”
赵佩芳道:“李爷假如方便,请跟我到偏院去去。”
李剑寒道:“赵姑娘,我还有事,有什么话请在这儿说好了。”
赵佩芳脸色微变,凄然说道:“怎么,李爷讨厌跟我说话么?”
李剑寒淡然说道:“那怎么会呢,要是的话,姑娘刚才叫我大可以装没听见,或者是干脆来个不睬不理”
赵佩芳道:“李爷不是那种人,就是心里再厌恶一个人,表面上也不会带出来的。”
李剑寒道:“姑娘要这么说,我就没有办法了。”
赵佩芳道:“那么李爷请跟我到偏院去去。”
李剑寒道:“为什么不能在这儿说?”
赵佩芳道;“李爷为什么不愿跟我到偏院去?”
李剑寒道:“不是不愿,我刚说过,我有事”
赵佩芳道:“我是怕在这儿跟李爷说话,万一让人瞧见,传到石姑娘耳朵里,会让二位之间起”
李剑寒淡然一笑道:“赵姑娘如果是为这的话,大可以放心,玉屏不是心胸狭窄的人,再说只要自问无愧于心,又何必怕别人怎么说?”
赵佩芳脸色微变,道:“石姑娘到这儿来前后没有几天,李爷竟对她了解得这么清楚”
李剑寒道:“了解一个人不必观察太久,从一些小地方就可以看出来,她还有一点可贵的长处,从不计较别人对她怎么样!”
赵佩芳脸色再变,道:“这么说来石姑娘的确是位令人敬佩的十全十美奇女子。”
李剑寒道:“称奇毫不为过,十全十美那是姑娘过奖,这世上,还没有一个十全十美的人。”
赵佩芳道:“这么说石姑娘也有短处?”
“当然,”李剑寒道:“她的心肠太软了,也就是常说的‘妇人之仁’,总有一天她会吃人的大亏的,这就是她的一个短处。”
赵佩芳道:“的确,心肠过软是往往会吃人大亏的,不过以我看这该也是石姑娘的长处,俗话说;‘青竹蛇儿口,黄蜂卫聪刺,两者不为毒,最毒妇人心’,一个女人家心肠软一点总是好的,就凭石姑娘,这句话就该不攻自破。”
李剑寒道:“赵姑娘,这句话是指有些女人家,并不是指所有的女人家!”
赵佩芳强颜一笑道:“多谢李爷教我,李爷既不愿跟我到偏院去,就请进这间屋来坐坐吧!”
她转身推开了身边的两扇屋门,回身说道:“李爷请。”
李剑寒往屋里打量了一眼,只见这是一间空屋子,什么摆设都没有,四壁空空,可是打扫得非常干净,他问道:“赵姑娘,这儿是”
赵佩芳道:“这是赵家待客之处,万一远道来了客人,东西两院满了,这间屋也可以住,增点摆设就行了。”
李剑寒点了点头道:“非得进去谈么?”
赵佩芳道:“李爷,这间屋子不会吃人。”
李剑寒双眉微扬,道:“姑娘用不着激我,先请。”
赵佩芳道:“那么我有僭。”迈步行了进去。
李剑寒跟着她进了屋,赵佩芳顺手掩上了门。
李剑寒为之眉锋一皱,但他没有说话,转过身来静待赵佩芳说话,赵佩芳往前走了几步,离李剑寒很近,道:“李爷,如今这儿只有我跟您两个人,我可以把话说出来了”
李剑寒道:“赵姑娘请说,李剑寒洗耳恭听。”
赵佩芳道:“李爷太客气了,听起来令人有生份之感”
李剑寒没说话。
赵佩芳接着说道:“首先我为昨夜的事致歉,听我爹说,昨夜李爷跟石姑娘到后院去了,可巧我睡得早”
李剑寒道:“赵姑娘,致歉两个字,我跟玉屏不敢当,这是常有的事,赵姑娘不必耿耿于怀,也根本就不该提,是我跟玉屏去得不是时候,假如早去一刻”
赵佩芳道:“李爷这么说,听起来更让人不安。”
李剑寒道:“赵姑娘更让我跟玉屏不安,李剑寒在此是客,玉屏来住更显唐突打扰,又让赵姑娘为她受了伤”
赵佩芳道:“李爷是赵家的救星,别说石姑娘是来找李爷的,就是不是来找李爷的,赵家的任何一人也该维护她的安全。”
李剑寒道;“谢谢赵姑娘,我跟玉屏感激。”
赵佩芳强颜一笑道;“真是啊!到底是一对儿,李爷总是一句一个我跟玉屏,听起来令人羡煞妒煞什么时候喝二位的喜、酒啊?”
李剑寒道:“我认为这是应该的,至于后者,为时尚早,到了时候我跟玉屏一定会请赵姑娘喝一杯水酒。”
赵佩芳强笑说道:“我先谢谢了”
李剑寒道:“赵姑娘别客气,我刚才听姑娘说还有一件事”
赵佩芳满面幽怨,深深一眼,道:“李爷大概是不耐烦了,是怕石姑娘一人儿在房里孤单,寂寞急着回房去陪她么?”
李剑寒淡然一笑道:“没想到赵姑娘也会开这种玩笑”
赵佩芳道:“李爷是认为交浅言深,还是认为赵佩芳这个女人过于随便?”
李剑寒道:“姑娘,两者都不是,我也不敢。”
赵佩芳微一摇头道:“我也不敢耽误李爷过久,让石姑娘知道了骂我”
一顿,倏转话锋接道:“李爷,今儿早上丧门神打了马方,这件事李爷可知道?”
李剑寒一点愿道:“我听丧门神说了,听丧门神说他是听见马方在背地里造谣中伤我,他气不过也不齿马方这种行为,所以打了马方,还请姑娘看我薄面,饶丧门神这一次。”
赵佩芳微一摇头道:“李爷别这么说,我认为丧门神打得对,打得好,等于是代我打了马方,我不但不责怪丧门神,对挨了打的马方,我还要施以重罚。”李剑寒道:“姑娘让人敬佩,我谢谢,不过我请姑娘对马方也别再追究,不瞒姑娘说,我刚才已经问过了他。”
赵佩芳道:“我就是为这件事来找李爷解释的。”
李剑寒道:“姑娘找我解释什么?”
赵佩芳道:“马方告诉我说,李爷跟丧门神两个人拿刀要杀他”
李剑寒道:“确有其事,不过我只是吓吓他,怎么说他是镖局里的人,不看僧面看佛面,我怎么会难为他?再说我在这儿是客,也不敢过于放肆。”
赵慨芳道:“李爷说这话就见外了,镖局里的人只要有行为不端的,李爷随时可以加以处置,赵家对李爷只有感激”
李剑寒道:“我谢谢姑娘不罪。”
赵佩芳道;“我问马方究竟为了什么李爷要拿刀杀他,几经逼问,他才说出了实情,他对李爷说造谣中伤李爷,是我的教唆指使,可是?”
李剑寒道;“他是这么说的,不过我不信,根本也就没有放在心上,我请姑娘也别”
赵佩芳微一摇头道;“李爷不加追究,那是李爷胸襟超人,宽怀大度,对李爷,我也感激,可是站在我的立场却不容缄默,同时我没有李爷那么超人的胸襟,对这件事我非追究到底不可。”
李剑寒道:“姑娘”
赵佩芳道:“据马方说,他所以说是我的教唆指使,那是他以为李爷会看我爹薄面,不会再加追究可是事后他很懊悔,他认为是害了我,求我浇恕他”
李剑寒道:“我也代为求情”
赵佩芳摇头说道:“李爷原谅,我不能,我已经让他走了。”
李剑寒道:“让他走了?”
赵佩芳道:“赵家镖局不敢留这种人,纵然他没有诬赖我,我也不能原谅他无中生有,对李爷的恶意中伤”
李剑寒道:“姑娘,真要说起来,他不算是无中生有。”
赵佩芳微微一愕道“李爷这话”
李剑寒道:“玉屏昨晚上确在我房里将就了一夜。”
赵佩芳道:“那错在赵家没力为石姑娘安排住处,可是我不信马方所说的”
李剑寒道:“谢谢姑娘,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跟玉屏都问心无愧,并不在乎别人怎么说,怎么看。”
赵佩芳道:“我原以为李爷跟石姑娘不是那种人。”
李剑寒道:“谢谢姑娘,其实也没什么,既然彼此情投意合,,愿长相厮守,相偕白首,又何必拘于世俗之礼,纵然我跟玉屏有什么,那也并不影响人格。”
赵佩芳强笑说道:“李爷说得是,我辈原非世俗儿女,自不必拘”
李剑寒微微一笑道:“如今马方已经走了,这件事可以算了,姑娘不必再提了。”
赵佩芳目光一凝,道;“李爷又急着要走。”
李剑寒道:“我以为姑娘的话说完了!”
赵佩芳道:“假如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
李剑寒道:“我自该再多留片刻。”
赵佩芳道:“那么就委曲李爷再多留片刻。”
李剑寒道:“赵姑娘还有事么?”
赵佩芳道:“是的,我有几句话要问问李爷。”
李剑寒道:“姑娘请说,我有问必答就是。”
赵佩芳道:“谢谢李爷,我先请教,李爷为什么要管赵石两家的事?”
李剑寒道:“姑娘认为我不该管?”
赵佩芳道:“不,我只是想知道一下原因。”
李剑寒道:“我记得姑娘以前问过我,我也告诉过姑娘。”
赵佩芳道:“是的,我还记得李爷告诉我,是为了公理,为了道义。”
李剑寒道:“不错,姑娘,我是这么说的。”
赵像芳道:“没有别的原因了么?”李剑寒道:“没有了,姑娘!”
赵佩芳微一摇头道;“我总觉得还该有别的原因。”
李剑寒道:“姑娘认为还有什么别的原因?”
赵佩芳目光一凝,道c“李爷是可怜赵佩芳!”
李剑寒道:“姑娘,可怜两个子用得不妥。”
赵佩芳道:“那么李爷认为该用什么字眼?”
李剑寒微一摇头道:“我找不出适当的字眼,其实那不单单是对姑娘,只要是为了公理,道义,对任何人也一样。”
赵佩芳道:“赵佩芳不例外,不特殊么?”
李剑寒道;“姑娘这么问我,我只能说拜兄跟令尊有一段不平凡的交情,这一点该是姑娘跟别人的不同处。”
赵佩芳道:“别的没有了么?”
李剑寒摇头说道;“这想不出还有别的。”
赵佩芳道:“一点都没有么?”
李剑寒道;“没有,姑娘。”
赵佩芳脸色微变,道:“不是李爷有意隐瞒,便是我自作”
目光一凝,倏转话锋,道:“李爷,别怪我问得唐突,问得大胆,在李爷眼里,石玉屏跟赵佩芳那个长得好?”
李剑寒微微一怔,道:“姑娘这一问”
赵佩芳道:“我说过请李爷别怪我唐突,别怪我大胆!”
李剑寒道:“那怎么会”
赵佩芳道“请李爷答我这一问!”
李剑寒迟疑了一下,道;“应是春花秋月,难分轩轾”
赵佩芳道:“李爷,真的?”
李剑寒道:“姑娘,李剑寒生平不惯作欺人之谈。”
赵佩芳微微激动,道:“谢谢李爷”
李剑寒吸了一口气,道:“有句话我要告诉姑娘”
赵佩芳道:“李爷请说,赵佩芳洗耳恭听。”
“不敢,”李剑寒绥缓说道:“人,无论男人女人,长得是否美好并不足以代表这个人的好坏,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比比皆是,反之,面貌丑恶而心地善良的也大有人在”
赵佩芳道:“谢谢李爷教我,李爷是说不能以貌取人?”
李剑寒一点头道:“不错,尤其一个女人,貌美如花而心如蛇蝎,或者是为人不正的,远不如长得丑陋而有一颗善良的心,能守身如玉,洁身自好者。”
赵佩芳道:“这我也懂,李爷,您的意思是说,一个女人是不是能让一个男人倾心,并不在她的容貌”
李剑寒道:“当然,姑娘,我不能否认容貌是给予人的第一印象,但容貌只是皮表,并不能持久,不如美好的内在来得久远,而这美好的内在是需要经过长时间的相处,或细心的观察才能发现的。”
赵佩芳微一点头道:“我懂了,李爷,我再请教,李爷可知道赵佩芳的心?”
李剑寒神情微震,错愕地问道:“姑娘的心?这话”
赵佩芳道:“我强忍羞耻,不顾一切,也请李爷据实相告!”
李剑寒沉默了一下,道:“姑娘,李剑寒不敢再装糊涂,但我不敢自作多情”
赵佩芳道“这么说李爷是知道我的心?”
李剑寒道:“我发觉了,但我不敢相信。”
赵佩芳道:“李爷为什么不敢相信?”
李剑寒道:“姑娘,以往你我并不认识”
赵佩芳道:“李爷是说您我相识日浅?”
李剑寒微一点头道:“是的,姑娘。”
赵佩芳道:“李爷跟石玉屏相识又有多久?”
李剑寒一怔,哑口无言。
赵佩芳道:“李爷,请答我问话。”
李剑寒定了定神道:“姑娘”
赵佩芳道:“李爷,要论先后的话,赵佩芳应该在石玉屏之先。”
李剑寒道:“姑娘当知道一个缘字。”
赵佩芳道:“李爷是说您跟石玉屏有缘,跟赵佩芳没缘?”
李剑寒迟疑了一下,点头说道:“也许是吧!”
赵佩芳道:“李爷,也许二字何解?”
李剑寒道;“姑娘,有一个缘字,才能产生情慷。”
赵佩芳道;“李爷是说当初根本就没对赵佩芳动情过?”
李剑寒道:“姑娘,一个情字勉强不得。”
赵佩芳道:“李爷一见石玉屏就有情了么?”
李剑寒道:“我不愿作欺人之谈,在我跟她相见的当初,我只是觉得她是个难得的奇女子、好姑娘命运可怜,如此而已。”
赵佩芳道:“那么李爷是在何时,又为什么对她动了情?”
李剑寒沉默了一下,道:“赵姑娘,这是李剑寒的私事”
赵佩芳道;“我明白不该问,也无权过问,可是我想知道石玉屏有什么地方能得李爷对她动情。”
李剑寒略一迟疑,道:“姑娘该懂这句话,柔能克刚。”
赵佩芳道:“我懂,李爷是指”
李剑寒道:“她心地善良,有着女儿家本有的温柔”
赵佩芳道:“我明白了,李爷是说她以一个柔字打动了李爷的心?”
李剑寒道:“赵姑娘,玉屏的长处很多”
赵佩芳截口说道:“我呢?”
李剑寒道:“凭心而论,我对姑娘了解得不多”
赵佩芳凄然一笑道:“李爷何不说我的种种作为招得李爷厌恶?”
李剑寒道:“我不明白姑娘何指?”
赵佩芳道:“我指的是我首先有意地引李爷外出,逼得李爷不得不现本来,接着我背着李爷去见石玉屏,极尽讥讽之能事,继而我故意受伤想逼她离去,当她去看我时,我又避而不见,昨夜我又教唆马方中伤李爷跟她”
李剑寒道:“姑娘”
赵佩芳道:“李爷心里明白这些,对不?”
李剑寒略一迟疑,道:“姑娘,事实如此,我不愿否认。”
赵佩芳道:“因之也招致李爷对我的厌恶,对不?”
李剑寒道:“我不敢说厌恶姑娘,我不认为姑娘不该”
赵佩芳道:“多谢李爷留情,我是这样的对石玉屏刻薄,而石玉屏却一直对我宽容,形成了一个强烈的对比,因之才使李爷对她由敬生爱,对我产生了厌恶,对么-7”
李剑寒口齿启动了一下,欲言又止。
赵佩芳眼圈儿一红,悲声说道:“李爷只知道其一,可知道其二?”
李剑寒道:“姑娘这话”
赵佩芳道:“李爷不知道我的种种作为显示我心胸狭窄,为人刻薄狠毒阴损,李爷可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么?”
李剑寒微一摇头道:“姑娘,我不知道。”
赵佩芳凄然一笑道:“事到如今,李爷又何必装糊涂?李爷,我敢这么说,赵佩芳不是这么一个女儿家,她也有善良的心地,似水柔情,我之所以这样,完全是因爱生妒,因妒成恨,我不能忍受石玉屏夺去了李爷”
李剑寒道:“姑娘,容我说一句,情非孽,爱也不是罪,所以成孽成罪,只在一念之差,也就是说姑娘的本心并没有错”
赵佩芳道:“然而我的做法错了,原为博得李爷的一颗心,结果却适得其反,可是?”
李剑寒微一点头道:“姑娘,事实如此”.赵佩芳悲笑说道:“我原以为自己聪明,却不料自己是世上最愚蠢的人,李爷,假如赵佩芳知过能改,从头做起呢?”
李剑寒迟疑了片刻才道:“姑娘令人敬佩”
赵佩芳道:“我不要李爷敬佩!”
李剑寒道:“姑娘听我奉劝一句,茫茫江湖,不乏英雄豪杰”
赵佩芳道:“可是在我心目中只有一个李剑寒,这已经不是一天的事了!”
李剑寒眉锋暗皱,道;“姑娘,这种事还得看一个缘字。”
赵佩芳道:“李爷认为赵佩芳跟李爷没缘份?”
李剑寒摇头说道;“我不敢这么说,只是这不是一天半天的事”
赵佩芳道:“李爷,我可以等,也愿意等。”
李剑寒道:“姑娘的好意让我感激。”
赵佩芳道:“我不要李爷感激,我只要李爷的心。”
李剑寒心神震动,暗暗一叹道:“姑娘,你这是何苦”
赵佩芳悲笑说道:“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李剑寒暗一咬牙道:“姑娘,这种事无法勉强,我也不敢误人!”
赵佩芳脸色一变道:“李爷是说,是说就是我知过船改也是枉然,就是我愿意等也白费?”
李剑寒迟疑良久,方始苦笑一声道:“姑娘,李剑寒是个平凡的人”
赵佩芳道:“李爷,爱一个人是不计较什么的。”
李剑寒道:“姑娘让我感激,我愿跟姑娘期以来生”
赵佩芳道:“来生遥远无期”
李剑寒道:“姑娘,人生百年,不过一瞬间而已。”
赵佩芳道:“李爷也相信轮回之说?”
李剑寒只得点头说:“姑娘,我深信不疑。”
赵佩芳道:“可是我求的是今生。”
李剑寒口齿启动了一下,终于还是没说话。
赵佩芳悲声说道:“赵佩芳今生不能分享李爷给予他人的一丝丝么?”李剑寒道:“姑娘,你要原谅”
赵佩芳脸色大变,道:“李爷,你真是世上第一等忍人,好不狠心,不,这只能说是单单对赵佩芳一人,李爷,你”突然抬皓腕抓住领口,猛力往下一扯“嘶”地一声,前襟破裂,那欺雪赛霜,滑腻晶莹,羊脂般酥胸立即显露无遗。
李剑寒一怔大惊,道:“赵姑娘,你这是”
赵佩芳流着泪悲笑说道:“我要让李爷看看,赵佩芳的身子并不比石玉屏差!”
李剑寒忙把目光避向一方,道:“赵姑娘,你这是何苦”
“何苦?”赵佩芳道:“只为博得李爷一颗心,只要李爷愿意,赵佩芳现在就能把这清白的身子交给李爷!”
李剑寒双眉一扬,道:“赵姑娘,你错了”
“错了?”赵佩芳悲笑说道:“我又错了?我怎么老错,难道男人家不喜欢这?石玉不惜流血,不惜赔上自己的妹妹,求的不就是这么?”
李剑寒道:“姑娘,那是石玉”
赵佩芳道:“难道李爷不爱这?”
李剑寒道;“饮食男女,人之大欲,食色性也,李剑寒不敢自夸超人,但他尚能克制自己,懂一个礼”
赵佩芳道:“那么李爷为什么不敢看我?”
李剑寒道:“赵姑娘,那有悖一个礼字。”
赵佩芳道:“李爷是怕把持不住?”
李剑寒沉声说道:“姑娘,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女儿家的身子也最为娇贵,你这不是伤害李剑寒而是伤害你自己”
赵佩芳道:“李爷,赵佩芳早就被伤害了”突然欺身过去,伸粉臂把李剑寒抱个结实。
李剑寒没来得及躲,被赵佩芳那显露在外的酥胸贴个正着,入目赵佩芳那白里透红的一张娇靥,他心神猛震,火往上一冒,随即他忍了忍闭上了眼,道:“赵姑娘,我为你惋惜”
赵佩芳颤声说道:“李爷,我的身子就在你怀里,只要你”李剑寒淡然说道:“姑娘,你看错了人!”
赵佩芳道:“你也是个有血有肉的男人。”
李剑寒双眉一扬,道:“姑娘,请放手,我看在令尊跟令叔的份上一忍再忍”
赵佩芳道:“我不放,除非你点个头,让我把身子交给你”李剑寒双目暴睁,道:“赵姑娘”
赵佩芳吃吃一笑道:“李爷,你又何必假正经?我的身子并不比石玉屏差”
李剑寒道:“姑娘,情在心而不在人,你要这么想就错了,请放手,否认李剑寒要”
“要什么?”赵佩芳身子一拧,在李剑寒怀里揉了揉,吃吃娇笑说道:“李爷,别这样,我要一嚷嚷李爷请想,人家会说我的衣裳是李爷扯的,还是会说是我自己扯的?”
李剑寒道:“赵姑娘,李剑寒问心无愧”
赵佩芳道:“李爷,别那么娇情,也别那么绝情,你要知道,这是别人求也求不到的事”
李剑寒陡扬双眉,道:“赵姑娘”
倏地敛态,暗暗一叹道:“姑娘,请想想年迈的令尊!”
赵佩芳如冷水浇头,刹时娇靥煞白,颤声说道:“李剑寒,你”忽地厉声接道:“李剑寒,你会懊悔的,我要不得到你,誓不甘休。”松手掩胸,往后退了两步转身开门飞奔而去。
李剑寒没动也没说话,旋即,他面罩阴霾,长叹一声,迈步行了出去,出门左拐,刚要走。
蓦地——“李爷。”
右边廊檐上传来一声沙哑的呼唤。
李剑寒身形一震,立即停了步。
身后步履响,那人很快地到了近前:“李爷,是我。”
李剑寒道:“我知道,赵爷。”
可不是么?来人正是赵子彬,他脸色发青,眼中含泪:“李爷,我有几句话要说”
李剑寒道;“赵爷,李剑寒无颜见”
赵子彬道:“李爷,从您跟她进去的时候,我就站在这儿了”
李剑寒霍然旋身,目中寒芒直逼赵子彬,而旋即,那怕人的寒芒缓缓敛去,他有气无力地道:“这么说您是听了半天了”
“是的,李爷。”赵子彬点头说道:“您不必代人受过,赵家永远感激”
李剑寒苦笑摇头,道:“我没想到,赵爷,但却自知罪孽深重。”
“不,李爷。”赵子彬道:“是佩芳她她让人痛心”
两眼老泪夺眶而出,摇头说道:“老镖头要是知道,不气死才怪”
李剑寒双目微睁,道;“赵爷,请答应我一件事!”
赵子彬道;“李爷请说。”
李剑寒道:“无论将来事情如何,赵爷什么也没看见。”
赵子彬脸色一变道;“李爷,您是说假如佩芳她在老镖头面前哭诉,诬指李爷您要我闭着嘴别吭声?”
李剑寒猛一点头道:“是的,赵爷。”
赵子彬一摇头道;“李爷,这我赵子彬办不到。”
李剑寒道:“赵爷,请为年迈的老镖头跟赵姑娘着想。”
赵子彬道:“不错,他父女是我的亲人,可是我不能昧着良心任她诬蔑李爷的一世英名。”
李剑寒道:“赵爷,李剑寒这点薄名,较诸赵家的盛衰、老镖头的性命跟赵姑娘的名节、一辈子要渺小得多。”
赵子彬神情一震,默然不语。
李剑寒道:“赵爷,请您点头”
赵子彬老泪泉涌,道:“李爷,您不愧是当世您是赵子彬心目的神,赵家世代难忘大恩,请受赵于彬一拜!”说着,他撩衣就要拜下。
李剑寒伸手架住了他,道:“赵爷,您我这般交情不平凡,别损了它。”
赵子彬拜之不下,泪眼模糊地道:“李爷,连赵子彬这点心意您都不肯领受么?”
李剑寒道:“不,赵爷,我只希望您别伤了彼此间的交情!”
赵子彬摇头悲叹道:“李爷,您让赵家怎么报答啊!”李剑寒收回了话,道:“赵爷,在碰见赵姑娘之前,我正要找您!”
“李爷,您有什么事?”
李剑寒道:“我打算搬到外面去住,应该奉知您一声!”
赵子彬老眼一睁,道:“怎么,李爷,您打算搬到外面去住?”
李剑寒点头说道:“是的,赵爷,我不得已,请您原谅!”
“别这么说,李爷。”赵子彬道:“您的苦衷我明白,也对,您是该搬到外面去住,要不然以后还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儿呢”
摇头一叹道:“赵家太不幸,先有外患,如今家门里又出了”
李剑寒道:“赵爷,别让我不安!”
赵子彬倏转话锋,道:“那么赵石两家的事”
李剑寒道:“这您放心,我既然插了手,我就会管到底。”
赵子彬一阵激动,老眼中又现泪光,道:“李爷,您的大恩唉,我不说了,李爷,您打算搬到那儿去?外面有房子么?”
李剑寒道:“这不用您操心,我自有地方住。”
赵子彬道:“李爷,您知道这目前的形势,您固然不怕,可是石姑娘”
李剑寒道:“谢谢您,我的住处不会有人知道的。”
赵子彬道:“您也不打算让我知道?”
李剑寒道:“是的,赵爷,您原谅!”
赵子彬道:“别这么说,李爷,我知道您是为石姑娘着想,不得已,只是,李爷,您请交待一声万一老镖头跟诸老问起来我怎么跟他们说?”
李剑寒想了想道:“赵爷,也许不会有人问您”
赵子彬脸色一变道:“李爷,我懂,我是说万一,女儿是自己的,老镖头也许会一时糊涂,可是诸老不会不知道您。”
李剑寒道:“那么您就说我认为玉屏住在这儿不方便好了。”
赵子彬点了点头道:“好吧!李爷,您什么时候走?”
李剑寒道;“我打算天一黑就走。”
赵子彬道:“那么,李爷,我不送您了”
李剑寒淡然一笑道:“凭您我间这般交待,还用得着这个?赵爷,临别之前我有一事相托”
赵子彬道:“别这么说,李爷,您请吩咐,赵子彬万死不辞!”
李剑寒道:“您言重,赵爷,请照顾大虎跟丧门神。”
赵子彬道:“这您请放心,他两个若有差池,您请唯我是问。”
李剑寒道:“我这种谢过,也算告辞。”一抱拳,转身而去。
望着那颀长背影,赵子彬口齿启动,话没出口,却扑簌簌垂落老泪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