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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小镇,不太大的小镇,镇上只不过几十户人家。
镇南有一家骡马行,做的是车马出租生意。
这天上午,骡马行里来了一男一女,两个人都很年轻。
男的,俊逸洒脱,女的,貌美如花。
做生意的两眼都雪亮,是什么样的主顾一眼就明白了!伙计迎上来了,掌柜的也从柜台里三脚并成两步地走了出来。
一哈腰,伙计堆上了满脸笑:“大爷、大奶奶要雇车?”
男的微一点头,目光却落在掌柜的脸上,道:“请问,可是掌柜的当面?”
掌柜的忙赔笑说道:“是,是,正是,正是,您二位有什么见教?”
男的道:“我来打听件事儿”
掌柜的忙道:“您请说,您请说,我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男的道:“半个月前,有母女俩雇了宝号一辆车,老太太约莫五十上下,两眼失明,姑娘二十上下,姓辛,掌柜的可记得么?”
掌柜的神色忽然一紧,马上摇头说道:“您恐怕弄错了,我不记得小号有这样的主顾。”
男的淡然一笑道:“掌柜真是不记得呢,还是不肯说?”
掌柜的脸色一变,忙道:“您误会了,我是不记得,怎么会不肯说,说这有什么要紧。”
男的道:“那可不一定,或许那位辛姑娘交待过,不许把她母女的去处随便告诉别人”
掌柜的忙摇手说道:“不,不,不,您误会了,没有,没有”
男的道:“掌柜的,你也不用隐瞒了,我知道辛姑娘一定这么交待过,不过我认为辛姑娘并不是要你什么人都别说,至少要是复姓东门的,或者是姓李的来打听,你可以告诉他们,是不是?”
掌柜的呆了一呆,道:“您是”
男的笑笑说道:“我既不姓东门,也不姓李,可是我是姓东门的徒弟,这跟姓东门的本人没什么两样吧?”
掌柜的道:“您是姓东门的徒弟?”
男的道:“掌柜的,我没有骗你,我要是想骗你,我可以说我姓李,辛姑娘一定交待过,姓东门的跟姓李的这两个人多大年纪,长得是什么样儿,我虽然不能冒充老头儿,可是我能冒充那个年轻而又长得不太坏的姓李的,你绝对辨不出真假,是不是?”
掌柜的迟疑了一下,-点头道:“您说的是,好说,我告诉您”
男的一抬手道:“掌柜的,你不必告诉我,我雇贵行一辆车,贵行送我到那儿就行了。”
掌柜的忙点头说道:“对,对,对,行,行,行,您二位请坐坐,马上就给您套车去。”
扭过头去道:“快去套车去,找壮车,叫老牛去,上回是他赶的车。”
伙计答应一声奔向了后头,掌柜的拉过一条长凳请这两位客人坐下,然后倒了两杯茶端了过来。
掌柜的人客气,两位客人也客气,道谢,接过两杯茶,男的开口说道:“掌柜的,这一趟车钱多少?”
掌柜的忙道:“还照上回送辛老太太跟辛姑娘的价钱,三两三。”
男的连价都没还,当即掏出五两银子递了过去,道:“赶车生涯够辛苦,多出来的送给车把式买酒喝了。”
掌柜的连说不好意思,然后千恩万谢双手接过。
这家骡马行办事还真利落,掌柜的这儿接过五两银子,数声蹄声响动,一辆马车已驰到了门口,赶车的不愧叫老牛,三十来岁年纪,壮得跟条牛似的。
掌柜的一哈腰道:“您二位是再歇会儿,还是现在就走?”
客人站了起来,男的道:“还是现在就走吧,早动身早到,对了,掌柜的,什么时候才能到?”
掌柜的道:“很快,晚半晌就到了。”
男的没再说话,搀着女的出门登上了马车。
掌柜的跟在后头招呼车把式道:“两位客人有赏钱,送他二位到辛姑娘那儿,路上小心,赶稳点儿。”
车把式答应-声抖缰挥了鞭。
马车飞-般的前驰,出镇往东又折向南,一路上东弯西拐几几乎没走过直路,日头刚偏西,马车停了,只听车把式在车辕上叫道:“到了地头了,二位请下车吧。”
两位客人下了车,举目一看,四下荒凉,马车停在一条干涸的河沟旁,河沟里的土都裂了,显然已干了很久了。
河沟往下,婉蜒绵长,不知道往何处,往上,进了两座山夹成的一条谷地里,顺着山势曲折,没多远就拐了弯看不见了。
女的忍不住道:“这一带看不见人家啊。”
车把式在车辕上抬手前指说了话:“二位只顺着这条河沟往里走,就能找到辛姑娘的住处了,上回辛姑娘是这么交待的,车进不去,我就不送二位了。”
男的道:“这么说你也没到过辛姑娘的住处?”
车把式摇头说道:“没有,上回也是到这儿,辛姑娘就让我回去了。”
男的道:“那么你请回吧,剩下这段路我们俩自己走。”
车把式答应了一声道:“谢谢您二位的赏钱。”
当即拉转牲口赶着马车驰去。
女的道:“这位辛姑娘可真神秘啊。”
男的道:“也难怪,她母女甫报了仇,总得提防着点儿飞龙堡潘世奎的那些狐朋狗友,走吧,她母女的住处离这儿不知道还有多远呢,希望咱们能在天黑之前找到地方。”
两个人下了河沟,踏着干裂的泥土往山里行去。
河沟进山里西折,顿饭工夫之后两个人走到了河沟的尽头,这时候日头偏斜,山里已见暮色。
四下里林木森森,并未见有茅舍一类的建筑,却见一条小路通往林木深处。
男的抬手一指道:“咱们从这儿走进去试试。”
两个人当即又踏上了那条羊肠小路。
林里比外头更暗,静得很,除了入林野鸟鸣声之外,别的什么也难以听见。
盏茶工夫之后,眼前渐亮,小路已出了树林,水声潺潺,一条小溪横在眼前,溪上有几根粗竹并排扎成的一座竹桥,桥那边是两块插天峭壁夹成的一个狭窄谷口,谷口东一堆、西-堆地堆着不少石头,还插着几根枯竹。
男的两眼-睁道:“到了。”
女的抬眼四望道:“在哪儿?”
男的抬手一指那堆堆的石头跟根根的枯竹道:“你看,这跟我困南宫秋冷他们的那片竹林一样,是座暗含生克妙用的阵式,不过眼前这座阵式等于已被人撤去,你看见谷口地上那两根枯竹了么?要是把那两根枯竹往谷口两边一插,情形就不同了。”
女的道:“我说我怎么看那几堆石头跟那几根枯竹怪怪的,原来又是座暗含生克妙用的阵式啊,不知道谁把这座阵式撤了?”
男的道:“要看放下的那两根枯竹的位置,应该是住在谷里的人,也就是布阵的人撤的,自然是那位辛姑娘。”
女的道:“这么说,那位辛姑娘的胸襟不错啊。”
男的微一点头道:“那位辛姑娘应该称得上是位奇女子。”
女的道:“她在谷口布阵的目的,自然是为防闲人打搅,或者是为防潘世奎那帮狐朋狗友来寻仇,既是这样她又为什么把阵式撤了呢?”
男的摇头说道:“这就不知道了,不过她不会无端地把这座阵式撤去的。”
说话间两个人已走过一堆堆的石头跟一根根的枯竹来到了谷口,男的看了那两根枯竹一眼,只见两根枯竹下端的泥土还是湿的,他当即说道:“看样子这两根枯竹是刚拔下来的。”
女的自也看见了,她道:“这么说这座阵式是刚撤去的?”
男的道:“可以这么说,许是她知道有是友非敌的访客到了。”
女的道:“她怎么会知道,难道她会算?”
男的摇摇头道:“这一带很静,车轮声跟马蹄声能传出老远,也许是她听见了,别人不会坐马车到这儿来,她可能把咱们当成了老爷子或者是李三郎。”
只听一个清脆甜美低声从谷中传了出来:“辛佩诗跟家母在此,贵客请进谷吧。”
女的眉梢儿一扬道:“好好听的声音。”
男的道:“主人邀客了,咱们进去吧。”
两个人并肩行进了谷口,事实上这谷口的宽窄也仅能容两个人并肩进出。
入谷口再看,很小的一个谷地,呈圆形,绿草如茵,花香沁心,右边谷壁下一座新盖不久的小茅屋,茅屋前站着两个人,一个衣着朴素的瞎眼老妇人,一个长发披肩的白皙清丽黑衣少女,正是辛佩诗跟她的母亲。
笑褒姒忍不住脱口轻叫:“好美的姑娘!”
只见辛佩诗脸色陡然一变,随听她道:“我只当是故友来访,却不料是两位生客”
辛老妇人一怔说道:“佩诗,不是东”
倏地住口不言。
辛佩诗道:“我母女是此间主人,请问二位是”
男的遥遥一抱拳道:“辛姑娘,你我虽然未曾谋面,但并不陌生,我复姓闻人,单名一个俊字,东门老人家是家师。”
辛佩诗轻“哦”一声道:“原来是东门老人家的高足闻人大侠,东门老人家怎么没告诉我他有闻人大侠这么一位高徒?”
闻人俊含笑说道:“许是家师太忙了,他老人家在龙虎镇碰见贤母女,接着就是对付飞龙堡潘世奎,也没机会跟贤母女提别的,是不?”
他所以提起龙虎镇及对付飞龙堡潘世奎事,旨在证明他的身分。
这句话似乎奏了效,辛佩诗深深看了他一眼道:“闻人大侠说的是,蜗居狭小,不敢待客,就请二位外头坐吧。”
她母女面前放着一条长板凳。
闻人俊称谢偕同笑褒姒走了过去,到了近前抱拳躬身道:“闻人俊见过老夫人。”
辛老夫人还了一礼道:“老身不敢当,少侠请坐。”
闻人俊再称谢偕同笑褒姒落了座。
只听辛老夫人道;“佩诗,闻人少侠是不是还有一位同伴?”
“是的。”
辛佩诗一双清澈目光落在笑褒姒脸上,道:“我还没有请教”
笑褒姒离座施礼,道:“叶秋吟见过老夫人。”
闻人俊道:“辛姑娘,叶姑娘是我的未婚妻,在武林中人称‘笑褒姒’。”
笑褒姒向辛佩诗含笑点头。
辛佩诗面泛惊讶之色“哦”地一声道:“原来是当世四大美人中的笑褒姒叶姑娘,失敬了,叶姑娘请恕辛佩诗眼拙。”
笑褒姒道;“辛姑娘取笑了。”
辛佩诗那充满智慧的清澈目光从笑褒姒的娇靥上掠过,落在了闻人俊脸上,道:“东门老人家安好?”
闻人俊道:“谢谢姑娘,他老人家安好,他老人家另有要事,不克分身,特命我跟秋吟探望,并问候老夫人跟辛姑娘。”
辛老夫人道:“不敢当,真是太不敢当了,辛家的血诲深仇蒙令师仗义援手得以雪报,我母女深为感激,没齿难忘”
闻人俊道:“老夫人言重了,家师在公门,缉贼拿盗,除暴安良,乃是他老人家的职责,何敢当老夫人这感激二字。”
辛佩诗突然说道:“东门老人家已经把助我母女报仇的事告诉闻人大侠了?”
闻人俊道:“是的,国有国法,潘世奎未能交由姑娘亲手处置,还望姑娘见谅。”
“好说!”辛佩诗道:“东门老人家助辛家雪报血海深仇,我母女感激都怕来不及,何敢过于奢求,再说元凶东方明也已伏诛,我母女也不该过于奢求。”
顿了顿道:“二位是怎么知道我母女住在这儿的?”
闻人俊道:“不瞒辛姑娘说,我二人从飞龙堡起逐段的查访,逐段的打听,好不容易才找到了那家骡马行。”
辛佩诗道:“有累两位了,两位这么找我母女,不知道有什么见教?”
闻人俊道:“不敢当,家师命我二人代替他老人家,为中原武林的安危存亡特来求助于姑娘,请姑娘赐中原武林一臂之力。”
辛佩诗讶然说道:“我不懂闻人大侠的意思,想辛佩诗乃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闻人俊道:“辛姑娘客气了,家师跟我都已见过姑娘,都看得出姑娘身怀绝艺,修为高深,而且我刚在谷口也见着了姑娘所摆的阵式,想见姑娘更精擅九宫八卦、生克妙理”
辛佩诗道;“见笑了,那是我瞎摆的。”
闻人俊正色说道:“辛姑娘,中原武林面临浩劫,安危存亡已在朝夕之间,非辛姑娘不能挽救,还请姑娘”
忽听辛老夫人道:“闻人少侠,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闻人俊当即就把逍遥谷的所见所闻说了一遍。
辛老夫人跟辛佩诗静听之余,脸色连变,及至闻人俊把话说完,辛老夫人的表情很凝重,但辛佩诗却已恢复了平静,她道:“原来是这么回事,既然西天竺的武功中原武林有可以抵挡之人,东门老人家怎么还让二位来找我”
闻人俊道:“辛姑娘,西天竺的武功,中原武林固然有人可以抵挡,但西天竺的异术却非辛姑娘不能克制。”
辛佩诗含笑说道:“闻人大侠这话从何说起,我不懂西天竺异术。”
闻人俊看了她一眼道:“我二人这么老远跑来寻找姑娘,为中原武林的安危存亡求助,姑娘何忍相瞒!”
辛佩诗讶然说道:“我并没有瞒二位什么,我是真”
“辛姑娘,”闻人俊道:“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西天竺的各种异术尽载于天竺秘录之中,唯有拥有这册天竺秘录的人,方能克制西天竺的各种异术,姑娘怎说不懂?”
辛佩诗脸色一变道:“闻人大侠怎么知道我有天竺秘录?”
闻人俊道:“家师告诉我的。”
辛佩诗道:“东门老人家又怎么知道我有天竺秘录?”
闻人俊道:“自然是李三郎告诉他老人家的。”
辛佩诗一怔,旋即脸色又一变,急道:“李三郎,莫非东门老人家已缉获李三郎?”
闻人俊微一点头道:“正是。”
只听辛老夫人道:“闻人少侠,李三郎是侠非盗”
“老夫人。”闻人俊道:“这个我师徒也知道,只是李三郎的所作所为多多少少犯了禁,家师身在公门,吃官粮,拿官俸,不得不拿他归案,而且家师也是奉命行事,身不由己。”
辛老夫人还待再说。
辛佩诗道:“娘,您老人家身子不好,别太劳累了。”
顿了顿道:“闻人大侠,李三郎现在何处?”
闻人俊道:“现在家师手中。”
辛佩诗道:“闻人大侠应该已经知道,李三郎对我母女也有大恩。”
闻人俊道:“这个我知道,辛姑娘的意思是”
辛佩诗道:“我请求贤师徒高抬贵手”
闻人俊道:“辛姑娘,公是公,私是私。”
辛佩诗道:“这话不错,但是我母女要报恩,当然,我母女的私事跟贤师徒,甚至官家无关,而中原武林的安危存亡也跟我母女无关。”
闻人俊“哦”地一声突然笑了:“原来如此,我明白了,这是辛姑娘的条件?”
辛佩诗道:“可以这么说。”
闻人俊脸色一整道:“辛姑娘以为中原武林的安危存亡跟辛姑娘无关?”
辛佩诗道:“也可以这么说。”
闻人俊道:“辛姑娘自然懂得唇亡齿寒、覆巢之下无完卵的道理?”
辛佩诗道:“我懂,只是有一点贤师徒不知道,真要说起来,我母女不是中土人。”
闻人俊为之一怔道:“怎么说,贤母女不是中土人?”
辛佩诗道:“事到如今我不瞒闻人大侠,家母原是西天竺人,先父当年到西天竺经商邂逅了家母,因而家母随先父来到中土,归化了中土,所以我不帮中原武林的忙是我的本份,帮中原武林的忙是我的情义,中原武林的安危存亡并不关我的痛痒。”
闻人俊听直了眼,道:“这一点我倒没有想到”
辛佩诗道:“现在闻人大侠知道了,闻人大侠怎么说?”
闻人俊道:“我不知道辛姑娘究竟要我师徒怎么做?”
辛佩诗道:“现在令师可以掌握李三郎,但必须好好待他,等我帮中原武林击退西天竺阿修罗院的人以后,贤师徒得马上释放李三郎,要保证永远不再缉拿他。”
闻人俊摇头说道:“这个我做不了主,而且辛姑娘最后的条件也太过了些!”
辛佩诗道:“我不这么想,我以为以整个中原武林的安危存亡换一个李三郎,你们很划算,再说李三郎是侠非盗,即使他犯禁,普天之下以武犯禁的也不只是他一个,贤师徒大可不必,也根本不该老在他身上打主意。”
闻人俊沉默了一下,道:“辛姑娘似乎忽略了一点。”
辛佩诗道:“哪一点?”
闻人俊道:“家师对辛家也有恩。”
“不错。”辛佩诗一点头道:“令师东门老人家对辛家确有恩,辛家母女不是忘恩负义,以怨报德的人,不过令师助辛家报仇有一半是因为这是他的职责,而李三郎对辛家的恩惠却完全属于给予,这二者如今到了选择的时候,我只有做这样的取舍。”
闻人俊点了点头道:“或许辛姑娘你说的是理,只是我刚说过,这件事我做不了主。”
辛佩诗道:“那容易,如今西天竺、阿修罗院的人来了没有?”
闻人俊道:“还没有。”
辛佩诗道:“那么西天竺离中土在千里以外,闻人大侠有足够的时间去请示令师,我母女在此静候贤师徒的答复。”
闻人俊皱了皱眉道:“辛姑娘”
辛佩诗道:“闻人大侠,只有这一条路可行!”
闻人俊双眉一扬,凝望着辛佩诗没说话。
辛佩诗倏然一笑道:“闻人大侠,别的途径固然有,但都行不通,我打个比方,要是闻人大侠你想夺我那册天竺秘录,那你就动错了念头,因为我有天竺异术护身,你根本近我不得,闻人大侠要是不信,尽可以试试!”
闻人俊忽然吸了一口气道:“辛姑娘是不是有把握救中原武林?”
辛佩诗道:“是闻人大侠来找我的,我并没有毛遂自荐。”
闻人俊道:“话是不错,不过辛姑娘既然有条件,我不能不也提出个条件。”
辛佩诗道:“那容易,我要是救不了中原武林,贤师徒可以不放李三郎。”
闻人俊道:“这话可是姑娘说的。”
辛佩诗道:“闻人大侠请放心,我虽是个女儿家,也能一言九鼎!”
闻人俊一点头道:“好吧,咱们就这么说定了,辛姑娘你助中原武林一臂之力,击退西天竺、阿修罗院的人之后,我师徒马上释放李三郎,并保证今后绝不再为难他。”
辛佩诗道:“闻人大侠刚才不是说做不了主么?”
闻人俊道:“我已经答应了,辛姑娘何必再”
“不行,”辛佩诗一摇头道:“闻人大侠你答应了,但李三郎如今却在令师手里,若到时候令师来个摇头不答应”
闻人俊道:“那么以姑娘之见?”
辛佩诗道:“空口无凭,我要贤师徒给我一个字据。”
闻人俊双眉一扬道:“辛姑娘这就太过了,要知道这是条件互换”
辛佩诗漠然一笑道:“闻人大侠无须动气,贤师徒可以不答应,诚如闻人大侠所说,这是条件互换,谁也没有勉强谁,只要贤师徒认为李三郎一个人抵得过整个中原武林,贤师徒尚可以拂袖而去。”
闻人俊皱了眉,沉吟了一下道:“辛姑娘,这样好了,字据一事辛姑娘不要坚持,好在我二人一直在辛姑娘左右,倘若到时候家师不答应,辛姑娘尽可以虏我二人作为人质,辛姑娘身怀绝艺,当不虞我二人反抗或者逃跑!”
辛佩诗道:“这比闻人大侠刚才生气强多了。”
闻人俊窘迫一笑道:“闻人俊自知失态,那是由于一时情急,还请辛姑娘原谅。”
辛佩诗微一点头道:“这倒不失为一个可行的办法,从现在起二位一直在我左右?”
闻人俊道:“咱们不能在这儿等着阿修罗院的人,是不?”
辛佩诗又一点头道:“说的是,我母女这就跟随二位出山,不过我有一句话说在前头,二位最好别打什么主意,天竺秘录所载已尽入我脑海之中,我已将那册天竺秘录焚毁,而且二位绝没有成功的可能,到那时二位别怪我翻脸不认人,先救李三郎,然后再反过去帮阿修罗院席卷中原武林。”
闻人俊一笑说道:“辛姑娘小看东门长青师徒了。”
辛佩诗道:“二位也别怪我,我不得已,只有先把丑话说在前头。”
闻人俊道:“好说,理应如此。”
辛佩诗道:“现在天色还早,二位请这儿坐坐,我这就陪家母进去收拾收拾去,咱们今天晚上到小镇过夜。”
话落,她径自搀着乃母行向茅屋。
过不一会儿,辛佩诗挽着乃母又从屋里行了出来,母女俩各提了一个小包袱,辛佩诗道:“让二位久等了!”
闻人俊道:“好说,只要能拯救中原武林,休说是这么一会儿,只要时间许可,就是等上个十年八年也是应该的。”
辛佩诗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闻人大侠真是少见的热心人。”
闻人俊道:“唇亡齿寒,覆巢之下无完卵,不该么?姑娘。”
辛佩诗道:“好一个唇亡齿寒,覆巢之下无完卵。”
笑褒姒迎上前去,含笑说道:“老人家的包袱还是让我代劳吧。”
辛老夫人道:“谢谢姑娘的好意,不敢当,这个包袱轻得很,还是我自己来吧。”
辛佩诗道:“二位来时所坐的马车想必已经回去了,这儿到小镇还有一段路走呢。咱们还是快走吧,希望在天黑之前能赶到小镇。”
闻人俊微一点头道:“姑娘说得是,咱们走吧。”
偕同笑褒姒转身先往外行去。
出了谷,闻人俊回过身道:“劳累老夫人,我更不安。”
辛老夫人道:“闻人大侠小看我了,这点路在我来说算不了什么,这些年来我走路已经走惯了,再说,只为救中原武林,我就是把这两条腿走断也是应该的。”
闻人俊道:“老夫人这话益使闻人俊不安,老夫人原不是中土人”
辛老夫人道:“闻人大侠错了,我虽原不是中土人,可是嫁来中土便算已归化中土,自然也跟诸位没什么两样。”
闻人俊道:“老夫人让人敬佩,老夫人要是不介意,还是让我背着老夫人走吧。”
辛老夫人忙摇头说道:“不用,不用,我也不敢当,闻人大侠的好意我心领了!”
闻人俊道:“老夫人不要客气,您要是有儿子的话也有我这么大了,背背您还不是应该的。”
没再容辛老夫人说话,过去便背起她。
辛老夫人忙道:“闻人大侠这是!唉,我生受了,我生受了。”
辛佩诗道:“谢谢闻人大快。”
闻人俊道:“姑娘太客气了,咱们赶路吧。”
有闻人俊背着辛老夫人,几个人脚下自然也就快了不少,日头还没下山,四个人便抵达了小镇。
小镇上没有客栈,辛佩诗带着闻人俊跟笑褒姒又找上了那家“骡马行”
掌柜的一见四个人进门,一怔站了起来,道:“老太太、辛姑娘,您二位这是”
辛佩诗含笑说道:“掌柜的,我这两位朋友有事找我出趟远门,天太晚了,我打算明天-早走,小镇上又没有客栈,我们想在您这儿打扰一晚上,不知道方便不?”
掌柜的倒是个热心肠的好人,忙道:“方便,方便,这儿没几户人家,只要住在这儿的就是自己人,自己人有什么不方便的,您几位不嫌,那是我的光采,请后头去吧。”
店不用人看,小镇淳朴,不会出什么事的,掌柜的说完就带着几个人往后去了。
掌柜的家嫌小了点了,可是收拾得挺于净,老伴儿也是个热心肠的老好人,夫妻俩不但收拾出两间屋,端水送茶,甚至杀了几只鸡待客,这份诚意委实让人感动。
几个人过意不去,闻人俊要给掌柜的钱,掌柜的说什么也不要,而且板着脸说这是骂他,闻人俊只好作罢。
饭后主人夫妇陪着客人灯下闲聊,辛老夫人忽然问了一句:“贤伉俪没儿没女么?”
掌柜的神色黯然,叹了口气道:“我夫妻在这小镇做这个生意,虽赚不了什么钱,但也不愁吃喝,日子过得倒也舒服,只有这么一个憾事,看样子我是要绝后。”
闻人俊神色一动道:“贤伉俪可曾请大夫看过?”
“没,”掌柜的摇一摇头道:“附近几个庙里她可是烧遍了香了,只差没朝四大名山。”
闻人俊道:“恕我直说一句,烧香烧不来子女,我略通岐黄,二位要是愿意,我可以给二位看看,就算我对贤伉俪的招待聊表谢忱吧。”
掌柜的两眼一睁道:“怎么,您会”
闻人俊站了起来,道:“请掌柜的跟我到屋里来一趟。”
他转身先进了屋。
掌柜的忙跟着站起,但却迟疑了一下没动。
辛老夫人道:“掌柜的快进去吧,这位闻人大侠是当今东门名捕的唯一高足,一身所学好得不得了,说不定他有法子让你明年抱个儿子,这种事可是没地儿求的。”
掌柜的忙答应两声快步进了屋。
过了片刻之后,闻人俊掀帘带着掌柜的行了出来,道:“掌柜的身子很正常,现在我看看内掌柜的”
掌柜的那位老妻脸马上红了,好生别扭。
闻人俊转望笑褒姒道:“秋吟,你带内掌柜的进去”
笑褒姒忙道:“我哪儿会”
闻人俊道:“我告诉你!”
他在笑褒姒耳边低低说了几句。
笑褒姒道:“这样就行了么?”
闻人俊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笑褒姒站了起来道:“内掌柜的请跟我来吧。”
她转身走进了屋。
掌柜的老妻还在难为情。
掌柜的那里正色说道:“就像刚刚辛老夫人所说的,这种事可没地儿求,还不快进去。”
掌柜的老妻站起来了,低着头行了进去。
掌柜的望着闻人俊道:“闻人大侠”
闻人俊含笑抬手道:“别急,掌柜的,先让我听叶姑娘怎么说。”
只见笑褒姒掀帘走了出来,望着闻人俊道:“跟你所说的一样。”
闻人俊一喜,转冲掌柜的抱拳道:“恭喜掌柜的,贺喜掌柜的,尊夫人这毛病不是先天的,可医,我包掌柜的家明年添一口。”
掌柜的喜得一阵激动,伸双手抓住了闻人俊,急道:“真的,闻人大侠?”
闻人俊笑道:“这是什么事,我还能骗掌柜的不成,要是明年掌柜的家不添一口,你砸我的招牌就是。”
这-句,听得几个人都笑了,掌柜的更是笑中带泪,身躯一矮,就要跪下。
闻人俊伸手抓住了他的手。
“掌柜的这是干什么”
掌柜的道:“闻人大侠,您的大恩大德”
闻人俊道:“掌柜的,别提这个,你要打算谢我,明年我从这儿过,给我吃个红蛋也就够了,现在请跟我进来吧。”
他拉着掌柜的要进去
老夫人忽然说道:“闻人大侠,你这是不是不传之秘?”
闻人俊笑道:“老夫人,我没有不传之秘,凡属妇道,都可以进来看!”
辛老夫人扶着辛佩诗站了起来道:“佩诗,搀我进去,我看不见你总看得见。”
几个人进了屋,掌柜的老妻站在床前低着头。
闻人俊道:“内掌柜的,这也是治病,请上床躺好。”
掌柜的老妻脱下鞋上了床,往下一躺闭上了眼,眼皮直动,想必是又紧张又难为情。
闻人俊探手入怀摸出了一个小盒子,打开木盒,赫然是金针、玉刀,无一不备。
辛佩诗呆了一呆道:“没想到闻人大侠身上居然还有这个。”
闻人俊笑笑说道:“什么我都喜欢学,学了就想致用,所以我经常把它携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说着话,他拈起两根金针在灯火上燎了燎,然后隔着衣裳插进了掌柜的老妻的小腹部,一边各-根,快而熟练,虽时下名医不过如此。
辛佩诗跟笑褒姒都瞪大了一双美目。
闻人俊道:“掌柜的,请拿文房四宝来。”
掌柜的答应一声奔了出去,转眼间带着一阵风又奔了回来,虽然直喘,但却满脸兴奋。
闻人俊就在桌上摊纸磨墨,一纸药方连同禁忌一挥而就,抬手交给了掌柜的道:“该有的都在上头,掌柜的照着这上头写的办就是。”
掌柜的双手接过,忙道:“我这就找老牛抓药去。”
闻人俊道:“不急,明天再抓也不迟。”
掌柜的听闻人俊这么一说,当即吹干了笔渍,折好药方,小心翼翼的揣进怀里。
这里掌柜的收方入怀,那里闻人俊已拔起了两根金针,道:“内掌柜的先躺会儿,过一刻之后再下床走动。”
转过身来道:“咱们外头去吧。”
辛佩诗道:“这样就行了么?”
闻人俊含笑点头道:“行了,姑娘看懂了么?”
辛佩诗点了点头道:“懂了。”
闻人俊道:“姑娘智慧过人,想当初我师父教我的时候,我看了好几遍才看懂。”
几个人出了屋,就了座,又聊了一会儿就各自歇息去了。
第二天一早,几个人起床,掌柜的夫妇俩早把早饭准备好恭候上了。
这一顿早饭不算怎么丰盛,在这小镇来说可却是最好的,吃完早饭要走,出门再看,套好的一辆马车停在外头,闻人俊道:“掌柜的这是”
掌柜的道:“几位之中有老太太在,走路不方便,这辆车不敢说送,只表示我一点心意。”
闻人俊笑笑点头说道:“掌柜的周到,我们正需要这个,好意我领受了,秋吟带辛姑娘把老夫人扶上车,咱们上路了。”
辛老夫人、辛佩诗、笑褒姒跟掌柜的夫妇打过招呼之后一起上了车,闻人俊道:“贤伉俪请回吧,明年我一定来打扰二位一顿。”
他没再说什么话,登上马车赶着车走了。
辛佩诗道:“委曲闻人大侠了。”
闻人俊笑道:“那有什么办法,谁叫我是个男的。”
车里几位都笑了。
马车驰出了小镇,辛佩诗道:“闻人大侠有没有去处?”
闻人俊道:“目下咱们只能去找西天竺的来人”
辛佩诗道:“不必去找,我知道西天竺的人到中土来都走哪条路,咱们只要到那条路上去等他们就行了。”
闻人俊道:“那条路在”
辛佩诗道:“只管往西走就是。”
闻人俊没再问,挥起一鞭赶快了马车。
马车由一大早奔驰到中午,大太阳能烤出人的油来,笑褒姒在车里道:“走了大半天了,要不要找个地方歇会儿。”
辛佩诗道:“歇会儿吧,牲口也受不了。”
闻人俊道:“前头树荫下有个茶棚,咱们就到那儿歇歇去吧。”
前面半里处道旁真有棵大树,浓荫蔽日,树下有个草棚子。
马车驰到,闻人俊停妥马车刚要跳下,茶棚里出来了几个人,这几个人之中有一个是“活僵尸”古乘风,另几个也都是衣着打扮怪异的中年人。
闻人俊刚微微一愕,只听古乘风冰冷说道:“小鹰犬,这世界可真小啊。”
闻人俊一笑点头道:“不错,这世界是嫌小了点儿,古乘风,咱俩可真是有缘啊。”
古乘风道:“你认为咱俩有缘么?”
闻人俊道:“没缘怎会老碰见你。”
古乘风微-点头道:“说得是,那就好,小鹰犬,你下车吧,我给你介绍几个朋友。”
闻人俊道:“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古乘风,那真太谢谢你了!”
他慢吞吞地下了车辕,目光一扫道:“古乘风,这几位是”
古乘风阴阴一笑道:“小鹰犬,你就别反穿皮袄装羊了,看这几位的衣着打扮,难道你还看不出这几位都是亡魂谷的。”
闻人俊“哦”地一声道:“失敬,原来是一谷三堡两世家中那一谷亡魂谷中的人物,我说你活僵尸怎么敢在大白天到处跑,原来你交上这么几位朋友了。”
古乘风道:“小鹰犬,你错了,姓古的早在一年前就是亡魂谷里的人了。”
闻人俊一拍手道:“那好极了,活僵尸投效亡魂谷,这才是物以类聚,再恰当也不过了。”
他这句话够损的,但那几个打扮怪异的中年人跟没听见一样,脸上死板板的,一点表情也没有。
古乘风脸色变了变,阴笑说道:“小鹰犬,任你在口舌上占些便宜不要紧,只要你肯把那两样东西交给我们”
闻人俊道:“黄金城的地图跟钥匙?”
古乘风道:“你比上次爽快多了。”
闻人俊道:“上回你要了什么去,忘了么?”
古乘风脸色-红,两眼厉芒一闪,道:“小鹰犬,上回是上回,现在是现在,现在风水轮已经转了。”
闻人俊一摇头道:“我却不以为然。”
古乘风哼哼两声道:“那好,咱们试试。”
他往后退了一步。
那几个打扮怪异的中年人立即散开来,几个人呈半圆形围住了闻人俊。
闻人俊跟没看见似的道:“古乘风,原先我也以为世上有黄金城这么-处所在,可是现在我才知道全属子虚,黄金城不过是海市蜃楼,你信么?”
古乘风道:“以你看呢?”
闻人俊正色道:“我说的全是实话,我查证的结果那是西天竺阿修罗下院欲进窥中原武林之前,先在中原武林制造纷争,要使中原武林高手互相残杀,以消灭中原武林实力的-套阴狠手法!”
古乘风阴笑道:“你师徒俩嘴皮子上的功夫都不错,你查证的结果,你是有人证,还是有物证?”
闻人俊道:“我有人证,只不知道能否取信于你。”
古乘风道:“谁?”
闻人俊道:“你见过,跟我在一起的那位姑娘。”
古乘风道:“弄了半天是个跟你穿一条裤子的”
忽地阴阴-笑道:“让我相信并不难,让她也跟我好一回”
闻人俊闪电挥掌,一把竟抓着了古乘风的脖子,古乘风绝没有想到闻人俊的出手会这么快,他哪敢挣扎,当即就吓白了脸,没敢动-动!
那几个脸色也变了,但都没敢动。
闻人俊威态忽敛,缓缓说道:“我不愿意在西天竺阿修罗院高手即将进袭中原的前夕自相残杀,那正中他们的阴谋,要不然你的脖子现在已经断了,希望你以后再说话不要不干不净了。”
他松了古乘风的脖子收回了手。
古乘风两眼暴射厉芒,怪啸一声招呼同伴就要扑。
闻人俊视若无睹,缓缓地又说道:“古乘风,你没听我说么,西天竺阿修罗院的高手即将进袭中原了,我这就是去截阻他们的,你亡魂谷高手众多,我希望你们能暂时收起贪婪之心,为中原武林尽一份心力。”
古乘风厉声道:“小鹰犬,闭上你的嘴,少跟我们来这-套,我们亡魂谷不管什么东天竺、西天竺,也不管他们要进袭什么地方,我们要的只是那座黄金城,你明白了么?”
闻人俊双眉一扬道:“古乘风”
古乘风道:“小鹰犬,有什么话还是等你交出那两样东西之后再说吧。”
他当先扬掌劈向闻人俊。
那几个打扮怪异的中年人跟着扬掌劈向闻人俊。
这几个显然都是亡魂谷的高手,劈出的掌风成半弧形涌向闻人俊,排山倒海般,声势相当惊人!
闻人俊躲不能躲,他要一躲身后的牲口跟车就完了,他忍无可忍,双掌凝足真力,翻掌迎了上去。
砰然一声大震,闻人俊暗感血气浮动,身躯也为之晃了一晃,而古乘风跟那几个打扮怪异的中年人却脚下踉跄,一起往后退去。
闻人俊把握这机会,猛吸一口气,跨步欺前,举手投足间,三个打扮怪异的中年人倒了地,古乘风更惨,喷出一口鲜血满地乱滚。
剩下的几个打扮怪异中年人吓呆了,顿然都怔住在那儿。
闻人俊冰冷发了话:“不是我手下留情,是整个中原武林救了你们,还不带着他们快滚。”
那几个现在还真听话,扶的扶,抱的抱,带着受伤的同伴一转跟间跑得没了影儿!
闻人俊吁了一口气,道:“老夫人,辛姑娘,请下车吧!”
车帘掀起,辛佩诗、笑褒姒搀扶着辛老夫人下了车。
辛老夫人道:“闻人大侠,你苦口婆心都白费了。”
闻人俊叹了口气道:“真要说起来这也怪不得他们,大多数的人都有贪婪之心,阿修罗院针对人性弱点的这一招,太以厉害。”
辛佩诗道:“团结才有力量,中原武林形同一盘散沙,几个有实力的大门大派都自私自利,照这样下去中原武林的前途实在令人担忧。”
闻人俊道:“咱们做一步是一步,相信他们总会有明白的时候的。”
辛佩诗道:“怕是怕到了他们明白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辛老夫人道:“佩诗,别再说了,中原武林只要有东门老人家跟闻人大侠师徒,就不会沦落人手,断送命脉的,咱们进去坐会儿。”
几个人进了茶棚,卖茶的从柜台后,桌子底下爬了出来,余悸犹存,脸还白着,犹带着颤抖地招呼客人坐下,茶刚端上,棚外又来了人,霸刀南宫秋冷、大黄蜂司马常,还有恨妲己。
闻人俊眉锋一皱站了起来。
南宫秋冷三个也一怔,只听司马常道:“闻人俊,真巧啊,没想到在这儿又碰见了你。”
南宫秋冷点着头笑道:“的确巧,的确巧。”
笑褒姒低低地把这三位的来历以及他们抢夺黄金城那两样东西的情形,告诉了辛老夫人跟辛佩诗。
辛佩诗一听也皱了眉。
辛老夫人当即说道:“世上贪心的人可真不少啊。”
南宫秋冷听见了,目光扫了过来道:“闻人俊,这位是”
闻人俊道:“辛老太太,她不是武林中人,你找我就是。”
南宫秋冷望着辛老夫人道:“老太太两眼不方便,不然定可看出我们三人现在是一点贪心也没有了。”
闻人俊听得一怔,道:“南宫秋冷”
“闻人俊,”南宫秋冷道:“你不是说西天竺、阿修罗院的人会卷土重来么?我要把争夺黄金城那两样东西之力,转过去碰碰他们,为中原武林做点事。”
闻人俊两眼一睁道:“南宫霸刀,真的?”
南宫秋冷道:“话是我说的,信不信在你,反正我已退出争夺黄金城那两样东西的行列了。”
转望司马常跟恨妲己道:“咱们过来坐吧。”
他三个坐在另一张桌上。
闻人俊道:“南宫霸刀,我似乎得对你刮目相看了,司马常,你呢?”
司马常笑了笑,没说话。南宫秋冷道:“他么?我还是受了他的感召呢!”
闻人俊目光一凝道:“司马常,我真没想到你是这么个人!”
南宫秋冷道:“跟我一样。”
闻人俊道:“大黄蜂,到今天我才算真正认识你。”
南宫秋冷笑道:“巧啦,也跟我一样。”
闻人俊一怔转望南宫秋冷道:“南宫秋冷,看来我要交好运了。”
南宫秋冷道:“这话怎么说?”
闻人俊道:“我看见你笑了。”
南宫秋冷笑道:“那么今后你的运气会一直很好。”
闻人俊双目忽现异采,转望恨妲己道:“赵姑娘,你功德无量。”
恨妲己一怔红了娇靥,道:“你怎么知道”
闻人俊道:“我知道情爱两字的力量无可伦比,而且神奇。”
笑褒姒美目中也泛起了异采!
恨妲己道:“只能说我没看错人。”
闻人俊道:“南宫霸刀也没交错朋友。”
司马常耸耸肩道:“头一回听人说我是个好人,尤其是出自东方长青徒弟之口,更觉新鲜。”
闻人俊道:“三位可愿跟公门中人交个朋友?”
司马常道:“只要你别老拿六扇门吓人就行。”
南宫秋冷笑了,这边几位也都笑了。
“行了。”闻人俊道:“从现在起,咱们是朋友了。”
辛老夫人道:“二位请恕老身适才失言。”
司马常道:“老太太,您没骂错,到现在我还贪心,我想多碰见几个阿修罗院的人。”大伙儿又都笑了。
闻人俊道:“我没想到大黄蜂居然这么风趣。”
司马常道:“别风趣不风趣,闻人俊你往这条路走,打算哪儿去?”
闻人俊道:“恐怕跟二位不谋而合。”
司马常道:“怎么,你也是瞎走乱碰?”
闻人俊道:“不,那咱们不一样,我们这是守株待兔。”
司马常道:“守株待兔,阿修罗院的人会走这条路,你怎么知道?”
闻人俊毫不隐瞒,当即把邀辛佩诗为助的经过说了一遍。
司马常道:“原来如此,没想到我们三个误打误撞竟撞对了。”
忽听南宫秋冷道:“闻人俊,对付他们真得用天竺异术么?”
闻人俊道:“不一定全靠天竺异术,但他们要用天竺异术时,就不是咱们所练的武功所能抵挡。”
南宫秋冷道:“这么说阿修罗院的人很厉害了?”
闻人俊道:“要不然他们岂敢进军中原。”
南宫秋冷扬了扬眉,笑了笑没说话。
闻人俊何等人,自然知道南宫秋冷心中不服,他怕这位刚因情爱而转变的霸刀,在一念争强好胜之下受到伤害,他心念转动了一下道:“南宫霸刀,你见过天竺异术么?”
南宫秋冷一摇头道:“没有。我福薄缘浅。”
这句话益见其心中之不服。
闻人俊转望辛佩诗道:“辛姑娘,在座没有别人,可否让我们见识见识天竺异术?”
辛佩诗又何尝不明白闻人俊的用心,微微一笑道:“献丑了。”
这句话刚说完,南宫秋冷面前那杯茶竟然热气上腾,水面翻动,居然沸腾了起来。
辛佩诗含笑望着南宫秋冷道:“南宫大侠可敢喝一口?”
南宫秋冷微微一笑道:“辛姑娘,恕我直言一句,我认为天竺异术跟障眼法没什么两样。”
说着话,伸手就去端茶杯,当他手碰着茶杯的时候,他眉头为之一皱,只因为他发现那个茶杯相当烫手,可是他暗一咬牙还是端了起来。
辛佩诗道:“南宫大侠,小心烫着嘴啊。”
南宫秋冷望着沸腾的茶水,还是有点犹豫,茶杯既然烫手,茶水自不会是凉的,可是如今势成骑虎,不喝怎么行,没奈何,他一横心举杯就要喝!
就在这时候,茶水突然静止不动了。
南宫秋冷微微一怔,停杯没喝。辛佩诗含笑说道:“真要烫伤了南宫大侠,恐怕赵姑娘头一个不答应。”
南宫秋冷只以为还是障跟法,笑笑刚要说话。
忽听身后一个熟悉话声道:“南宫大侠这把刀的确是罕见的好刀”
南宫秋冷霍然转注,只见辛佩诗不知何时已到了他身后,手里居然还举着他那把刀,这时候他才觉得手里轻了许多,低头一看,刀鞘是空的。
也就在这时候,恨妲己伸手抓住了他的手,美目圆睁,满脸惊诧地望着辛佩诗坐处。
他抬眼一看,心神大震,也不由怔住。
原来座头上另有个辛佩诗,还正含笑望着他们。
谁都看得见,举着刀的那个辛佩诗还站在他身后。
司马常也看得目瞪口呆,一动不动。
突然,那举着刀的辛佩诗娇笑一声,把刀往南宫秋冷手中刀鞘里一插,袅袅行回座头,往坐着的那个辛佩诗身上一扑,两个辛佩诗变成了一个。
闻人俊笑道:“辛姑娘这幻影之术已炉火纯青了,令人叹为观止,五体投地。”
辛佩诗为之一怔:“闻人大侠也懂天竺异术?”
闻人俊道:“略知一二。”
辛佩诗美目一睁道:“对了,闻人大侠要不懂天竺异术,怎么能战胜逍遥谷那些人,东门老爷子的胸蕴可真渊博啊。”
一顿接道:“闻人大侠既懂天竺异术,为什么还要辛佩诗”
闻人俊道:“辛姑娘,世上会武的人不少,但克制强敌却非得高手不可。”
辛佩诗看了他一眼还待再说!
忽听南宫秋冷道:“辛姑娘,天竺异术的厉害我领教了。”
“可不。”司马常也道:“这要是割人的脑袋,岂不如探囊取物一般。”
辛佩诗笑笑说道:“其实南宫大侠刚才没说错,这不过是障眼法而已,不过障眼法施得高明,-样能置人于死地,而且这绝不是普通武功所能抵挡的。”
南宫秋冷苦笑道:“辛姑娘不要客气了,难怪阿修罗敢进军中原,我算是服了,这幸亏有辛姑娘在,要不然中原武林危险了。”
闻人俊道:“团结才有力量,我请三位跟我们结伴而行,这样咱们彼此也可以有个照应。”
南宫秋冷深深看了他一眼道:“阁下,南宫秋冷不是糊涂人,谢了。”
只听辛老夫人道:“我看咱们该走了吧。”
司马常头一个站了起来道:“说得是,这跟救火没两样,早一步早好,能把他们堵在路上,不让他们深入中原,那才是上策。”
几个人都站了起来,闻人俊留下一块碎银付了茶资,刚要往外走。
外头又来了人,亡魂谷的人,八名打扮怪异的老人,还有适才那几个中年人跟古乘风,另外居然还有云梦世家的金少秋那些人。
古乘风站在门口神情冷冷-笑道:“看样子我们赶到得正是时候。”
闻人俊双眉一扬道:“古乘风,你可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啊。”
司马常冷冷扫了金少秋一眼,道:“金少秋,你云梦世家居然跟亡魂谷的人走在一起,而且能相安无事,我看这里头有文章吧。”
金少秋冰冷说道:“好教你知道,云梦世家跟亡魂谷已经结盟了。”
司马常道:“新鲜啊,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金少秋道:“就在片刻之前。”
司马常笑道:“金少秋,为座黄金城你可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啊。”
金少秋道:“那也没什么,我们彼此都感实力薄弱,亡魂谷需要帮手,云梦世家也需要帮手,我们两家结盟乃是天经地义,理所应当的事。”
司马常道:“好听啊,好听”
金少秋道:“司马常,你跟南宫秋冷怎么也跟小鹰犬这些人跑到了一处?”
司马常道:“这个么,很简单,我跟南宫霸刀都看开了,我们不要黄金城的宝藏了,我们要为中原武林做点事,尽点心力,我们要追随闻人俊去抵御外侮去,就这么回事。”
金少秋道:“这个我刚才听说了,你指的是西天竺阿修罗院?”
司马常道:“不错。”
金少秋道:“谁看见西天竺阿修罗院的人到中原来了?”
闻人俊道:“我,还有我的未婚妻叶姑娘。”
金少秋冷冷一笑道:“你们俩即将要同床共枕,自是一个鼻孔出气。”
笑褒姒娇靥一红,辛佩诗皱了皱眉。
闻人俊却没在意,道:“这么说你是不相信?”
金少秋道:“我相信,我相信你是故意移转这些人的注意力,好让你没有一点儿阻拦地去找寻那座黄金城。”
闻人俊倏然一笑道:“金少秋,你可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
金少秋道:“我这是说给南宫秋冷跟司马常听的。”
南宫秋冷道:“我们两个听见了,这就是我们俩的答复。”
他抬手就要拔刀。
只听辛佩诗道:“南宫大侠,何必跟这种人一般见识,咱们还有正经大事,是不是,走吧,我前行带路了。”
她搀着乃母往外行去。
金少秋冷冷一笑道:“想走了,没那么便宜”
他一个“宜”字还没有出口,突然踉跄往后退去,一屁股坐在地上。
紧接着是古乘风那帮亡魂谷的人,像被一股无形的劲力撞了一下似的,也跟着暴退,一个连一个地摔倒在地。
很明显地,辛佩诗用上了天竺异术。
几人都笑了,迈步跟了出去。
辛佩诗站在车旁分配,姑娘们跟辛老夫人都上车里坐,南宫秋冷、司马常跟闻人俊三个人高坐车辕。
马车驰动了,坐在地上的人还没站起来,一直到马车驰出了老远,金少秋等才跟灵魂归窍般醒了过来。
古乘风头一个从地上跳了起来,惊叫说道:“那个丫头会施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