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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齐巫山上,云轻映碧天,远峰吹散又相连,十二晓峰前。”
这是前人咏巫山的词句:
“青天小立玉芙蓉,秀绝巫山第一峰,我欲细书神女赋,熏香独赠美人峰。”
这是昔人咏“巫山”第一峰“神女峰”的诗句。
“朝为行云,暮为行雨,朝朝暮暮,阳台之下。”
唐名妓薛涛也曾拜过“神女庙”而且有这么一首令人回肠荡气的诗:
潇猿啼处访华唐,
路人烟霞草木香;
山色未能忘宋玉,
水声犹似哭襄王。
朝朝夜夜阳台下,
为云为雨楚国亡;
惆怅庙前多少柳,
春来空自门眉长。
看看这此诗篇词草,再想想宋玉的“高唐”与“神女”二赋“巫山”是崎丽的“神女峰”更是引人逻思。
“神女峰”下,驰来了一辆高篷单套马车,蹄声得得,轮声辘辘,很清晰,也能传出老远。
马车抵达“神女峰’下,车辕上那位赶车的人,仰望隐约云雾中的“神女峰”皱了眉。
车辕上那位赶车的是李存孝。
显然,他为不知“琼瑶宫”在“神女峰”何处而发愁。
也为马车不能上崎岖山路而伤脑筋。
就在这时候,一声悲凄而嘹亮的猿啼起自“神女峰”半腰,紧接着一点黑影穿云而下,直如飞星陨石,一泻百丈,好快。
那黑影起落之中在枝叶或山石上借力,转眼已到山麓;看清楚了,那是个中等的黑衣人,穿一件黑袍,腰间还佩着一柄长剑,直落在那登山道口。
此人功力不凡,李存孝不由地深深看了他一眼。
显然,那黑衣人也折于李存孝那不凡的气度与俊逸的仪表,深深一眼,开口朗声发话:
“尊驾何来?”
李存孝自车辕上站起,道:“如果我没料错,阁下大概是‘琼瑶宫’中人。”
那黑衣人道:“不错,‘琼瑶宫’前在‘祁连’,近几年才过来‘巫山’;我就是‘琼瑶宫’中的‘巡山使’,阁下有什么见教?”
李存孝道:“原来是‘琼瑶宫’‘巡山使’当面,失敬了。我正不知‘琼瑶宫’座落‘神女峰’何处,该怎么走法”
那黑衣人截口说道:“阁下要进‘琼瑶宫’?”
李存孝道:“不错。”
那黑衣人道:“阁下可怀有本宫宫主的请柬。”
李存孝道:“这倒没有”
那黑衣人摇头说道:“抱歉,本宫宫规如此,没有本宫宫主请束的,任何人不能进入‘神女峰’一步。”
李存孝道:“不妨告诉阁下,我本不愿意来,可是我不得不来那黑衣人讶然说道:“阁下不得不来,为什么?”
李存孝道:“我是为贵宫送司徒姑娘来的。”
那黑衣人一怔道:“阁下是送姑娘在何处?”
李存孝道:“就在我身后车里。”
那黑衣人腾身掠起,直落车前,恭谨一躬身,道:“属下范强,恭迎姑娘。”
自然,车里没人答应。
李存孝道:“司徒姑娘穴道受制,无法说话。”
那黑衣人脸色一变,跨步到了车旁,掀开车篷一看,垂手拔剑刷地一剑直取李存孝小腹,一气呵成,出手极快。
李存孝早就提防着这一手了,他道:“阁下好不鲁莽。”
人没动,一指向着袭来长剑点了过去“铮”地一声,长剑荡起老高,那黑衣人也被带退了半步。
他脸色大变,冷哼说道:“好身手,再试一剑。”
他抖剑再攻,仍袭李存孝小腹,剑势由下而上,威力远比头一剑凌厉,剑未到剑气已逼人。
李存孝道:“阁下委实是太鲁莽了。”
一手拍开了长剑,另一双手疾探,一把扣上黑衣人持剑腕脉,只一用力,长剑已到了李存孝手里。
李存孝左手扣住黑衣人右腕脉,道:“阁下可否听我说几句话?”
黑衣人厉声说道:“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李存孝道:“司徒姑娘被人陷害,我不远千里送她而来难道错了么?”
黑衣人一怔道:“怎么说,不是你”李存孝道:“伤你家姑娘的若是我,阁下如今不会站在这儿了。”
黑衣人又复一怔,道:“那么是我鲁莽,阁下”
李存孝松了他,把长剑递了过去,道:“不必客气了,我要见贵宫宫主,阁下快带路吧。”
黑衣人接过长剑归了鞘,道:“容我稍候陪罪,阁下请驾车跟我来。”
转身顺着山脚往东驰去。
李存孝抖僵挥鞭,赶着马车跟了上去。
绕着山脚往东驰,没片刻工夫抵达一处谷口,谷口宽窄可容两辆马车井排进出,那黑衣人停也没停,一头扑了进去。
李存孝赶着马车跟了进去,他高坐车辕,看得清楚,那谷口两旁峭壁上,站立着四名腰佩长剑的黑衣人,由于有这位‘巡山使,带着路,所以未见他们有任何动静。
进谷再看,谷势笔直,谷内极宽,近百丈处又有一处谷口,这谷口已较前一个谷口为狭窄,只能容一辆马车进出;谷口上,跟谷口前都站的有人,清一色的佩剑黑衣人。
“巡山使”范强至谷口停步,容得李存孝马车驰到,冲车辕一抱拳道:“进谷口即是‘琼瑶宫’,容我进去通报,阁下请在谷外稍候。”
李存孝道:“有劳阁下了。”
“巡山使”范强道:“我还没请教”
李存孝道:“不敢,我姓李。”
“巡山使”范强没再说话,一抱拳转身射进谷日。
李存孝他就站在车辕上等上了,他看得清楚,谷口上,谷口前,那些佩剑黑衣人个个手握剑柄凝望着他,显然是还防着他,只要他有一丝异动,那些黑衣人马上就会群起扑攻。
摹地里,一声嘹亮钟声冲天响起,震得空山回音,谷地为之晃动。
李存孝心想:那范强大概已经见着“琼瑶宫”的宫主了
他这里心念正自转动,谷口里射出了“巡山使”范强,一抱拳道:“宫主请贵客入谷,请随我来。”
转身又掠了进去。
李存孝抖僵挥鞭跟了进去。
进谷再看,敢情这谷奇势天生,谷中有谷,呈圆形,相当大。
一片富丽堂皇的建筑座落在谷深处,亭、台、楼、榭,一应俱全,雕栏玉砌,飞檐狼牙,其宏伟,其富丽,竞有几分似当年秦时的“阿房”
从依“神女”秀峰,前临遍植琪花瑶草的地谷,若不是知道它是“琼瑶宫”真叫人有误人仙境之感。
谷地上,那紧挨宏伟富丽建筑的一排玉阶前,站着十几个人,有雄伟精壮的佩剑黑衣人,也有身着彩衣的绝色少女。
最前面一人,是个中年妇人,宫装,美艳,雍容,俨然富贵中人,威仪令人不敢仰视。
她身后,两名宫装少女,一捧长剑,一捧令旗。
看气派,看排场,李存孝心知这就是司徒兰的生母“琼瑶宫”的宫主了。
果然,范强一丈外停步,单膝落地,高声说道:“禀宫主,贵客到。”
李存孝跃下车辕,抱拳欠身道:“未学李存孝见过宫主”
那宫装妇人浅浅答了一礼,道:“不敢当,李少侠何来?”
李存孝道:“未学从‘金华’来。”
“金华?”那宫装妇人一双霜刃般目光凝注在李存孝脸上,道:“‘金华’是‘冷月门’所在。”
李存孝道:“正是,司徒姑娘原在‘金华’”
那宫装妇人讶然他说道:“她到‘金华’干什么去了?”
李存孝道:“这个未学不知道,或许司徒姑娘是心仪江南风光,富春景色,去玩的。”
那宫装妇人深深看了李存孝一眼,道:“小女,她怎么样了?”
李存孝道:“令媛遭到人陷害,未学只有将她送到‘琼瑶宫’来。”
那宫装妇人颜色不变,道:“小女遭人陷害但不知是死是伤?”
李存孝道:“令媛只是身中某种毒药,穴道受制,酣睡未醒而已。”
那宫装妇人身躯微微拌动了一下,道:“那么,容我先把小女送进宫去,再跟李少侠细谈。”
抬手往后一招,两名彩衣少女闪身掠近马车,上车把司徒兰扶了下来,那宫装妇人道:
“把姑娘的穴道解开。”
一名彩衣少女抬掌就要拍出。
李存孝忙道:“慢着”
抬眼望向宫装妇人,说道:“宫主,令媛的穴道解不得。”
那宫装妇人道:“怎么?”
李存孝道:“穴道一解,那毒药之力必将散发,后果不堪设想。”
那宫装妇人往司徒兰胸前望了一眼,若有所悟,双眉一扬,道:“把姑娘扶进宫去”
一顿接道:“请李少侠客舍小坐,我随后就到。”
转身登上玉阶。
那两名彩衣少女扶着司徒兰跟了上去。
“巡山使”范强冲着李存孝一抱拳道:“范强职司巡山,待客另有他人,恕不奉陪了。”
转身往谷口腾射而去。
一名身材颀长、白面无须的黑衣人走进来,一抱拳道:“在下龙行空,职司迎宾,李少侠请舍中坐。”
转身带路而去。
李存孝跟在那职司迎宾的黑衣人龙行空之后,穿过两重殿宇来到一间精舍之前。
精舍前临水榭,旁依朱栏小桥,清幽雅致异常。
李存孝刚进精舍,琼瑶宫主已带着两名宫装少女到了精舍外。
进精舍分宾主落了座,龙行空躬身而退,一名宫装少女献上香茗。宫装妇人开口说道:
“琼瑶宫中无物为敬,谨以巫山名产待客,还望李少侠勿以轻慢见责。”
“岂敢,”李存孝欠了欠身道:“宫主言重了。”
那宫装妇人目光一凝,说道:“李少侠一向在何处走动。”
李存孝道:“未学行踪不定,一向是在北方走动居多。”
那宫装妇人道:“那么,李少侠是那派高弟。”
李存孝道:“未学不属于任何一个门派。”
他没再说下去。
那宫装妇人却毫不放松,说道:“那么,少侠的师承”
李存孝道:“家师藉藉无名,默默无闻。”
那宫装妇人看了他一眼道:“少侠客气了”
顿了顿,接道:“刚才当着那么多门人,不便启齿,现在我要问一问,小女是不是中了某种淫毒药物?”
李存孝点头说道:“正是。”
那宫装妇人扬了扬眉道:“我也知道,少侠刚才所以没说破,就是为这”凝目说道:“那施用这淫毒药物之人是谁?”
李存孝道:“谷主可否等稍后当面问司徒姑娘?”
那宫装妇人道:“少侠有什么不便之处么?”
李存孝道:“那倒不是,不过”
那宫装妇人截日说道:“少侠既有不便之处,那么我留待问小女好了。还有一件事,我希望少侠据实相告。据我所知,小女不会无缘无故到‘金华’去,‘琼瑶宫’一向跟‘冷月门’没有来往,我也曾一再告诫小女,不可轻易前往江南,所以我认为她到‘金华’去,不可能是心仪那江南风光,富春景色,定有什么其他原因,少侠可否”
李存孝道:“宫主原谅,这个未学实在不知道。未学见着司徒姑娘的时候,司徒姑娘已然为人所乘,昏卧不醒”
那宫装妇人道:“这就不对了,那人既用这种淫毒药物加害小女,断无闭小女穴道之理”
李存孝道:“是未学及时赶到,惊走了那人,使他没来得及解开令媛的穴道。”
那宫装妇人道:“那么小侠见小女穴道受制,昏睡不醒,根本没试着为小女解穴?”
李存孝道:“没有,未学不敢贸然下手。”
那宫装妇人道:“为什么,是少侠看出小女中了淫毒药物不敢贸然下手,还是少侠没把握解穴,不敢贸然下手?”
李存孝道:“是前者。”
那宫装妇人倏然一笑道:“少侠,据我所知,这种淫毒药物从表面上看不出来的。”
李存孝脸上一热道:“未学是猜想,宫主请想,那人既欲那宫装妇人含笑说道:“少侠不必再说了,我明白,少侠必是惊走那人之后,见小女穴道受制,昏睡不醒,当即就为小女解穴;穴道一解,小女为药物所惑,跃起侵犯少侠,少侠这才明白她是中了淫毒药物,急忙又闭住了她的穴道。可是我不明白少侠为什么不承认,难道是怕引起‘琼瑶宫’误会”
李存孝道:“那倒不是,未学仰不愧,俯不作,倒不怕引起宫主的误会,只是”
那宫装妇人道:“只是为小女的颜面及名誉着想,所以不便承认,可是?”
李存孝口齿启动了一下,欲言又止。
那宫装妇人道:“小侠顶天立地,江湖道上的君子,令人敬佩,也令人感激。少侠拯小女于危厄,保全她一生清白,此恩此德,‘琼瑶宫’必有报偿”
李存孝道:“师门教导,做人根本,理应如此,宫主”
那宫装妇人道:“少侠不必再说了,事己至今,我也顾不得什么了。少侠既知那种淫毒药物,当知那种淫毒药物无物可解,但不知少侠于救小女一途,有什么高策?”
李存孝道:“这个未学如若能救令媛,也就不会把令媛送回来了”
那宫装妇人道:“少侠可知道,长此下去不是办法,人之穴道不能闭制过久,尤其小女身中淫毒药物,如若穴道与那淫毒药物不解,小女顶多能活三天”
李存孝道:“这个未学知道”
那宫装妇人道:“那么少侠既救了小女,就该救到底,总得想个办法才好。”
李存孝沉默了一下道:“未学没想到连宫主也束手无策。既然这样,以未学看,宫主不如遍求名医”
宫装妇人道:“少侠明知名医也要束手,而且事急燃眉,只有三天。”
李存孝道:“这个”
宫装妇人道:“我是个女人家,本不该跟少侠谈这种事,然而事关小女的性命,我是小女的生身母,我也顾不了许多了,少侠又何必”
李存孝目光一凝道:“宫主。”
宫装妇人道:“少侠有什么话要说?”
李存孝道:“未学只有一句话,宫主绝不能这样么做。”
宫装妇人道:“少侠,我这是救小女。”
李存孝道:“未学知道宫主的用心,然而”
宫装妇人道:“小侠,恕我直说一句,小女姿色不恶,‘琼瑶宫’在武林之中也颇有地位,不管少侠是那个门派的高弟,应该不会辱没少侠。”
李存孝道:“宫主误会了”
那宫装妇人道:“那么小侠有什么不得已之处?”
那宫装妇人倏然而笑道:“这就是少侠那不得已之处。”
李存孝道:“正是。”
那宫装妇人道:“但不知少侠那几位红粉知已,是当今武林中的哪几位?”
李存孝沉默了一下道:“‘冷月门’的令狐姑娘、‘寒星门’的温姑娘跟‘翡翠谷’的冷姑娘。”
那宫装妇人猛然一怔,道:“是这三位姑娘?”
李存孝道:“是的。”
那宫装妇人深深地看了李存孝两眼,道:“这我就不:翡翠谷,在武林中颇有令誉,可是那‘冷月’、‘寒星’二门
李存孝道:“宫主,名誉不好的只是‘冷月门’跟‘寒星门’。”
那宫装妇人点了点头道:“少侠的意思我懂了”明白了。
顿了顿道:“这并不难办。令狐、冷、温三位姑娘不是不知道我‘琼瑶宫’,她三位面前,到时候自有我说话。至于小女,少侠应知道小女跟她三位并称当今四大绝色,也不会辱没她三位。”
李存孝道:“宫主言重了,这不是辱没不辱没的事情那宫装妇人道:“那么少侠还有什么难处?”
李存孝双眉一扬,说道:“宫主该知道,这种事迹近”
一口顿住不言。
那宫装妇人微一点头道:“我也知道这种事迹近荒唐,然而为救小女的性命,我也就顾不了这么多了。”
李存孝道:“未学跟司徒姑娘缘仅一面,宫主对未学也一无所知”
那宫装妇人道:“这个我知道,但令狐、温、冷三位姑娘并为少侠的红粉知己,少侠的各方面应该绝错不了;再说就冲少侠不乘人之危,不背后道人短长,能为小女的颜面及名誉着想,少侠品德为人,我也很清楚了,何必再多问其他?”
李存孝道:“宫主,事关令媛之终身,这种事多少也该让司徒姑娘”
宫装妇人道:“少侠的意思我懂,然而小女穴道被制,如何去问她法。她身中淫毒药物,即使解了她的穴道,只怕也难问出什么来。少侠顶天立地奇男子,风神秀绝美丈夫,小女的意思如何,不问也罢。”
李存孝迟疑了一下道:“恐怕宫主还不知道,司徒姑娘这趟前往‘金华’,另有同行之人。”
那宫装妇人道:“我知道,她带去两个人,一个是‘琼瑶宫’十卫之一的曹林,一个是她宫中的侍女”
李存孝摇头说道:“未学指的不是这两位。”
那宫装妇人目光一凝道:“那么少侠是指莫非小女身侧也另有别人?”
李存孝点点头说道:“正是。”
那宫装妇人讶然说道:“我怎么不知道,她离宫的时候,身边只有曹林跟她那侍女。少侠,那是”
李存孝道:“当世四块玉之一的赵玉书。
“赵玉书?”宫装妇人道:“她何时结识了赵玉书的?”
李存孝道:“这个未学就不清楚了。
宫装妇人道:“少侠,那赵玉书又怎么样?”
李存孝道:“赵玉书一直陪在令媛身侧,而且未学曾听令媛说,赵玉书将来很可能成为她的夫婿”
宫装妇人道:“哦”地一声,问道:“小女果曾这么说过么?”
李存孝道:“是的,宫主,这是实情实话。”
宫装妇人眉锋微皱道:“她怎么没对我说过”
李存孝没说话,他无从接口,也不便接口。
宫装妇人沉吟未几,说道:“真要这样的话,我倒是不便一一顿接口道:“少侠可知道这位赵公子的品德为人如何?”
李存孝摇头说道:“这个未学不大清楚,在‘金华’,未学也只是跟他初次见面,宫主可以在武林中广作打听”
宫装妇人目光忽然一凝道:“少侠刚才说那赵玉书一直陪在小女身边,可是?”
李存孝道:“不错,事实如此。”
宫装妇人道:“那么,小女为人所乘,遭人加害之时,他在何处?”
李存孝一怔,一时没说上话来,他却没想到这一个,也没想到宫装妇人会抓住他那一句作此问。
宫装妇人扬起双眉,道:“我做个大胆推测,那要害小女的人就是赵玉书,是不是?”
李存孝心神震动,没说话。
那宫装妇人道:“少侠,事关小女一生,少侠怎的不据实相告?”
李存孝暗一咬牙,猛一点头,说道:“不错,就是他。”
宫装妇人脸上变了色,但她仍不失她那雍容高贵的风度,道:“少侠,只冲这一着就够了。我以为世上为人母者,绝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嫁给这种人。少侠的品德正好跟赵玉书形成一强烈对比,那么何去何从应该是显而易见的。”
李存孝道:“恐怕宫主还不知道,令媛对赵玉书的诸多恶行,似乎一再容忍。”
宫装妇人“哦”地一声道:“有这种事?不会吧,一个女儿家择侣选伴,只有找那人品好的,那有明知恶行而一再容忍的道理?”
李存孝道:“也许赵玉书有某种过人的长处。”
宫装妇人道:“对赵玉书的恶行,少侠可否试举一例?”
事到如今,也无须再瞒什么了,李存孝当即就把他在‘金华’邂逅赵玉书跟司徒兰的经过说了一遍。
静静听毕,宫装妇人满脸薄怒,也带着愧色,道:“她居然跟赵玉书去抢别夺别人的东西,这要是传扬出去,‘琼瑶宫’的声誉岂不”
李存孝道:“以令媛一再卫护未学这一点看,抢夺那张‘藏宝图’之举应该不是令媛的心意。”
宫装妇人摇头说道:“少侠不必再帮她说话了,对小女,日后我会加以管教的,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琼瑶宫,也有‘琼瑶宫’的规法,这件事我绝不宽容。至于赵玉书,我绝不能让小女选这么个人为终身伴侣,他不适合小女,更不适合‘琼瑶宫’
顿了顿道:“关于他的恶行,小女或可以容忍,我绝不能容忍。再说赵玉书以前那种种恶行不比这件事,我以为小女或许容忍他以前的种种,绝不会容忍赵玉书这种禽兽不那如的淫行。”
李存孝没说话。
宫装妇人接着又道:“少侠,这些事暂且不谈了。小女下手抢夺少侠的藏宝图,,少侠不念旧恶,以德报怨,拯她于危厄,保全她一生清白,这件事我感激,也惭愧,对少侠,日后也必有所报偿;目前最重要的还是救小女的性命”
李存孝仍没说话。
宫装妇人道“少侠若是答应,虽说是救了小女,也可以说是小女报答少侠的保全清白之恩”
李存孝口齿启动了一下,欲言又止。
宫装妇人道:“少侠总不能见死不救啊。”
李存孝道:“末学若是见死不救的话,当初也不会伸手了,只是别的办法未学愿意尽心尽力,唯独这”宫装妇人道:“少侠该知道,要想救小女,只有这一个办法。”
李存孝明知这是事实,可是他怎么好他双眉陡扬,道:“宫主可否容未学略作考虑?”
宫装妇人道:“我不客气直说一句,少侠没有考虑的余地,少侠不答应也得答应,我绝不能眼看着小女这么死去。”
李存孝双眉又是一扬,旋即他敛去威态,道:“未学知道宫主救女心切,然而这不是别的事”
宫装妇人道:“要有别的任何一个办法,我也不愿意这样,更不愿意厚颜来求少侠。”
这话也说得是。
李存孝沉默了一下道:“宫主可曾考虑到,若是令媛不愿意,错一旦铸成便无可挽回,那样反倒害了令媛一生。”
宫装妇人道:“这个我知道:我宁可铸错也绝不愿眼见她这么死去。再说,以少侠的人品,她该”
李存孝道:“宫主明智,有些事不能以人品来”
“话是不错,”宫装妇人道:“小儿女辈往往有自己的看法,有自己的主张;可是一个做母亲的总是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嫁一个佳夫婿,相信世上每一个做母亲的都是这样。”
这话也不错。
李存孝还待再说,宫装妇人已然庄容说道:“少侠一定要我跪地相求,才肯答应么?”
李存孝道:“那倒不是,宫主言之过重”
宫装妇人道:“既然不是,那么这件事就决定了。少侠若是救了小女,‘琼瑶宫’上下都会感激的。少侠请歇息吧,住处我已命人准备好了,稍时自有人带少侠前去,晚上我再来请少侠。”
说罢,站起来要走。
李存孝忙站起来说道:“宫主请留一步。”
宫装妇人转身,闻言凝目说道:“小侠还有什么话要说?”
李存孝道:“宫主可容未学试试别的法子。”
宫装妇人道:“少侠明知道没有别的法子,我刚不是说过么,要有别的法子,我也不会厚颜求少侠了。”
李存孝道:“未学也知道没有别的法子,不过未学愿意试试,也许能”
宫装妇人道:“要是找不到别的法子,试的结果救不了小女呢?”
李存孝道:“这个宫主不该把希望全放未学一人身上。”
宫装妇人道:“少侠的意思,是让我另找他人?”
李存孝道:“宫主该知道,武林之中不乏俊彦”
宫装妇人道:“这个我自然知道,但我以为当今世上,不会再找到第二个象少侠这么一个各方面条件都称上上的人;我自有我的打算,哪一个人能救小女,而且又可以匹配小女,我当然会抓紧他”
李存孝道:“宫主”
宫装妇人道:“再说,即使世上还有那强过少侠的人,小女的性命只有三天,远水救不了近火,眼前就有个最佳人选,我不得不把希望全放在少侠身上。”
李存孝道:“宫主似乎是强人所难。”
“强人所难,”宫装妇人道:“论一切,小女并不下于令狐、温、冷三位,难道少侠面对小女一点也不动心?”
李存孝道:“令媛国色天香,世之绝色,宫主愿以令媛下嫁,应是人人求之不得的。然而未学刚才说过,有些事不能以外表取决,尤其这种事,最重要的还在于感情两字。未学跟令媛结识不过几天,彼此间毫无感情可言,未学不敢误令媛一辈子。”
宫装妇人道:“我知道少侠的意思,然而少侠也要明白一个做母亲的人的心,为救女儿的性命,她能不惜一切。”
李存孝还待再说。
宫装妇人微一摇头道:“少侠不必再说什么了,在这个时候,我不会冒险舍近他求的。
虽然我这种做法近乎强人所难,可是这也是莫可奈何的事。少侠得明白一个做母亲的人,当能体谅。少侠只要能救了少女,‘琼瑶宫’上下不但感激,而且这‘琼瑶宫’马上就是少侠的。以女许配,以‘琼瑶宫’相交,我的条件不能说不优厚”
李存孝双眉微扬,便待说话。
宫装妇人已然接着说道:“小女现在后宫,少侠若要试以别的办法,只管说一声,自有人带少侠前往。不过若是少侠没有别的办法,到时候无论如何还要请少侠勉为其难,言尽于此。少侠请歇息吧,我告辞了。”
带着两名侍女转身出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