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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城喧哗,酒馆林立,时已近正午时分。在平庄一座“泰安酒楼”里,白玉腆手持酒杯静静的浅饮慢酌,烈酒烧红了他的双颊,显得他更加英俊脱俗。
谁也不会晓得他正有着满腹的忧虑,下得泰山,连日来他遇到不少武林人物,竟没有一个敢公然与六尊为敌的,也就是说在当今的江湖上,他将是势单而孤立。
在他后面的一张桌子上,坐着一个银发蓬松的老乞丐,他那只精光四射的小眼睛,不时扫过白玉骥的背影,在老乞丐身边斜依着一枝八尺有余的绿玉杖,雕刻着密密的竹节,远行就像一根绿色的老竹杖。
老丐一声不响,只顾一碗一碗的往肚子里灌酒,是以白玉骐并未发觉他。
看看天色,已然过午,白玉骐缓缓站起身来,准备付帐离店。
突然,人影一闪,白玉骐桌前突现一个面孔死板,身着灰袍的老者,白玉骐微微一怔。
老者缓缓从怀襄摸出两枚金钱,放在白玉骐面前,金钱大小如盅口,一个上刻一个“天”
字,一个上刻一个“地”字,然后掏出一锭银子,死板板的道:“白少侠的酒资由老夫的两个小少爷付了。”将手中银子向桌上轻轻一按,微闻“嵘”的一声,银子已镶没入红漆木桌面内,转身向门外而去。
白玉骐冷冷一笑,伸出二指轻轻一钳,那锭银子应手而起,冷声道:“在下自己付得起酒帐,阁下接着。”二指一屈一弹,银子夹得一股锐啸,猛向老者玉枕穴击去。
老者虽知他定然推却,却没想到白玉骐竟对传信之人下此杀手。
老者猛吸一口真气,转身斜斜跨出一步,恰好面对白玉骐。
就在老者转身之际,银子已列他刚才站立转身的地方,突见那银子当空停住,垂直的落在地上。
白玉骐露了这一手,不但使那灰衣老者大惊失色,就是那埋头饮酒的老乞丐,也为之一震,这种收发自如的功力,显然非等闲可比。
灰衣老者一脸愧色,俯身拾起银子,用手指轻轻一摸,不由又是一怔,那银子上竟然没有丝毫痕踪。
要知道,把银子用内力压入硬物中并不太难,但,要从硬物中将银于取出而毫无损伤,那就不简单了。
白玉骐冷笑一声,灰衣老者转身而去。
白玉骐伸手拾起桌上留下的金钱,翻过面来,两枚都刻了个“绝”字,白玉骐自语道:
“天绝,地绝。”
白玉骐不知道“天绝”、“地绝”是两号什么人物,但他可以推想出,这两枚金钱决非善意,可能是一种挑战的信符。
白玉骐收起两枚金钱,唤过店小二,掏出一锭五两重的银子道:“会酒资。”
小二恭身道:“爷,太多了。”
“多的补偿这桌子吧。”
小二长年开店,见多识广,当下也不敢多言,恭身谢了又谢,起身欲去。
白玉骐突又问道:“喂,店家,这镇上可有地方买马?”
“回爷的话,平庄没有卖牲口的地方,如果爷要驮东西的话,小的倒可以替爷去买只驴。”
白玉骐摇摇头,出店而去。
出得平庄镇,突然一个响亮的声音唤道:“这位公子爷不是要买马吗?老要饭的倒有一匹好马,不知是否中意?”
白玉骐回头,只见一个满头银发,手持绿玉杖的老乞丐立身一丈开外,虽然他双目低垂,但却瞒不过白玉骐的明眼,当下抱拳道:“白玉骐的确有意买马,但不知老人家要卖的是匹什么马?”
老乞丐哈哈笑道:“是匹好马,若论价值,可以连城,公子爷可有意看看?”
“此话当真?”
老乞丐突然笑容一敛,沉声道:“难道老要饭的配不上有这匹好马吗?”
白玉骐对老乞丐的表情毫不介意,哈哈一声长笑道:“不要说一匹,就是一千匹一万匹,名满天下的“玉杖神丐”桑大侠也尽管配得上,白某斗胆也不敢不信,哈哈”“玉杖神丐”闻言一怔,接着也哈哈狂笑起来道:“白大侠好眼力,就是老要饭的问问你的来历只怕也是白费?”
“恕此时不便奉告。”
“我们走吧。”“玉杖神丐”桑老忌话落转身向路侧的小山上奔去,白玉骐紧随在他身后五尺之处。
“玉杖神丐”桑老忌乃是一代江湖奇人,虽然他对白玉骐以乎辈身份说话,但对白玉骐的冷傲常态却不无反感,当下脚下加劲,想给白玉骐一个教训,使他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两人展开轻功,眨眼问转过一座山峰,来到一处高大的松林前“玉杖神丐”桑老忌停身回头,见白玉骐仍旧在他身后五尺之处,既不出多一尺又没少一尺!至此他才觉得白玉骐功力确属不弱,后生可畏。
白玉骐早年听“玉剑客”提起过“玉杖神丐”其人,是以对他的武功并不觉惊异。
“玉杖神丐”不动声色,一指松林道:“就在林内”当先向林中走去,白玉骐仍跟在他身后五尺之处。
时值初春,林内枯枝乱藤杂陈,光线晦暗,两人深入约有三里之远,林外的一切都早巳模糊不清了。
突然“玉杖神丐”道:“到了。”
白玉骐抬头只见一棵大树上,确实拴着一匹马,此马,身高体长,一身白鬃黑毛,遍体没有渗杂一根杂毛,全身黑白生光,蹄大腿细,白玉骐不由暗赞好马,好马不已。
“这匹马怎样?”
“好马倒是好马,可惜非你所有。”
“老要饭的既然敢卖,当然有权作主。”
“阁下开价多少?”
“这马中原仅此一匹,老化子不愿开价,还是你自己说的好!”“阁下是有意戏弄白某了。”
“慢来。”“玉杖神丐”跃身树顶,取下一只黑马鞍,此鞍银监,由那制作的手工看来,只怕也要几个月的时间才能做到“玉杖神丐”将鞍放在地上,对白玉骐道:“这样好了,珍品当以珍品换,你看如何?”
“白某身无常物。”
“白大侠身有一支“离魂箫”!”“玉杖神丐”双目盯着白玉骐一个字一个字的道。白玉骐恍然大悟,原来“玉杖神丐”为的也是个“贪”字,他仰天一声长笑,双目精光一闪,冷冷道:“原来“玉杖神丐”为的也是这支“离魂箫”那不必以马来换,白玉骐下山之前,曾立下宏愿“离魂箫”随时愿意送人,只要他能接受白玉骐的条件。”
“什么条件?”
“只要他能接下白某的这只肉掌。”
“白玉骐你好大的口气“玉杖神丐”出道江湖以来,从未占过他人的便宜,只要你白玉骐能接下老要饭的三掌,老要饭的就将此马相蹭!”
白玉骐将离魂箫端端正正往地上一插:“白玉骐如接不下你三掌,此箫相送。”话落立桩以待。
“玉杖神丐”掠身在白玉骥一丈左右的一棵树下站定,双掌一扬,以一招“推窗望月”
呼的向白玉骐推来。
这一掌“玉杖神丐”用了七成真力,掌出带起一阵狂飙,呼啸而至。
白玉骐双掌倏错,他知道“玉杖神丐”功力非同小可,这一掌他也用了八成真力。
“轰”然一声,白玉骐心头一震,心中微感发闷。
“玉杖神丐”双掌也觉酸麻,心中骇然,忖道:“这娃娃年纪轻轻就有如此造诣,若假以时日,只怕江湖上无对手了。”
“再接一掌。”逗一掌“玉杖神丐”用了九成真力,白玉骐猛然深吸一口真气,双肩一沉,以全力出手。
“轰”的一声,白玉骥猛然心头气血翻涌不定。
猛听“玉杖神丐”又是一声:“最后一掌!”老乞丐见第二招打白玉骐不倒,第三掌遂以全力推出。
掌风势如排山倒海,夹着骇人的锐啸声。
白玉骐知道这一招必然受伤,但高傲的个性,使他不愿示弱。
冷叱一声,倏出双掌。
“砰”的一声,枯枝飞落一地,白玉骐只觉喉头一甜,翻涌的气血直欲涌出,脸色也变得苍白而无血色,但却未后退,强提一口真气,强自压住欲出的一口鲜血。
“玉杖神丐”浩然一叹,转身出林而去,霎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白玉骐强压起伏的气血,颓然跌坐地上,运功调息。
约有两柱香的时间,白玉骐悠悠醒转,内伤虽不很重,但亦非短期内所能治好的。
他移身马前放上马鞍,牵出松林,上马下山而去。
一连三天,白玉骐骑着这匹马,到处闲逛,他心中暗在纳闷“天地双绝”在这三天内,竟然没有其他的动静。
这一日,白玉骐正走到鸡公山下,天色渐近黄昏,抬头只见光秃秃的山上,并排走下十几个携带兵刃的汉子,眨眼间已到白玉骐的马前,带头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将马细细端详了一阵,抬头对白玉骐骂道:“好小子,咱帮主的马原来是你偷的,还不与太爷滚下马来,一起到咱金环帮总坛听凭发落,难道还要太爷动手请吗?”
白玉骥微微一怔,心忖:“原来这马是金环帮的,为什么“玉杖神丐”说是他有权作主呢?想他乃堂堂武林闻人,岂有骗人之理,其中必有原因。”
白玉骐心头一转,开声道:“这马是“玉杖神丐”相赠,怎说是我偷你“金环帮”
的?”
“小子你竟敢顶嘴?与太爷滚下来跪着说话。”手起一招“风卷残云”拍向白玉骐胸前死穴。
这家伙是“金环帮”“人环堂”主“蜈蚣剑”手下的一名香主,人称“急死鬼”刘发,今天他是看走了眼,当白玉骐只是个富家公子,那知竟因而自取灭亡。
白玉骐见“急死鬼”二句话未了就下杀手,心中不由大怒,剑眉一轩,冷叱一声:“回去”右手拂处“急死鬼”刘发,双手抱住胸口连退了六七步,老半天才透过一口气来。
白玉骐冷冷地道:“金环帮主此马何时丢的?丢在何处?快快说来?”
“急死鬼”刘发不由瞪大了眼,这马根本就不是他金环帮的,不过是受了堂主之命,想将马夺下来与帮主献寿,才乱讲一通的,不想竟找错了人,教他从那儿说起。
白玉骐一见,心中顿时明白,冷喝一声:“原来你等是些江湖败类,速速自断一臂,如若不然,惹得小爷火起,叫尔等横尸就地。”轻声一旋,飘下马鞍。
“急死鬼”刘发仗着“蜈蚣剑”躲在暗处给他撑腰,胆气一壮,回头喝道:“拿下这小贼。”
十几个不知死活的壮汉,撤出兵器分别攻来“急死鬼”刘发乘机向马前奔去。
白玉骐大怒,手起一招“八方风雨”掌风过处,连声惨号,十几个汉子悉数倒地呻吟不止。
“急死鬼”刘发瞥眼看见,不由大惊,丢下马缰,撤腿向山上就逃。
白玉骐紧随追去,蓦听山上一声大喝:“刘香主休慌,本堂主来也。”
一条黑影,捷如鹰隼自山上飘身而下,一招“苍鹰搏兔”掌带锐风,当头压向白玉骐。
白玉骐冷哼了一声,以一招“天王托塔”迎了上去。
“砰”的一声,白玉骐处在劣势,不由退了一步。
来人却也被白玉骐震回五尺有余。
落地,白玉骐看清此人是个瘦小的黑衣老者,浓眉细眼,两腮内陷,胸绣三只金环,白玉骐对来人的功力暗自惊异。
此人正是“人环堂主”“蜈蚣剑”孙寒,高居金环帮第三堂主之位,背上浸毒的蚣蜈剑为江湖一绝“蜈蚣剑”也被白玉骐功力吓了一跳。
“蜈蚣剑”上下打量了白玉骐一阵,心忖道:“此人才不过十七八岁,为什么功力会这么高,莫非他就是江湖传言的白玉骐?”心里想着,嘴下冷冷道:“阁下好重的杀气,孙某闯荡江湖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
“对于欺压善良的江湖盗匪,在下以为应该诛绝。”
“阁下什么名字?你可知道今日杀的是些什么人?”
“在下白玉骐,对于江湖败类,白某一视同仁。”
“蜈蚣剑”气得仰天一声长笑,翻身撤下背上长剑,只见剑刃蓝光闪闪,显然喂有剧毒“蜈蚣剑”一指白玉骐,狞声道:“在金环帮本堂主面前可由不得你,还不撤剑领死?”
白玉骐抽出神中离魂箫,冷冷道:“在下就凭这个应付阁下就足够了。”
“蜈蚣剑”也不多说,两指一领剑诀,就待出手,蓦地一声:“孙堂主慢来。”声落寒风一凛,场中多了一个三十五六岁的紫衣少年。
祗见此子,面如冠玉,剑眉斜飞,直鼻通梁,除了两眼闪烁不定有些阴诈外,确是一个风度翩翩的公子。
“蜈蚣剑”孙寒一见此人,不由面色一凛,急忙还剑入鞘,抱拳道:“原来是韦二少爷,久违久违!”
少年微一点头,算是还礼,笑道:“孙堂主不知何事与这位白兄要动手?”
白玉骐心中立时一凛,忖道:“此人竟认识我白某,由孙寒对他那种敬重的样子看来,此人必有来历,我倒得小心应付才是。”
“蜈蚣剑”自知理屈,老脸微微一红,道:“是老夫几个门下偶尔与他开个玩笑,不想他竟然当真动下杀手。”
“孙堂主,据小弟所知,这马确是“玉杖神丐”相赠的,说来说去大家都是出于误会,就看在小弟的面上,算了吧!”少年这么说,言外之意是:这马根本不是你们金环帮所有,罪是你金环帮自取的。
孙寒那会听不出,眉头一皱道:“但敝帮弟子”
他话未说完,蓦见韦姓少年脸色一寒,朗声道:“孙堂主,这点面子都不给小弟吗?于帮主处由小弟担待,可以了吧?”
白玉骐心中暗忖道:“此人好生变化无常,只怕两人要起冲突。”
那知大大不然“蜈蚣剑”孙寒意外的竟然抱拳笑笑道:“孙某怎敢不给韦少爷面子,就此别过了。”
少年一笑,孙寒率领“急死鬼”急忙翻山而去。
白玉骥见“蜈蚣剑”退走,将箫拢入袖中,转身欲去。
“白兄何事如此匆忙?”少年突然挡拄他。
白玉骐微一拱手,道:“在下身有要务,韦兄大名可否见告?”白玉骐对江湖人物不存好感,故欲早早与他分手。
少年朗朗一笑,缓缓道:“兄弟韦清岚,来自“死堡”江湖朋友抬爱送兄弟一个贱号——“地绝””
白玉骐心头一震,笑道:“原来阁下就是“天地双绝”中的“地绝”今日在此相遇,咱们长话短说,谁先划下道儿呢?”话落缓缓退后两步。
韦清岚朗声道:“划道儿小弟不敢,只是一事不明想请教白兄而已。”
“请教在下担待不起,请阁下说吧?”
“白兄杀害“死堡”双煞不知两人犯的何罪?”
“在下毁令与死堡何干?”
“维护“六尊令”是武林规律。”
“在下若要违反此规律呢?”
“白兄的意思咱们没有再说的必要了。”
“再谈仍是那句话。”
韦清岚闻言笑得前倾后仰,突然,飞起一掌,击向白玉骐前胸,笑着道:“小弟只好请白兄“死堡”一行了。”
白玉骐本来存有戒心,见他突下杀手,急忙飘身退出五尺。
“地绝”没想到白玉骐的身手如此灵活,一招“指天划地”拍向白玉骐腹部,掌出阴风袭人,较之双煞,不知要高出多少。
白玉骐自知身有内伤,不敢硬拼,只好再次飘身让过。
“地绝”的功力不在白玉骐之下,白玉骐一落地,他又飘身出掌,使白玉骐没有还手的机会。
十招一过,白玉骐已经被逼到山下。
白玉骐本性极傲,这样左避右闪,使他不能忍受。
“地绝”韦清岚也看出白玉骐不敢硬接,进招越发毫无顾忌了。
蓦地,白玉骐大喝一声,闪电推出双掌,硬接了“地绝”韦清岚一掌。
“砰”的一声大震“地绝”韦清岚双臂酸麻,退了一步。
白玉骐却觉得气血翻涌,喉头发甜,连退了四五步。
“地绝”韦清岚见状,眼珠一转,狂笑一声,全力进击,笑道:“再接兄弟一招试试。”
一句话激起白玉骐的傲劲,沉吸一口冷笑,压住浮动的气血,沉肩猛然出掌。
四掌接实,震天价的一声大响“地绝:旱清岚退了三步。
白玉骐踉跆退了七八步,胸中鲜血已涌到喉头,真气涣然四散,高傲的个性,使他不甘当着“地绝“韦清岚的面将血吐出,星眸爆射出檩然不屈的光芒,注视着韦清岚。
“地绝”韦清岚见白玉骐面色苍白无血,心知白玉骐已受了惨重的内伤,哈哈一笑道:
“白兄好工夫,好工夫,兄弟出道江湖数年还是第一次遇到像白兄这种后起的高手,哈哈因此兄弟想再讨教一掌。”“地绝”韦清岚虽然在笑着,但那双闪烁不定的双眸中却爆射出无尽的杀机,他再把功力提聚于双掌,准备一举将白玉骐击倒。
白玉骐自知再接一掌必死无生,却心中仍不甘示弱,当下只报之以一声冷哼。
“地绝”韦清岚发出一声悠长的狂笑,白玉骐知道他就要下手了。
果然“地绝”笑声未歇,双臂突抱,白玉骐心中暗然一叹,举起沉重的双臂勉力相迎。
蓦地,一声:“无量寿佛”寒风一檩,白玉骐身旁落下一个瘦削的道人,道人来自何方,谁都未注意到。
白玉骐一闪眼,只见道人身材修长,年约七旬,满面皱纹,面色冷酷无情。
“地绝“韦清岚在道人落地之际,早巳飘身退出五尺,双掌凝功以待,笑道:“韦清岚拜见无情道长。”
道人冷冷道:“贫道早听说韦子玉有二子是人中龙凤,在江湖上号称“天地双绝”今日一见果然不错,贫道佩服之至。”
“地绝”韦清岚为人阴险狡桧,无情道人虽然长年留在昆仑,甚少入道中原,死堡却与他毫无交情,今见他出言冷峭,又站在白玉骐身旁,心疑他可能是与白玉骐同道,他略一盘算,自己与无情道人相较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但若再加上一个白玉骐,自己可就万万抵挡不过了,因之心存退意。
“地绝”韦清岚眼珠一转,一抱拳道:“小子身有要事,要先行一步了。”
无情道人说道:“要否贫道送你一程?”
“小子斗瞻也不敢劳道长大驾,哈哈,后会有期。”言毕,几个起落,已消失于暮色苍茫中。
“无情道人”缓缓从身上掏出两颗红色丹丸,对白玉骐道:“先服下一颗将内伤治好,贫道有话问你。”
白玉骐略一迟疑,伸手接遇,先服下一颗,盘腿坐在雪地上运功调息“无情道人”静静的站在一旁,静观白玉骐运功反应。
约有一柱香的时间,白玉骐内伤豁然而愈,心中惊异这小小一粒丹药的功效。
白玉骐跃身站起,恭身谢道:“白玉骐谨谢道长治伤之恩,还请道长留下法号,白玉骐有生之年不敢或忘,这丹药想系珍品,白玉骐不便多收,请道长将这颗收回。”
“无情道人”摇摇头道:“贫道既然相赠岂有收回之理,此丹贫道只有三颗,是贫道自练的,算不得什么珍品,贫道今日有话问你“玉剑客”是你何人?”
白玉骐闻言一怔,迟疑了一下,才道:“是白玉骐的老公公。”
“他仍在人世?”
白玉骐点点头。
“无情道人”深深叹息一声,喃喃自语道:““玉剑客”还活着“玉剑客”还活着。”
“道长与老公公是什么关系?”
道人没有答覆,良久道人道:“贫道教你一招,对你日后也许有点用处。”说完他不等白玉骐答话,立刻在雪地上演将起来。
道人动作很慢,他演的招式变化复杂异常,只见他单掌向上一扬,立刻就有满天掌影,另一掌却始终蓄劲不发,以备伤敌。
“无情道人”煞住式子,问道:“会了没有?”
白玉骐起身照演起来,他此刻的功力也许较“无情道人”相差无几,演来亦自可观,最后白玉骐蓄劲的左掌猛然拍出,砰的一声,三丈开外的一棵大树立时也被他拦腰击断,白玉骐自己也不明白从那来的这股猛劲。
“无情道人”双目爆射出一道嫉忌的光芒,瞬即又消失于无形,他深深叹了口气,想起当年就是由于善嫉才使他坐立不安。
“无情道人”冷冷道:“你太聪明了,难怪“玉剑客”会看上了你。”稍一停顿,才又缓缓的道:“这一招名叫“天光血影”并非中原武学,当年只对你公公用过,这招也可用于剑招中。”
白玉骐一听“天光血影”四个字,混身不由一战“无情道人”下面说些什么,他根本就没有听到,双目闪射着骇人的寒芒,阴森森的道:“你就是昆仑的“寒心真人”就是你使我公公埋恨五十年。”
“寒心真人”对白玉骐的悲愤视若无睹,冷冷的道:““天光血影”得自一位海外异人,中原无人能破,贫道当年一念之差种下此种恶果,今日将此招传于故人传人,他日你破了“天光血影”这一招,就是贫道偿债之日。”话落转身向山上走去。
白玉骐大喝一声,双掌提足全身真力,正待向“寒心真人”背上拍去,蓦地一个念头闪过白玉骐脑海:“白玉骐啊,你身受他人救命之恩,赠药疗伤之情,你竟然罔顾恩情背后出掌,你还算是个人吗?你还算是个人吗?”
“寒心真人”头也没回,渐渐消失于灰暗的夜幕中。
白玉骐仰天发出一声凄厉的苦笑,跃身马背,任由那马向前狂奔。
那马也似知主人此刻内心的创伤,尽管白玉骐没有鞭策它,它仍然一股足劲的向前狂奔飞驰。
月上中天,白玉骐已被驮出近百里路,来到一处翠绿的竹林,白玉骐仰天看看如盘的明月,自语道:“我不能用那招“天光血影”决不能用。”
白玉骐这么一想,稍感心安了些,下得马来,放缰让马吃草,突然——
一个缓慢的脚步声,起自身后,白玉骐转过身来,只见三丈开外站着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
白玉骐但觉此人非常面善。
老和尚缓缓的道:“白施主,你毁了“六尊令”中原已非你存身之地,还是早日离去的好!”一声白施主,叫出了白玉骐满面的杀机,大喝一声:“贼秃与小爷拿命来。”声落一记“力乎五岳”全力向老和尚拍出一招。
老和尚脚轻轻点地,飘身让过。
白玉骐此刻人如疯狂,一招不中,接着又是一招“地动山摇”全力拍出。
老和尚再度让开道:“小施主想是白大侠之后,往日之事,并非老衲一人的主意,再说以小施主现有的功力,尚非六人中任何一人的对手,小施主凡事须三思而行。”
白玉骐置若罔闻,一招紧似一招,直指老和尚全身死穴。
老和尚正是六尊中的“笑面佛”如海大师,此次下山是为了追查“六尊令”的毁令人,不料在这里遇到了白玉骐。
“笑面佛”原先就猜出白玉骐可能是白云生之后人,因为当今江湖上,没有一个人敢无缘无故的毁令杀人。
“笑面佛”原本有意化解当日之仇,劝白玉骐离开中原,却没想到白玉骐记仇已深,见面就打。
人人都珍惜自己的生命,何况“笑面佛”高居武林六尊之列。
一重杀机起自“笑面佛”双眸,猛然觑准白玉骐来指拍出一掌。
“啪”的一声,白玉骐被震出五尺,气血上涌“笑面佛”紧随而上,贯满功力的双掌,高高举起。
但,白玉骐燃烧着复仇怒火的双眸,却使他无法下手。
留着白玉骐,是一个祸根!
可是他怕见那双血红的星眸。
老和尚深沉的叹了口气,转身而去。
白玉骐仰天椎心道:“如此不济,何日才能报得了亲仇?”竞凄然痛哭起来。
寒风吹动他洁白的儒衫,月光下一人一马,显得异样的苍凉。
不知何时,天上浮云盖住了明月,大地昏暗无比。
蓦地!
翠竹林中闪出一条蓝影,此人的长相与“地绝”一模一样,但他不是“地绝”韦清岚,而是“天绝”韦清风实际早躲在暗处窥探,非到这步他还不肯偷袭。
白玉骐正满怀愁绪,那会想到杀机已经一步步一的在逼近。
天地间的事,往往早有定数,岂是人力所能左右?
“天绝”韦清风掩到白玉骥身后五尺左右,双掌凝满功力,突然向白玉骐的“背心穴”
拍去,蓦地竹林中响起一声警告:“白小子注意身后。”声音不大,却有一种使人振奋的效力。
白玉骐模糊中惊觉背后风声已到,当下不容考虑,斗然清啸一声“天光血影”转身拍出。
但见满天都是白玉骐的掌影,对方根本无法看清他立身的部位。
“天绝”韦清风人惊,心说:“这是什么功夫”这一招,敢情他不但没看过,连听都没有听过。
天绝”韦清风终究不愧是江湖高乎,一见偷袭不成,连忙收掌,绕身围着白玉骐急转,窥机下手。
他没有看到白玉骐还有左掌蓄劲以待。
不过,这并非“天绝”武功不高,实在是因为这一招“天光血影”太过厉害,试想以“玉剑客”的智慧,钻研了五十年到后来仍然破不了它,这一招的深奥可想而知“天绝”
韦清风的功力不比“玉剑客”高,又是初次遇上这一招,他怎能看出个所以然来。
“天绝”韦清风绕了三圈,仍然没有下手的机会,突然心念一转,忖道:“我何不以静制动。”他想的倒是不错,以不变应万变,这是兵家名言,那知却正合了这一招的目的,他身子刚刚站定,蓦地——
白玉骐一声清叱,排山倒海般的掌风已达“天绝”韦清风胸前不满半尺之处硬又撤回。
“天绝”韦清风大惊,仓促问只提了五成真力出掌相迎。
韦清风“砰”的一声被白玉骐打出丈余,落地眼前一黑,几乎栽倒,白玉骐也觉得心中一阵剧痛如受重创,不过,他倒不是被“天绝”韦清风反震的,因为“天光血影”这一招的反震之力未达身前就已被那外面挥舞的右掌逼散了,那白玉骐是为了什么呢?不为别的,因为他用那半招“天光血影”这是他所决定不再用的招式。
但,武功不比别的东西,你不练便罢,一旦练成之后,那就难免会不知不觉的用了出来。
白玉骐茫然站在那里,他觉得又多受了“无情真人”一次恩惠,因为这一招又救了他的性命。
天绝韦清风勉强提起真气,长啸一声向竹林中飘去,蓦地又听到一声:“给佛爷滚回去。”
韦清风飞回来的速度比飘出去的还快,不偏不倚正落回原地,地上却多了一个三十左右的和尚。
那和尚的装束怪异之极,也许普天之下找不出第二个,只见他那件黑得发亮的僧袍上,绣着九条白龙,张牙舞爪,杀气腾腾,和尚天生一个秃头,童山濯濯,光芒四射的环眼,这时正以一种冷酷的神情看着“天绝”韦清风。
韦清风一见那和尚,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想起了江湖传言中,一甲子以前的“天魔儒侠”黑色儒衫上就是绣着九条白龙“天魔儒侠”个性怪异,为人却非常正派,一旦被他认为好的人,那便不许任何人伤害到他,一旦犯在他手里的人,也极少有生还的幸存。
这个和尚的装束既然与“天魔儒侠”相同,必然与这个魔星有密切的关系“天绝”韦清风想到这里,心下直冒凉气,眼珠左右运转,想借机遁去。
和尚扫眼瞥见,似笑非笑道:“小子,你可休想在我“魔魔僧”面前打歪主意,未得我允许前你若敢妄动半步我和尚不但要你的狗命,连你那鬼窝,也要把他犁平。”他说得轻描淡写,好像死堡根本不在他眼下似的。
“天绝”韦清风心里一檩,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一笑道:“小可怎敢妄打什么主意,只是在想大师傅与当年的一位江湖第一奇人的装束极为相像,所以小可是在揣测大师父与那人的关系?”此子心计多端,自知不是“魔魔僧”之敌,就想用软的方法脱身。
“魔魔僧”哈哈笑道:“此人是谁?”
“天绝”韦清风心中一奇,暗骂道:“我不信你这秃驴不上小爷的当。”心里尽管在骂,嘴上却笑道:“提起此人却是大大有名!”
“住嘴。”“魔魔僧”正笑着的脸突然罩上一层寒霜,冷森森的道:“你小子倒长得不错,原来已经坏到了不可救药的程度,你以为佛爷爷是三岁的孩童,可以被一阵乱拍,拍昏了头吗?哼,我恩师“天魔儒侠”的大名被你说出来端的辱没了他老人家,哼哼”最后的两声“哼哼”连一旁旁观的白玉骐听了都觉得心襄发凉,暗忖道:“这和尚好怪的个性。”这时,和尚却又突然转首道:“白小子,这家伙你打算怎么处置他,交给你办!”
白玉骐剑眉一皱,答道:“放掉他吧。”“天绝“正在担心“魔魔僧”不知要怎样罚他,想想过去“天魔儒侠”杀人的手段,那颗新几乎要跳到口里来,突然听说放他走,那敢再说半句什么,急忙抱头窜入竹林中逃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