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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雁翎淡然地道:“想救你!”
铁面婆婆一怔,突然大笑道:“救我?哈哈!天下事老身样都能相信,但只此
一桩,老身却信不过。”
丁雁翎笑了笑道:“你我之间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铁面婆婆冷笑道:”过去
确实没有!“
“现在也没有!”
铁面婆婆正色道:“飞云寨前的事你忘了?”
丁雁翎凄然地一笑道:“那事不提也罢!”
铁面婆婆冷笑道:“假使我是你,没有做淫乱之事,而被人误会为淫贼,那老
身纵使粉身碎骨,也要报这毁誉之仇,以你的个性,老身相信你不会轻易放过。”
丁雁翎探手人怀,摸出一个小玉瓶,那是彩凤仙子梅玉霜送他,叫他在重伤时
服用的,但他却一直没有用过。。丁雁翎淡淡地望了铁面婆婆一眼,道:“在万虫
谷中,在下救过各位。”
铁面婆婆闻言面色突变,脱口道:“那是你指使的出路?那场误会”
丁雁翎伸手把玉瓶递过去,道:“你自己取用吧!”
铁面婆婆伸手接过,抬头道:“你为什么不自己拿给我,不怕我用多了吗?”
丁雁翎凄凉地一笑道:“那里面只有一粒,在下怕我自己的手有毒。”
铁面婆婆大笑道:“哈哈不管你的手是否有毒,也不管你救我帮主的用意
何在,你总算是救过她一场,老身已自信必死,能服了你的毒药,稍解你心头之恨,
死也值得。”话落猛然拔开玉瓶,把药丸倒了出来。
突然,铁面婆婆怔住了,她,那枯瘦的手开始发抖,老眼中,也蒙上了一片淡
淡的泪光,喃喃道:“赤龙珠,赤龙珠!”
丁雁翎闻言一怔,扫眼间,心头大震,只见,铁面婆婆手中正托着两粒艳红的
珠球,这一刹那,他什么都明白了。
彩凤仙子娇艳调皮的粉脸又呈现在他眼前:忍不住喃喃自语道:“霜妹,霜妹,
你只想到我,为什么没有想到你自己呢?”
铁面婆婆缓缓把两粒赤龙珠放进玉瓶中,盖上盖子,递给丁雁翎道:“丁少侠,
收下吧!”
丁雁翎心思已乱,闻言木然地道:“那不是毒药。”
铁面婆婆凄然地笑道:“是的,我知道,假使是毒药的话,我已经服下去了。”
两颗珠泪已顺着她皱纹密布的脸颊滚了下来,她歉然地望着丁雁翎道:“过去的,
我相信你真的不会追究了。”
丁雁翎见她脸色已由苍白转成青灰色,心中大急,脱口道:“在下送药是出自
诚心。”
铁面婆婆点头道:“是的,我知道,但这是天下第一奇药,正有多少人可以因
它而得活命,何苦把它白白地浪费在老身一个将死的人身上呢?”
丁雁翎一急,忙道:“你内腑伤得也许不重!”
铁面婆婆摇头否认道:“不,你错了,等我唇边见血时,老身已气绝了,叶天
麟的武功我知道。”话落脸上肌肉突然一阵抽搐。
丁雁翎大惊,道:“服下试试,服下试试!”
铁面婆婆面色突然一紧,道:“时间不多了,丁雁翎,老身至死才算看出你是
个面冷心热,身怀杀人血掌,而内怀济世圣心的真正侠义之人,所以,老身在死之
前,有一事相托!”
丁雁翎仍然不死心地劝道:“服下一粒看看。”
铁面婆婆摇头道:“那你是答应了,快去山下碧草谷中救我帮主一救,她被彩
凤仙子的人困在那里。”
丁雁翎一惊,道:“什么?”铁面婆婆呼吸急促地道:“彩凤仙子在碧草谷
翠微峰上,注意,别上那峰,天凤帮精华全在谷中,我,我相信你不会记记恨
前仇的。”话落,她嘴角上突然溢出一丝血迹。
丁雁翎见大惊,道:“你”铁面婆婆道:“少年人,你你答应吗?”
丁雁翎忍不住伤心,流泪点头道:“是的,是的在下一定去。”
铁面婆婆宽慰地一笑,把身子靠在一块巨石之上,吃力地道:“这里到碧草谷,
约有四五里地,向东南走,少年人,我我们帮主,没有,没有看错人。”
丁雁翎道:“你休息休息!”话落蹲了下去。
铁面婆婆把玉瓶塞进丁雁翎手中,道:“是的,我我该休休息了,而
而且是永远的,少少年人,我
我实在地告告诉你我我们帮主天天天思念
念念你“话落突然一偏头气绝于山野之中。
她一生落寞,嫉恶如仇,却没想到最后没有死在仇家手中,却死在一个她以为
仁心侠胆的奸贼掌下。‘丁雁翎木然地注视她良久、良久,没有哭,只含泪淡淡
地自语道:“这是人生必走的路,但是,却不该由他人决定何时起程,婆婆,你安
息吧,我不会放过他的。”
丁雁翎找了一座小石洞,把铁面婆婆安放在内,然后,以大石封住洞口,刻上
标记,飞身向东南奔去。
五六里路程,在丁雁翎的速度算来,也不过顿饭工夫便可以奔到了,何况,他
现在正在焦急的情况之下。
丁雁翎奔走没有多久,果见前面有一座青翠的高峰,四周群岭重叠,青松翻浪,
犹如翠海,绝谷在望。
丁雁翎奔到峰前,略一思忖,暗道:“霜妹真个口是心非,她明明答应我今后
不再兴兵侵扰中原武林,怎么现在又把天凤帮主及一干帮众困在这里呢?我如直冲
人谷,必然要大事刹戮,也罢,我就先上翠薇峰吧!”思付方定,方要起身。
蓦地,一个冷森森地声音道:“你小子没死啊!”声音不大,但却震人心弦。
丁雁翎闻声一惊,但却没有立刻反应,许久,才缓缓转过身来。
只见,两丈之外,正冷然地站着一个中年美妇。
丁雁翎一见此人,心头大震,脱口道:“是你?”
宫装美妇人冷笑道:“我以为你已死在猿愁崖下了。”
原来,这宫装美妇,就是彩凤仙子梅玉霜的师父。
丁雁翎心中暗自着急,但却不能不硬着头皮撑下去,当下淡然道:“很幸运,
晚辈没死,反把积毒解掉了。”
宫装美妇冷冷一笑道:“你要到哪儿去?”
丁雁翎脱口道:“找令徒!”
宫装美妇闻言美目中突然暴射出骇人的寒芒,冷喝道:“那丫头背叛了我,现
在正把她治得快回心转意了,你又想去引诱她,哼,你以为老身好惹吗?”
丁雁翎闻言一怔,急道:“前辈怎么整治霜妹?”
宫装美妇冷冷地道:“我说你死了,并带她去看了现场,为了证实这件事,我
更抓了几个秘宗的弟子当面问给她看,她才相信了。”
丁雁翎道:“后来前辈就要她率众与中原为难是吗?”
宫装美妇冷哼一声,道:“哼,何用老身多言,是她自己由爱你而生出对武林
的恨意,所以决定要闹得武林鸡犬不宁。”
丁雁翎心中稍宽,道:“那前辈怎么说整治她呢?”
宫装美妇冷冷地道:“因为她对我说,等她闹够了中原武林,再把西藏宗主抓
来祭了你的灵之后,就要永远退出武林,出家修道。”'丁雁翎心中暗自爱怜道:
“霜妹,你太痴情了。”转念问道:“这也不能算背叛前辈啊!”宫装美妇道:“怎么不算背叛,老身要她统治武林,再者,叫她恢复旧装她不
肯。”
“恢复旧装?”
宫装美妇狠声道:“自你死后,她说是你妻子,一天到晚,一身重孝,老身看
不惯,叫她换装,她又不肯换,这不是背叛吗?”
丁雁翎越听越心痛,不安地问道:“前辈怎么整治她呢?”
“老身先把她关起来,亲自指挥把天凤帮主那小丫头及一些徒众,困于碧草谷
中,然后慢慢劝说她,哪知,她不听劝说,老身一怒之下,把她击成了重伤。”
丁雁翎闻言面色登时大变,脱口道:“重伤?”
宫装美妇道:“不过,老身知道她身有赤龙珠,死不了。”
丁雁翎闻言,一颗心几乎跳到口里,当下,也来不及说话,转身就向峰上奔去。
哪知,他才一转身,宫装美妇已然站在他身前,美目中杀机盈然地道:“小子,
你想到哪里去?”
丁雁翎急道:“救我霜妹!”
宫装美妇不屑地道:“哼,你配!”
丁雁翎心乱如麻,也顾不得许多,脱口道:“赤龙珠,令徒已全送给了在下,
所以”
“什么?她敢擅自送人,那是她自己找死!”
丁雁翎把赤龙珠拿出,送过去道:“在下不上峰也可以,只要前辈肯将此药拿
去救她。”
宫装美妇冷笑道:“她已送给了你,老身懒得从小辈手中拿东西,你如果是识
时务的快下峰去,要不然老身可要你葬身此峰之上了。”
丁雁翎心头大急,忍不住冷喝道:“前辈请不要逼在下过甚!”宫装美妇
闻言一怔,突然大笑道:“难道,你想与老身一决胜负不成?”
丁雁翎冷冷地道:“在下自知不敌。”
“那就快滚吧!”
丁雁翎坚决地道:“但在下却要把这药递在霜妹手中。”
宫装美妇道:“你自信有此能力吗?”
丁雁翎心中一动,忖道:“由她那天的手段看来,现下我功力虽然已全部复原,
只怕还难在她手下走出几招,我不如骗她一下,蹿人林中,再把此药递给霜妹。”
念转心决,突然道:“那位兄台助在下一臂之力。”星目紧盯着宫装美妇身后。
宫装美妇心头一动,心中暗忖道:“此人心计端的超人一等,神色竟然如此镇
定。”故做不知,回头凝视。
丁雁翎见状大喜,哪敢怠慢,脚下一加劲,向林中窜去。
哪知,刚到林边,突见林中缓步踱出那宫装少妇,由那从容的态度判断,显然
她已到达多时。
丁雁翎猛然刹住身形,心忖道:“那边到这里,也有四五十丈之地,她竟能避
过我的视线早到,看来,我的功力与她还差了许多。”
宫装美妇冷然道:“丁雁翎,你还有什么伎俩?”
丁雁翎道:“在下自知不如前辈。”
宫装美妇冷笑道:“那你就快滚吧!”
丁雁翎摇头道:“我还没见到霜妹,我不会走的。”话落一顿道“霜妹是前
辈唯一的弟子,难道前辈就此见死不救吗?”
宫装美妇突然格格大笑,道:“好好,那老身就成全你们吧!”
话落一顿,道“现今,老身有两条路让你走,任你选一条。”
丁雁翎断然地道:“在下在未见霜妹之前,决不下峰。”
宫装美妇道:“第一条,你闯过老身这一关,你我公平交手,各尽所能,至死
方休。”。丁雁翎摇摇头道:“第二条呢?”
宫装美妇道:“你硬接我三掌。”
丁雁翎心中黯然忖道:“她三掌一出不知我还有没有命?”
沉吟良久,回不上话来。
宫装少妇见状美目中杀机大炽,但却笑道:“你要是自信抵挡不住,现在还可
以走。”
丁雁翎暗中把牙一咬,断然道:“在下愿接前辈三掌。”
宫装美妇冷笑道:“你自信能不死吗?”
丁雁翎摇头道:“这不可能,在下只是希望能支持半个时辰,见到霜妹。”
宫装美妇冷笑道:“使她终生感激你?”
丁雁翎摇头道:“不,叫她另找如意郎君。”
宫装美妇心中暗自喜悦道:“好个痴情娃儿,霜儿好眼力。”
当即冷声道:“你准备好了没有?”
丁雁翎道:“请前辈出掌!”
宫装美妇玉手一挥,道:“接住!”一股无形的奇大压力,已然压到。
没有狂风,也没有雷鸣,不见沙起石走,地上的柔草却为之断折,这是一股无
形的劲气,但却能伤人于无形之中。
丁雁翎当初在猿愁崖土,已见过此人的武功,目下哪敢稍存大意之心,当即凝
视提气,全力拍出了一掌,掌出跟着提气轻身,以便无法抵挡时,可以随着那压力
飘退,减少伤势。
敢情,他已存了不求有功,但求自保的想法。
只听“啪”的一声轻响,挟着丁雁翎一声轻微的闷哼声。
沙土微微扬起一些,这是丁雁翎血掌的狂风所激起的。
丁雁翎连退了五六步,终于控制不住,跌坐地上,只觉胸口气闷,双臂酸麻难
举,心知自己已受了内伤。
宫装美妇见状心中微惊,忖道:“想不到此人竟有这般功力,霜儿也不过如此
而已。”
丁雁翎强自提了一口真气,从地上跳了起来,暗中运气,把双臂活动了一下,
缓缓举步走到原位。
宫装美妇冷冷地道:“你要休息多久?”
丁雁翎淡然地一笑道:“休息太长了前辈不肯等待,而时间短了,却对晚辈有
害无益,前辈下手吧,晚辈已准备好了。”
烈宫装美妇冷笑道:“只怕你接不下这一掌。”
丁雁翎淡然地道:“在下死而无憾。”
宫装美妇猛然把牙一咬,冷喝道:“接住!”话落双掌齐出,一股令人窒息的
压力,在她起掌之际,已然压到丁雁翎胸口,这一掌,只怕她是用出全力了。
丁雁翎见掌心头大骇,猛然把玉牙一咬,提足全身功力,迎掌拍了出去,狂风
由血影中吹出,乍看起来,特别怕人。
“轰”的一声大震,沙土扬起得比以前更多,没有闷哼声,只传来一声人体着
地的“叭达”轻响,一切仍归寂静。
宫装美妇隔着淡淡的沙尘,看着八尺以外躺身地上不动的丁雁翎,心中暗自忖
道:“想不到他内伤之下,这一掌还会有这么大的威力。”
丁雁翎挣扎了一下,吃力地从地上坐了起来,艳红的鲜血,如泉水般地从他嘴
角不断地溢出,伤势之沉重,可想而知。
宫装美妇强忍着心中的痛惜,冷冷地道:“丁雁翎,你还能经得起几掌?”
丁雁翎从地上撑起身来,迟钝地向前走了几步,道:“前辈,我们约定三掌,
还有一掌了,前辈怎么说可以经得起几掌呢?”
宫装美妇冷笑道:“我是说半掌还是一掌?还是一掌不接呢?”
丁雁翎冷冷地道:“既然讲好了一掌,在下就接一掌。”
宫装美妇冷冷地道:“你自信接得下?”
丁雁翎冷然道:“晚辈早已说过,在下就是死在这翠微峰上,心中也不觉得有
什么遗憾,前辈何必多问呢?”
宫装美妇闻言并不生气,只嗤笑一声道:“丁雁翎,你实在有些不识时务!”
丁雁翎道:“怎么不识时务?”
宫装美妇道:“假使你识时务,就该趁早逃命,老身已说过,那两颗赤龙珠已
经送你了,你现在的伤虽然重,还可以医得好,如果还想上去,只怕,你真的要比
霜儿先走一步了。”
丁雁翎冷淡地道:“前辈以为在下是那等贪生怕死之徒吗?”
宫装美妇道:“生死固然没有什么值得欢惧,但是,死有重如泰山,也有轻如
鸿毛的,你这样死,老身以为轻如鸿毛。”
丁雁翎大笑道:“哈哈轻如鸿毛,在下以为前辈错了,有所谓,夫妻同命
鸟,眼看妻子死于他人之手而不救,在下以为活着是羞耻。”
“假使你并不爱她,那岂不是被一句成语害死了吗?”
丁雁翎笑道:“恰巧相反,在下很爱她!”
宫装美妇道:“那你是决定选那条死路了?”
丁雁翎傲然地一笑道:“前辈请出手吧,晚辈虽知这一掌死多生少,但却不愿
事了一半,畏死而走。”话落深吸一口真气,强提残余的一点真力,闭嘴不再言语,
静等宫装妇人出手。
宫装美妇心中暗自喜悦道:“世间竟有这等至性之人,霜儿总算没看错人,待
我再虚应一掌,让他们夫妻去会面吧!”转念不过眨眼间的事,当下故意冷笑一声,
道:“好吧,老身成全你了,接着。”话落扬手拍出一掌,但却只用了四成真力。
丁雁翎见状把眼一闭,紧跟着把双掌迎了出去。
只听“轰”的一声响,丁雁翎不由自主地退了七步,张口吐出三口鲜血,身
子连晃数晃,几乎跌倒地上。
这一掌,宫装妇人,虽只用了四成真力,但对丁雁翎伤重的身子来说,何只千
钧,他屹立不倒,已是花了九牛二虎之力了。
宫装美妇心中暗忖道:“太重了。”粉脸上却声色未动,只冷冷的道:“你去
吧!”
丁雁翎木然地望了宫装美妇一眼,躬身道:“晚辈多谢前辈手下留情。”
宫装美妇冷笑道:“想不到你丁雁翎也会感谢人!”
丁雁翎自嘲地一笑道:“这是第一次,也许是最后一次。”话落缓缓转过身去,
一步一步向峰上走去,身影显得是那么凄凉。
宫装美妇注定丁雁翎修长的背影,喃喃自语道:“我已把霜儿交给你了,今后,
也不再指望她称雄江湖,霸居五岳,唉!女孩子终究是女孩子啊!她应该有自己的
归宿的。”
宫装美妇话才一落,身侧突然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道:“芳妹,你觉得损失太
大了是吗?”
宫装美妇闻声脸上冷色突消,幽幽地道:“凌哥,你又来挖苦我了。”话落缓
缓转过身来,只见,身前两尺左右处,正站着一个中年书生。
中年书生闻言大惊,连忙道:“芳妹别误会,我怎会挖苦你?”
宫装妇人见状凄苦地一笑,道:“看你紧张成那个样子。”
中年书生仍不放心地道:“芳妹,你真的没有误会?”
宫装美妇凄艳地一笑道:“我们都是上了年纪的人了,你以为我还是当年的脾
气吗?唉,想当年,为了争一时的意气,而误了三十年,三十年,是一个多么悠长
寂寞的岁月啊!”话落美目中已满下两颗清泪,倒身扑进中年书生怀中,泣道:
“凌哥,你真的不会再离开我了吗?”
中年书生没有回答,健臂一圈,把宫装美妇搂入怀里,灼热的嘴唇,已闪电般
地印在她樱桃小嘴上。
她挣了一挣,但立刻停止了,玉臂轻伸,反搂着中年书生。
这是他们之间的第一吻,而这一吻,却使他们彼此之间,等了三十年之久。
三十年前,江湖上的杀人女魔,与卫道奇侠之间的一场大误会,也就在这一吻
中,消失于无形之中了。
不再需要听彼此之间的解释,也不要听彼此的相思情语。
因为,他们彼此全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不需要多此一举。
良久,良久,宫装美妇才轻轻移开樱唇,把粉颊贴在中年书生脸上,柔声道:
“凌哥,我们今后到哪里去?”
中年书生笑道:“由你决定吧!”
中年美妇娇嗔道:“当然由你决定嘛!”
“你听话了?”
宫装美妇娇嗔道:“人家什么时候说不听你的话了。”
中年书生轻抚着她的肩胛道:“当年的事不用说,那次猿愁崖上,我那时要不
是跑得快,可能早已丧生你掌下了,还说听话呢!”
“人家那时又不是存心要伤你。”中年书生道:“由当年的教训,我可不敢
相信。”
宫装美妇突然幽幽一叹道:“莫非你还怀恨当年的事?”语气有些伤感。
中年书生一惊,忙道:“哪里,说着玩的!”话落又在美妇人脸上,轻轻亲了
一下。
宫装美妇挣脱他怀抱,嗔道:“没正经,不来了。”天真之状,倒像个二十几
岁的少女。
书生一笑道:“好了,好了,我们快去看看丁雁翎怎样了。”话落上前拉起宫
装美妇的玉手,向林中奔去。
宫装美妇轻轻把娇躯靠在书生臂弯里,边走边问道:“你对他倒很关心呢!”
书生笑了笑道:“不知怎的,这孩子与我投缘,我当初在飞云寨,见他不知生
死地硬扑五岳神君时,差一点就想出去帮他呢!”
“后来你有没有出去?”
“没有,我只对他说,他有毒在身,功力未复,可从长计议,他倒也听话呢!”
声落已纵上林梢。
话说丁雁翎。
他离开宫装美妇,一心一意就想快点见到彩凤仙子梅玉霜,在自己未死之前,
把赤龙珠先交给她,至于他自身生死,早就忘了。
丁雁翎高一步,低一步地走在荒草乱石之中,跌倒爬起,爬起跌倒,也不知跌
了多少次,才算走出松林,眼前已是一片草坡。
丁雁翎深深松了口气,仰天见日已下山,不由自嘲似地喃喃自语道:“这短短
的几里山路,我走了多久啊!”语罢方想起步,突听身后一声暴喝道:“小子哪里走?”声落身前已落下两个
赤膊纹脸的怪人。
丁雁翎一怔,突然淡淡地笑道:“两位可是彩凤仙子的弟两个大汉冷冷地道:”
你只说你是来干什么的就行了。“
丁雁翎笑道:“在下来找仙子。”
右边大汉见丁雁翎发丝凌乱,脸色苍白,嘴角溢血,状至狼狈,不由不信地冷
笑道:“哼,你也不照照镜子,也想见我们帮主?”
丁雁翎闻言一怔,道:“帮主?她什么时候做了帮主?”
左边大汉冷笑道:“你不是要见我们帮主吗?这就走吧!”
丁雁翎淡淡一笑道:“两位请前面领路。”
右边大汉大笑道:“那当然,不但要领路,还要把你抬去呢!”
丁雁翎见他出言不善,心知他不怀好意,当下冷冷一笑道:“在下不敢劳驾相
抬!”话落举步而行。
哪知,他才一举步,蓦听身后一声怒叱道:“躺下!”两股罡风,已结结实实
地打在丁雁翎的肩井穴上,使他失去一切抵抗左边大汉冷声对林中喝道:“来人哪,
带这小子去听候帮主发落!”
林中飞快出现四个三十上下的壮汉,不由分说地把丁雁翎抬上峰去。
不大工夫,已来到一处白石洞口,只见,洞口站着两个纹面女子,状似守卫洞
口之人。
四个壮汉把丁雁翎放下,其中一人躬身对两人道:“请两位姑娘禀告帮主,捉
到一名奸细。”
右边女子道:“你们等一下。”话落闪身人洞。
不大工夫,只听洞内一声吆喝,走出四个素衣小婢,四婢后面,跟着身着重孝
的彩凤仙子梅玉霜。
只见她,黛眉深锁,杏眉含愁,似有满腹心事。
彩凤仙子走到洞口,冷声道:“在哪里?”
四个壮汉急忙跪地,恭声道:“此人就是。”
彩凤仙子梅玉霜美目一转,突然惊得啊了一声,道:“是他?”
竟然呆呆地不知所措。
彩凤仙子梅玉霜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倒把众人都骇了一跳,谁也不知道,到底
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突然,彩凤仙子梅玉霜娇声呼道:“啊!翎哥哥,是谁,是谁把你打成这个样
子,告诉我,告诉我!”话落人已扑出洞来,把丁雁翎抱人怀里,顺手替他解开穴
道。
丁雁翎深深喘了口气,淡淡地道:“霜妹,你没有受伤?”
梅玉霜摇头道:“没有,从来没有。”
丁雁翎看着她满身的重孝,心中有说不出的感慨,伸手轻抚着梅玉霜的秀发,
沉重地道:“你为什么要穿这种衣服呢?唉!”
彩凤仙子梅玉霜泣声道:“师父说你死了。”
丁雁翎摇摇头,凄凉地笑道:“那次是假的,这次恐怕是真的了。”说话之间,
鲜血已再度开始由他嘴中流出来,颜色有些紫黑,显然是淤血。
彩凤仙子梅玉霜见状大急,也顾不得血污,伸出玉手,替他擦着嘴角血迹,坚
决地否认道:“不会,永远不会,你不会忍心离开我的,是吗?翎哥哥!”
丁雁翎吃力地说道:“霜妹,是的,我不愿离开你,因为,因为,你是我妻
”声音由强而弱,最后,终于停止了。
梅玉霜见状直骇得手足失措,哭叫成声。
就在这时,一个响亮的声音,起自梅玉霜耳际,道:“霜儿,他身上有两颗赤
龙珠,快带他进洞医治,晚了恐怕来不及了。”
梅玉霜也顾不得察那声音来源,抱起丁雁翎就往洞内跑。
四婢及众人,直被弄得满头雾水,一个个脸呈茫然之色。
这是一处光洁、简朴,而简朴中又透着幽雅的小石室,室大不过七八丈见方,
右角一张木床上,缎被锦褥,幽香扑鼻,显然,不是一般常人所住的。
床侧放着一张三尺多高的光滑石桌,这时,桌上正伏着一个秀发蓬松满身素衣
的少女,由她那均匀的呼吸判断,她已睡熟了。
床上轻轻地动了一下,丁雁翎缓缓睁开了星目,木然地伸手摸了摸脸颊,喃喃
自语道:“莫非我没有死?”
随着话声,星目一转,突然看到了熟睡中的彩凤仙子梅玉霜,他才知道,自己
确实仍在人间。
他伸手向怀中一摸,发觉那装赤龙珠的玉瓶已不知去向了,再一运气,更觉血
脉畅流,功力似乎比以前更增加了一些。
他不由自主,感激地看了彩凤仙子梅玉霜一眼,自语道:“她一定很累。”
丁雁翎向室内扫了一眼,只见,除了彩凤仙子梅玉霜以外,再没有别人,心知,
这段时间内,一定是她亲自侍候自己。
丁雁翎轻轻地爬起身来,把身上衣服略一整顿,悄悄拿着被走下床来,替彩凤
仙子梅玉霜盖在身上。
梅玉霜虽说身体疲乏无比,但她身具上乘武功,一旦有人往她身上盖被子,她
怎会不知,但是,这次她却没有反应,因为,她知道是谁。
丁雁翎见状,只道她累得太厉害了,当下,毫不思索地轻舒猿臂,把她娇躯抱
起来,放到床上。
梅玉霜仍然没有动,她只觉得心里甜甜的。
丁雁翎把她的娇躯放直,然后,轻轻地把她莲足上的小弓鞋脱了下来?再替她
把被子盖好,始才轻轻喘了口气,把目光转到她迷人的粉脸上。
只见,她红润的粉脸:这时显然有些苍白,以她的武功而言,几天几夜不眠,
是不该有这种现象的,显然是她内心忧急所至。
了雁翎越看越爱怜,忍不住伏身轻轻在她樱桃小嘴上亲了一下。
彩凤仙子梅玉霜本在丁雁翎替她盖被之时,便已醒了,但她一直不动声色,要
看情郎怎么摆布她,但此时,她再也忍不住,轻“嘤”一声,猛伸粉臂,把丁雁翎
紧紧抱住,香舌也跟着滑进丁雁翎口里。
时间在寂静中消失,彼此几乎都可以听到对方的心跳,多日来的刻骨相思,也
在这默默的一吻中,倾诉给对方了。
良久,良久,丁雁翎才轻轻移开嘴唇,柔声道:“霜妹,这几天你一定很累,
是吗?”
彩凤仙子梅玉霜轻轻一拍身边,娇声道:“躺下来,我有很多话要告诉你呢!”
丁雁翎微微有些不安地道:“这个”
“她们不会进来的,我已对她们说过,我不招呼,不许进来。”
丁雁翎仍有些不安地道:“霜妹”
彩凤仙子梅玉霜粉脸微微一变,幽幽地道:“我们已是夫妻了,你还要顾虑那
么多,莫非”
丁雁翎闻声知道她要误会,连忙脱鞋躺下,道:“霜妹,不许胡思乱想。”
彩凤仙子梅玉霜这才满足地一笑,轻伸粉臂替丁雁翎盖上被子,把娇躯偎进丁
雁翎怀中,娇声道:“翎哥哥,自从听到师父说你丧生在猿愁崖上,我急死了,先
是想一死相随,后来又觉难消心头之恨,所以”
丁雁翎轻抚着她的粉脸,道:“所以你要向整个武林报复,是吗?”彩凤仙
子轻声道:“现在不要了。”
丁雁翎温柔地把她抱在怀中,轻声道:“霜妹,你很听话!”
“嗯!我只听你的,因为,因为你是我的”
“你的什么?霜妹!”
彩凤仙子粉脸一红,不依道:“你坏,不来了!”
丁雁翎轻笑一声,道:“噢!我知道了,你是我的妻子,对不对?”
梅玉霜娇笑一声,把头埋在丁雁翎怀里,不再言语。
于是,她觉得丁雁翎的手,替她解开了罗衣,她没有反抗,只默默地承受着,
等待着!
由宁静到疯狂,再由疯狂到宁静,这该不是一段短暂的时间。
不知不觉之中,两人彼此相拥,进入了梦乡,这,该是一个甜美的梦。
室外一阵轻响,惊醒了两人,梅玉霜整了一下云鬓,就要起身,却被丁雁翎搂
住纤腰拉回怀里。
梅玉霜粉脸一红,道:“你,你怎么还不放人家起来?”
丁雁翎轻轻地亲了亲她的小嘴,道:“你还穿这种衣服?”
彩凤仙子这才想到自己还是一身孝服,忙笑道:“哥哥,你喜欢我穿哪件?”
丁雁翎道:“当然是那件红的啊!”彩凤仙子轻笑一声,跃身而起,从一座木柜中拿出那套红衣红裙,注定丁雁翎,
娇嗔道:“回过头去嘛!”
丁雁翎笑了笑转过头去。
不大工夫,梅玉霜已走过来,轻声催促道:“快起来,让人家整理一下。”
丁雁翎翻身爬起,一整衣服,跳下床来。
彩凤仙子梅玉霜把床褥整好,拍拍床沿,叫丁雁翎坐下来,问道:“翎哥哥,
现在我们要到哪去呢?”
丁雁翎道:“这些人,你要怎么打发?”
彩凤仙子道:“打发他们回南海好吗?”
丁雁翎摇头道:“不好,我们还得把西藏秘宗灭掉,他们人那么多,我们人手
少了也不行。”
“你不报仇了?”
丁雁翎神色突然一变,欢愉之情尽失,黯然道:“父仇不报,怎能算人?不过,
那些仇家,如今都已投靠秘宗,所以,不得不先从秘宗下手。”
彩凤仙子话出心中就知不对,既见丁雁翎神色忧抑,更加后悔,心中一急,立
刻不加思索地道:“翎哥哥,走,我们去把峰下的人招回,放天凤帮主走吧!”话
落不等丁雁翎回答,拉着他就走。
两人走出石室,恰好遇上四个小婢,她们一见彩凤仙子,连忙躬身道:“帮主
何往?”
彩凤仙子挥手道:“你们不用去了,我去去就来。”
四个小婢躬身而退,两人急步走到洞口。
蓦地,一个闷雷似的声音叫道:“哇!小主人在这里!”
丁雁翎闻声知人,回头只见血面金刚正飞步向这边奔来。
彩凤仙子娇笑道:“金刚,我们要到山下去,你去不去?”
这时,血面金刚已奔到丁雁翎身前,拉着丁雁翎的手道:“他妈的,那天在鸟
洞道里,真把我气炸了。”
彩凤仙子笑道:“路上再说吧!我们走。”
三人起身向峰下走去。
一路上,血面金刚把飞云寨洞中的事,一一向丁雁翎述说,愤恨之情,溢于言
表。
这时,三人已走下翠薇峰,蓦地,血面金刚叫道:“咦?那和尚与那三个人好
像不是天凤帮的吧?”
彩凤仙子与丁雁翎闻声转身,却被前面一棵树挡住,什么也看不到。
彩凤仙子不愧一代女杰,当即道:“她们向哪里走?”
血面金刚道:“行动十分鬼祟,好像是向碧草谷前进。”
彩凤仙子心中暗自冷哼一声,道:“金刚,快蹲下来,我们看他们做些什么?”
血面金刚倒很听话,闻言果然蹲了下来。
三人走进路旁草丛中,静静等待来人。
不大工夫,路上果然出现四个人,三个红袍,一个和尚只见他们大摇大摆,昂
首而行,状似进入无人之地。
血面金刚心中奇道:“刚才鬼鬼祟祟的,现在怎么又正大光明起来了?”
丁雁翎一见那和尚,心中登时怒火千丈,手也微微有些发抖。
彩凤仙子梅玉霜一直拉着他的手,当下关怀地转脸娇声道:“翎哥哥,你怎么
了?”
丁雁翎冷森森地道:“那和尚是古佛!”
彩凤仙子与他目光一触,芳心不觉一寒,忖道:“这目光好怕人!”转念间,
问道:“翎哥哥,要下去抓他们吗?”
丁雁翎强忍住怒火,摇头道:“看他们要做什么?”
恰在这时,对面崖下跃上了五个南海派的弟子,阻住四人去路,道:“四位站
住!”
古佛坦然一笑道:“五位辛苦了!”
五人中间一人道:“阁下是哪里来的,往哪里去?”
古佛急忙从怀中掏出一块金牌道:“奉仙子之命,进碧草谷探虚实。”
中间那人接过金牌,仔细地看了一阵,道:“四位走吧!”话落跃回原位。
彩凤仙子冷哼一声道:“好,好,你们果然自投罗网来了。”
血面金刚望着四人的背影,奇道:“仙子,他们哪来的金牌令?”
彩凤仙子梅玉霜冷哼道:“本派传令弟子,曾有一人丧命于他们手中。”话落
一拉丁雁翎,道“我们追下去。”
三人沿着道边上的石壁,追了下去。
古佛万没料到彩风仙子等人,会恰在此时相逢,一进谷道,不由深深喘了口气,
得意地道:“我原先真担心那丫头会把金牌令改换,却没想到,她竟然这么愚蠢。”
右边一个红衣人道:“这一关虽然过了,下一关还不知怎么样呢!”
古佛道:“放心,人没有不怕死的,就是天凤帮主不甘心低头,她那些手下,
也不见得就甘心陪她死在这里。”
“我听说那天凤帮主待人很好,只怕那些弟子不会背叛她。”
古佛道:“哼,她那些忠心的弟子都留在总坛,此次带来的,全是些三心二意
的人,那丫头可能自以为手段高,可以把她们感化过来,殊不知,那些人早已是我
们的人了。”
那人又道:“就算她们都背叛,我们只怕也不是那丫头之敌!”
古佛道:“放心吧!那丫头最近被丁雁翎那小子迷得心神不宁,智力不能集中,
我们这么多人斗她一个,还怕什么?”
红衣人道:“那是准成功了?”
古佛道:“这叫各个击破,她一破,然后再想法使彩凤仙子那丫头与瑶池玉女
打一架,整个江湖岂不都是宗主的了?”
这时,已走出了谷道,进入谷中,四人住口不言了,大步向内走去。
彩凤仙子附耳对丁雁翎道:“翎哥哥,你听到了没有?”
“那是胡说。”
“他们有卧底的在那里怎么是胡说?我想,那一定是真的,唉!翎哥哥,我是
女人,所以知道女人的心理,她想你,我想一定是真的。”
丁雁翎沉重地叹了口气,道:“那我不去了,你别把古佛杀了,放他出来。”
彩凤仙子正色地道:“翎哥哥,我虽然不愿其他女孩子与你在一起,但却不是
不明事理之人,目下江湖如要安定,只怕唯有把我们三人除去,再消灭秘宗,而除
了你以外,我们三人不可能联在一起的,走吧!”
丁雁翎星目中奇光一闪,道:“好吧!走!”
彩凤仙子芳心一震,脱口道:“翎哥哥,你想什么?”
“没什么!”
彩凤仙子幽幽地道:“你别再离开我,我不会再兴师闹中原了,因为,我不能
再没有你,除非,我马上死!”语气甚是坚决。
丁雁翎闻言心头一震,脱口道:“霜妹”
彩凤仙子梅玉霜道:“翎哥哥,相信我,只要她们肯容我,我一定容她们。”
丁雁翎心中更加不安,不由停住了脚步。
彩凤仙子梅玉霜突然娇笑道:“别迟疑了,再迟疑,只怕那美人儿真要遭到不
测了,你看,那么多人都向谷中奔去了。”
丁雁翎抬眼一看,果然许多人都向中心奔去,心中不由大急,急忙道:“走,
我们快去看看。”话落拉着彩凤仙子向谷中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