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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玔比想象中的来的还要快些,回来之后,仍旧一如既往的先去了婉婉那里,“我回来了。”
婉婉见他一身戎装还未换下,一看就是没有来得及换下衣装便匆匆赶回来了,一身寒气还未消去,就这么站在她的面前,看样子一下了马就过来了,问道:“我以为你会去看玉荣。”
孟玔道:“不去看了。”婉婉看着他只想哭,也说不出什么原因,大概是从前未曾见到他这般憔悴,那脸上的胡须已经经久没有修理,额头上似乎也平添了几道细纹,眼角更不用说,从前只是小的时候会出现深深的弯褶,现在他是一脸哀恸,眼角上布满着沧桑。
婉婉不由得走到他的面前,伸手轻轻的抚了抚他的脸,说道:“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你不愿意看,不看就罢了,你既然已经回来,也不一定非要主理丧事的,你回来的事,除了我和羲谣,还都不知道。”
孟玔握住了婉婉的手,道:“你由不得我不念你,眷你,我怎么想,我心里的喜,忧,你都懂。”
“这什么时候,你还能说得出这样的话。”婉婉抽回手,她知道孟玔不想去看玉荣不是他狠心无情,反而是因为过于悲伤,试问天下哪个做父母的,会愿意看到自己的孩子是被毒死的呢?他不看则已,真的看到,得多么万箭穿心之痛呢。”
“不然,你去哄一哄小满吧,她前后已经昏死过去两次了,昨日昏迷中还叫着你的名字。”她道。
孟玔缓缓的垂下那只被她放开的手,道:“好。”便转身出了中宫。
“主君,你来了?”董小满见到孟玔,那眼泪就如同喷涌的黄河水一般的汩汩奔流起来,羲谣在一边看着也是心酸,跟着抹起了眼泪,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得伤成什么样子才会那么多的眼泪要流呢。
悉数数来,这几天,小满那么清瘦的身子,就算是将血液都流出来,也早已哭干了呀,她便在后面哄劝道:“姐姐不要再哭了,斯人已逝了,活着的总要爱惜自己啊,你这样再哭下去,身子会受不了的!”
孟玔被小满这样抱着,感到肩头没有一会儿便湿透了,他也没有命人拿来绢子给她擦,只是静静的抱着她,由着她哭,哭了好一会儿,他将她扶起来看着他,道:“好了,不哭了,哭一哭就不难受了,就像你妹妹说的,再哭,身子可就受不了了。”
羲谣看着他对小满关怀的样子,看着他那么会替小满着想,那么宠溺那么替她难过心里五味掺杂,犹如一根根的针在心上轻轻的扎着,疼不得却又十分难受,她决定不再呆在这里了,带了流沙告退,有了主君陪着她,她也不担心了。
东宫和中宫中间也就隔了几十米不到的一条巷子,天色也还不完,羲谣临时起意先到姐姐那里看看,没叫若翎通报就顾自进了房中,却见姐姐正在哭。
“姐姐别难过了,小皇子既然已经升天了,那是老天喜欢他,让他去了极乐天宫呢,你们都这样哭,叫我可怎么好。”她还以为姐姐是想起了小皇子年幼就被人惨害至死,心中伤感呢,她又何尝不是因此时常想起就伤怀一番呢,可是无奈命数如此,也是不能挽回了的事,总要节哀才好,便劝了起来,不知道婉婉此时哭,是因为看到孟玔那个样子心疼,却又不得不疏远他,又想起了从前肖靖的死,心里复杂痛如刀割,这才又哭了起来。
婉婉擦擦眼泪,顺着她的话答道:“是的呢。”
“主君来了。”羲谣道。
“我知道。”婉婉说。
“是啊,宫里有什么大动静,一般都瞒不过姐姐的,不过主君现在还没有去看玉荣,您可知道?我怕这样一来会造成人的非议。”羲谣担心道。
“妹妹就多虑了,能被非议的,也只是咱们这些女眷妃嫔而已,谁敢妄议主君?放心便是,没什么事的。”
“听说主君还在宫里?”几个小丫头聚在一起说着。
“可不是,经常在我家主子的宫里陪着主子呢。”夏岚说道。
“以往不是整日在你们那里?我听说近日也就偶尔去一次呢,并且今天一早,主君就走了呢。”一个婢女道。
这些人消息还真灵通,夏岚想着,道:“是啊,主君回来了,总还是有好多事要处理的,哪像我们,伺候好咱们的主子就好了,还是少说话多干活吧。”她不屑的说道,然后不禁腹中不齿着腹议着,这些丫头,都像是墙头草一样,只要是主君长日里在东宫的时候,她们恨不得巴结你巴结的要死,现在只要听到一点风吹早动,知道主君不是天天的宠着娘娘,待在东宫,便立即是另外一副嘴脸。
孟玔把自己关在中宫耳房的一个书房内,从早晨到中午,没有吃一点东西,到现在还斜躺在软榻上,懒懒的不愿动弹。
已经在他面前跪了两个时辰的宫南瑾,此时腿脚已经酸软的没了知觉。
孟玔不想看她一眼,却执拗的一定要把她叫来这里,叫她跪着,总以为她会说上句话,但是出乎意料,整两个时辰,她是未发一语,疼的几乎麻木了的脚,也未动一丝一毫,就这么坚持的跪着。
直到傍晚的时候,孟玔腾地坐起身来,见她头上的汗已经是干了再淌,此时又渗满了额头。
孟玔道:“你知道我不想杀你,你们却一次次挑战我的极限!”
过了半晌,孟玔又道:“我知道你恨我,但若是有什么对我不满的,你大可以直接对我来,又何必朝一个无辜的孩子下手!?你们整日都在想些什么?”
宫南瑾还是不说话,眼泪却咕隆隆的夺眶而出。
“我知道你之所以不说话,就是已经知道后悔,但是你再后悔,我又怎么能护得了你!你做那些事的时候只想着解你自己的怨恨,你又何尝想到我,你知道我这几天每次梦醒的时候,梦里梦外全部都是玉荣那孩子伸着小小的胳膊,在苦苦的求他的父君救他!”
宫南瑾又是一阵洪水决堤般的冒眼泪。
“你何其狠心!”孟玔甩下一句,站起身来,命人将她带走。
宫南瑾拖着一条早已经不是自己了的一般的废腿,被拖到了门口,突然张了口,哀嚎道:“主君,我错了,我错了主君!你杀了我!杀了我啊主君!”
孟玔转过身去,闭上眼睛,一行眼泪顺着左边的脸颊滑落下来。
婉婉已经进来,他没有发现,她已经站在他的身后,凝视良久。
孟玔复又斜躺下,侧身看看转身的时候才发现的婉婉,而后调整身姿平躺在榻上,眯着眼睛,轻声地道:“不知道为什么,这两天总感觉累了,不想再折腾了,真相就这么在房间里面闷着,谁也不见,什么也不管,前面就让他们打去,谁想争就争去,都与我何干。”
“你大概是因为玉荣的死,太难过了。”婉婉道。
“我不是难过。”他道,“我是忽然发现,我赖以一生所追逐的,现在伸手抓一抓,却什么也没有,都是空的,空的。”他仰着手,真的向他说的那样,在微弱的傍晚的光斜射进来的光线中挥舞着,一撒手,什么也没有。
“玉荣的死因,你是怎么公告的。”他问。
“公报因突发噩病不治。”
“你总是能把所有的事做得滴水不漏。”
“你所看到的平静水面,背后已经历经了惊涛骇浪。”婉婉面色平静,声音里略带颤抖。
“好,你可以的,你总能化险为夷。”孟玔道,“传令吧,宫南瑾行事无端,住下不可宽恕之错,擢为平民,永世不得再入宫,你给她备些钱粮,叫她走吧。”
婉婉瞬时哭了出来,道:“主君,这是诛九族的罪,您当真不杀她?”
孟玔躺着摇摇头,挥挥手,婉婉便退下了。
夜幕降临,书房中一片昏暗,只剩下孟玔一人,孤零零的躺在那里,到现在就连姿势也没换一个,很是凄冷的样子。
“主君还不出来?”婉婉又来问,见黄靖一脸忧虑,仍是摇头。
婉婉走在回宫的路上,青草漫漫,十字路曲径通幽,这个书房因为主君前些日一直在外征战不常回来,生了杂草。董其姝,宫南瑾,就连妹妹羲谣也不出其外的或大或小,不少铸错,主君这样一个生杀专断的人,却从未治过一个人的重罪。
她一直认为他是一个心硬手狠的人,一个杀人眼都不眨的战争贩子,一个只顾自己大业而涂炭生灵的人,但是这些帽子,又何尝不是因为他杀了肖靖而硬生生给他扣了这么多年呢?这么多年了,她竟然从来没有敢于直面的去想想,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