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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这里也没有暖塌,虽然才已入秋,但是这山间的气候,比起京都不知冷了多少,你日日在这四面漏风的院儿里住着,也不怕着了风寒,要若翎说,就叫宫里的人送些暖炉竹炭来,给您在屋角上烧着,驱驱寒气也好啊。”寺院东路的后方,有一个小院儿,就是专程收拾出来给婉婉和若翎居住的,这院儿里布置的素雅整洁,平日需用的器具物件一应俱全,只是总体说来,条件若是和在皇宫比起来,那就说得上是清苦了。
此时,落霞透进格窗,橙红色的暖光斜射在光滑明净的石板地面上,再不过瞬时的光景,内间里便昏暗起来,若翎已经为婉婉将头发拆开,长长的青丝如瀑般散落及地,此时夜幕初临,她让婉婉先在立式的还受葡萄纹铜镜前稍后,自己转身点起了一豆油灯,屋里变得亮堂起来。
若领回来,手中又将搁在面前梳妆阁上的仙木梳子,为她缓缓的梳理着,深弯了下腰,挑出一缕白发来揪断了,又接着道:“娘娘心思沉静,不慕世俗,这许多年,都不曾为着自己活过,你看,又有白发了,您整日操心,也不知哪日能真正的为自己操一回心。”
婉婉凝视着镜中的自己,在眼角处寻到了削微细小的两丝细纹,她摊开了一只手的手掌,掌心里也有了浅浅的一层茧。
她从前没有注意过,也跟不知道,这浅浅的掌中茧,是因为不时下厨的缘故,还是这些天做了粗活的原因。
但是作为一个深宫中的后妃,她大概是唯一个掌中有此物的吧?
她自己是没有把来慈安堂当作苦差事,然而她来这里,本就是被罚而来的。
作为一个王后做到被罚出宫,也只有她了吧?也难怪宫南瑾会来向她示威,她如今在宫里的人看来,不,在正常人的眼睛里看来,应该是很落魄的吧?
不,也不是。
毕竟,主君是给了她面子的,叫旁人还以为自己是来这里清修祈福来的。
她的两只纤细的手指间,捏着那根发白的银丝。
自己从来都不是个能生事的人。
为什么,又从什么时候开始,就非得要和主君抗着来了呢?
从前,她就算是掩饰也好,假装也好,或者,这么多年了,有几分真意也好,不是都很会顺着他的,怎么现在,就这么不行了呢?
“娘娘?我再问您要不要让送暖炉呢!”若翎提醒她,才将她从出了神儿的状态中唤醒。
“哦。”她说,“佛家讲究的是清修,咱们来的是什么地方?这种地方本就应该是古卷青灯的清苦生活,再说,你看咱们已经是得了特殊的优待,人家主持给咱腾出了这么宽敞的别院来让咱们居住,咱们还要提出这样那样的要求,弄的和人家都不一样,多不好,还是那句话,入乡随俗,入寺清心吧!”
若翎瘪了瘪嘴:“入寺清心,这么差的条件,娘娘您这样尊贵,吃的这样的苦,还像是没事儿似的,这寺院给娘娘腾出了别院,也是他们的福分呢,娘娘凤仪驾临,一定能给他们带来享福安康!”
婉婉知道若翎轻易不说抱怨的话,若不是实在看不过去,也定是不会这样说的,但她还是坚持劝说她道:“你说的不无道理,但是你也不要忘了,虽然咱们身份与常人有别,但那都是在宫里,出了宫,你不论到了什么地方,你都不要拿自己高高在上是为正道,你若是这样,旁人面前敬重你,实则心里厌恶你,但是你若是懂得放低自己,会尊重别人,旁人心中才会看得起你,更不要说,我这次还不是带着皇后的仪驾而来呢更何况,咱们这是在佛家,谁都是一样的佛家弟子,没有皇后还有平民之分。你再想想,此时向宫里要东西合适吗,主君早已挥师南下,不在京都,你伸手朝宫中要,找谁?宫南瑾么?她会老老实实的给你想要的东西?我看没那么简单吧?不送还好,小心送你个惊讶,反而自找糟心,罢了罢了,咱们就先忍一忍吧,左右我也没觉得苦,更没觉得冷。”她道。
若翎点头,将梳子放回去,为她拢了拢头发,道:“我就是怕你受苦,心里委屈,既然娘娘真心中顺畅,我也就不说什么了。”这梳子,宫中用的都是贵重的镂刻角梳,而现在,在这里,娘娘用的就是寺院里给备下的桃木制成的仙木梳,成分和造型上都是千差万别的,若翎微微叹了口气儿,“罢了,既然娘娘都不说什么,我又有什么好怨念的,倒是这仙木梳,小时候就听老人们说,天寒的时节用它梳头,能补温气,最是好了。”
婉婉微微笑道:“你说的是,以后,回到宫中,还说不准能不能用得上这仙木梳呢!”
“娘娘说咱们还会回到宫里!这么多天我都见着您像是想要在这里久待一样,以为您不愿回宫了呢,这下我终于可以放心了!”若翎笑着拍了拍手,道。
“你再喜欢一种生活,那终究不是你的,你再想摆脱的东西,却终究是你的宿命,逃不掉的。”婉婉面上蒙着一层说不上是悲是喜的神色,淡然的吐出一句。
王后,终归是不喜欢在余姚的王宫贵府中生活的,从前是,现在也是,虽然她从来不会表现出来,也不会说出来,就算是说,也不会说的那么明显。
但是,若翎感觉的出来,毕竟,这么些年了呢。
“娘娘,主君对您很好。”若翎道。
“他是对我好,我却永远忘不了,当时他是怎样的为了让我嫁到余姚去,采取了怎样卑劣、残忍的手段,做了让我足以记恨他一辈子的事情,我如今不恨他,已经是对自己感到惊讶了,又怎能再妥协更多呢!”婉婉道。
若翎不愿再说,当婉婉提及这里,她总是习惯性的将话题引到别处去,不想勾起她的隐殇,更不想加深她对主君不好的记忆。
然而,这心思已经牢牢地种在了她的心中,旁人怎样做,大概是不能起到什么关键性的作用。
深夜。
“若翎,若翎?”婉婉梦中惊醒,不觉得喊出了声。
“娘娘,我在,怎么了!”若翎点上灯,连忙掀开帐幔,轻轻的将惊醒的婉婉扶起来。
“娘娘,你看你一头汗,我去拿个帕子给您擦擦。”若翎转身取了帕子回来的时候,婉婉突然地抓住了她的手,道:“我梦见主君!梦见主君,被人用刺刀刺中了胸口!就像就像那年肖靖哥哥一样!”
“娘娘,不会的,前线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主君定是没有什么事儿的,再说,主君英武智勇,定会得胜而归,您或许是太担心主君了!”若翎常常在婉婉面前话里话外的拉近她和主君的关系,以图消除他们之间的隔隙,虽然,她知道她的力道微乎其微。
“你听!有叩门声!”婉婉道,“会不会是前线来人了!”婉婉愈加紧张。
若翎屏息静听,听声音大概是南面院门那里,果然传来了叩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