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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后想的倒是周到,令妹妹自愧不如啊,不过不知道前线作战这样的大事,能在我们这些后宫家眷身上省下来几毛钱?维持国本说的冠冕堂皇,省钱省到了咱们头上,还真是从前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哪,这里面不会不简单吧?”宫南瑾发起了牢骚,言语里颇有引人往王后身上怀疑,是不是什么猫腻的意思。
其余人缄口不言,虽没有应和她的,却也没有赞成王后的。
婉婉早知道,今天的事办起来势必是个开罪人的差事,说出来能有些非议,也是在所难免的。
说一千道一万,又有谁会愿意将自己钱袋子拱手拿出来?
更何况这些人都是年久养尊处优惯了的。
尤其宫南瑾,她会提出异议,她是早有预料的。
其实她也真没有办法把她怎么样,毕竟嘴长在人家自己身上,你总不能将人的嘴堵上,那也不现实啊。
左右这个决定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她们从也得从,不从,用度是一定要减的,份例依旧照新订的发放。
不过宫南瑾次次公然在这样的场合毫无顾忌的反驳,还是令的她多少有些不悦,“妹妹说的这话我就不敢苟同了,咱们有多少用度,咱们自己清楚的很不是,另外还得提一提,国顺家才能富贵,前线打了胜仗,我们才得安生,国不安稳,你留着那些富贵,恐怕连享用的机会都没有吧?”她旁敲侧击在场的,提醒她们,她们这些深居其位的贵妇,囊中是否鼓足,外人不知道,自己还不清楚么。
“唉吆,王妃这话言重了,可着拐着弯儿说我们商女不知亡国恨哪。”宫南瑾一看王妃那神态拿起劲儿来了,语气不容人质疑的刚毅,她就窜上了一股无名火儿,憋着一股劲儿呢,又道:“一日三餐我们可都是在小膳房自己备的,这若是不当家呀,自是不知道柴米油盐贵,现在大旱刚过,就连稀松平常的小青菜那也是价钱日日见长,有时候就连吃也吃不到,我们这府里上上下下的奴婢,不也是余姚的子民么,不都也得吃穿用度么,上上下下里里外外花费的银子,不瞒王妃说,我还是从我娘家添补了不少呢,你说节俭,这堂堂王宫之家,节俭的连个菜叶子也吃不上,传出去余姚子民对咱们没了期望事小,这叫周边的属国还有大虞国听了去不得笑话,还图什么千秋大业呢,连王宫都得吃糠咽菜。”
这是什么逻辑?羲谣一直在一边默不作声,听了宫南瑾这番言论实在忍不住哭笑不得,发出了弱弱一声轻叹,却也被宫南瑾听见了,飞起了眉毛侧目瞅向她。
她本就想插个空子替姐姐说句话,眼看着现在虽不是个多好的机会,却也被盯上了,没得办法不开口。
这若是开口,免不了反驳宫南瑾了。
她顺着刚才自己的第一直觉,只是委婉了许多,说道:“宫妃娘娘此言就有些不妥,说出来难免会叫人听出荒唐来,宫里的菜都是采办处供给的,从未缺少哪宫过,若是没王妃的令牌,没有那个宫院自行外出采办物品的,这是其一,再一就是节俭本就是德行之举,哪有传出去丢人的道理,若是认为节俭就是丢人的国度,那才是民风不正,需要修整的乱世刁民吧?”
“听出荒唐!?乱世刁民!?”平常说起话来笑里带着讽刺的宫南瑾,虽然说不出什么好话来,却也很少带着几分怒气,这一下被羲谣反驳之后,气冲到脑门上。
刚才她严辞凿凿,说节俭会被人笑话,这当然是她的诡辩之辞,这番话,她自己何尝不知道,来的没有什么根据。
只是,这话语权的游戏她是玩的通透的,在这宫里,主君抬举她,凡事顺着她,好事好物先尽着她,久而久之,在这些后宫妃嫔里面,她算是掌握了相当的话语权。
既然如此,有时不懂的,说出几句装懂的,人们也是会信的。
没有根据的,说的像是亲身经历的一般,人们也是会附和的。
这至于没有道理的,她自己给说的头头是道,那也大都会充作圣人之道一样,被人拿了去循仿的。
再者就算是有些话,不得人们赞同,那她们也是闷在心中不敢言语的。
这宫里真正明白事儿,看得清的还有几个人?还不都是靠忽悠么?
如今竟然有人敢跟她面对面,揭的她衣不遮体,这真是奇耻大辱!
从未受过这般待遇的宫南瑾哪受得了这样的无礼相待。
她几乎要暴怒的站起身来!
就在她真的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想要好好说几句狠话,教训教训羲谣,也顺便旁敲侧击的打击一下董婉婉的时候。
“主君驾到!”守在门口的管松大声禀报。
这一下,一屋子人立马全数起身,倒也显不出站起身来的宫南瑾了。
宫南瑾一听孟玔来了,气势顿时消了大半。
这时候,本来周身散发着威不可近身的气场的她,顿时烟消云散,整个人身边的空气似乎都稀薄了许多,那周身的锋芒也似乎瞬间软化升华,变成了雾霭蒙蒙的水汽,温软起来。
婉婉立即从正中央的宝座上下来,迎上前去,将孟玔迎上来,自己则落座在侧旁的丹凤透雕檀椅上。
“正好今日无事,正打算去后园看看我那株楠树,听说你今日召集她们训诫,顺道来看看。”孟玔笑着说道,又往下面看了看,“你们接着说便是,不用顾及我。”
黄靖知道今日王妃是要说节流的事,孟玔听闻便来了前堂。
这是个棘手的差事,大早晨的,别叫她惹一肚子气。
“哦,你们都坐下吧。”他又挥挥手道。
议事的轨道退回去,大家齐齐把眼睛移向了才要发火的宫南瑾。
场面冷场一番,眼光都聚集在宫南瑾那里,孟玔眯了眯眼,猜到一二。
“我们说的差不多了,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在说宫里节流的事。”见宫南瑾见了孟玔带着惧意,也不想令她难堪,于是先开口,化解尴尬道。
“王”他张张口,却把王妃两个字没说出口,咽了回去,接着道:“只怕叫你们受苦了。”前面他本是顺口想要说王妃想的周到,但是其实他也是今日早上才知道婉婉要这么做,将这半句去了,他倒是没有多想,其实是怕说出来,在场人都知道了此事就是她定下的,这样一来她便难免落得个众矢之的,指不定背后遭人埋怨。
这样一来叫人觉得是他属意的,她们私下里,也就没有多少话题可嚼论了。
“主君这是说的哪里话,能为国分忧,理当是我们这些做妃子应尽的义务,就连高兴还来不及,怎能说受苦呢。”一直沉默不语的董其姝道。
孟玔见到董其姝心情复杂,既觉得把她困起来有愧,又因想到她的所作所为,而感到不寒而栗,不知作何反应,只若无所以的点了点头。
“贵妃娘娘说得极是,就算是王妃不说,我们这些姐妹还打算将我们自己积攒值钱物件拿出来呢,就是一直没得机会,今日正好是个机会,我们都理当为前线的大业出一份力。”江楠说这话,引得几声不知道是真的嗓子干还是着了寒的咳嗽声。
新晋小妃子元若兰瞥了她一眼:当是王宫里的老人儿都是做事有几分心数的,这是个什么缺心眼儿的货色!极尽讨好也罢了,干嘛还连带着旁人?她初到宫里来,也没有几个赏物,说起嫁妆,义父本就是为了讨好孟玔,把她像是礼品一样送来,随嫁物品聊胜于无,到哪里拿出值钱的物件?再说,听说要在宫里混得下去,难免要兜里多揣着些银子,以备不时上下打点,还有闲钱跟着她行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