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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婉候在一旁,虽一言不发,心里却是绷着股担忧。
“最近感觉可还好?”孟玔斜坐在床边上,刘妈妈连忙将帷幔往后拨起来挽住。
怎么说?羲谣脑子里过了好几个答案,却都不能贴切的表达,自己现在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王爷来,本就在她的意料之外,突然问起好不好,她自己都没来的及想,如今这番境况,究竟好还是不好呢?
这么想着,鼻子一酸竟然止不住涌上一行泪,顺着右脸滑落下来。
孟玔一惊,看着她,半湾眼泪蓄在眼眶里,春水江面般的闪着星点波光,眼看又要夺眶而出了。这眼神,使他不由想起那天松泰院里,从他这里渴求信任的眼神,和今天类似。
女人,都这么会楚楚扮可怜么?他别过脸,又转回来,还是忍不住被她的眼睛夺去注目。
流沙上前要给她揩拭,孟玔将帕子接过来,给她擦了一擦。
这一擦不打紧,本来还只是跃跃欲哭的,忽然涌上来一阵热浪,再也控制不住,翻江倒海的眼泪倾泻而下。
连她自己都忍不住边哭着边纳闷,顿续抽泣着,自言自语道:“我这是怎么了?”
这哭,来的突然,来的真心不假,一时收不回来,倒是弄的本来陈静冷淡的孟玔有点心乱了。
他心一软,关切道:“你这是受了好大委屈么?”
“卑妾没有什么委屈。”他越是说话,她就越是泪多,她这一哭,再一说起话来,跟个孩子似的,丝毫没有邀宠的意味,却是让人感到真情流露。
这样下去可怎么是好?孟玔想着,要不先行离去?可这丫头哭成这样,他走了,多少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莫非是心中真有委屈,否则也不会这样哭的上气接不来下气的。
这得怎么哄?孟玔呆住了。
女人哭,他不是没见过。
但是婉婉从未在他面前哭过。
所以别的女人哭,他是大概没有什么太多感觉。
而如今羲谣这个哭法,倒是令他有些无措。
孟玔抬起手臂,打算给她盖盖被子。
“王爷。”哭到后边平静多了,她微微的倒抽了一口气儿,道:“妾身没事了不哭了。”
看她闪着滢滢珠光的眸子,孟玔刚要伸过去给她擦,想到前面就因为擦了下眼睛,引得一阵梨花带雨,还是算了,他放下手,起身道,“那你好生休养着,本王还有事,先走了。”
婉婉蹙眉别头,都哭的这样,话也不说几句,明明刚才还很是关切,明显又想起什么似的,这就要走了?妹妹到底是惹得他不轻,否则怎么还是心里过不去那个坎儿了呢?
“恭送王爷、王妃!”屋里人见他要走,屈膝恭送。
“王爷。”羲谣道。
已经跨步抬上门阶的孟玔收回步子。
“你能相信谣儿吗?”
他思虑片刻,转身,道:“我拿什么信你?”
这话问的羲谣一时语塞,是啊,要是换成她,可能也会这样问。
他总不能将自己心里那些疑惑,那些不知道的答案,都拿来直接问她,或是去问孟祯!
她触碰的,是一个男人,一个夫君,最为不能忍受的那根雷线。
但是她也知道,这跟雷线之内和之外,他对她的态度会是天差地别。
她必须要把他拉回雷线里面,那根敏感的线若是不消除,她很可能就要在冷宫里呆一辈子了。
但是眼前,她跟本就来不及想,应该怎么说,才是对的。
就在全场都鸦雀无声,空气异常清冷,持续僵持着的时候。
孟玔挥手屏退左右。
待所有人都出去了,孟玔向着她的走近了两步,却未近旁,字字珠玑的问道:“你可是心无旁骛?”
羲谣听见他问,顿时松了一口气儿,真切的回答:“谣儿断无而心!谣儿上次,也只是为着报那一命之恩!”她攥起身边的帕子,往眼睛上擦了擦,还是泪珠子断了线一般不断的簌簌滚落,道:“谣儿心里除了王爷,再无他人!”
“保重身体吧,别在哭了,改日,本王再来看你。”羲谣看着他的背影,思量着刚才他的话,知道许是选择了相信她,又呜呜的哭了起来。
“我的乖乖,快别再哭了呀,一辈子没见的眼泪,都在今天淌完了!”刘妈妈进了屋来,见她止不住的抹眼泪,心疼的道。
次日,冷清了好一阵子的西侧院,仿佛鸟语生香起来,许久无人踏近的小道,杂草被踩的东倒西歪,院子多了几分生气。
头一个来的,就是姜保微。
“早些日就想来看看妹妹,却不知你这里守卫森严进不进得来,这刚刚得了消息,说是昨天王爷来了,想是能来看看妹妹了。”
“多谢姐姐记挂着。”
“你怀有身孕,今日才来恭贺,实在是姐姐不好!”
“姐姐说的哪里的话,原是我不懂事做错了事,惹得王爷生气,虽这院里能进不能出,你们自是也不知道,还以为进不来,这也是清理中的,我怎么会介意呢!”
“妹妹总是这么深明大义,倒是不知你,为什么惹得王爷发这样的火呢?”
“一些琐事,原是我的不对,说也是话长。”见羲谣不想说,姜保微也就没再自讨没趣多问,便叫婉玲端过来一坛米酒,道:“姐姐还记得当时初来府上那几天,你在我房里喝的这个江米酒,妹妹是特别喜欢的,今日特地带来一坛!”
婉玲面无表情的将酒递上去给流沙,流沙瞅了她一眼,就不想再看她,眼神漂移着道:“娘娘倒是用心了,只是娘娘可能不知道,我家娘娘怀有身孕,怎能喝酒呢!”
她这么一说,激的婉玲直翻眼珠,道:“我们南疆,怀有身孕的女子就喝这酒的,再说,就算娘娘孕中不想喝,放置着总是不会坏掉的,不是说酒陈了才香吗?流沙姐姐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啊?”
“流沙,姐姐是好意,你怎的越发没有礼貌起来了,去将酒好好放置着。”羲谣厉色说道。
见流沙挨了数落,婉玲晃了晃脑袋,撇上一抹笑,在心里道:活该,叫你话多,你主子还没说话呢,你在那里多嘴,难不成还想着自己有主子命不成,哼!
“流沙说话直爽,姐姐莫要见怪!”
“瞧妹妹说的,我又怎会和下人一般见识!只要你知道我的心意就好了!”
羲谣听得她说她们是下人,虽是句在平常不过的话,但是听得她的语气,怎么都有点别别扭扭的。
说起酒来,那日她跑去人家院里喝个痛快的事,也勾起不少话题,再聊了几句家常,姜保微便告辞回去了。
“你刚才为什么对保微这种态度呢?”待人走后,羲谣问流沙。
“我哪有什么态度。”流沙轻轻抬脚,有一下没一下的踢着地板,低着头。
“我还听不出来?”
流沙也不想再憋着,干脆扬起脸,道:“这段时日你被封了足,谁不知道只不能出去,进来还是进得来的,那时候咱们出去拎个水都要看人脸色,给人行碎银子讨好,她们若是谁想帮一把的,还不是轻松的事么,但是那段时间出了宫娘娘来了两次,给咱们送了些缺少的东西,哪见那平日里叫你姐姐妹妹叫的亲人似的姐妹的影子?这会儿王爷来看您了,就见到人了。”她又一股脑的说了这么些,羲谣无言以对,只道:“上次都跟你说过了,在这种情况下,人自保也是常情,就连姐姐我都让她少些来,你对别人要求这么多又有什么意思?”
“那就算我看见婉玲不顺眼好了!”流沙一甩头,出去备菜了。
“真是溜得倒是快。”羲谣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