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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上午,温阳上班没多久,办公室的门在外面被重踢了几下。温阳微一皱眉间,门已经被“砰”地打开。一个长着一张包子脸,一身牛仔服打扮的年轻女孩推开门大步冲了进来,随便放鞭炮似的叫:“哥!老太爷有令,要你今晚回家吃饭,商议何时过大礼!”
“什么过大礼?”温阳脱着嚷嚷叫的妹妹。这妞儿原名叫温婉,因为脸儿圆圆,眼睛圆圆,连小鼻头都圆得很配合,自小便被人“温小包’地叫,长大了便被叫作“温大包”
当惯了可爱的温小包,荣升一听就想起吃的温大包,她觉得名字太丑了,经过严重抗议威迫利诱,终于取得共识,全体人士都只能唤她“包包”
“当然是我家到林家过大礼啦。”包包跌坐在沙发上,两只脚搁在茶几上,眨着圆眼睛说“他们还说顺便和你商量婚礼采用中式还是西式!如果选用中式的话林曼红就要穿大河讴珠绸褂,坐大红花轿,然后抬着她从村头祠堂出发,绕着村子走一圈再到咱们家!”
温阳被结结实实地吓了一大跳“我啥时说过要和她结婚了?”真是开玩笑,难得弄清秋风一片心,他打死也不会多看别的女人一眼。
“老哥你吃点深海鱼油补补脑罢!”包包顺手撩起旁边的搂枕大力拍了几下“爷爷不是常说咱们客家人最讲感情信用,最是一言九鼎吗?你和人家表了态的哟!不过,你不知道女孩家的心事很正常,但我那些同学都知道林曼红从十六岁开始,每经过咱家门口就偷望进去,期盼老哥你一记回眸。难得现下你以功成名就的身份向曼红示爱,无论什么原因,林家必定乐翻天啦。”
“我只是想帮忙她脱离困境,一个口头约定罢了,哪有确定时间?更与结婚无关!”温阳恼火地瞪着包包。”
“广告都有卖啦,一次足以致命啊,你这是‘一句足以致命’!”包包呵呵地笑“这个嫂嫂大抵是十级台风也打不掉了。”
温阳气极,立即拿起电话要拨。
“打给她?迟了!”包包朝他摆了摆手“现下不仅咱们客家村,方圆百里都知道温林两家要结姻亲啦!”
温阳更慌了手脚,不是怕别的,就怕传到邱枫耳中,惹她不理睬他就太冤枉了。
“我听同学说这两天曼红的脸笑成朵花似的,昨天还和好友去中环看婚纱和裙褂呢!现下你居然当没事发生?过分咧!”包包老气横秋地晃了晃小脑袋“就可怜邱枫姐姐咯,跟了你六年,是六年哟,落得如此收场,这怎是一个惨字了得?”
这一下温阳连脸都青了“我和曼红根本不是那回事!”
“没听过一子错满盘皆输吗?”包包装聋作哑,继续抡起刀子朝老哥心头捅去“这阵子爸妈老提着曼红又乖又听话,倒是没再提邱枫了,昨天我硬是引导他们说了几句,爸妈倒没说什么,但奶奶就说她太漂亮,不安居室,爷爷更说她脾气怪僻,不晓人情世故!”
她瞄了哥哥一眼,见他脸色虽然不和善,却也没喝停她,于是又继续捅下去“不过,人家长得漂亮兼家里有钱,连男生手儿也没拖过就跟了你。现下温家翻脸不认人,所以说人老了就倚老卖老,连情义都可以忽略了去。”
“邱枫从来不晓得怎么哄他们开心。”
“就是嘛!”包包非常高兴兄长的回应,更用力发表伟论“邱枫姐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太过自我了一点,之前你和她回家里去,她从不和爷爷奶奶聊天讨巧,每每朝他们说一声就自个儿到外面逛荡,一去就大半天,然后用草帽儿捧回来大把小石头,窝在你房间的沐浴室洗洗弄弄大半个晚上害得整家子都莫名其妙,爷爷满肚子嘀咕,但我硬是觉得她这人不拘小节,很洒脱似的,好酷耶。”
原来妹妹很了解邱枫!温阳的心一暖,脸色放缓了许多“你回家去吧,其他的事我会处理。”
“让我再坐一会啦。”包包扭着小脸,从她的超级无敌大背包中掏出刚才采购的零食放在茶几上,然后找出一包香口珠打开,倒一把在手上逐粒朝口里抛去“你打算怎么处理?”
温阳瞪着她“整天就知道吃,小心胖死你。”
“我胖故我在。”
“真是个厚脸皮的包子。”
“你不仅是我老哥,还是我知己啊!”温阳摇头,木着脸低喝:“别在这厮磨了,快回家叫爷爷奶奶别乱说话,总之,曼红一定不会是温家媳妇。”
“是吗?”包包歪了歪小脑袋“我怎么就觉得她很想嫁你呢。”
“胡说八道。”温阳瞪她一眼“我和曼红毫不来电,她就敢这样嫁给我?”
“对一个27岁的恨嫁女人来说,这是嫁不嫁得出去的问题,不是爱与不爱的问题。”
“你这是什么道理!”
“女人有时是不会和男人讲道理的。比方说一个优质男摆在平凡女面前,她可以承受比邱枫姐多一倍的委屈,这种悲壮有时和爱情无关的啦,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对了,别忘记她还有四个恶哥哥三个堂弟弟四个老表亲,这批暴戾男遇到纷争时十分齐心哟,老说争口气事大,打死人事小哟。”
温阳抿紧嘴没做声。
包包将香口珠一颗接一颗地抛人自己的嘴里,呢哝着说:“不过,你身为温姓客家人第九代的独苗苗,想死也不是那么容易哟,死前得递一递申请表格,给充足时间温老太爷找一个女孩来,和你困在一个房间十天半月,为温家留点血脉,不然老家伙们就算等在奈何桥也要把你劫回来完成这桩神圣使命。”
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大步走到兄长身边悄声说:“前阵子你不是告诉曼红说看见枫姐姐和一男人打情骂俏吗?你现在?*党瞿悄腥耸撬胰グ涯遣恢阑畹男庸匆斯矗阉豢派恼ジ烧ゾ唬俸莺菟Φ簦 ?br>
温阳吓了一跳“如果你敢这样做,我一定活活打死你!”
包包吐了吐舌头,转身朝沙发缩去。
“女儿家净是张着嘴乱喷,你有多少条小命和人家玩去?”
“人家想帮你们复合嘛,她长得这么漂亮,若成了嫂子我也很养眼啊,生了小侄儿也是极品燕窝啦。”
“极品燕窝?”
“就是高品质的意思嘛,妈那天无意中说的。”
笑意及时堆上温阳的脸,嘴角也不由自主地咧开来了。
“耶?哥你在笑?”包包瞪圆了眼睛。
“没事!”温阳的嘴角几乎来不及归位便要装威严,倒是一件挺辛苦的事。
包包疑惑地嘀咕着说:“刚刚明明看到你在笑啊,似是从心里笑出来般的样子,耶,这阵子身边的人都怪怪的”她张嘴“啊”了一声“宝儿说我这阵子眼睛红红的,我也总觉眼前总有蚊子乱飞死了死了,莫不患了个飞蚊症吧?!呜呜,我要去买眼葯水哥拜拜”
温阳又好气又好笑,随即在后面叫:“别乱买葯,回来拿钱去看医生!
“钱”字一出,圆圆的身影立即僵住、转身,再飞扑回来
这天早上,曼红起来穿戴齐整后,往客家村购物街宝儿的小书店走去。
她是林家的养女。因为林家阳盛阴虚,三代以内的媳妇皆产男孩。直至林曼红这一代。林洪到保育院领养了她,之后尽心教导,极尽必怀爱护。
少女时期的曼红非常沉静,极少和男孩接触,却因为家住村尾,老喜欢走竹林捷径跑回家去,偏偏温阳也有这个癖好,两人上学放学总能碰见。见多了也就熟了,随着了解日深,她芳心萌动,可惜天性太过羞涩,少女心事长久深藏心底。
温阳中学毕业后到国外读书,两人见面就更少了,曼红开始和温包包的好友朱宝儿走得很近,无非想听多一点有关于温阳的事情。
后来听得他在市区和别的女孩恋爱了,她茫然若失,深知缺失过程的爱情只能称为单恋,更有可能永远尘封角落,于是,她开始转移目标,渴望等待一个如同温阳一般触动心灵的男人,一场崭新美丽的爱情。
随着年纪渐长,这股美丽而纯真的愿望仍未实现。唏嘘时段日渐拉长,渐渐产生出一种任何一个传统的平凡的女人都容易萌生的念头爱情只是漂亮女孩的奢侈品,平凡女孩嫁个平凡的男人,过平淡温馨的生活足矣。
后来与温阳碰面餐厅,本来只是央他帮助自己解脱困境,怎知他会应承下来。这令曼红又惊讶不已温阳刚和相恋八年的女友分手,并且在分手当晚说出“订婚”二字,此种状况不得不被她联想为赌气行径。
她觉得难为情,同时觉得自己当年对温阳的感情已经烟消云散。后来家人又追问不已,她不得已说出温阳向她求婚的消息。此话有若旱地惊雷,林家人当即情绪高涨!
动用全家人的手机分工合作,通知所有远在天边或近在眼前的亲朋好友,满嘴炫耀之词,全然不掩得意忘形!
曼红愣瞪着忙碌的家人,半天说不出话来。
发布完这条激动人心的消息,换来无数的赞美和吹捧后,林家人又乐了好一阵子,才各自睡觉去。曼红也说不出有什么感觉,果愣愣地回到房间拿起话筒想拨打温阳的电话,按了几个号码后,手指竟莫名地停了下来。
她该怎么办?
论条件,温阳一流;论感觉,虽然现在淡了,但以前有过。何况学长这阵子极少上线,说是新换了公司,工作很忙。曼红虽然心里牵挂,自己一个女孩家自然不好意思常常催着要见面,只得干耗着。
世事果真奇妙,平淡了二十七年的人生怎么突然变得如此刺激?颇令她有种似真似假的感觉,气息景象虚无缥缈,却令她感受一份惟美而浪漫的情思。曾经喜欢的那个人虽然意不在她,但时缘乍现,所谓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层纱,如果有心就能乘虚而入
抑或她才是温阳的真命天女了,邱枫只是一个风尘过客?
这样想的时候,她的心竟又似开朗了许多。虽然明知温阳并不爱自己,但婚后恋爱听着无奈,若互不讨厌,仍然能令女孩滋生满怀的期待。
所以,她没有打电话给温阳商量对策,于脆抱着一股顺其自然的心理,任别人说去。毕竟看着父母兄长脸上的光彩,她的心也觉得安慰。
曼红踏入小店没多久,心想要是碰到包包就好了,可以打听温阳什么时候回来,好拉他到家里坐坐,更稳定父母的心。毕竟两人跨越整个恋爱阶段,突地打电话过去会不知要说些什么。
和主儿闲聊没几句,果然就见到天天要来店里泡一会子才安心的温包包背着超级无敌大包包跳进店子,一眼睨见曼红在内,竟是不冷不热地耸耸肩,随口“hi”了她一“hi”便跳到店子左侧的长凳上,拿过背包使劲往里面掏
曼红微微发愣,半晌才想起什么似的匆匆从手袋里掏出一包东西递给包包“来,我刚买了妙卡朱古力豆,包包吃吧。”
“多谢哦。”包包把大背包推开,不客气地接了过来“咝”的一下撕开角儿掏了一把拿在手心,然后把袋子口朝他们一递“喏,你们吃不吃?”
“你喜欢吃就吃嘛。”宝儿应着,先是望了望曼红,再问包包:“对了,怎么十多天不见了你哥?”
“他工作忙嘛”
“忙到周末也不回来?”宝儿睨曼红一眼,又说,
“我看那些会计师精算师都挺闲的,从来不用加班啊。”
“他现在享受着哪!”包包嘟着嘴巴扬起手“不止你们,我也要特意去市区才能见他。”
“什么事?”曼红轻声问。
“听说是和邱枫复合啦,整天腻在一起,相对多久都嫌不够。”
曼红愣住。
宝儿“啊”了一声,立即追问:“拜托,你说清楚点好吗,你哥不是和曼河讴婚了吗?”
“我说得很清楚啦,他们复合了啦!”包包睨她一眼,一副服了她这么笨蛋的样子“他也没告诉我们和枫姐姐复合啊,我也是悄悄问他朋友才知道一点儿。”包包朝曼红一摊手“所以,我说曼红姐,我哥真的很爱很爱那个女孩子,他们之前是因为误会才分手的!”
“老天”宝儿低叫“几天前温阳亲口向曼红求婚了啊!”“但我哥本意是为了帮助被逼上梁山的人,对吧曼红姐?”包包不用眨眼睛就猜得到曼红没有把她和老哥的约定说出去!这女人果然一副静观其变的样子,把嫁给她老哥这一步棋也算计在内!真是女人心海底针啊。虽然从小玩到大,知道曼红不是什么狡猾女孩,但凭她这一点心性,就比邱枫姐差一万倍!
曼红眼神一闪,小脸微微发白,似是有点内疚般地垂
下眼帘不做声。
“什么逼上梁山啊?你说曼红逼温阳哥?不会吧?
宝儿一头雾水。
“是真是假除了当事人就没人知道了,对不对曼红姐?!”包包素来心直口快,笑死对方和气死对方对她而言没有什么大的分别“至于延伸出来的效应就拜温林两家的老东西所赐了,他们一提到我哥的婚事就开心得像个小孩子似的跳来跳去,压根没想过几个加起来足有几百岁。
“那现在这婚事究竟是真还是假啊?”宝儿急了。
“我没资格说。”包包正眼也不看曼红一下,自顾自转身坐在长凳上吃朱古力。
“曼红,你说话啊,说啊!
曼红仍然垂着眼帘,保持一贯的沉默,既不否认也不争辩。
“天啊,这不会是真的吧!你们订婚的事传通天了!”宝儿尖叫,也不理包包还在旁边,一手捉住微微皱着眉头不知在想什么的曼红大声说:“整个村子都知道你要嫁给温阳啊!前几天两家的家长不是在村头的好运来酒家商量何时过大礼吗?昨天缝纫师傅美姨都拉着你量了身子准备购置绸缎褂子的面料了,还追着我一起量身要做伴娘衣服,天啊,这下怎么收场啊!你以后要怎么做人啊”包包装出吓了一大跳的样子,睨着曼红一拍自己的脑袋“是啊是啊,前几天我被爷爷逼着去市区找哥哥说要过大礼呢,哥哥吓了一大跳!嗯,反正是很惊讶的样子啦。”
“那现在怎么办?!”宝儿朝包包一摊手“说不准老家伙们连酒席都订了!”
听得宝儿提及父母,曼红的脸色竟是一阵惨白。
包包吐了吐舌头,装出怕怕的样子小声说:“我不知道耶,反正我哥是不会再和邱枫分手的。”
“就算再乱传也好,当初温阳向曼红要求订婚是事实吧!”宝儿恨恨地说。
“结了婚还会离婚啦,更何况只是口头订婚。”
话太难听了!宝儿的火气霎时上升,不禁指着包包骂:“你们温家太过分了!当曼红是什么了?箩底橙?后备胎?小心你们温家人被林家四虎活活揍死!”
曼红身子一颤,面无表情地瞪了包包一眼,迅速扭头奔出宝儿的店,飞似的不见了。
“喂喂!”包包还在后面叫“别走那么快啦,小心路滑啊。”
“你还有脸叫人家小心吗?!”
“耶,这是好心提醒啊,要有面子才能说吗?!”
“这是变相的幸灾乐祸!”宝儿恶狠狠地说“温小
包!从今天起,你不再是我朋友!
“你发什么神经啊你。”包包不以为意,拿起曼红刚
才给她的朱古力袋子继续掏出来吃。
“我说,从今天起,你不再是我的朋友!
“真服你了!”包包白她一眼,转身坐在旁边的小凳上“曼红和我哥吻没接过,床没上过,单是一句话就得永远遵从?那人家在教堂结婚时当着圣母玛丽亚许下一生一世的诺言,若离婚了岂不是要被雷公劈?”
“但曼红以后的声誉”
“誉你个头!我只听过一次足以致命,没听过一句就能致命!我哥和枫姐姐六年感情,也同居了这么久了,真要负责的话,那枫姐姐岂不更加需要负责?
“但是曼红”
“我知道林家人最要面子,怕被人嘲笑!”包包耸耸肩“但那也没办法啊,总之千错万错就是我哥太好心,居然帮着曼红说是她男朋友,好痹篇那批秃头男人,谁知竟然来了个作茧自缚,说到惨,他最惨!
宝儿想了好一阵子,默默坐在包包身旁“你说得没错,温阳哥的确是好心,况且他们清清白白,手都没拉过”
“就是嘛”
“但、但我们客家人最在意名节耶,只怕”
“怕什么怕?”包包噘了噘嘴“怕林家人去杀了我哥或枫姐姐?再不然等他们生了孩子才向孩子下手?”
宝儿缩了缩肩膀“别说得那么恐怖啦,不就一句承诺嘛,看重就是大事,看轻一点其实什么事也没有,谁这么无聊哪。”
“不愧是我死党,一点就通了。”包包用力拍了拍她肩头“那你认为曼红或林家会看重不看轻?”
宝儿咬住嘴唇没做声。
包包缩回手继续处理朱古力,也没有说话。
半晌,两个女孩对望一眼,齐齐跌回凳子重“唉”了一下。
她们都在想曼红和林家会把这件事看轻还是看重,却无法定下主意。如果看轻的话,曼红最多难受几天,林家被取笑一阵子就能淡下去。如果看重的话,林家会和温家反目成仇,严重些会群起殴斗
唉,老哥成天在外,驻守温家的就只有四个老弱残兵和声音大过气力的包包,先别说对打了,单是林姓家族一人一口唾沫,都足以淹死他们。
包包待在宝儿那唉声叹气了好一阵子,才拖着脚回家去。
怎知一踏入客厅大门,便见林家四虎瞪眉怒目地站在客厅。
林大是村子武馆的武师,此时正卷起袖子,半弓起手肘,好让臂间的“小老鼠”特特地跳给温家人看。
林二是个小律师,有空时会到酱油厂帮忙管理。此时正冷着脸不住地托着黑眼镜框,尽量以无害姿态遮掩自己正在精明评估温家各人的弱点和能耐。
林三是个彪形大汉,从小喜欢打打杀杀,见惯杂乱无章的“大”场面,现在正倚在立在温家大厅的大理石半圆柱子边“噼里啪啦”按着手指关节。
林四是个在校大学生,在学校最擅长联群结党扮“大哥”是聪明得偏了边儿的性子,现在很吓人似的阴着脸,瞄向前方温家那四口不知“死”字怎么写的老弱残兵。
奇怪的是,除了温爷爷像小孩童抢输了玩具般地气鼓着腮帮子,其他老东西还没事人似的自斟自饮着“冻顶乌龙茶”兼看电视,大抵知道这几只是老虎硬碰不行,干脆化成一团棉花再根据时势膨胀抑或缩小。
包包大叫不妙,老实说,单是林大一个人就能把四个温老家伙扔在一堆儿再打包成糯米粽子。到时剩下她一个女孩子,怎么再对付四位猛男呢?万一他们一时色心顿起,轮流把她
自创的悲剧念头一出,立时被自己吓得打了一个冷颤,随即干笑两声,双脚不忘悄悄向后移动“啊,四位林帅哥好兴致哪,定是要和老人家们谈古论今了,那我不妨碍大家齐齐‘想当年’啦,你们慢想吧,我、我到外面吃碗面条再回来,嘻嘻,我不会忘记打包回来的,不会的。”
话毕,她已经退到大厅门了,正欲转身跳出去找个安全地带向老哥求救,背后却传来林大声如洪钟的吼叫:“发瘟包给我站住!”
叫“包包”或许还有点儿可爱味道,但叫“发瘟包”就太过难听了!包包觉得有点火大,但还是决定忍耐着,先逃脱到安全地带再搬救兵去,便装作听不见的样子继续朝大门闪去。
“死发瘟包给我站住,不然的话”林大很阴险地拖长着声音说“我要人到大学里诽谤你,说你在村子里勾引我家老二,搭着我家老四。”
“你敢!”包包发火了“嗖”地转身蹬蹬地朝他跑来“我会宰了你!”
“给我坐下!”温父喝住女儿,静静地对林家兄弟说“你们这么空等着也是没用,干脆等我今晚约犬儿回来问清问楚再作定夺吧。反正我温家必定给林家一个交待。”
“鬼才信你们!总之,你温家得罪我林家就没完没了!”林三叉腰指着温父大叫“这年头就是要倚恶卖恶才有地方立足!就像我的女人在店子卖底裤,经常被臭婆娘挑得乱七八糟,然后嘴一噘手一扔就立即扭着屁股走人!后来我在手臂处纹了只老虎头,不时朝婆娘们一瞪眼睛,现在可是太平无事!
包包“扑哧”一笑“当然太平啦,自此你老婆的店子就没人光顾了,想找人打架也没人和你打啦。”
林四人了“发瘟包你欠修理是不是!
包包也火了“你才发瘟!”
“你发!”
“你发!”
“你由头顶发至脚指尖!”
“你由脚板底发上头顶!
温妈妈连忙低斥女儿:“不准再胡说!这回的确是我们不对。
“谁叫他说我发瘟!”包包还在顶嘴。
旁边装酷装得明显得不得了的林二慢声说:“其实温老先生的提议很有道理,不如这样吧,今晚七点,林温两家就在村头的‘好运来’酒家碰面,大家三口六脸讲个清清楚楚,看看温阳能给我林家什么交待,大家说好不好?”他微昂着头眯起眼睛望向温家人,视线略停留在满脸不屑地听着他说话的包包,一抹阴挚瞬间即逝。
温奶奶呵呵笑了两声,望了望脸黑黑嘴抿捐的温爷爷,迫不及待地说:“好啊好啊,就这样决定吧。”
“那我们走!”林大一声吆喝,随即领头走人。
“记得订位和买单!”林三竖起右拇指一擦鼻翼,鼻哼哼地跟了上去。
“别让我老大等!”林四很叛逆地朝包包点了点指头。
“毕竟错的是你们。”林二冷冷地说。
睨着林家四虎转出大门,包包才朝那边狠狠“呸”了好几声“要是我们温家和这伙鼠头獐目的家伙对上亲家,定与上贼船无异了!
“现在已经跨出一只脚了。”温父说。
“哥哥只喜欢邱枫,他向曼红口头订婚只是为了帮助她应付家人!大抵她觉得咱老哥有型有格有前途,干脆抱着一副听任为之的态度。”
“但你爷爷说是好事。”温父淡淡睨了父亲一眼“四处传诵快讨孙媳妇最卖力的是他。”
“好事?”包包立即坐正身子伸长颈项质问温家最高资历人士“不会吧,爷爷你一向自诩清高,看上林家哪点好了?”
“林家小妞曾在村头的小鲍园搀扶过你爷爷回家。”
温妈妈微叹“曼红倒是不错,但林家人太横蛮了。”
“干吗要人扶啊爷爷,您平日不是说自己水牛也打得死几只吗?”
“那天不知谁把香蕉皮扔在村路上,我吸着烟斗哼戏曲,一踩着就摔跤了!”温爷爷的腮帮子更鼓了。
“啊!”包包尖叫“我记得林家三虎的老婆最喜欢吃香蕉,每次都边吃边扔皮,偏偏她在村头开店子却住在村尾,她总是一路不断扔香蕉皮扔回家去的!”
“是啊是啊,不说想不起来,一说我就火大啊!”温奶奶恍然大悟,拍着花白的头颅说“我说老家伙,你这回真是自作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