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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劲的风势迎面吹来,唐韶荏紧拉着披风、小帽,几乎快站不住脚。
她蹲下身,席地而坐,青葱般的玉手触及草地。强风吹得小草发出“嘤喽”作响的声音,却无法将小草连根拔起。“小草,看来你比我有韧性多了,不会受强势所击倒。”她有感而发,弓起小腿,了望天际。
苗疆的天空几乎天天都是万里无云,可是她偏爱看晴空,天气晴朗会令她产生乐观面对的勇气。
今天趁着侍女不注意,她溜出寝室,到屋后透透气。
她快闷坏了!
只有接近花草,才能抒解她的忧愁。
嗅着混合了青草与泥土的特殊香气,她的心情逐渐放松、沉淀,想到家乡想到和管念禧相遇的那一日
韶荏明白他的心地没有那么坏,他只是被仇恨蒙蔽了心智,换成是她,经历和亲人生离死别,也会性情大变。
爹说过管怕怕对爹有赠金之义,既然如此,无论当年发生了什么事,她都应该试着化解他心中的仇恨,并查出真相。
如果是爹对不起他,她会弥补他,求得他的原谅。
她豁然起身,奔回主屋。
遇见府邸的下人,他们面色惶恐地拉住她!推抵她进屋,说着她听不懂的苗语,似乎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了?”她踏入自己的寝房,两名恃女泪眼汪汪地跪在地上。
避念禧因为侍女未尽看守之责,大发雷霆。
她猜出原因,上前挺身道:
“不关她们的事,是我自己要出去走走,你总不能一直把我囚禁在这小小的方室之中。”
严肃冷峻地挥手,他叱道:“通通下去。”
侍女畏惧地垂首退出寝房,看得出她们很怕他。
“你是暴君吗?非要让大家都这么怕你。”她轻谵地说。
他反转折住她的手腕,疼得她眼泪都快掉出来。
“倘若还有下一次,那两个侍女就会因你而死!”他眉宇充满暴戾之气。“你最好给我乖乖待在房里,哪儿都不准去,要是再让我回来找不到你,别说是小小的方室,我会把你关进牢笼里。”
话落,他忿忿地甩开她的手。
唐韶荏气极了,她可是吃软不吃硬。
“你要控制我的行动,休想!不自由,毋宁死,你少恐吓我。”
“你死了,那两个倒霉的侍女,就是你的陪葬!”他冷酷无情地道。
“你你不要拿别人的性命威胁我,这不是正人君子的作风。”
“正人君子?”他森冷地扬唇反讥:“你以为这里是大唐吗?搞清楚,这里是苗人的天下,只有胜者为王、适者生存。”
“野蛮人!”她啤骂一声。
本来想好好和他谈,可是一见面,他又这么不可理喻,实在是朽木不可雕也。
“你再说一次!”他又擒住她的手,这一次是另一只手,她感觉她的一双手都快废了。
想不到他这么不懂得怜香惜玉,她蹙紧了眉头,咬紧牙关,忍受着剧疼,倔傲地重复那句话。
“野蛮人就是野蛮人!”
“好胆量!”他放了手,竟然有几分敬佩。“在苗疆,没有一个人敢这样骂我,你是第一个。”
他几次对她施暴,她从不喊痛,令他刮目相看。
唐韶荏揉着疼痛的手臂,吸起唇,不理他。
“放心,断不了,我有控制力道,不会脱臼的,如果折断了,我还要叫大夫来看你,那多麻烦!”管念禧悻悴然地道。
“把我抓来这个鬼地方,害我一句话都听不懂。”她嘟哝地抱怨。
“你是该学习苗语,明日我会请个人专门教你。”
“我才不要,我又不想一辈子住在这里。”
“你别无选择,除非我比你先死,但是这是不可能的。”他霸道独裁。
“我诅咒你”她从齿缝迸出恶语。
“你的诅咒如果会灵验,狗屎都能吃了。”他不肩地说。
“管念禧!”她连名带姓地吼他。
他强行搂抱起她,一把将她丢到软绵绵的床褥上。“我要惩罚你,女奴!”
她惊惶的身子弹跳起来,马上被他高挺的身躯强压在下面,她抡起粉拳,害怕地槌打他结实的胸膛,漫骂道:
“放开我,你这个野蛮人!你要做什么?”
她抗议的话语被他飞快地堵住,舌尖粗鲁地撬开她的贝齿,肆无忌惮地入侵她的檀口,不断地翻搅,寻求契合。
这种奇妙的感觉,好像回溯到她喂他吃葯的情景
韶荏心间封闭顽强的壁垒,被他的唇舌慢慢穿蚀她终于软化了,任他恣意吸吮她的甜美
良久,他的唇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她樱花花瓣般的柔嫩红唇,湛黑的眼眸像一泓潭水,流泻出从来没有过的柔情。
但只是一瞬间,抽离身子的神智又整个归位,他邪佞地说:“你的滋味不错!”
“无耻!”她涨红了俏脸,扬起忿忿的手,想要打他一巴掌,替自己讨回公道。
他眼明手快地接住她的手腕,嘲讽地道:
“做什么?刚才你还陶醉得很,现在却翻脸不认人,你们女人真是善变!”
她二话不说,冲到痰盂前,猛吐口水。
“呸!呸呸!脏死了!”
他神情一窘,被她的态度浇熄了欲望,但仍然假装不以为意地说:
“你少装模作样,其实心里爱得很。”
“我不可能爱你!”她冲口说出。
“等你失身的那一天,你要不爱我,也难了!”他耐人寻味地说。
她寒毛直竖,颤声说:“你不可以”
“你迟早会是我的人!”他斩钉截铁地说。
“你若是玷污了我,我做鬼也不会饶你。”她坚贞的瞳眸和他对峙。
他狂妄自大地说:“我天不怕、地不怕,连鬼神也不放在眼里,你又能奈我如何?”
她绝望了,知道自己终究是斗不过他,摆脱不了命运的枷锁。
**
翌日,管念禧真的为她请了一个语言教师,她以为他只是随便说说。
教她的人是一名白皮肤的女子,比她大上两、三岁。
韶荏讶异地打量这名长得像唐人的苗族女子。
“唐姑娘,我叫默啜。”她一口标准的汉语,更令她惊奇。
“你是大唐来的?”她猜道。
“我父亲是苗人,母亲是唐人。”默啜解释。
原来和管念禧一样是混血的,怪不得两种语言都会说,这也是管念禧会派她来的原因,比较好沟通,不会鸡同鸭讲。
默啜由浅入深,慢慢地逐字逐句教她,她居然也学出兴趣,那些叽哩呱啦的苗语,经由默啜的口中念出来,顺耳多了。
课堂之余,韶荏喜欢用汉语和她畅谈。
“默啜,你以后天天都要来陪我,我好高兴终于有个聊天的对象了。”
“没问题!”默啜身上流着苗人的血,举止言谈有着苗人独特的豪爽,不拘小节。
“唐姑娘”
“叫我韶荏吧!”
“我可不敢,少主对外宣称,你是他的小妾呢!”默啜说。
“小妾?”她脸儿微红,是真的吗?小妾代表她是他的女人,可是管念禧一直视她为女奴啊!她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着,莫名的情愫窜上心头。
“其实少主人很好,他是苗族的第一勇士,无论射、骑、猎、武、都是个中翘楚,是苗女心目中崇拜的英雄。”默啜眼里净是仰慕之情。
唐韶荏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人中之龙,有一种无形的吸引力。
“可是我觉得他太霸道专制。”这是他最大的缺点。
默啜却不以为然地说:“你不懂,领袖就是要有一点独裁的个性,太过懦弱,根本无法统治整个苗疆,因为苗族的族群部落,大大小小辈有二十几个,如果不够强势,怎么服人?”
她的话言之有理,要在苗族立足有一席之地,实在不是那么简单。
避念禧的确有一代枭雄的架势。
默啜继续说:“现在惟一可以和少主分庭抗礼的,就是宇文庆,他们两个都是长老的外孙,长老没有儿子,将来必定会传位给他们其中之一。”
“你是说管念禧将来可能是苗族长老?”韶荏吃惊地道。长老是一个多么崇高的地位。
“没错。”默啜点点头。“我希望少主能击败宇文庆,因为宇文庆经常仗势欺压族人,还曾经强抢民女,如果让宇文庆当上长老,苗族人就没好日子过了。”
韶荏不禁迷惘,既然管念禧深受百姓的爱戴,为什么对她如此粗暴?难道他真的抛不开心中的仇恨?
她似乎也无力去化解恩怨,只有继续待在苗疆查明真相。
听默啜说,宇文庆和管念禧是死对头,那么宇文庆说不定会因为要抢夺王位,而做出不利于唐家的事,这是极有可能的事。
她得找机会接近宇文庆,说不定会有意外的发现。
**
因为默啜的关系,韶荏开始对苗族文化有了兴趣,而且透过默啜,取得一套传统的民族服装。
她对着铜镜梳妆打扮,头戴缀着珠串的三角帽,身穿色彩缤纷、绚丽的腊染服饰,袖至手肘,灵出半截雪白的玉藕,手腕上环镯叮当,耳朵嵌着银圈,格外俏丽耀眼。
避念禧一进入时,还以为有人误闯,定睛一看,竟是唐韶荏。他怔仲地问:“你干嘛穿成这样?”
“我这样好不好看?”她眼波流转,左右顾盼生姿。
“呃不错。”她令他移不开目光,不可否认,她换上苗族服装,更显得楚楚动人。
听到他的赞美,她有几分娇羞,喜不自禁地说:
“那你带我出去走走,好不好?”
他迟疑了一下,内心挣扎,终于首肯。
“太好了,你放心,我绝对不会逃跑的。”她如一只雀跃的鸟儿,上前挽住他的手臂。
他身子一僵,异样的情愫席卷着他,他几乎忘了她是仇人之女。
韶荏似乎也忘了他对她的种种粗暴的行为,她这个人最大的好处,就是不记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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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府邸,韶荏像一只脱了缰的野马,赤足在原野奔跑,看见奇花异草,就忍不住伫步欣赏。
她似乎很喜欢植物,管念禧注意到这一点,他慢慢牵着马,跟在后面走。
看着她的天真、纯洁,他心中百味杂陈、矛盾不已。
如果不是他强行带她来这里,她应该还在大唐,无忧无虑的过日子。
懊死的!他咒骂了一声。
他怎么可以对她产生仁慈的念头?她唐家欠他管家的,一辈子也还不完。
十年来,他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一定要报这个血海深仇。
“念禧,你看,前面有炊烟,我们过去看看,好不好?”她回头指着前方,声音甜脆可人。
他又忍不住依了她。“上来吧!骑马比较快。”
她走近,他强而有力的臂膀,圈抱住她,拉她上马鞍,一双小量靴轻轻踏住金钟。管念禧结实的前胸,和她的长发、背部,相偎贴靠在一起,如此亲密,令人产生遐思。
他促狭地在她侧脸偷香,她的脸颊迅速窜烧,娇叱:
“不准占我便宜!”
他更加紧紧的圈住她,驾起紫缰绳,奔驰往前。
呼啸的风撩起她的发丝,散逸出淡淡的发香,令他迷恋!
前方传来歌声,树林里一群人围着熊熊柴火,尽兴地载歌载舞,男男女女勾着手臂,踏着轻快的旋律,快乐地旋舞。
“美丽的姑娘快来唷!英俊的少年快来唷!不要错过好姻缘,双双对对结成侣,白首到老,子孙满堂,嘿休!嘿休!”管念禧一听这曲调,就知道是族人在这里举行相亲大会,这是苗族的风俗,一年一次,为未婚男女制造机会,有心仪的对象,可以趁此表白。
气氛热闹欢腾,唐韶荏惊奇地睁大美眸,小小声地问他:“他们在做什么?好像很好玩。”
避念禧还没回答她,两个人就被热情的苗族人,塞入跳舞人潮中。
“来,来,欢迎你们加入。”年轻的男女笑咪咪地拉住他们的手,邀请他们一起跳舞。
韶荏惊喜万分,她的手被一名陌生壮男牵起,基于男女授受不亲,她羞赧地抽回了手。
避念禧狠狠地瞪了那个对她示好的男人一眼,一把揽紧她,像在宣示他的所有权。
年轻的姑娘也不好意思接近他,两两一对,绕着火堆跳舞。
这里的人都是苗族的平民,没人见过少主,自然一点也不拘谨。
她巧笑兮倩,陶醉在欢畅的气氛里。
她和管念禧像一对出色的璧人,备受瞩目。
围坐的人随着节拍击掌,喝着油酥茶,吃着烤羊肉,笑语如篁。
这里的人和乐亲切,没有野蛮民族的逞凶斗狠,韶荏忘却烦恼,将忧愁抛到九霄云外。
“喝甜酒,一辈子甜甜蜜蜜。”找到了伴侣,年长的苗族妇人,笑嘻嘻地分送酿造的梅子酒。
避念禧和唐韶荏胡里胡涂被凑成一对,两人都分到甜酒,接受祝贺。
韶荏羞窘地捧着牛角杯,管念禧却大方地仰头饮尽,她见他喝了,自己也就不再拘束,慢慢地啜饮杯中酒,想不到这甜酒不烈,反而爽口,方才跳舞耗体力,现在感觉涸期渴,因此她又多要了三、四杯,喝得上了瘾。
甜酒的酒精浓度不高,但是终究还是酒,她黄汤入肚,有些晕陶陶,两颊染上绯红,冲着管念禧傻笑,还学其他姑娘!主动把两手攀勾住他的颈项,眼神传送媚波。
避念禧干脆横抱起她,走向座骑。“今天你玩够了,我们要回去了。”
“我还想喝酒”她不依地回头看,心系着那群善良热情的苗族人。
她软绵绵的娇躯在他怀里磨蹭,勾起他胯下的男性亢奋。
“小东西,别再乱动,否则回去有你好受!”他在她耳畔低嘎地道。
她努努红澄艳的小嘴,表示抗议,马儿规律地跑着,摇摇晃晃间,她疲累地合上眼,攀附住他魁梧的身体,渐渐进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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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该死的小妖精,在扰乱他的心湖之后,竟然若无其事地睡着了!
他盯着床榻上美梦正甜的唐韶荏,她真是初生之犊不畏虎,不怕他趁人之危,破了她的童贞,
但是他的确下不了手,尽管他的胯下一直硬梆梆,他还是不想在她毫无意识之下,强行要了她。
倘若她没有知觉,不晓得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他做了也无益。
他把她留在身边,无非是要她痛苦!
避念禧锁紧浓眉,告诫自己,千万不能心软,否则就对不起冤死的爹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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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啁啾啾,唐韶荏在和煦的晨曦中醒来,天色明亮,她愉悦地起身,伸了个懒腰。
“呼!睡得好饱。”她精神抖擞地下床,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便是管念禧。
他在哪里?还在睡吗?昨天她喝醉了,不小心睡着,不知道他会不会生气?
韶荏在宽大的屋里,寻找他,眼睛没留意前方,只顾着看旁边,突然撞上一个高大剽悍的男人,她吓得退后一步。
“对不起”她嗫嚅地说着刚学会的苗疆语。
“你是谁?”宇文庆挑起眉,怎么他从未见过她?管念禧的宅邸什么时候藏了一个小美人?
他马上联想到前些日子,管念禧从大唐带回一名女子。
“我是”韶荏的舌头打结,她的苗语说的还不是那么灵光。
“她是我的女人。”一句吼声,自背后响起。
她看见了管念禧,正护卫在她身后,她放心许多。
“她就是你从大唐带回来的女人!?长得还真不错!”宇文庆神情暧昧地说:“我玩过无数女人,就是没玩过唐女,改天也玩一下,换换口味。”
避念禧脸色一沉,这个宇文庆人太下流,纪录不良,得提防他对稚嫩的韶荏产生歪念。
韶荏对宇文庆龌龊的话,感到很反感,她恐慌地躲到念禧身后!捉住他的衣袂,寻求庇护。
“哈哈”宇文庆狂笑道:“小美人你别怕,我不会对你怎样的。”
韶荏蓦然脸红,管念禧不客气地道:
“宇文庆,你来做什么?”
“我们是表兄弟,来看看你,不可以吗?”其实宇文庆就是要来探查他为何带一名唐女回来?以他对管念禧的了解,管念禧不近女色,应该不会平白无故向唐皇索取一名女子,他要明白其中原故。
所谓知已知彼,百战百胜。他想得到长老之位,就必须抓住避念禧的弱点。
避念禧知道他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什么好心眼,但彼此又是表亲,他不能下逐客令。
“到大厅坐吧!”他淡淡地道。
宇文庆又盯着娇羞的唐韶荏一会儿,嘴角挂着一抹高深莫测的笑,神情尽是玩亵。直到管念禧不悦地横挡他的视线,他才讪讪转身,踏步往大厅。
“你又跑出来做什么?回房里去。”管念禧低头薄斥韶荏。
韶荏只好乖乖回房,心中暗忖:原来那名男子是宇文庆,果然如同默啜说的,不是好样儿。
可是念禧不准她出房门,她也没办法去查探当年的真相。
有了,她可以拜托默啜,替她带一套男装,女扮男装,混出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