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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护病房里,肖美芳看着病床上,一头长发被剃光,大半张脸和半个头都被纱布裹着,一只手和一条腿都打着厚重的石膏的季诗曼,忍不住一声声叹息,看着看着,眼泪便又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鸿鸣,诗曼的腿不能废呀,无论如何,你一定要想办法,找最好的医生,把诗曼的腿给治好。”肖美芳看着一旁的季鸿鸣,眼巴巴地求道。
季诗曼现在已经毁了容,如果连一条腿也没有了,以她那么骄傲的性格,又怎么能活的下去。
况且,毁容了可以整容,可这腿要是没了,真截了肢,那
季鸿鸣看了肖美芳一眼,却什么也没有说,而是转身,出了病房。
“书记。”
季鸿鸣一出病房,便看到大步过来的秘书。
“什么事?”
“书记,瑞达集团的董事长陆越苍打电话过来,说想要和您通电话,”
“谁要和他通电话,以后他打过来的电话,直接挂了。”
听到秘书的话,季鸿鸣原本就不好看的脸色,霎时沉的更厉害了,在秘书的话还没有说完的时候,便怒声打断了他。
“”秘书好无辜,想了想,跟在季鸿鸣后面,又弱弱地道,“书记,陆越苍说,是关于您的大女儿,悦瑶小姐的事情。”
悦瑶!
季鸿鸣的脚步,倏地顿住,回头,满目惊讶地看向秘书,“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秘书也停下,恭敬地道,“书记,刚才陆越苍打电话来,说有您的大女儿,悦瑶小姐的消息,想要跟您说。”
“快!快点拨回去,打给陆越苍。”一瞬的时间,季鸿鸣的态度,已经是天差地别,连声音,都激动到在颤抖。
“是。”
秘书不敢有一秒的怠慢,立刻便拨通了陆越苍的电话。
很快,电话就被接通了,季鸿鸣第一次失了风度,迫不及待地便从秘书手里,一把夺过了手机,放到耳边,吼道,“陆越苍,我的女儿在哪?”
电话那头的陆越苍先是微微一震,反应过来对他吼的人是季鸿鸣之后,才拧着眉头开口道,“季老,我没有找到悦瑶,但是我找到了悦瑶的女儿。”
季鸿鸣一听,一下子又来了气,怒吼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悦瑶她哪里来的女儿?”
季鸿鸣的发怒,似乎是陆越苍早就料到的,所以,他格外淡定地又道,“季老,您听我说,悦瑶出走后,确实是生下了个女儿,因为悦瑶的女儿,也是我的女儿。”
“你说什么,你”
知道陆越苍玷污了自己最疼爱最引以为傲的女儿,季鸿鸣一时气血攻心,有些气的说不出话来。
“季老,我知道,当初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您要怎么处置我,我都无话可说!”陆越苍说着,一双眼眶已经开始发红,有水汽,慢慢氤氲了视线,“可是,悦瑶的女儿,是您的亲外孙女,您不能不顾及她。”
“你放屁!”季鸿鸣实在是被气的厉害,口不择言地便骂了一句,又格外气愤地道,“我从来都不知道,我有一个外孙女,我怎么顾及她,我又到哪去顾及她?”
一旁的秘书看着季鸿鸣,不禁浑身一个冷战。
跟在季鸿鸣身边六七年了,从来没有见过,他发这么大的火。
“季老,悦瑶的女儿,不是别人,”说着,陆越苍的声音,有丝哽咽,他顿了一小会儿,才又继续道,“悦瑶的女儿,就是冷廷遇现在的太太,冷家收养的那个女孩,叫简夏。”
“什么?!”
季鸿鸣惊呼一声,身形,都控制不住地往后踉跄,一双浑浊的老眼里,更是充满震惊。
秘书见到,赶紧伸手过去,扶住了他,关切地问道,“书记,您没事吧?”
季鸿鸣刹那间便呆傻了般,缓缓地侧头,看了秘书一眼,然后,又缓缓看向前方。
脑海里,不禁想起上次他带着季诗曼去冷家的时候,问起的小七是谁?他记得清楚,当时冷家的人说,简夏的乳名,就叫小七。
小七,小七!
这么熟悉的名字,他当时怎么就没有想到呢?怎么就没有见一见简夏呢?
“陆越苍,你确定,那个简夏真的是悦瑶的女儿?”良久之后,季鸿鸣才缓过神来,颤抖着声音问道。
“是,季老,我100的确定,简夏就是悦瑶和我的女儿。”
“你给我马上来惠南市,把当年的事情,全部给我说清楚。”得到确认后,季鸿鸣怒气命令道。
简夏出事,他这个做父亲的,又怎么可能不去惠南市呢。
所以,陆越苍毫不迟疑地点头,答应道,“好,我就这去惠南市。”
市第一人民医院的重症监护病房里,简夏穿前淡蓝色的无菌服,坐在病床前的椅子上,双手紧紧地握着冷廷遇的大手,所有的视线,全部一瞬不瞬地落他那绝俊的面庞上,就像一个失去了完全没有生气的娃娃一样,一动不动。
老太太心疼地看着眼前的冷廷遇和简夏,伸手过去,想要去安抚简夏,却被冷思琪,将她的手拦在了半空中。
“妈,我们出去吧,让他们两口子呆一会儿。”冷思琪握住老太太的手,看着她,轻声说道。
老太太侧头看一眼冷思琪,擦了擦眼角的泪,点点头,又看了一眼冷廷遇和简夏之后,才抬腿,往外面走去。
冷思琪轻轻拍了拍简夏的肩膀,什么也没有多说,然后和老太太一起,出了重症监护室。
直到老太太和冷思琪那轻微的脚步声,消失在重症监护室里,然后,又听到门被关上的声音后,简夏才动了动,倾身过去,抬手,冰凉却无比柔软的指腹,轻轻地、小小心翼翼地,落在了冷廷遇那英俊的眉宇间,然后,顺着他好看的剑眉,一点点,一寸寸,往下滑
“老公,平常都是你照顾我,所以这一次,你要换我来照顾你,是不是?”
说着,简夏扬了扬唇角,努力让自己扯出一抹好看的笑容来,又道,“我知道,平常你都太忙了,白天要处理冷氏的事情,下了班回家,要照顾我,给我做饭,陪我散步,抱着我睡着,然后还要处理宏远的事情,你确实是太辛苦了!”
不知不觉,她的眼里,便又有滚烫的泪水,滑了下来,滴在了冷廷遇那拍板而宽大的手背上。
吸了吸鼻子,简夏抬手擦了把脸上的眼泪,努力将眼里的泪水逼回去,有些孩子气地撒娇道,“不过,你不能睡太久哦!就一个星期,一个星期好不好?一个星期后,你就醒来,就睁开双眼,跟我和小默说话,还有我们的儿子,好不好?”
简夏不想哭的,可是,眼泪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直不断地大颗大颗地往下砸。
她抬着手不停地抹脸上的泪,又发了狠似地道,“如果一个星期后,你还不醒来,我就带着女儿儿子跑了,再也不要你了,反正我也不差钱,我就找几个小白脸,快快活活地过日子,把你忘记的一干二净,还要让你的女儿和儿子,叫那些小白脸做爸爸,让女儿儿子,也把你忘记的一干二净。”
就在简夏话音落下的同时,在她看不到的病床的另外一边,冷廷遇的另外一只手的无名指动了动。
不过,也只是动了一下之后,一切便又恢复了刚才的样子,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重症监护室外,刚到的白季李和荣峥,还有段昊,透过明净的玻璃窗,看着里面的一幕幕,皆是不禁微微湿了眼眶。
在他们三个人的记忆里,冷廷遇何曾像此刻这样,那么虚弱地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过。
“伯母,二姐,四哥现在的情况怎么样?”段昊身为医生,率先开口问道。
白季李和荣峥,也将视线从重症监护室里收回,看向一旁的老太太和冷思琪。
“唉!”老太太深深地叹了口气,“医生说,廷遇他的后脑受到剧烈的撞击,大脑里的瘀血虽然被清除干净了,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过来,也不清楚是不是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说着,老太太顿了顿,又道,“还有,医生说他的两条肋骨也断了,幸好没有伤到五脏六腑。”
听完老太太的话,段昊拧眉,思忖一瞬后道,“伯母,如果您和冷伯父相信我的话,就让我加入四哥的主治医生团队吧。”
“信!当然信!”老太太开心地点头,握住段昊的手,满目诚挚地恳求道,“昊子,我就把廷遇交给你了,你一定要让他醒过来,好好地醒过来。”
“伯母,您放心,我一定会尽全力的。”
就在这时,重症监护室的门被从里面拉开,简夏从里面走了出来。
“嫂子。”
几个人侧头看去,都对着简夏,礼貌地叫了一声嫂子。
虽然简夏在年纪上,都比他们三个小了十岁或者九岁,但是,只要简夏是冷廷遇的妻子,哪怕她是个未成年,他们兄弟几个,也会称呼简夏一声嫂子,因为这是对冷廷遇这个四哥的一种敬重。
简夏点头,唇角,努力扬起一抹得体的微笑来,然后,目光转向几步开外的白季李,直接问道,“季李,对于这场车祸,市交警部门查出来的结果是什么?”
白季李看着简夏,硬朗的眉宇,不禁轻拧一下,沉吟一瞬,才开口道,“依照车祸当时现场留下的车轮痕迹和监控视频判断,确实可以确定季诗曼是故意撞向你和四哥的车的!只是,”
“只是什么?”白季李的话还没有说完,在他迟疑的瞬间,简夏便迫不及待地追问。
不止是简夏,其他所有的人,都期待地看着白季李,虽然大家都很清楚白家跟季家的关系,但是,他们都希望,白季李这个市公安局的局长,不要徇私枉法,能公正地处理这场车祸。
“季诗曼的血液里,检测出冰毒的成份。”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白季李又继续道,“车祸发生前,她应该大量地吸食过冰毒,也有可能,是在她神智并不清醒的情况下,才导致车祸发生的。”
吸食大量的冰毒!
简夏知道,吸食冰毒,不仅可以让人产生强烈的性快感,也确实是可以让人神智不清,产生强烈的幻觉。
可是,
“如果她真的神智不清,为什么她能一路完好地将车从满月楼开到万利达商场附近,为什么到了万利达商场,谁也不撞,却偏偏要撞刚从商场车库出来的我们?”简夏淡淡讥诮一笑,看着白季李的目光里,不禁带了一抹愤恨地道,“季李,季诗曼这次,是不是蓄意谋杀,是不是想要置廷遇和我于死地,或者至我于死地,你心里应该很清楚。”
白季李看着简夏,外表那么柔弱的像一团水,可是眼神却凌厉的如同刀锋般的女人,竟然让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们在季诗曼的血液里,确实是检测出大量的冰毒成份。
只是,这场车祸是不是蓄意的,大家心里其实都很清楚,不需要用冰毒来做掩饰。
“嫂子,如果季家抓住这一点,坚决称车祸发生时季诗曼是神智不清,那我们也无法单方面给这场车祸定性。”
一旁的老太太听完白季李的话,恨恨地咬了咬牙,气愤地道,“像季诗曼这样的祸害精,借着她老子的权力,无法无天,如果不关进监狱里去,以后还不知道祸害多少的人。”
其他的人则皆是沉默着,不说话,因为他们相信,在这件事情上,白季李应该会像往常一样,公平公正,不会偏袒任何一方。
简夏看一眼老太太,又看向白季李,扬唇笑了笑,那双被水洗过黯淡的双眸里,透出一股从未有过的戾气来。
“不管季诗曼是不是在车祸前吸食过大量的冰毒,也不管她是不是真的神智不清,总之,她必须为她做过的所有事情,付出应有的代价。”
陆越苍下了飞机,匆匆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次日凌晨三点多了。
当季鸿鸣的秘书推开休息室的门,见到季鸿鸣的第一眼,他感觉,眼前的季鸿鸣,比电视报纸画面上常出现的那个精神卓绝的老人,一下子苍老了十岁不止,两鬓竟然全是斑白。
此刻,季鸿鸣正靠在墙角的单人沙发里,头枕在沙发靠背上,闭着双眼,像是睡着了,昏暗的落地灯光浅浅地打在他的脸上,让他原本苍老的他,更显疲惫不堪。
看到睡着了的季鸿鸣,秘书不敢惊扰,陆越苍也不忍心打扰,站了一会儿,正当他转身准备离开,让季鸿鸣先睡一会儿的时候,季鸿鸣却突然睁开了双眼。
“陆越苍,你给站住!”
听到声音,陆越苍又猛地转回身来,看向季鸿鸣,此时的他,正面色阴沉,满目威严地看着他。
“书记,我们还以为你睡着了。”秘书站在门口,笑着解释道。
季鸿鸣扫一眼秘书,冷声吩咐道,“你下去吧。”
“是。”秘书点头,恭敬地退了下去,并且将门关上。
直到门关上,季鸿鸣威严到不容抗拒的视线,才又沉沉地看着门口处的陆越苍,没有任何一句废话,直接以命令的语气道,“把当年你和悦瑶的事情,给我清清楚楚地全部说一遍。”
陆越苍虽然是偌大一个集团的董事长,平日里,更是受贯了别人的尊敬与追捧,但是此刻面对季鸿鸣,这个自己心爱女人的父亲,他却自动将自己的身份,摆在了最低微的位置。
他点点头,像是回忆往事般,微眯起眼睛轻吁口气,尔后,缓缓开口道,“我认识悦瑶,是在她刚升大四那一会儿,那一次,我应校方领导邀请,到悦瑶的学校去做演讲,在几千张的陌生面孔当中,我一眼,便看到了坐在中间位置的悦瑶。”
季鸿鸣一声嗤笑,“这么说,你对我女儿,还是一见钟情?!”
陆越苍微微扯了扯唇角,带着一抹无法言喻的幸福,低下头去,没有点头承认,亦也没有否认,只继续道,“其实她当时并没有在认真听我的演讲,但演讲结束后,我点她回答我的问题的时候,她的答案,却大大出乎我的意料。”
“所以,是你先喜欢上我的女儿,然后追求她的?”季鸿鸣一眼,便看出陆越苍在提到季悦瑶时,那眉目里流露出来的满足与幸福。
陆越苍点头,“对,当时我已经离婚了,是单身。”
季鸿鸣眯着他,眉头一拧,“你当时是真的喜欢我女儿,还只是因为她的身份能给你带来无限可能的利益?”
陆越苍亦看着季鸿鸣,格外认真地回答道,“季老,在悦瑶答应和我在一起之前,我从未没有了解过悦瑶的身世和家庭背景!况且,您应该知道,我的第一次婚姻,就是利益联姻,基本没有感情可言,所以我和我的第一任妻子,几年后才和平分手,在这样的前提下,我不可能再选择一次利益婚姻,直到那次中秋节,悦瑶带着我去和您,还有战老他们见面的时候,我才知道了悦瑶的身世原来那么不简单。”
季鸿鸣又是淡淡一声嗤笑。
以悦瑶的美貌和才华,还有她当时风华正茂的年纪和温婉典雅的性格,又有哪个男人会不喜欢她,更何况,还是他季鸿鸣的掌上明珠,战家的外甥女。
所以,即使是此时此刻,他仍旧不可能相信,陆越苍对自己的女儿,100只是纯粹的喜欢,而没有任何其它的目的和想法。
“其实,悦瑶根本没有答应过做周正生的女朋友,也从来没有和周正生在一起过,只是因为平时悦瑶和周正生走动的比较频繁,所以就谣言四起,导致大家一致认为,她是周正生的女朋友!当然,周正生当时也确确实实一直在追求悦瑶,可是悦瑶从来没有答应过。”见季鸿鸣不说话,陆越苍又补充道。
而这些,他也是后来让人调查了很久之后,才得出来的事实。
季鸿鸣眯着他,“这些都是悦瑶跟你说的?”
陆越苍摇头,“不是,但是悦瑶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她还是处子之身。”
直到今时今日,他仍旧清清楚楚地记得,他彻底得到季悦瑶的那天,那种以前从未有得到过,以及后来也从未感受到过的愉悦与满足。
那种愉悦与满足,这辈子,他都不会忘记。
听着陆越苍的最后一句话,季鸿鸣的脸色,刹那间更沉了。
二十五年前,那时候的中国还是一个保守的国度,如果说才二十出头的季悦瑶还不懂事,可是,陆越苍做为一个三十几岁事业有成的男人,怎么可以在两个人没有婚约的情况下,就和季悦瑶发生了关系。
一个年轻女孩,未婚先孕,在那样的年代,会承受多大的舆论压力,又会受到多大的打击,不用想也知道。
如果陆越苍真爱悦瑶,为什么却从来不为悦瑶考虑!
“季老,其实,在周正生发生车祸那一天,我和悦瑶已经约定好,要去民政局领证结婚的,周正生发生车祸的时候,我已经在民政局等着悦瑶了。”似乎看明白了季鸿鸣眼里不断划过的暗沉意味着什么,所以,陆越苍又解释道。
“不要跟我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现在悦瑶不在场,自然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谁也反驳不了你。”忽然地,季鸿鸣便克制不住地怒吼了起来,脸色铁沉,“你告诉我,周正生为什么会发生车祸,为什么会死,悦瑶为什么又会突然离家出走,为什么这么多年来杳无音讯?”
如果不是陆越苍的出现,季悦瑶就不会狠心地离家出走,跟石沉大海般,没有任何一点音讯。
所以,一想到自己已经死去的大女儿,季鸿鸣的心里,便咬牙切齿地痛恨。
面对季鸿鸣的盛怒,陆越苍仍旧显得格外镇定,语气平静地回答道,“季老,悦瑶的出走,或许真的跟我,还有周正生的死有关,但是当年我派人查了,周正生的车祸,并没有查出什么问题来!悦瑶离开后,改名换姓,用简瑶这个名字,在云南丽江定居了下来,并且生下了夏夏,后来在夏夏4岁的时候,她出门办事,就再也没有了任何一点消息。”
季鸿鸣狠狠地瞪着他,“你是说,悦瑶真的已经死了,二十年前就死了?”
陆越苍摇头,眉宇间溢出痛苦来,“我也不知道,我希望悦瑶还活着。”
哪怕她恨他,不再爱他,他也希望,季悦瑶还活着,好好的活着,快乐的活着。
季鸿鸣看着陆越苍忽然有些猩红的眼眶,心里的怒意,终是消了一些。
后来的事情,陆越苍不用再说,他心里也已经清楚了。
他季鸿鸣的女儿和外孙女,这么多年来,一个生死不明,一个寄人篱下,受尽苦痛,想想这,他的心,就如刀绞般的难受。
“你找小七谈过了吗?她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世?”良久的沉默之后,季鸿鸣才又开口问道。
陆越苍痛苦地拧眉,沮丧地摇了摇头,“我哪里还有脸面,去跟夏夏说,我是她的父亲。”
季鸿鸣看着他,当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亲妹妹抢走了自己的前夫,亲小姨则想方设法,要夺走她的现任丈夫,还要至她于死地。
唉!世上没有比这更荒唐的事情了。
季鸿鸣不禁深深地叹了口气,上天还真是弄人,原本简夏从小就受尽了各种苦难,可到了现在,却还要承受来自和她有着真正血缘关系的亲人的伤害。
“那你是不是打算这一辈子,都不认小七这个女儿啦?”他又怒气质问道。
“不是。”陆越苍立刻摇头,“只要夏夏肯认我这个父亲,我愿意尽一切可能地补偿她。”
季鸿鸣看着他,久久不语。
大概好几分钟之后,他才摆了摆手,格外疲惫地道,“你先走吧。”
看出来了季鸿鸣想一个人安静一下,毕竟一下子接受这么多事情,确实不容易,所以,陆越苍什么也没有再多说,只点了点头,转身,拉开门离开了。
看到门被关上,季鸿鸣再次闭上双眼,靠进椅背里,苍老的眉宇间,却抑制不住地不停轻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