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楼雨晴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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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次的分离,是长长的五年。

    这当中,他们没有再见过面,但是每逢年节,他一定会记得捎来一张圣诞卡,寄上他满满的祝福。

    跌破众人眼镜的是,成绩吊车尾的言子茗,顺利考上不算差的高中,这就已经够言家上下杀鸡宰羊来谢神了,之后不但能“顺利”毕业,还“顺利”考上大学

    这已经不是杀鸡谢神就能打发掉的了,言立冬简直感动得热泪盈眶,此生再无所求,就算大学读一辈子都毕不了业也无所谓了。

    没有人知道,她当初是怎么考上高中的。

    贺大哥出国后,她每次看着他留给她的重点整理,总是抹着眼泪,边读、边哭、边想他。

    这是贺大哥的心意,她不可以辜负,他辛苦地整理出来给她,所以她会很努力地看力地弄懂它,如果考不好,他会失望。

    罢开始,萱萱姊会笑她,说她是爱哭鬼,还说过一阵子,感觉会淡掉,伤心就比较不会那么强烈了,因为那不是爱情。

    她没告欣萱萱姊,其实,感觉一直没有淡掉,一直到现在,她还是好想、好想他。

    因为贺大哥;是第一个认真倾听她想法的人,也是第一个,不会盲目安慰、也不会像对待琉璃娃娃那样呵护她的人,他用温柔与理性,陪她面对所有的事情。

    这几年间,每次一想起他,她就会把他送给她的书和vcd拿出来翻一翻,看一看,想他温润嗓音跟她说话,想他笑着揉她头发的模样。

    他走后,她再也没把心事告诉任何人,因为她知道,不会有人比他更懂她。

    他送她的手链,她没有一刻离开身上过,考试时,握着它,想像贺大哥就陪在她身边,帮她加油打气,来化解紧张不安的情绪;孤单寂寞、甚至伤心难过时,握着手腕上的炼坠,心里总能得到些许安慰

    在她心目中,贺大哥是她的守护神,他送的东西,就像吉祥物一样,代替他陪伴在她身边,给她带来幸运。

    爸爸说,不准她高中毕业前交男朋友,现在,她读大学了,还是没有交男朋友。

    她身边其实不乏异性追求,但她总是会下意识地拿他们和贺大哥相比,没有贺大哥成熟稳重,她不要;没有贺大哥细心体贴,她不要;没有贺大哥学识丰富,她也不要

    直到最后,她才发现,根本没有人可以和他相比,贺大哥是独一无二的!

    初秋的午后,清风徐徐吹来,带来些许凉意,然而,言子茗的心情却处在冰冷寒冬!

    走在教室的走道上,手里翻着各科平时小考的测验卷,她颓丧得不想再多说一句话。

    因为太专注于沉浸在自身的情绪中,没注意到迎面而来的人,擦撞了一下,考卷掉了满地。

    “啊!对不起、对不起,你有没有怎样?”男孩有风度,先向她道歉,弯身帮她捡书时,不经意瞄到考卷上一堆红字,还有上头的名字,他咦了声。“学姊,是你啊!”一声学姊,喊得她好羞愧。

    她比人家早一年进来,人家一年级新生基于礼貌喊她一声学姊,可是人家读一年级,她也读一年级,而且还同班,这就有点

    丢脸、丢脸、好丢脸!

    忍着想往地洞钻的羞耻感,她东一张西一张地捡着,一阵风吹来,考卷散了一地,捡一张又掉一张

    学弟实在不忍心,同情地伸出援手,她匆忙接过,像要掩饰什么地落荒而逃。

    走廊尽头,和系主任交谈到一半的男人突然停下脚步,弯身捡起地面上的考卷一堆赤字。

    角落上头,清清楚楚的18分,不容错辨。

    系主任正在夸耀本校校风多优良,学生素质有多高,个个都能燃起老师惜才、爱才、育才的热忱,在这里教学定能一展抱负天花乱坠到一半,嘴巴塞下一颗卤蛋。

    豆大的汗珠滑下额际,系主任当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那个呵呵,是少数特例。”头顶小鸟乱飞,气氛真尴尬。

    然而,不合逻辑地,男子微愣之后,唇角浅浅扬起,目光拉向远方模糊的纤细身影,勾出一抹久违似的温暖笑意。

    校园一隅。

    她缩在树底下,忍着眼眶的泪水。

    怎么办?怎么办?这种分数,她怎么拿给爸爸看?

    爸爸、妈妈,还有哥哥,大家都不会怪她,还会拚命地安慰她,但她就是觉得好难过,如果她的成绩有哥哥的一半就好了,那她就不会看着同学都升二年级了,她还在读一年级,而且还不晓得要读多久

    她很担心、很担心啊,会不会四年之后,现在的学弟都拿到毕业证书了,她还在读一年级,然后还要上台为毕业生献花?

    呜呜,她不要、不要、不要!那好丢脸

    翻出考卷,眼花撩乱的红字,让她好没辙。

    如果贺大哥在就好了。

    大家都觉得她很没救,连她自己也这么觉得,只有贺大哥,他不会这么觉得,也总是有办法让她自己不这么觉得。

    她一直没遇到像他那样的老师,懂她、包容她,最重要的是,他总是有办法教会她。

    每当读书读到想哭时,她就格外地想念他。

    贺大哥,你什么时候回来?

    呜呜!我好想你

    将戴着手链的右手腕移向心口,左手密密贴着、护着,无声掉泪。

    对读书,她已经很没信心了,长期的挫折感,已经磨掉了她最后一丝挣扎的毅力,反正她再怎么读,成绩还是一团糟,她怀疑自己可能读一辈子都毕不了业,硬撑只是在浪费钱、浪费时间而已。

    “哭得这么委屈,谁欺负你了?”

    头顶传来一道低低柔柔嗓音,沉浸在悲伤中的言子茗无心理会,埋头猛掉泪。

    “要不要面纸?我可以借你。”头顶的声音不放弃询问。

    这两、三年来,类似的搭讪碰多了,已经不觉得奇怪。她无心搭理,头仍是没抬,努力维持悲伤。

    “那手帕呢?我不会要你洗好还我的。”简直像不懂放弃为何物的商人在推销商品。

    发现这个人持续騒扰,让她很难专心地悲伤下去,她生气了!

    没看见她考不好,正在自责伤心中吗?这么烂的成绩,如果不哭,她会良心不安的!他就不能让她好好地、专心地为自己的成绩哀悼一下吗?

    “不要不要不要,我什么都不要!你走开”

    上头传来一阵叹息,揉了揉她发顶。“那好吧,等你哭完再告欣我。”

    这举动

    她一怔,整个人像被雷劈到,火速抬头。

    癌视着她的男人,眸光清亮,笑意浅浅。

    贺大哥!

    怎么会?怎么可能会是他?这些年,日里夜里、连睡梦中都盼着他回来,那么深、那么浓的想念,却没敢期望,有一天会真的让她给盼到,

    太大的冲击、太强烈的惊喜,倒教她一时回不了神,做不出适当反应。

    “还是不要吗?面纸?手帕?”顿了顿,朝她张开手。“还是我的怀抱?我这人很大方的,说一声,我可以借你哭。”

    “贺大哥”终于有了动作飞扑上去,一把抱住他,在他怀中哭得一塌糊涂。“呜呜贺大哥,我好想你、好想你呜呜”

    “想我是那么糟糕的一件事啊?哭得这么惨烈。”他一脸惊讶。

    “才不是呜呜”抱得死紧,哭声更加壮烈,不输给辛亥革命的豪情悲壮。

    “是是是,小的受教了。”拍小狈似的安抚她,叹息。“你比以前更爱哭了。”眼流好像流不完似的。

    凑来的手帕堵住洪水泛滥,她顺手接过,胡乱抹了一把。

    “贺大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吸吸鼻子,稍稍止住泪后,抬眼看他。

    “上个月。本来想说等一切安顿好再去找你,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碰到你。”习惯性要揉她发顶的手顿了顿,改为拨顺她细滑黑亮的长发。“茗茗变漂亮了,小女孩长成大女孩喽。”

    最后一次看见她,都还是留着及肩的短发,清清纯纯的国中生,现在站在他眼前的,却是个二十岁的大学生了,又直又亮的长符在肩后,没添加任何的化学葯剂,就像她的人一样,有最原始的纯与真,小巧的瓜子脸、秀气的五官,长成令男孩心动的清韵风华,只有那双大大的眼睛没有变,像夜里的寒星,明亮,充满灵气。

    五年啊,说长不长,却足够让小小女孩,蜕变成众家君子追求的窈窕淑女,再也不能用以前哄孩子似的态度来对待她了。

    她怯怯地笑,扯着他的手轻晃。“贺大哥也还是一样帅。”想了想,又问:“敏婧姊呢?她有和你一起回来吗?”

    贺品遥动作一顿,扯了下唇角。“这改天再说。你呢?刚才远远就看你一个人躲在树底下掉眼泪,连我都不理,是谁欺负你啦?”

    讲到这个,她就开始别扭,浑身不自在。

    她实在没脸让贺大哥知道,这些年她一点长进都没,经常靠老师的同情分数过活

    她还是没有变,小脸上的情绪一目了然,一眼就能看透。

    “因为这个?”右手不知哪时变出一张考卷,大大的18分,教她羞愧难言。

    “我、我对不起对不起我有很努力了,可是”

    她会有多努力,他怎么可能不清楚?她是那种一考不好,就会觉得对不起全世界的人,如果有十分力,她会付出十一分,只是啊一分耕耘一分收获,这句话实在有待商榷。

    “没有关系,我现在回来了。”他几近怜惜地,拍拍她的脸蛋安抚她。

    “咦?”他回来了?什么意思?

    “我刚刚才和你们系主任谈过而已,你们史地通论的彭老师要请产假,请我代课,本来我还在考虑,没想到意外在这里遇到你,看来我不答应是不行了。”

    “那是说你的意思是”他要留下来教她!

    “是啊。”他笑笑地,轻捏她鼻梁。“有我在,你当不了的。”

    “太棒了,贺大哥,我好高兴你回来!”她跳起来,忘形地扑抱住他,重重在他颊上亲了一记。“我一定会很用心、很用心上课的!”

    他微微一愣,颊畔有她柔润的温度,纤盈身躯在他胸怀,那是属于妙龄女子的细致曲线,她全无男女之防,就好像那五年不曾存在,而她,还是当年那个依恋、信赖着她的小小女孩,全心的崇拜与敬慕。

    是啊,这就是他认识的小茗茗,直率,真诚,毫无心机。

    她,信守着她的承诺,仍是一如最初的美好。

    上完早上的最后一节课,言子茗提着学弟“孝敬”给她的泡芙,到贺品遥的研究室去找他。

    这个时候,贺大哥一定饿了,先吃些小点心,晚一点再去买午餐。

    她脑中都计量好了,搭电梯上了八楼,踩着轻快的步伐,拐个弯快到时,走廊上一个小小的身影引起她的注意,她在走廊上左右张望,看起来好无助的样子。

    转移原定目标,脚下不受控制地走向小女孩,弯低身子问:“小妹妹,你要找谁?”

    “爸爸。”

    “哦,那爸爸呢?”

    “去上课,叫我乖乖等他。”

    应该是哪个教授的小孩吧,她想。

    “可是我好饿、好饿。大姊姊,爸爸什么时候回来?”摸摸小肚皮,细致讨喜的脸蛋儿写满了无助,红红的眼睛、红红的鼻头,让人看得心都快碎掉了。

    好可怜哦!

    向来同情心过剩的言子茗一听,眼眶浮起水气,母性光辉大为泛滥。

    “妹妹乖,姊姊这里有泡芙哦,我们找地方把它分来吃掉。”高举手中的食物,小叛徒完全忘了初衷,将她亲爱的贺大哥忘了个一干二净。

    “好。”小妹妹揉揉红通通的眼睛,仟她牵着小手,走进贺品遥的研究室。

    “我们来洗手手。”没当过妈妈,照顾起小朋友来,倒是挺得心应手的,擦干双手,拉来椅子,将女孩抱坐到腿上,献宝似的。“看,好大颗哦,看起来好好吃对不对?有巧克力、奶油,还有红豆哦,妹妹要吃哪一个?”

    “豆豆。”小小手指毫不犹豫地指向露出红色馅料的方向。

    “好啊。”拿出拳头大的泡芙,撕了一小块喂她。“好不好吃?”

    “好吃。”秀气地嚼碎吞下后,张口。“还要。”

    “好啊!”小小人儿的捧场,让她好开心,一人一口分享美食,转眼间,一盒泡芙已经被她们联手解决掉。

    小手摸了摸圆圆的肚子,看她。

    读出“好饱”的肢体语言,言子茗轻笑,抽了张面纸帮她擦嘴。

    “谢谢姊姊。”

    小小人儿好有教养,从进食到礼貌,都像个小淑女,不知道是哪个教授,把女儿教得真好。

    言子茗内心的喜爱又加深几分。

    “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茗茗。爸爸都叫我小茗茗。”女孩轻声细气地回答。

    “咦?”讶然挑眉。“我们的名字一样耶,我也叫茗茗哦。”

    “真的吗?”

    “真的啊,我是大茗茗,你是小茗茗哦。”食指轻点女孩鼻尖,女孩咯咯笑倒在她怀抱。

    精致的木门被推开,瞧见里头和乐融融的景象,贺品遥先是反应不过来地一愣,小丫头一瞧见他,马上跳下言子茗的大腿,飞奔而去。

    同一时间,贺品遥张开手,迎接小小人儿造访怀抱。

    “把拔”软软的、甜甜的一声呼喊,让言子茗听愣到十万八千里远。

    把拔?她?贺大哥!

    他几时结的婚、生的小孩啊!他都没说!

    “宝贝,有没有乖乖?”一手抱起女儿,亲了亲粉扑扑的嫩颊,笑问。

    “有。”颊贴着颊,亲亲爱爱地厮磨着。“把拔,人家等你好久哦。”

    “对不起哦,爸爸临时有事。饿不饿?等一下去吃饭饭。”

    她摇头。“姊姊好好哦,给茗茗吃东西。”

    贺品遥顺着小手指的方向看去,一手往言子茗眼前晃了晃,帮三魂七魄还没回归定位的人儿招魂。“唷嗬!天亮喽,醒了没?”

    怀中的小小人儿笑不可抑。“呵呵,把拔,姊姊没有睡觉啦!”

    “贺、贺大哥”还在结巴,被猫偷去的舌头硬是转不出完整的一句话。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对,她是我的女儿,叫贺咏茗,今年四岁。”将女儿放进舒适的办公椅上,倒来两杯水,一杯让女儿双手捧着,小口小口地喝,另一杯递给她。

    “我本来想过阵子再告诉你的,有些事情一时半刻很难说得清楚。”

    “是和敏婧姊生的?”话才刚问出口,旋即敲了下自己的脑袋瓜。“我真笨,除了敏婧姊还有谁?”

    他微微一笑。“会有茗茗其实是意外,那并不在我们的计划当中,但是她既然来了,就没有理由不要。我们商量了一下,便决定结婚,然后生下她。

    “女人怀孕的过程真的很辛苦,为了咏茗,敏婧从怀孕、孕吐、生产,耽误了一年的学业,我看在眼里,感到好愧疚,本来打算等她生完孩子再好好补偿她,可是”

    贺咏茗跳下椅子,跑到父亲身边,小手扯了扯裤管。“把拔,你在想念妈妈吗?”

    想念!

    又是一个炸弹,炸得她头昏眼花。

    会想念,就代表敏婧姊人不在他身边,他们感情那么好,不可能会分开的,除非

    贺品遥摸摸女儿的头,低低叹了口气。“敏婧不在了。”

    “啊?”怎么会?那么蕙质兰心、那么才貌兼备的女子,居然就这样走了?

    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短短五年,居然就已经经历了结婚、生子、丧妻,再成为单亲爸爸?

    “是意外。一件银行抢劫案,她受到波及,受了伤,那时我人在上课,她送去医院时,情况已经很危急了。我交代医生,无论如何,先保全母亲,但她却坚决告诉医生,一定要救小孩,因为她清楚自己的状况,就算牺牲咏茗,结果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她想为我留下些什么。”

    “贺大哥”她听得好难过,眼眶蓄满了水气。

    “把拔”小咏茗扁着嘴,要哭不哭的样子。

    再然后

    “呜!”一声短音。

    “呜”一声长音应景。

    “哇!”再一声短音。

    “哇哇”又一声长音附和。

    再再然后

    “呜、哇啊”二部重奏,齐声鸣放,言子茗弯身,和他女儿抱在一起,一大一小哭成一团。

    这啥情形?

    贺品遥看傻了眼。

    “呜!小咏茗好可怜”从小就没有妈妈。

    “呜呜!把拔也好可怜”把拔好想妈妈。

    “呜呜呜!敏婧姊更可怜。”好心酸哦,为了替心爱的男人保住孩子,牺牲了生命,敏婧姊真是太伟大了。

    “呜呜呜!妈妈、妈妈”

    “呜呜呜!实在太心酸了!”

    哭得不能自己,无法自拔。

    贺品遥完全看愣到天边去。

    这个情况实在有点

    一直都知道言子茗感情丰沛,可也没料到这一大一小凑在一起,会这么一发不可收拾啊!

    年纪轻轻就当了鳏夫,独力扶养嗷嗷待哺的稚儿,有谁比他更辛酸?他该哭的人都还没哭,这两个小家伙哭那么起劲做什么啊?

    “咏茗”他自力救济,想争取她们的注意力。

    “呜呜”忙着伤心的女儿没空理会他。

    “子茗,”不死心地又喊。

    “呜呜呜!”一心一意,贯彻始终地哭!

    这实在是够了!

    “言子茗、贺咏茗!你们两个给我闭嘴!”端出男子气概,极具威严地一喝

    顿时,一阵静默,满室鸦雀无声。

    大小茗茗微张着嘴,泪水还悬在眼眶,错愕地盯着他。

    很好,终于夺回发言权了。

    他满意地吐了一口气,连抽两张面纸,分别递去。“眼泪鼻水擦一擦,不准再哭,听到没有?”

    “可是”接过面纸,言子茗迟疑地嗫嚅道:“我还没哭完”

    “嗯?”眼尾余光一扫,她马上很识相地低下头。“我不哭了,小茗茗也不哭了。”快手快脚,衣袖胡乱抹了把泪,接着用手上的面纸帮小朋友也擦干眼泪。

    贺品遥看在眼里,实在是啼笑皆非,拉起她,顺手揩去她眼角残泪。“怎么会想到要来找我?”

    懊不会又考差?或被哪个教授骂了吧?

    “我拿点心来给你吃啊!”他挑眉,要笑不笑地。“那我的点心呢?”

    “呃”在你女儿的肚子里。

    他心里有数,斜瞥她一眼。“你可真有诚意啊,言小姐。”

    “呵、呵呵”尴尬地猛陪笑。“别这样嘛,我知道贺大哥心胸最宽大了”

    “少来这套。”白了她一眼,脱下外套挂在椅背。“还饿不饿?”

    “不饿。”

    “小茗茗也不饿。”女儿拍拍肚子以兹证明。

    “既然现在不饿,就那乖乖在一旁待着,晚一点再一起去吃点心。”

    “好。”见他有事要忙,刚刚才上演完孟姜女哭倒万里长城、令人几乎脑神经衰弱的言子茗,突然变得很识大体,抱开贺咏茗,安静地窝到角落一起去数蚂蚁。

    “27、28、29”细碎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阅览学生报告的贺品遥偶尔抬眼投去一瞥。

    “我家的、我家的我家猜!我家的公鸡我家猜”蚂蚁数腻了,开始划拳,没想到他女儿慧根如此之高,一教就会,还连连赢了言子茗好几拳。输给一个四岁孩童,某人该检讨了。

    看着看着、浏览报告的视线,不知几时移向角落那对其乐融融的身影,温馨的画面,令他目光再三流连,移不开。

    他没想到女儿和言子茗会如此投契,她们在一起的模样好快乐,他没见过女儿有这么愉快的笑容,也好久没见到被课业压力重重压抑的言子茗,有这样全然放松的纯稚表情了。

    她们,似乎很喜欢对方的陪伴。

    是子茗填补了女儿的寂寞,还是女儿释放了子茗的压力呢?

    或许都有吧!

    察觉到他的子,言子茗回他甜甜的一笑。“贺大哥忙完了吗?”

    “嗯哼。”他不置可否,回头收拾桌面。

    “耶,可以去吃点心了!”大小茗茗齐声欢呼,跳起来奔向他。

    他一手拿钥匙,一手拎外套,关灯,锁门,一手抱起女儿,一手牵言子茗。

    等电梯的空档,他突然冒出一句:“茗茗,你有空的话,帮我多陪陪咏茗,可以吗?”

    “咦?”她不解地回视。

    “不论我再怎么用心,父代母职终究不容易,咏茗很寂寞。”

    对呀!她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小茗茗没有妈妈疼爱,心里一定很难过。呜呜小茗茗真是一个苦命的小孩

    见她眼眶又浮现疑似水气的成分在酝酿,他赶紧趁它泛滥成山洪爆发前声明:“你只要帮我陪陪女儿就可以了,真的,这样就可以了。”

    真的吗?原来她也有帮得上贺大哥的地方?

    贺大哥对她那么好,小咏茗又那么惹人怜爱,只要能帮到他们,她一定会努力办到的,何况只是陪伴咏茗而已。

    “好!贺大哥,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咏茗,不辜负你交代。”那神态,庄重到只差没以生命起誓,看得他一度失笑。

    “只是多和咏茗作伴而已,没你想得那么严重。”

    可是她觉得,那是贺大哥交代她,很重要的任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