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心愿

长生千叶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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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骊姬脸色惨白吴纠则是冷笑了一声挥手说:“骊姬那是王兄在世的宠妾寡人不忍心动你,如今你却罪过深重,令你去给王兄守墓已经仁至义尽望你好自为之带走。”

    他说着士兵立刻压着骊姬往前走骊姬也没有在反抗,只是瑟瑟发抖很快一片混乱就被吴纠给控制住了。

    围观的卿大夫们也赶紧散开寺人宫女开始收拾残局很快就回归了正常,因为是半夜所有人就全都回了房舍。

    因为骊姬和庆父的婚事告吹,因此鲁国的队伍灰溜溜的准备走了吴纠扣押了庆父,让人给鲁公带去一封文书,准备和鲁国和谈这件事情。

    虽然骊姬的事情告吹但是吴纠仍然带着队伍往前走毕竟他就没有想要出嫁骊姬,这次是来给齐侯送行的。

    队伍在第二天开拔,继续往前走,一直走到了楚国的边界吴纠刚刚登基,身为楚国新王,却一直将齐侯送到了楚国边界来。

    虽然齐侯总是用各种各样的借口,想要放慢脚程,但是放慢的已经非常慢了,鲁国使臣回到鲁国都快要折返回来了,齐侯今天胃疼,明日晕车,仍然在折腾着。

    饶是这样折腾着,也已经来到了楚国的边境。

    吴纠看着边境的边防,还有齐侯过来时候驻扎在这里的兵马,不由笑了笑,第一个下了缁车,然后转过身来,仰着头看着还在车厢中更不愿意下来的齐侯,伸起手来,示意扶他下车。

    齐侯没办法,这才把手搭给吴纠,吴纠扶着他从车上下来,两个人肩并肩的往前走去。

    吴纠没有让人跟着,而是跟着齐侯往边界走去,一直走到边界的边上,恐怕再迈一步就要越出楚国边界。

    吴纠这才笑了笑,说:“非天子,纠只能送君上到这一步,恐怕再走一步,会给君上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齐侯看着楚国的边界,还有齐国的驻军,眯了眯眼睛,也不管那些站在身后不远处的楚国卿大夫们,伸手拉住了吴纠的手,说:“二哥,好好保重自己。”

    吴纠点了点头,笑着说:“这话该当纠来说,君上也好好保重,一日三餐要老实吃。”

    齐侯笑着说:“孤用膳还需要二哥担心么?倒是二哥,别累坏自己。”

    吴纠说:“纠是怕把君上的口味已经养叼了。”

    齐侯笑眯眯的说:“正是如此,孤没有二哥不行。”

    吴纠笑了笑,看着远处的疆土,笑着说:“君上,这不是如您所愿么?君上的宏图霸业才刚刚开始,齐国与楚国联合,普天之下,没有人不惧怕君上,这不是君上的心愿么?”

    齐侯低头看着吴纠,边界的风有些大,齐侯慢慢抬起手来,将他的头发轻轻捋顺,别在耳后,叹气说:“是孤的心愿,然而孤现在心里头不舒坦。”

    吴纠说:“君上不必不舒坦,毕竟君上在意的那个吕纠已经不复存在了,如今做了楚王,他除了会理膳之外,已经不是君上心中的人了,阴狠毒辣,无所不用其极”

    吴纠的话还没说完,“嘭!”一声,已经被齐侯突然抱在怀中,吴纠吃了一惊,何止是吴纠吃惊,身后的楚大夫们也十分吃惊,毕竟楚人还不知齐侯和吴纠的关系,虽然有些知道,但是也没有宣扬出去,不像齐国人,基本都知道这层关系。

    齐侯搂住吴纠,不撒手,使劲抱在怀中,吴纠挣扎了一下,说:“君上”

    齐侯死死搂着他,说:“二哥,孤不让你说这种话二哥仍然是孤心中的二哥,不管你是不是楚王,都不曾变过。”

    吴纠笑了笑,说:“谢君上。”

    齐侯说:“是要谢二哥成全孤。”

    他说着顿了顿,又说:“孤是个贪心的人,如今又舍不得二哥了,故现在才明白,如果可以重新来过,孤一定不会让你去做楚王。”

    吴纠笑着说:“君上如何说孩子话?君上您看看,若是这与楚国接壤的土地,是你齐国的土地呢?纠亦不必与君上依依惜别,这不也是君上你的心愿么?”

    齐侯紧紧将人抱在怀中,说:“是,是孤的心愿二哥,你放心,很快的。”

    吴纠点了点头,说:“时辰不早了,君上还要赶路,快些上路罢。”

    齐侯也点了点头,慢慢松开吴纠,然后就在松开的一霎那,齐侯却装作转头,一个不经意,“唰”一下,嘴唇一下亲到了吴纠的嘴唇。

    吴纠下了一跳,睁大了眼睛看着齐侯,齐侯“呵呵”一笑,说:“二哥你再这么看着孤,信不信孤在卿大夫面前吻你?”

    吴纠赶紧把目光收回来,咳嗽了一声,拱手朗声说:“齐公,启程罢。”

    齐侯也对吴纠拱了拱手,朗声说:“多谢楚王相送,请楚王留步,改日孤亦会再来拜访好生珍重。”

    吴纠点了点头,齐侯说完,吴纠挥了挥手,潘崇从旁边牵过一匹雪白的白马,竟然是纠墨,潘崇将纠墨交给齐侯。

    齐侯抚摸了一下纠墨的鬃毛,笑了笑,说:“多谢楚王赠马。”

    他说着,伸手抓住辔头,一下翻身跃上纠墨马背,纠墨冲着吴纠打了一个响鼻,吴纠又对着齐侯拱了拱手,齐侯也回了一礼,随即转身朗声说:“启程!”

    齐国士兵立刻传话下去,一声一声“启程”此起彼伏,很快前方的大军开拔,整齐有素的往前走去,齐侯也催马往前,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吴纠。

    吴纠一身黑色朝袍,今日风有些大,咧咧的风吹拂着宽大的衣袖,吴纠的身影显得很纤长,却不单薄,挺拔的腰身束在楚王的朝袍之下,看起来有些说不出的威严。

    齐侯的队伍慢慢消失在视野之中,往齐国的临淄城开去,吴纠一直站在边界,默默的看着,直到看不清了,最后看不见了,仍然兀立在那里,仿佛融入了这一片昏黄之中

    卿大夫们站在吴纠身后,谁也没说话,这次本是送嫁的喜事儿,因此身为乐尹的彭仲爽也一同跟随来了,他站在卿大夫的队列中,级别挺高,因此站的十分靠前,看着吴纠的背影,有些感叹的说:“唉,没想到王上与齐公的友谊如此深刻,仲爽未曾见过。”

    他说着,一边的潘崇回头看了他一眼,当然是用一脸看白痴一样的眼神,不知彭仲爽的脑子里装的是不是稻草,不然他怎么看出是友谊的?

    彭仲爽莫名被潘崇盯了好几眼,也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他觉得自己说的应该没错,放眼望去,天底下那个诸侯国不是掐的你死我活?今日合纵,明日毁约,今日约好,明日打仗,根本毫无信誉可言,而齐侯和吴纠竟然依依惜别,彭仲爽倒是十分感慨的,然而他想错了,这并非出自友情。

    潘崇看了一眼彭仲爽,莫名有些想要叹气,并非是叹气彭仲爽所说的友谊,而是想要叹气这番感情,不知能维持多久。

    天底下的感情,无论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遇到权贵与权术,都会分崩离析,而这种分崩,只是需要时日而已,无论如何,都会走到这一步。

    虽然如今齐国和楚国是联盟的状态,但是等齐楚两国各自强大,不断碰撞之后,最终有一天他们的疆土会对上,到时候他们便不再是盟友,而是敌人的关系。

    潘崇笑了一声,这也是他为何相信权利,而不信感情的缘故。

    彭仲爽见他笑的诡异,不知在笑什么,便说:“仲爽可说错了什么话,还请潘大夫指教?”

    潘崇挑了挑眉,那张平淡无奇的脸竟然有些神采飞扬的感觉,看的彭仲爽一瞬间傻了眼,原来潘崇并非容貌不出色,而是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笑起来的时候十分夺目抢眼。

    潘崇感叹说:“真羡慕啊,是个痴人。”

    彭仲爽莫名就被“骂”了,不过他听得习惯了,许多人都说他是呆子、痴人,还有更难听的,连彭家自己人都这么认为,因此彭仲爽也没什么反感。

    吴纠站在边界很久很久,久到天色要黑了,潘崇拱手说:“王上,天色晚了,还请王上回驿馆歇息。”

    吴纠点了点头,说:“回去罢。”

    吴纠说着,往回走,踏上缁车,准备回驿馆去。在不久之前,吴纠还不曾考虑这种离别的痛苦,似乎觉得没什么,毕竟吴纠这种人,将感情看的很平淡,然而真到了这个时刻,吴纠突然觉得,自己并非变得连自己也不认识了,他的心还是肉长的,看着齐侯勒马远去的身影,吴纠心中说不出的感觉

    齐侯离开了楚国,楚国的队伍也准备往回走,很快就回到了郢都城。

    他们刚到郢都城,鲁国的回信也来了,吴纠没空伤感齐侯的离开,让人将文书呈上来,展开一看

    鲁公对于楚国扣押庆父一事,回答的话很敷衍,说庆父是天子使臣,代表的不是鲁国,因此他这次出事儿,理应由天子负责任,和鲁国没有半分干系。

    鲁公这皮球,一下踢到了天子的脸上,吴纠倒不觉得麻烦,就令人将这封文书送到洛师去,找天子问个说法。

    天子的回信也十分的快,都是快马加鞭送过来的,吴纠展开书信一看,便即笑了,说:“胡齐果然应当器重鲁国,因为周国和鲁国分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原来天子的回话和鲁国差不多,都是踢皮球,天子说虽然庆父代表的是天子,但是他是鲁国人,他这种缺乏教养的作为绝对不是自己的授意,因此需要找鲁国洽谈这件事情。

    天子的皮球又踢回了鲁公的脸上,而且天子做得比较绝,他怕鲁公再踢回来,因此直接找了个办法,让鲁公割地给楚国,还责怪了一番鲁国和庆父这种影响不好的作为。

    鲁公也接到了胡齐送来的责罚文书,并且要求自己割地给楚国,鲁公一看,气的差点直接爆炸了,将小寝都要拆了,地上碎了一片的东西,鲁公还在砸东西。

    鲁公上朝的时候也在发火,从主席上抄了东西就扔下去,也不理会砸到了谁,反正有人“哎呦”的大叫。

    鲁公震怒说:“天子这是什么意思?!我鲁国这么好欺负,任他捏瘪了揉圆了这么折腾?!”

    众人面面相觑,有人劝鲁公小心自己的话,小心被天子知道,鲁公则是更生气。

    鲁公说:“我鲁国的土地,已经割出一块送给齐国,如今还要割地,很快我鲁国就要四分五裂了!”

    他这么一说,有卿大夫忽然来了办法,说:“君上稍安勿躁,天子想要咱们鲁国割地给楚国,无非是害怕楚国势力大,不敢找他们的麻烦,申国如今是楚国的地盘儿,楚国和洛师也算是接壤,然而楚国的手,还没有伸到我东方诸国来,咱们鲁国可不怕他们楚国。”

    鲁公点头说:“正是,爱卿可有见教?”

    那卿大夫又说:“依小人愚见,君上您就割一块地给楚国,楚国遥远,根本无法派兵驻兵,就算派兵驻兵,也会马上被打回老窝,这样一来,君上再把土地割给齐国君上想想看,齐国可就在咱们旁边,有一块土地,他能不笑纳么?到时候齐国和楚国争夺这块土地,咱们鲁国就能坐收利益了。”

    他这么一说,众人都觉得挺好,但是有人也说:“小人听说齐公和那楚王,昔日里关系不清不楚的,让他们窝里斗,这事儿恐怕不行罢?”

    之前出谋划策的大臣说:“昔日里不清不楚的,是因为他们都是齐国人,那楚王昔日是齐国的大司徒,而如今他可是楚王,一个楚国一个齐国,又涉及地盘儿的事情,绝对会因为我鲁国的一块地盘而打得皮开肉绽,到时候,我鲁国趁着他们两国较劲儿的时候,攻打齐国,这样岂不是一举两得?”

    他这么一说,众人都纷纷同意,普天之下,根本没有不为了地盘儿打架的诸侯,就算这块地盘离楚国很远,但是楚国人也绝对咽不下这口气。

    吴纠没想到鲁国这么快就答应割地了,吴纠看着割地的条款,觉得有些不妥,鲁国怕是有什么后招儿。

    就在吴纠思量的时候,果然,就见身为莫敖的斗祁匆匆走进路寝宫,手中还拿着一份文书,说:“王上,大事不妙,鲁国果然是阴险狡诈。”

    他说着,将那文书递给吴纠,吴纠展开一看,刚想着鲁国是不是有后招,结果鲁国的后招就过来了。

    正如斗祁说的,鲁公果然阴险狡诈,他先将土地割给楚国,条款都送来了,就准备会盟了,结果突然反悔,又将那块土地割给了齐国。

    这样一来,楚国和齐国就变成了利益冲突的国家,吴纠眼神一下就沉了下来,他明白鲁国的意思,鲁国是想要自己和齐侯对上,他们好坐收渔翁之利。

    斗祁说:“王上,这事如何是好?”

    吴纠并没有表态,因为他也想知道,齐侯到底怎么看待这件事情。

    吴纠当天晚上没有睡好,睡着之后梦到自己在做老公饼,机械的一个一个的包饼子,包的很累很累,但是仍然包不完,仍然在包,然后将那些老公饼放在锅里,很快就变成了一个个金灿灿的小酥饼。

    那些小酥饼也不知怎么的,突然就长出了眼睛鼻子,变成了一个个圆溜溜的小娃娃,还长得和齐侯一模一样,就是可爱的缩水版而已,小酥饼一个个蹦着,蹦的直掉渣,用萌萌的声音喊着:“老公老公老公老公”

    吴纠一晚上尽做奇怪的梦,听到耳边有人在叫自己,这才张开了眼睛,就看到子清和棠巫已经捧着朝袍在等了。

    子清说:“王上,马上要上朝了,再不起恐要迟到。”

    吴纠这才醒过来,也不管什么低血糖了,连忙从榻上爬起来,匆忙洗漱,也没吃口东西,匆匆往路寝宫的大殿走去。

    他进入大殿,朝臣们已经在列,行礼之后坐下来,吴纠都不需要开口,已经有人启奏昨日鲁国传来的消息。

    一个卿大夫说:“鲁国实在欺人太甚,明明已经将土地割给我楚国,文书都送来了,竟然突然反悔,又将土地割给了齐国,这成何体统,这是岂有此理!”

    他一说话,有很多人迎合起来,纷纷点头说鲁国阴险。

    吴纠听着路寝宫像是蛤蟆坑一样,大臣们纷纷议论,不由觉得头疼,揉了揉自己的额角,淡淡的说:“那齐国的意思呢?”

    他这么一说,斗祁就站起来回话说:“齐国暂时还没有表态,恐是因为路途遥远,因此消息还没有传过来,祁恳请我王早作打算,齐国离鲁国近,我国离鲁国远,若是齐国的消息传过来,可能已经晚了。”

    “是啊是啊!”

    “请我王早作打算!”

    “齐国一定会要鲁国的土地的,这还用说么?!”

    大臣们又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吴纠头疼的厉害,又伸手按了按自己的额角。

    不是吴纠不相信齐侯,鲁公这次的计谋很得意,他挑起的是楚国和齐国两国的关系,吴纠相信,齐侯绝对不会想要和楚国交恶,然而齐国的卿大夫们怎么想?有一块土地摆在他们面前,还是邻邦的土地,吴纠看过了,这块土地对齐国非常有利,既能屯兵,又能耕种,而且相当肥沃,有这么一块土地摆在齐国面前,就算齐侯不要,齐国的大臣能不要么?

    就像如今,楚国的路寝宫杂乱无章一样,吴纠相信,齐国的路寝宫也会如此。

    吴纠眼看着大臣们吵吵嚷嚷,淡淡的说:“就没有其他意见了么?”

    他这么说,彭仲爽果然站了出来,拱手说:“王上,仲爽以为,鲁国这种做法,就是想要我国与齐国产生隔阂间隙,再好从中牟利,各位卿大夫所言甚是,然而未免中了鲁国计策。”

    众人何尝不知这件事情,但是利益面前,还是要利益,但是彭仲爽突然这么说出来,好像大家不知道一样,因此卿大夫们心中都十分的不爽,听着彭仲爽说话就不高兴。

    有人反驳说:“彭大夫所说,这道理大家都懂,然而懂是一方面,做又是另外一方面,彭大人就确保齐国不要鲁国的土地么?”

    “是啊是啊!”

    “齐国若是要了鲁国的土地,那就和鲁国一般可恶,咱们也没什么情面可言了。”

    “发兵罢!发兵罢!早做打算才行,王上发兵罢!”

    吴纠听着众臣的意见,看着殿上一片燥乱的臣子们,心中有些感叹,这只是第一个环节,以后这样的环节还有很多,鲁国只是随便一句话,就能挑起齐国和楚国的战火,那将来呢?

    吴纠叹了口气,并没有说话,让大臣们先吵吵够了再说,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人冲进路寝宫,说:“报!!齐国文书!!”

    吴纠一听,眯了眯眼睛,齐国的文书这么快就到了,恐怕是急件,肯定是鲁国说割地给齐国之后,齐侯就立刻派了人过来。

    吴纠招手说:“呈上来。”

    寺人连忙接过文书,然后快速呈上来,吴纠展开一看,先是皱眉,随即笑了起来,表情一下就放松了。

    这文书是齐侯亲笔写的,齐侯的措辞和笔记,吴纠还是认得的。

    齐侯一上来说,他们已经接受鲁国的土地了,鲁国特意算了一块肥沃的土地来引诱他们,若是不上钩,就不是齐国了,然而齐国得到了鲁国的土地,又唯恐和楚国的关系僵硬,因此就当这块土地是楚国人给齐国的,而齐国也会拿东西和他们交换这块土地。

    拿什么东西?

    这东西楚国人一定想要,那便是让人闻风丧胆的黑火药。

    齐侯让人送来了一批黑火药给吴纠,用这些黑火药,换取一个远在楚国天边,根本无法驻兵派兵的土地。

    吴纠一看,便笑了出来,齐侯这也算是聪明,如此一来,就算齐国占了这块肥肉,楚国人也必然不会和他们计较了,毕竟楚国要的是自己的利益,一块遥远的土地根本不是长久利益。

    在文书的最后,齐侯竟然还写着,想念吴纠了,最近没有吃到吴纠做的饭,自己都饿瘦了。

    吴纠才不相信齐侯饿瘦了呢,只是看着文书笑了起来。

    吴纠一笑,卿大夫们都屏住了呼吸,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毕竟王上方才还攒着眉,一脸不高兴,马上要发火的表情,如今却突然笑了起来,而且笑的实在温柔,那表情又温柔又好看,看的好几个卿大夫都愣住了。

    吴纠自然不能把书信给他们看,毕竟齐侯在后面还没正经的跟他撒娇来着,因此吴纠只是把书信上的大意和众人一说。

    殿上立刻又喧哗了起来,吴纠则是说:“众位爱卿,这事儿大家怎么看?寡人虽然是楚王,然而刚刚登基,阅历也不足,不知这事儿妥当不妥当,我楚国有没有吃亏?还是诸位定夺的好。”

    众人面面相觑,斗家的人全都看向斗祁,想要问问斗祁的意思,而其余的人也有看向潘崇的,毕竟潘崇可是吴纠眼前的红人儿了,更多的人是看向吴纠,想从吴纠的表情中得到答案。

    斗祁拱手说:“敢问王上,这文书中可说黑火药何时送来了么?”

    吴纠笑了笑,抬手指了指那送文书来的士兵,士兵立刻说:“回莫敖的话,齐国使臣送文书来的同时,也送来了十辆大车,使臣说车中装的便是黑火药,因为没有得到我王的指令,因此黑火药的缁车停在了我国边境,还没有入城。”

    众人一听,简直是欢呼雀跃,黑火药竟然已经来了,说明齐国很有诚意,吴纠笑着说:“各位,如何?”

    方才针对齐国的士大夫们纷纷拱手说:“齐公深明大义,的确是想与我楚国交好。”

    吴纠听他们这么说,便笑了笑,说:“如此,那寡人就回复齐公,谢齐公美意,这土地就让鲁国割给齐国罢。”

    他说着,又说:“险些忘了,还有那庆父,也放了罢,送回去,别跟我楚国这边儿浪费粮食了。”

    吴纠这么说,好几个卿大夫都笑了出来,连忙拱手称是。

    这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鲁国想要离间齐国和楚国,哪知道齐侯这么大方,竟然给了楚国很多黑火药,换取了一个土地。

    鲁国这个时候若是想要反悔,已经来不及了,因为齐国和楚国已经结盟了,若是他反悔不给齐国土地,那么齐国和楚国肯定要一起发兵讨伐鲁国。

    鲁公气的要死,但是根本没办法,只好和齐国签订了条约,平白割让了一块土地。

    吴纠在接收黑火药之后,就让人放了庆父,把庆父放回鲁国去。

    庆父回到鲁国,自然被鲁公一顿奚落,因为庆父和骊姬的丑事儿,鲁国丧失了一块肥沃的土地,鲁公气急败坏,将这事儿怪罪在庆父头上,要将他提出鲁氏,贬为庶民。

    庆父一听吓坏了,连忙跪下来求饶,说:“君弟,这事儿乃是楚王阴我,庆父有办法让楚国吃不了兜着走,请君弟给我一次机会。”

    鲁公脸色十分难看,说:“什么办法,你姑且说说看。”

    庆父连忙说:“君弟您忘了么?之前天子还联络了巴国和庸国,想要两面夹击楚国,如今庆父愿意赴洛师,说服天子,楚王刚刚登基,百废待兴,此时夹击楚国,再好不过,而且罗国遗民此时正在丹阳城修建城池,丹阳城距离郢都如此之近,只要有一些小小的手段,郢都就能毁于一旦,根本不需要我们亲自动手”

    庆父很快启程前往洛师,准备说服天子去了。

    胡齐虽然害怕楚国,但是也对吴纠怀恨在心,觉得骊姬的事情,肯定是吴纠搞鬼,听了庆父的话,立刻就让人去联络巴国和庸国,然后又偷偷联络了罗国的万通公。

    罗国在武王的时候已经归顺,不过罗国的国君万通公还在逃窜,武王将罗国的人迁移至枝江附近,扩大丹阳城,到了熊赀这一辈,迁都郢都,丹阳城虽然已经不是国都,但是丹阳城就在枝江附近,因此罗国遗民仍然在修建丹阳水利。

    楚国水利十分充沛,流过楚国的水就有汗水和枝江,还有许多其他河水,因此楚国是最注重水力的国家之一,日前的匽尚,也曾为楚国效力,然而熊赀不知重用匽尚为自己修建水利,反而让匽尚去做卧底,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人才。

    罗国遗民这些年一直在丹阳城附近,其实丹阳城距离新都郢都并不太远,这一直是隐患。

    吴纠想要将罗国的遗民迁移走,毕竟罗人离郢都太近,始终都是隐患。

    然而有很多反对将罗人迁移走,毕竟丹阳城之前可是楚国的首都,里面住的都是达官贵人,要么就是豪绅富贾,根本没有多少平头百姓,若是罗人被遣走,枝江的水力该如何修建?一时间根本找不到这么多的百姓来修建水利。

    这件事情吴纠在朝上讨论了两次,不过都没有通过,最后大家还是认为,先修建枝江水利要紧,马上就要到夏日的汛期,若是水力不稳,恐怕要出现灾祸,因此迁移罗人的事情并没有成功。

    吴纠总觉得这个隐患早晚要爆发,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这个事情讨论了两次,两次没成功,后来又来了更大的事情,一下就将罗人的事情错后了。

    巴国和庸国同时给楚国下达战书,这事情可谓是天大的事情。

    吴纠立刻临时召开了朝议,文武大臣全都位列在路寝宫中,大家也都听说了巴国和庸国下达战书的事情,各个人心惶惶。

    巴国和庸国是楚国周边两个比较强大的国家,巴国在楚国的西南面,而庸国在楚国的西北面,这两个国家地盘子不算大,但是十分骁勇善战。

    武王在位的时候,还吃过这两个国家的败仗,更别说如今了。

    卿大夫们纷纷拱手说:“如今我楚国刚刚经过战乱,兵力不足,根本无法与巴国庸国同时交战,王上,这两个国家显然是有备而来,这一仗咱们不能打啊!”

    “是啊王上,尤其现在我朝中还未立令尹和司马,可谓一盘散沙,如何能迎战?”

    “是啊是啊!”

    斗家的人听到这里,立刻拱手说:“请王上先立令尹与司马。”

    吴纠一听,就这个档口了,斗家的人还不忘了令尹和司马的位置,为了避免斗氏专权,吴纠此时根本不能立令尹和司马。

    众人都开始纷纷应和起来,彭仲爽听到这里,拱手说:“诸位卿大夫,巴国和庸国已经要打到家门,难道此时不是应该讨论如何出兵,立谁为将军应敌的事情么?就算如今仓促立了令尹和司马,难道让令尹和司马亲自去应敌么?”

    他的话是大实话,一下就打了那些政权人的脸,然而那些趁机争权的是斗家人,斗家人如何肯同意他的说法?

    一个卿大夫说:“彭大夫此言差矣,彭大夫才刚刚及冠,又是个乐尹,懂得什么国家大事儿?还是不要说话的好,以免贻笑大方啊!”

    吴纠听着他们讨论也就罢了,如今却变成了嘲讽,脸色十分难看,潘崇一看,立刻明白了吴纠的心思,拱手说:“如今大敌当前,我楚国卿大夫却在王上面前互相指责,互相猜忌,如何能面对楚国的列祖列宗?各位卿大夫,听崇一言,巴国和庸国显然是有备而来,如今还是先商议对敌之计才是。”

    潘崇这么说,斗祁不说话,就站在一边,似乎不想出力,斗家的人便说:“那潘大人说,有什么应敌之计?”

    吴纠脸色十分难看,就看着他们斗来斗去,最后也没有个应敌之计,吴纠厌烦的厉害,一声不吭的直接站起来走进了内殿,众人这一看才傻眼了,恐怕是王上生气了。

    卿大夫们在路寝宫站了半个时辰,最后子清才走出来说王上身体不适,请各位卿大夫散朝。

    这显然是下马威,众人就那么站了半个时辰,最后被吴纠一句话给打发走了。

    众人散朝,纷纷来到政事堂忙政务,斗家的人都聚集在一起,往政事堂走。

    一个斗家的晚辈说:“莫敖大人,您到底是怎么想的?方才为何一句话也不说,咱们这些小辈儿也不知如何是好。”

    斗祁听着那些人问自己,有些高深莫测的闭了闭眼睛,说:“你们没看出来么?新王的气焰不小,定然是觉得咱们斗氏势力太大,迟迟不立令尹和司马,就是想要打压咱们斗家,我说了话,王上恐怕更不爱见。”

    大家一听,纷纷说:“这有什么办法?谁让楚国的天下都是咱们斗氏打下来的?咱们斗氏势力大,那是应该的,放眼望去整个楚国,还有谁比咱们忠心?比咱们有能力?楚国的令尹和司马,不是有能力的人居之,难道让那些奶娃娃来做么?”

    他这么一说,好几个斗氏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斗祁听他们说的太过火,虽然他们说的都是斗祁的心中话,但是唯恐有人听到了嚼舌头根子,刚想要制止他们,结果就听到一个声音插进来。

    “斗大夫此言差矣。”

    众人一回头,好家伙,原来是那痴人,方才他们一边走一边说,这话被彭仲爽听到了。

    彭仲爽走过来,拱手说:“斗大夫如此说话,便是对王上的不敬,再者说了,楚国的天下,也不完全是斗氏的功劳,放眼望去,我楚国”

    他的话还没说完,那些斗家人不爱听了,伸手推了彭仲爽一把,彭仲爽不会武艺,是个书呆子,被他一推,往后退了几步,没有防备,险些摔着。

    “嘭!”一声,没想到后面竟然有人,一把拦住摔倒的彭仲爽,众人一看,原来是潘崇来了。

    潘崇皱着眉,他原本是宫中黑甲武士的小队长,因此武艺不差,虽然身材并不高大,有些瘦削,但是扶住身材高大的彭仲爽完全不在话下。

    潘崇皱眉说:“各位卿大夫,如今大敌当前,各位卿大夫却在这里对自己人动粗,这事儿若是传出去,斗家脸面也不好看罢?”

    斗家的人看到潘崇就不顺眼,毕竟他们觉得潘崇以前是彭家的人,起码是为彭家效力的人,而潘崇做了细作,就是踩着葆申上位,因此斗家的人看不起潘崇的阴险狠辣。

    有人指着潘崇的鼻子说:“你算什么东西?还敢跟我们斗家说自己人?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以为王上宠信你,你便得意了么?说不定王上宠信你,是看上了你的屁股”

    那些人说话十分难听,斗祁都皱了皱眉,沉声说:“住嘴!这般没规矩,是我斗家的作风么?”

    斗祁突然出声,斗家的人一听,顿时就蔫儿了,许多人其实是仗着斗伯比和斗祁的势力仗势欺人,然而斗祁作为名士,还是要自己的脸面和风骨的,自然不能容忍旁人这么破坏斗家的名声。

    斗祁脸色不好看,说罢了就甩袖子走人了。

    彭仲爽本想和他们理论一番,没想到会变成这样,潘崇见斗家的人走了,冷笑了一声,便没有再说话,转身也要走。

    彭仲爽连忙拦住他,说:“潘大夫,等一等,谢谢潘大夫方才出手相助。”

    潘崇回头看了一眼彭仲爽,彭仲爽分明是个书呆子,身材却异常高大,长相也英俊,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潘崇挑眉说:“没想到你也会说谢?”

    彭仲爽有些不好意思,说:“潘大夫为仲爽解围,仲爽也不是不识好歹,自然要谢过潘大夫。”

    潘崇说:“你这呆子,也不知道王上看中了你哪里,若是你在这般没头没脑,恐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那日被斗家的人拧掉了脑袋都说不定。”

    彭仲爽似乎觉得不妥,说:“潘大人此言不对,斗家的人虽然实力大,但是斗伯比与斗祁都是朝中元老,定然不会做出这种下三滥的事情的。”

    潘崇一听,哈哈大笑起来,说:“你这么说斗家的好,斗家也不会爱见你这张烂嘴的,再者说了,你也看到了,斗伯比和斗祁是名士,可斗家的人那么多,并不都是名士,你还是自己小心罢。”

    潘崇说完要走,彭仲爽赶忙跨前一步,仍然拦着潘崇,似乎有话要说,支支吾吾的,有些奇怪。

    潘崇皱眉说:“要说便说,不说就请彭大人让路,我要去政事堂了。”

    彭仲爽这才说:“方才斗家的话,仲爽少许有些在意仲爽想请教潘大夫,潘大夫与王上,真的真的是那种关系么?”

    潘崇愣了一下,随即才明白彭仲爽的话,原来是方才斗家人说的那些荤话。

    潘崇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一脚踢开彭仲爽,说:“彭大夫有功夫想这些有的没的,还不如去忙忙正事儿。”

    彭仲爽被他踢了一脚,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袍子,上面还挂着一个脚印儿,有点懵,就看潘崇已经走远了。

    吴纠在小寝宫歇着,过了一会儿,潘崇便来觐见了,吴纠让他进来,潘崇将方才遇到斗家人欺负彭仲爽的事情说了一遍。

    吴纠听了只是眯了眯眼睛,潘崇说:“王上,巴国与庸国的事情,到底如何是好?您说斗祁是个什么意见?方才在朝上,斗祁根本没有出声儿。”

    吴纠笑了笑,说:“还能是个什么意见?此次斗祁置身事外,完全不知声儿,不就是想给寡人一个下马威么?”

    他说着慢慢从榻上坐起来,来到席间,展了展黑色的袖袍坐下,端起茶杯来轻轻呷了一口,眯眼笑着说:“斗祁觉得寡人是乳臭未干的奶娃娃,巴国和庸国此番来势汹汹,斗祁想要寡人知道,没有他斗家,寡人的天下根本不是楚国。”

    潘崇没说话,吴纠又说:“斗祁想要用这次的事情,给寡人一个教训,等到寡人真的求他了,他斗家才会出手。”

    潘崇皱眉说:“这如何是好?”

    吴纠笑眯眯的看了一眼潘崇,说:“潘崇,你是带兵的,虽然是宫中的人,寡人若是赐你司马,你敢不敢做。”

    潘崇一时间差点被喜悦冲昏了头,司马?

    司马可是楚国的第二要职,而且是掌管兵权的第一要职,要知道不只是在楚国,哪国的司马都是最重要的职位,潘崇如今是大谏之官,虽然是上卿大夫,但是根本没有实权在手,这职位是最惹人厌的,因为大谏之官就是要觐见,谁有问题就弹劾谁,而且还没实权,是不是惹人讨厌?谁都想要踩他。

    潘崇一听,险些惊喜过头,随即连忙跪倒在地上,说:“潘崇谢王上提拔大恩!”

    吴纠笑了笑,说:“别忙谢恩,寡人先要知道,你敢不敢做这个司马,如今斗家虎视眈眈,你不会不知道罢?彭仲爽只是顶了几句嘴,而你却要违背斗家的意思,坐在司马的宝座上,斗家的人,可不会放过你的。”

    潘崇一听,立刻磕头说:“潘崇只知为王上分忧、尽忠,不知斗家权贵,若是能为王上分忧,潘崇愿肝脑涂地!”

    吴纠听着就笑了,说:“好,司马请起罢。”

    潘崇被吴纠这样一叫,更是觉得喜悦冲上头脑,一下有些晕乎乎的,要知道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小队长,因为站对了队伍,一下变成了大谏之官,已经是官居一品的上大夫,如今又高升成为掌管楚国兵权的司马,潘崇如何能不高兴,这可谓是平步青云。

    吴纠笑着说:“潘崇,你记住,只要有寡人一天,你自然权贵一天,你的忠心耿耿,能换来你的锦衣玉食,名利双收,寡人不管你目的何在,只要你忠于寡人,那便足够了,你是聪明人,寡人知道你听得懂。”

    潘崇一听,喜悦的同时,突然感觉后背发寒,有一股冷意席卷上来,潘崇连忙说:“是,崇一定忠心耿耿,为我王效忠!”

    吴纠点了点头,说:“一会儿寡人便昭告天下,令你做我楚国的司马,如今是临危受命,潘崇,巴国与庸国一战,势在必行,便看你这个司马,怎么给寡人狠狠的打了。”

    潘崇点点连头,拱手说:“是,潘崇定不辱命!”

    吴纠挥了挥手,就让潘崇离开了,很快召命就来到了政事堂,寺人在众人面前宣读召命,楚王立潘崇为司马。

    大家一听,顿时哗然一片,尤其是斗家的人,大家都知道潘崇如今得宠,却不知如此得宠,竟然越过了斗家的人,直接立为司马。

    斗祁是莫敖,位居司马之下,楚国本没有令尹和司马,莫敖就是最高的官位了,如今突然立了司马,斗祁被人压了一头,斗家纷纷喧哗着,自然不服潘崇。

    潘崇也才二十多一些,在他们眼中是个奶娃娃,这么年轻的人,不说在官场混迹了,突然一下变成了高高在上的司马,手握天下兵权,谁能服气?

    斗家的人不服气,暗自找到了斗祁,斗祁心中也不舒服,却因为斗家世代忠心,不能和吴纠对着干,因此只是笑了笑,说:“我斗氏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新王初出茅庐,什么也不懂,就让他自己去琢磨,到时候巴国和庸国真的打来了,那奶娃娃也该知道厉害,就会向咱们服软了。”

    斗祁都这么说了,大家也只好纷纷应和着,殊不知其实吴纠已经摸清楚斗祁的脾气了,吴纠早知道斗祁要给他下马威,这一次自然要较劲儿到底,看看到底是谁输谁赢了。

    巴国和庸国在天子的授意下,下了战书,吴纠却不在意,还立了潘崇为司马,让他调配天下兵权,为了什么?自然是因为他有底牌。

    第一张底牌是黑火药,齐侯送来的黑火药,虽然不是太多,但是足够打一次仗的,只要他们能一击即中,给巴国和庸国颜色看看,便能震慑两国,让他们知难而退。

    第二张底牌就更是简单粗暴,那便是齐国了,在接到巴国和庸国战书之后没多久,齐国就派来了使臣,告诉吴纠,齐侯已经知晓巴国和庸国的意思,是天子胡齐的授意,齐侯担心吴纠刚刚登基,楚国之内政权错综,不好处置,因此已经发兵援助,此时兵马正在往楚国赶来。

    吴纠对此本不太赞成的,毕竟发兵一次,劳师动众,而且这是楚国的事情,齐国要花钱破费,但是拦不住齐侯,齐侯已经让曹刿在路上了。

    因着这两张底牌,吴纠根本不害怕巴国和庸国,而且还能趁着这个机会,将威信树立起来。

    巴国和庸国发兵在即,潘崇新官上任,动作非常凌厉,完全没让吴纠失望,手段雷厉风行,很快整顿了楚国兵马,因着潘崇以前有一些领兵的经验,虽然并不是上阵杀敌,而是保护王宫,不过也十分有用。

    潘崇开始调兵遣将,一切准备的差不多,将西南西北的两边兵马加强,派兵增援,已经摆开阵势。

    这日吴纠照常来路寝宫上早朝,潘崇在朝上报告了一下最近的准备工作,巴国和庸国虽然下了战书,但是其实还没有准备好,只是先吓一吓楚国,因此还没有正式发兵,而潘崇已经完全拿出了对策。

    在朝上井井有条的将几点罗列出来,说的头头是道儿。

    众人都有些惊讶,没想到潘崇竟然是个不显山不露水的人,之前吴纠宠信潘崇,大家还觉得奇怪,毕竟潘崇这个人,要颜色没颜色,也就是会说两句好听的话,不知新王为何宠信他。

    而如今大家都知道了,潘崇的手段竟然如此厉害。

    众人都面面相觑,潘崇好不得意的时候,就见彭仲爽又走了出来,他一出来,潘崇顿时头疼,不知彭仲爽又要说些什么不合时宜的话。

    彭仲爽这个时候拱手说:“我王,仲爽觉得司马排兵有些不妥。”

    潘崇一听,更是头疼,彭仲爽这小子不知又要捣什么鬼,之前自己还给他解围,彭仲爽也不知道感恩戴德,此时竟然来拆台了。

    吴纠没有阻止他,说:“彭卿请讲。”

    彭仲爽倒是恭恭敬敬的,说:“我王,巴国和庸国急着下战书,却迟迟不见异动,仲爽恐怕其中有诈。”

    他这么一说,吴纠皱了皱眉,其实他也是这么想的,巴国和庸国显然没有做好任何准备,就火急火燎的下了战书,如今都过去这么久了,楚国人已经把兵马全都调配好了,等着迎战,然而此时的巴国和庸国却仍然没有动静,吴纠也十分怀疑。

    彭仲爽拱手说:“我王,若仲爽是巴国和庸国人,急着下战书,却迟迟不动,其实只有一个原因,而且显而易见。”

    彭仲爽是个十分有才华的人,他的才华却被人看成是痴傻,如今这般直言不讳的说出来,卿大夫们却看没出显而易见,分明就是被羞辱了。

    卿大夫们纷纷说:“什么显而易见,彭大夫倒是赐教啊。”

    彭仲爽不急不缓的说:“巴国和庸国的战书,显然只是虚晃,他们的目的并非发兵,而是在给其他事情作掩护。”

    彭仲爽这么一说,众人纷纷议论起来,似乎觉得十分有道理,吴纠皱眉说:“按照彭卿所言,巴国和庸国,在做什么掩护?”

    彭仲爽说:“王上难道忘了罗人?若仲爽想要虚晃一记,必定会和罗人合作,罗人如今就在枝江旁的丹阳城附近,若是这些罗人有巴国和庸国的掩护,只是需要小小的做些手脚,例如毁坏枝江堤坝和水利,如此一来,枝江水顺流而下,我郢都城就在旁边,岂不是立刻要被大水冲垮么?到时候罗人再兴兵打来,我楚国的兵力都在西北西南,如何自救?”

    他的话一出,众人立刻喧哗起来,潘崇的脸色也瞬间苍白,但是摇了摇头,心想彭仲爽这个策略,实在偏的厉害。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当时的人还没有这么多计谋,什么声东击西,釜底抽薪这些计谋都太阴险狡诈了,根本不适合当时的春秋礼义。

    或许和潘崇想的一样,卿大夫们虽然觉得有道理,但是都纷纷摇头,觉得巴国和庸国应该不会这么做。

    然而就在众人自欺欺人的时候,突听“踏踏踏”的脚步声冲进来,一个士兵气喘吁吁的跑进来,“咕咚!”一声跪倒在地上,大喊着:“报!!!我王,军报急件!!丹阳城罗国遗民造反!!他们摧毁了枝江水利,大水顺流而下,已经冲垮了丹阳的城郊,如今又是夏日汛期,丹阳城连日下雨,水势不可控制,马上给就要冲郢都而来了!”

    众人一听,“嗬!!!”的抽了一口冷气,都震惊的看着彭仲爽,没想到全都被彭仲爽说对了。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踏踏踏”的声音又冲了进来,第二个士兵冲进来,外面突然下起了大雨,他身上都是雨水,跪在地上还滴滴答答的往下淌,急促的说:“我王!丹阳城急报!!罗国国君万通突然出现,已经带罗人侵占了丹阳城,丹阳城守城遇刺,头颅就悬挂在丹阳城门口,万通扬言要打进郢都来!”

    那士兵的话一出,众人更是倒抽一口冷气,斗祁年纪有些高了,瞬间差点折过去,一个没座位,跌在了地上,旁边的士大夫赶紧扶起斗祁。

    斗祁是没想到的,只是和王上斗斗气,结果这个时候罗人竟然打过来了,罗人淹了丹阳城,枝江大水就要淹过来了,到时候郢都肯定要被淹,虽然都城不至于被淹,但是郊区定然就毁于一旦了,还有旁边的农田。

    罗人又趁机造反,杀了丹阳城守城,丹阳城乃是楚国的旧都,虽然如今已经不是都城,但是那里面住的都达官贵人,富绅豪杰,如此一来,罗人随便抢几家就能扩充军备,到时候再往郢都进逼,最多不过半个月的时间。

    吴纠一听,顿时神经也绷紧了,他仔细的想了想,齐侯虽然早就发兵,但是大军往这边赶过来,可以拦住巴国和庸国,但是绝对拦不住距离郢都不过几日距离的丹阳罗人。

    罗人若是全力扑过来,只需要几日时间,远水解不了近火,想要让齐侯的兵马帮忙,决计是不可能的了。

    这个时候有人说:“对了!对了!黑火药,王上快拿出黑火药,就能对付罗人了。”

    吴纠眯了眯眼睛,他不是没想过,但是黑火药是万万不能用的。

    彭仲爽也立刻说:“这位大夫说的不在理,若是用黑火药对付巴国和庸国,仲爽无话可说,战场之事,本就该向国效忠,如今罗人却在丹阳城,若是王上用黑火药对付罗人,岂不是连丹阳城也要炸了?到时候百姓听到动静,我王就是去了楚人自己的民心,得不偿失。”

    有人大喊:“那如何是好!?”

    众人都看向吴纠,吴纠精神一绷,不过很冷静的说:“潘崇,如今我郢都城还有多少能动的兵马,罗人到底聚众多少兵马,你去一一细数,然后回来复命。”

    潘崇脸色惨白,立刻说:“是!”

    潘崇立刻后退,大步走出路寝宫,去查看郢都城的兵马了,因为这事儿不能定论,吴纠只是安抚了一下朝臣,随即就命令退朝。

    潘崇退出路寝宫之后,一路飞奔,根本顾不得礼义,快速的往前跑,跑到政事堂,去调遣司马部门的人,询问还有多少守城。

    潘崇来到司马部门,司马部门也接到了丹阳城的急报,正在商议对策,潘崇仔细询问,发现郢都城门尹加上环列之尹,还有宫中的各种黑甲武士,大大小小一共加起来,能护住城池的,一共两万余人。

    潘崇听到这个数目,稍微松了一口气,两万余人,这个数目绝技不小,罗人虽然淹了丹阳城,又企图淹了郢都城,然而他们的遗民不多,就算万通公亲自挂帅,也绝对没有两万人这么多。

    潘崇稍微放松了一些,赶紧令人去探查丹阳城的情况,看看罗人到底有多少兵马。

    半日消息就传过来了,大体算过之后,罗人只不过一万多人,潘崇更是松了一口气,让人去召门尹和环列之尹进宫,自己先去面见楚王。

    潘崇来到小寝宫门口,吴纠正在召见彭仲爽,彭仲爽虽然是个文人,却意外的深谙打仗的道理,正在和吴纠一起分析丹阳和郢都的地理,准备做各种防备。

    潘崇匆匆进来,连忙行礼,说:“我王。”

    吴纠挥手说:“别来虚的了,情况如何了?”

    潘崇立刻说:“我王,丹阳城中罗人大约有一万兵马,这一万兵马有不少是遗民,并非罗兵,而我郢都能调配的各种精兵,包括守城的士兵和王宫外围环列的士兵加起来,一共两万余人,足够抵抗罗人进攻的,就算巴国和庸国此时进攻我楚国,也决计可以抵抗,请我王放心。”

    吴纠点了点头,潘崇又说:“潘崇自作主张,已经令门尹和环列之尹进宫面见我王,一同商议环卫之事。”

    吴纠说:“好,门尹与环列之尹到了就直接进来便是。”

    他们正说着,却见彭仲爽又皱眉,他一皱眉,吴纠和潘崇都害怕,吴纠连忙说:“彭卿可想到了什么?”

    彭仲爽拱手说:“只是猜测,巴国和庸国显然是有备而来,联合了罗人造反,可谓是气势汹汹,而如今罗人来势凶猛,却只有一万人,还是老弱遗民,这十分不可情理,若真是如此,罗人为何会有这么大的底气,就连逃亡在外的万通公都要跑来送死呢?”

    吴纠眯了眯眼睛,说:“彭卿的意思是”

    彭仲爽说:“恐怕罗人还有后招儿。”

    他的话说完,潘崇都心惊胆战了。

    彭仲爽的话音才落,就听到有人冲进来的声音,是子清从外面跑进来,气喘吁吁的说:“王上,有急报。”

    他说着,后面还跟着一个士兵,那士兵一身环列盔甲,显然是环列的士兵。

    环列是王宫周边负责守卫的士兵,并不在宫内,一个个全都是精兵。

    那士兵进来,跪下来仓促的说:“王上,大事不好,环列之尹病倒了!”

    吴纠惊讶的说:“如何突然病倒?”

    那士兵说:“不知为何,环列之尹今日早上突然上吐下泻,病倒在榻,起都起不来,根本无法进宫。”

    他正说着,另外有个士兵又匆匆进来,吴纠都不需要他说话,立刻知道恐怕又有事儿来了。

    就听那士兵说:“王上,门尹今早病逝了”

    吴纠一听,更是惊讶,郢都城两大首位,一个门尹,一个环列之尹,环列之尹重病在身,不能进宫,而门尹竟然直接病逝了?

    吴纠皱着眉,说:“门尹为何突然病逝?”

    那士兵说:“卑将也不知情啊,门尹前些日子还好好儿的,昨天夜里头突然不行,今日早上就没了消息,方才潘大夫请人去找门尹,这才传来了消息,说门尹过世了,就在今早。”

    潘崇一听,顿时整颗心都要凉了,这事情太寸了,环列之尹突然得了重病,上吐下泻,而门尹竟然直接死了,彭仲爽的话似乎应验了,巴国庸国有恃无恐,罗人绝不会打这样没准备的仗,而如今准备来了,他们不知用了什么手段,门尹和环列之尹突然都出了事儿。

    吴纠皱了皱眉,说:“走,随寡人去看看。”

    吴纠立刻站起来,让士兵引路,准备亲自去看看重病在身的环列之尹。

    棠巫深谙医术,赶紧跟随着吴纠一起往前走,潘崇和彭仲爽也跟着往外走,众人一并出了宫,很快翻身上马,赶往环列之尹的府邸。

    环列之尹突然出了事儿,府邸门口应聚集了不少人,全都是来探病的。

    吴纠一到门口,大家自动让路,排开一条道让吴纠进去,吴纠皱着眉走进去,还没到房舍门口,就闻到了一股恶臭的气息。

    棠巫请吴纠在外稍等,自己进去查看病情,没一会儿就出来了。

    吴纠着急的说:“可是中毒?”

    棠巫脸色十分难看,低声说:“王上尽快离开此地,并非是中毒,而是疾病。”

    他的声音虽然低,但是一旁的潘崇和彭仲爽也听到了,赶紧护送着吴纠离开环列之尹的府邸。

    棠巫说,环列之尹并非中毒,若是中毒的上吐下泻,只要解毒就好了,然而比中毒更可怕的还是疾病,而且还是传染病。

    吴纠让人去调查,很快就查出来了,环列之尹和门尹其实得的是一种疾病,这种疾病就是罗人的准备。

    罗人擅长捕捉鸟兽,在罗国还是诸侯国的时候,经常用名贵的鸟禽进贡给周天子,不止如此,罗人还饲养一些大型的鸟兽,例如鹰一类的猛禽。

    后来罗国被武王所消灭,罗人迁移到枝江一带,也没有再饲养鸟兽。

    而前些日子,门尹和环列之尹收到了罗人的进贡,两个人本就喜欢一些大型鸟,有人送上门来,颜色和眼神都十分好看凶悍,门尹和环列之尹非常喜爱,因此也就笑纳了。

    哪知道那些鸟上面,本就是带着病的,罗人将那些鸟送进了郢都城,王城脚下,当时也没有一些动物检疫,根本看不出带病。

    门尹和环列之尹就感染上了这种疾病,门尹身体强壮,却因为接触多了那些带病的鸟,竟然不治就死掉了,而环列之尹此时也是重病。

    棠巫皱眉说:“还有更可怖的,那便是这疾病扩散极快,门尹和环列之尹都经常训兵,恐怕”

    士兵!

    门尹和环列之尹的士兵加起来一共两万人,而宫中的士兵只有几千人,门尹和环列之尹身上本有疾病,再加上训兵,这样一来便传播了开来,棠巫说的没错,恐怕这两万士兵也有感染疾病的了。

    吴纠脸色非常难看,立刻对潘崇说:“快去军营看看。”

    他说着,又对棠巫说:“棠儿你跟着去,注意自己。”

    棠巫点点头,赶紧跟着潘崇就走了。

    潘崇带着棠巫快速出宫,往门尹的兵营去看,他们来到兵营门口的时候,正好撞到医官,好几个医官行色匆匆。

    棠巫抓住一个医官仔细盘问,医官听他们是宫中来的,立刻禀报,这些天气闷热,也没有刮风,扩散不好,正好容易传染疾病,刚开始只是有几个士兵上吐下泻,大家都没在意,但是后来感染的越来越多,直到今天早上,门尹突然暴病身亡,大家才重视起来。

    棠巫进去看了究竟,脸色非常难看,让潘崇先行回宫复命。

    潘崇从军营出来的时候正好下了大雨,已经是深夜了,他一路策马而来,浇成了落汤鸡,因为吴纠正在等他的答复,所以并没有关闭宫门,潘崇立刻进了宫,来不及换衣裳,湿漉漉的就去见了吴纠。

    虽然是夏天,但是身上都是雨水,潘崇浇得透心凉,还是有些瑟瑟发抖,低声说:“回禀我王军营中患病士兵,将近八成以上。”

    吴纠一听,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的说:“两万大军,一下锐减成了这般样子,罗人有一万兵马,正前仆后继的赶来。”

    他说着,没再说什么挥了挥手,让潘崇出去。

    潘崇有些瑟瑟发抖,拱了手就退出了小寝,他慢慢往外走,外面还在下大雨,有寺人给他遮雨,却被潘崇伸手挥开。

    他这辈子自认为是人上人,无论是何事,从没这么落魄过,而如今楚王器重他,让他做司马,潘崇上任之后第一件事情,竟然中了圈套,搞得一塌糊涂,潘崇从没受过如此大的打击

    潘崇瑟瑟发抖的从小寝中走出来,有些漫无目的,慢慢往前走去,顺着小寝的台阶往下去,就听到“潘大夫!”有人大喊了一声,随即是“咕咚!”一声,潘崇脚下一空,顺着台阶瞬间就滚了下来。

    后面的人赶紧冒雨出来去追,大跨步顺着台阶跑下来,将倒在地上摔得几乎不省人事的潘崇扶起来,不顾雨水冲刷进口中,大声说:“潘大夫?潘大夫?”

    潘崇一瞬间被撞得有些懵,朦朦胧胧得头晕眼花,睁开眼睛一看,原来冲过来的人是彭仲爽。

    彭仲爽一身官袍已经也湿透了,正往下淌水,一边轻轻拍着潘崇的脸,让他苏醒,另外一面抬起手来,用袖子遮住冲下来的雨水,见到潘崇醒了,连忙松口气,说:“潘大夫,你没事罢?能走么?仲爽背您。”

    他说着,将潘崇背起来,潘崇却一脸死气沉沉,摇头说:“别管我!放我下来!”

    彭仲爽见他突然发疯,险些带着人摔倒在地,潘崇“嘭!”一声又摔在地上,彭仲爽只是稍微惊讶,赶紧又将他扶起来,说:“潘大夫”

    潘崇从地上爬起来,踉跄了两步又要倒,彭仲爽一把搂住他,将人猛地扛起来,潘崇一天都在跑路,又被大雨浇了很长时间,再加上心灰意冷,早就没了力气,被身材高大的彭仲爽一把就拎了起来,扛在肩头,吓了一跳。

    彭仲爽说:“潘大夫再这么自暴自弃,也于事无补,潘大夫这般自怨,不想办法,如何对得起王上的器重?!”

    彭仲爽扛着他,很快进了旁边的房舍,今日彭仲爽也没有出宫,就在宫里头歇着,将人带回了房舍,潘崇渐渐老实下来,不过并非不闹腾了,而是因为体力不支,又受了打击,淋了雨,此时有些昏迷发热。

    潘崇从没受过这般大的打击,沉沉的睡着,也不知过了多久才睁开眼睛,睁开眼睛之后,看到第一眼的人竟然是吴纠。

    吴纠坐在他榻边上,潘崇以为自己眼花了,揉了一下眼睛,再仔细一看,仍然是吴纠。

    潘崇吃了一惊,连忙爬起来叩头说:“拜见我王。”

    吴纠伸手扶住他,说:“不必行此大礼了,潘卿突然发热,好生休养才是,吓坏了寡人,寡人还以为潘卿也感染了疾病。”

    潘崇没想到自己搞砸了事情,吴纠却还来看自己,抬头一看,彭仲爽也在旁边站着。

    吴纠说:“潘卿的心思,寡人明白,罗人狡诈,防不胜防,寡人也没想到会发展成这样,若是潘卿有责任,寡人更要负责,如今却不是自怨自艾的时候,是么潘卿?”

    潘崇听到吴纠的话,一瞬间感觉自己鼻尖都酸了,连忙说:“谢王上大恩。”

    吴纠却说:“别忙着谢寡人,若这一仗打输了,潘卿也知道后果是什么,寡人不能做断送楚国的昏君,不是么?”

    他说着,站起来,看了看潘崇和彭仲爽,说:“二位都是我楚国的青年才俊,如今我郢都城两万大军,染病的八成以上,能动的兵马锐减成了几千,再加上我王宫中的两千禁军,远远不够应敌,如今我们要以少胜多,两位可有退敌妙法?”

    说到这里,潘崇竟然不敢说话了,他不知自己还有什么妙法,脑子里一团浆糊。

    彭仲爽却意外的冷静,拱手说:“王上,仲爽有一法,只是需要王上犯险,不知王上可否做得到?”

    彭仲爽把事情说了一遍,潘崇立刻反对,说:“不可!王上,万万不可,这实在太危险了,若是罗人无惧,真的攻进城来,到时候王上便危险了,而且无人救援,这万万不可!”

    吴纠听了却笑了笑,眯着眼睛说:“彭卿的法子,倒是深和寡人心意。”

    他这么一说,潘崇心里吓得直哆嗦,狠狠瞪了一眼彭仲爽,彭仲爽却没什么其他表情,拱手说:“王上,岁不我与,时不我待,请王上下令决断!”

    吴纠看了一眼彭仲爽,笑着说:“好,寡人没看错人,彭卿大意果断,便按照彭卿所言去办,务必给寡人打好这一仗!”

    “是!”

    彭仲爽拱手称是,潘崇看着,感觉新王和乐尹这两个人,都是疯子,彭仲爽看起来是个痴人,然而他骨子里其实却是个疯子

    罗人气势汹汹,扑向郢都城,他们抢了丹阳城的很多军备,快速扑来,一路势不可挡,很快就到了郢都城的大门下。

    罗人摆开阵法准备叫阵攻城,然而来到城门之下一看,顿时傻了眼。

    潘崇说彭仲爽是疯子,他那疯狂的计策,其实深得吴纠心意,因为大军师诸葛亮曾经也用过这个计策,那便是大名鼎鼎的空城计了。

    如今郢都城能动的兵马,不过几千,还要保护郢都城中的百姓,根本无法应敌,而罗人早用鸟兽染病,迫害郢都城,已经有恃无恐,因此他们根本不可能硬碰硬,这是一场永远也不会赢的战役,除非他们能拖延时间,等到援兵

    罗人来到城门下,却听到丝竹之声,鼓乐之声。丝竹如三月初风,娉婷袅袅,鼓乐如大江淘沙,澎湃壮阔,声声入耳,竟然震得罗人狐疑不止,不敢上前。

    不止如此,罗人抬头去看,还能看到城门上竟然站着一个黑袍年轻人,那人身穿楚王朝袍,头戴冠冕,正是楚国新王。

    吴纠看似悠闲,手举酒杯,身边美女如云,左拥右抱,正笑着被美女喂酒,乐尹彭仲爽亲自鼓乐,身边站着巍峨的黑甲武士。

    最精良的黑甲武士列队城楼,手执弓箭,正拉满了弓,目光如炬的盯着城门下的罗人。

    罗人惊讶不知,此时吴纠一手拥着美女,一手搭在城楼的墙上,劈手将酒杯扔下来,“啪嚓!”一声砸在罗国万通公脚边,他喝得有些微醉,两颊微微泛起嫣红,眯着眼睛,一派悠闲得意,伸手挑了一下身边美女的下巴,笑着说:“有人巴巴的赶来送死,你们说,寡人该怎么处置他们?”

    旁边的美女娇笑成一片,东倒西歪的,城楼上取悦的声音传下来的,罗人惊讶得不知如何是好。

    一个罗人将领说:“君上,楚国人内部空虚,显然是在耍诈,请君上早作打算,攻取郢都城!”

    万通公却是个多疑的人,看到吴纠在楼上如此饮酒作乐,就算已经算计好了,但是如今一看却不敢攻城,恐怕有诈,说:“等一等,你看城上黑甲武士整齐有素,楚国大夫又一脸无惧,还是让探子去谈一谈再说。”

    罗人在城外列兵,却没有立刻攻城,一连五六天,吴纠天天抱着美女在城楼上饮酒作乐,还多次邀请万通公上城楼一起饮酒。

    万通公让探子去查,然而派出去一个,立刻被杀一个,脑袋从城楼被抛下来,里面仿佛非常整齐有素,一个探子也安插不进去。

    万通公越来越害怕,恐怕事情不对,想要等到巴国和庸国发兵攻打楚国边境的时候,再一举攻进郢都城,不然恐怕中了埋伏。

    罗人在城外列队,岂知道郢都城中的几千兵马,全都被吴纠用来堵城门了,来一个探子杀一个探子,绝对不能让探子混进来看到城中的场面。

    两军僵持,这也并非是长久之法,然而吴纠只是拖延时间罢了,因为他们的援兵,已经在路上了。

    就在两军僵持几日之后,罗人突然有急报士兵驱马冲过来,翻身下马,急切的说:“君上,大事不好,齐国派兵增援,已经到了荆门城!马上要打来了!”

    荆门城就在郢都城的上方不远,若是脚程快,快马加鞭,半日就能扑过来。

    万通公听了脸色一僵,说:“多少人马?主帅是谁!?”

    那士兵颤声说:“探子回报,应该有五万人马之众,为首的先锋也有一万人,主帅齐国国君亲自挂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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