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小白公举

长生千叶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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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你说什么!?”

    大司空气的喘粗气随即又冷笑起来说:“死到临头了!你还能猖狂?!”

    他说着转头又说:“既然当今国君不体恤百姓,劳民伤财,那我们也只有推举贤能了!”

    就见大司空说着百姓的人群中波动了一下竟然有人走了出来那人穿着很普通似乎想要融入百姓之中,他慢慢走出来一脸得意的样子。

    吴纠是不认识这个人的毕竟吴纠也没有公子纠的记忆那个人走出来,齐侯则是笑了一声说:“孤当是谁?”

    齐侯似乎认的那人,那男子笑着说:“好三叔您还认得侄儿啊?”

    他的话一出,众人一片哗然,高傒和国懿仲震惊的睁大了眼睛众人都是面面相觑原来在场众人之中,很少有人不认得这个人。

    这人便是公孙无知的儿子!

    也就是大司空所说的公孙无知的后人。

    当年公孙无知备受齐僖公的喜爱,他的衣食住行,都按照太子的礼仪对待不止如此,公孙无知的儿子也受到了齐僖公的喜爱,疼的天天放在身边儿,以至于公孙无知的儿子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嚣张跋扈起来。

    后来诸儿继位,公孙无知十分不服气,几年之后,就趁着诸儿打猎的时候,派人杀害了诸儿,自己登上了君位。

    不过虽然公孙无知继位,但是旁人根本不服公孙无知,就连高傒和国懿仲这两位监国也不服气,因为这两个监国没有吐口,因此天子就没有正式册封公孙无知为齐国国君。

    这样一来,公孙无知并没有得到齐国的认可,也没有得到天子的认可,所以在齐国和诸国眼中,公孙无知都只是一个篡权者,而并非统治者。

    雍廪杀公孙无知,高傒和国懿仲配合清除临淄城内的反贼,公孙无知虽然身死,但是他的儿子,还有一些叛党却得到了消息,连夜逃出齐国,跑到鲁国去了。

    按理来说,鲁国此时坐镇的乃是国母文姜,公孙无知让人杀了文姜的情郎哥哥诸儿,文姜不该收留公孙无知的后人,然而文姜也知道,齐国的人不耻自己,若是收留了公孙无知的后人,可能还会有翻盘的机会,因此这般,鲁国竟然收留了公孙无知的儿子,还有那些叛党。

    当时齐国正在内乱,没有国君,因此高傒和国懿仲没有心思千里迢迢跑到鲁国去抓人,于是把心思就放在了立国君的事情,考量再三,还是准备立幼公子小白为国君。

    也就是这样,公孙无知的儿子才在鲁国埋下了祸根。

    而当时通知公孙无知的儿子逃跑的人,不是旁人,正是大司空!

    大司空在辅佐公孙无知的时候,特别得宠,毕竟大司空是建筑方面的,公孙无知爱打猎,一上台就想要建设空前绝后的打猎场,所以大司空备受宠爱。

    公孙无知奖赏了很多东西给大司空,因此公孙无知倒台的时候,大司空就通知了他的儿子,让公孙无知的后人连夜逃走了。

    如今大司空在齐国备受冷遇,在这个连板凳都没有发明的年代,坐了好几次的冷板凳,心中窝火。

    大司空以前还认为齐侯不可能对自己动手,毕竟自己可是老臣了,但是现在一看,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狗急跳墙的大司空于是就想到了远在鲁国的公孙无知的后人。

    若是公孙无知的儿子可以班师回朝,那么自己就有了机会,说不定还能成为功臣,一举登天变成国相爷!

    不过虽然想要造反,但是造反可是需要条件的,大司空坐着冷板凳,手里的权利也给罢了,现在都在鲍叔牙手中,根本没办法帮助旁人造反。

    大司空苦思冥想了很久很久,终于让他想到了法子

    那公孙无知的后人走过来,看着那些哗然的大臣,哈哈大笑着说:“怎么?你们现在很惊讶么?公子我竟然回来了!”

    吴纠看着那男子,说:“你算是哪门子公子?”

    公孙无知的后人最讨厌别人说自己不是公子,因为不是公子那就是篡权者,站不住脚跟,于是立刻说:“我就是公子!我父亲乃是齐国国君,就是您们这些篡权者,才横遭惨死,如今我就要替父亲报仇!”

    他说着,转头看向那些大臣,说:“本公子开恩,你们这些被昏君懵逼了眼目的人,若是有明事理的,大可以站出来,本公子定然会既往不咎,若是不明事理,那就别怪本公子了!”

    他这么一说,大家更是面面相觑,好些人眼神就不镇定了,晃动的厉害。

    一时间没人敢说话,毕竟这可是大事儿,但是此时的境况不怎么好,公孙无知的后人,还有大司空的人竟然将所有的官员团团围在里面,人是少了些,但是总比他们没有兵马的强。

    祭祀的时候,兵马是在外围的,他们现在被团团围在中间,根本没有办法叫兵马救驾,如此一来,虽然只有五十来个人,但是手中都拿着兵刃,也是相当可观的。

    很多大臣犹豫再三,终于有一个人走出了人群,连忙说:“拥戴新君!新君英明!”

    他这么一说,众人都露出惊讶的目光,公孙无知却哈哈大笑起来,说:“很好,你这人明事理,这世道就该是有能者居之,看起来你很有能力,这样,孤便封你为大司徒,如何?”

    那大臣一听,顿时欣喜若狂,他本是个下大夫,连个中大夫都不是,一下变成了上大夫的三公之首,简直就是一跃登天,怎么能不高兴,连连磕头说:“新君英明!新君英明!!”

    因为公孙无知的“册封”,一些贪婪的士大夫,还有大司空提前准备的党羽就开始蛊惑人心了,纷纷站出来应和,准备拥立新君。

    眼看越来越多的人站出来,纷纷投诚公孙无知的后人和大司空,齐侯眼中只是阴霾,却没有任何着急的神色,仍然气定神闲的。

    高傒和国懿仲气的脸红脖子粗,他们也是老臣了,看到一帮子老齐人竟然投诚了公孙无知的后人,脸皮都要给烧掉了,真是替他们害臊,反观那些新派,老齐人竟然这般经不住蛊惑。

    高傒怒斥说:“逆贼!你在这里蛊惑人心,就不怕遭天谴么!”

    大司空哈哈大笑说:“什么?遭天谴!?如今新君便是天!”

    吴纠浏览了一下站出去的一帮子大臣,笑着说:“好大的口气。”

    那公孙无知的后人看向吴纠,眼神变了变,笑着说:“二叔,侄儿在鲁国这些年,您可变了不少?这张嘴可是越来越凌厉了?侄儿听说,你被三叔上的很爽?怎么,侄儿怎么不知道,您竟然还有这种癖好?这样罢,若是三叔也投诚,侄儿就勉为其难,也顽顽你,让你爽一爽,如何?”

    齐侯一听,顿时眼睛里几乎能喷出火来,猛地上前一步,却立刻被吴纠给拦住了。

    那公孙无知的后人说话想当难听,一脸嚣张跋扈尖酸刻薄的小人模样,吴纠拦住齐侯,他还以为是吴纠怕了,便哈哈大笑起来,笑的跟哪方遭难了一样。

    吴纠也是笑了笑,不过笑容很温柔,扫了一眼出列的众人,然后把目光定在了大司空身上,笑眯眯的说:“大司空,若是纠没有记错,您最近一个月准备办寿宴,是么?”

    大司空不知为何,在这个时候,吴纠突然要和自己唠嗑了?狐疑的看着吴纠,没有说话。

    吴纠笑着说:“纠这个月接到守城的上报,本是一些小事儿,不值什么,但是因为这上报的文书中有大司空您的鼎鼎大名,因此纠不得不注意一二。这文书上写着,大司空因为要办六十大寿,因此运送了很多瓜果蔬菜,还有绢布进临淄城,前前后后,数十大车。”

    当时守城呈给了吴纠看,吴纠并没有太注意,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这个年代的保鲜技术特别差,瓜果蔬菜这些都是容易腐烂的食物,虽然如今已经要入冬,而且有钱人家还可以用冰凌,但是还是很容易腐烂。

    提前一个月就准备寿宴的东西,绢布还说得过去,瓜果蔬菜等到时候还不全都烂光了?

    吴纠越想越觉得没有道理,便让人偷偷去查了查,这一查就发现,大司空其实运送的根本不是瓜果蔬菜和绢布,而是兵器!

    大司空偷偷运送了一批兵器入城,绝对没有安好心,这个时候齐国已经将盐铁茶的权利收归了国家,因此兵器是不能随便铸造的,也不能随便运送,必须由国家经手,大司空是水力建筑方面,根本与司马不沾边儿,因此不会碰到兵器的问题,如今他却偷偷运送兵器进临淄城,吴纠就知道他一定有问题。

    不只是吴纠知道他有问题,这个时候匽尚又来求见,说城郊准备祭祀和修河渠的地点似乎有点不对劲儿。

    因为水渠在祭祀之后就会立刻动工,因此匽尚这些天跑的更勤快,去踩踩点,再最后查看一下,有没有需要临时改动的地方。

    匽尚前些日子去跑点儿的时候,突然发现一些不对劲儿的地方,很多百姓在旁边晃荡,这附近有水,百姓过来挑水也是常理之中的事情,然而那些百姓很奇怪,在河边挑水,只是做做样子,而且根本不会挑水,挑一半洒一半。

    匽尚很快就察觉出来了,这些人根本不是挑水,他们和自己的目的一样,也是来踩点儿的。

    于是匽尚又来观察了几日,每日都是一样,而且人越来越多,每日都有新鲜的面孔,全都身材高大,五大三粗的,若是谁家里有这么高大的男丁,绝对不会在家种田,而是去投军了,毕竟齐国的兵役非常丰厚。

    匽尚觉得不对,便去找到了吴纠,吴纠也是让人偷偷来查看,果然看到了那些踩点的人,仔细一查,竟然查出了大问题。

    那些人不是旁人,是从鲁国偷偷偷渡回来的公孙无知的逆贼!

    大司空虽然造反,但是因为他和司马司理都不沾边,因此连个牢卒都没有,没有兵力,便想到和公孙无知的后人合作,公孙无知的后人提供兵力,大司空负责将他们和兵器偷偷运送进临淄城,然后多方在河边踩点,准备埋伏齐侯。

    吴纠将这些缓缓道来,众人听得都是面面相觑,高傒和国懿仲听了,面色渐渐舒缓起来,而大司空听着,面色渐渐僵硬起来,因为吴纠竟然把自己的计谋识破了,而且看得一清二楚。

    若是

    若是他识破了自己的计谋,怎么如今还是被埋伏了呢?

    大司空这么一想,顿时外强中干的说:“不要再虚张声势了!若没有再明事理的人,新君可就要动手了!”

    齐侯此时笑了一声,幽幽的说:“你有一句话说的对。”

    他说着,看向公孙无知的后人,公孙无知的后人愣了一下,不知齐侯说的是什么意思。

    就听齐侯冷笑说:“有能者居之。”

    齐侯的声音非常阴霾,带着沙哑和冷酷,还“呵呵”的笑了起来,笑的仿佛是一把锉刀,笑的那些投诚的卿大夫心里麻嗖嗖的,一股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

    齐侯照了照手,说:“热闹也看够了,还等什么?”

    他的话音一落,就听吴纠说:“来人!”

    吴纠一下令,就听到“哗啦!”一声,那些手持兵器的反贼,竟然全都调转了兵器,“呼!”一声,将那些投诚的卿大夫,还有大司空与公孙无知的后人团团围了起来。

    与此同时,展雄笑眯眯的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一脚踹在那公孙无知的后人膝弯上,“咚!!”一声,那人被踹了一脚,惨叫着跪在地上,满眼都是惊讶,说:“怎么怎么会!不可能!!这都是都是我的人!!”

    大司空也吓得面无人色,大叫着:“做什么呢!?做什么!你们要造反吗!?去抓住那个暴君啊!去抓啊!”

    吴纠此时笑眯眯的,一脸亲和,说道:“大司空,您老糊涂了么?你们才是造反,你的这些兵,只是识时务、明事理而已。难道只准你们招人投诚,不准君上也招人投诚?说起来,你们招人投诚,那就是凭嘴巴子一碰,空许诺,而君上则不同了,金山银山,功名利禄,难道不是轻松得多?”

    大司空和公孙无知的后人顿时脸色都惨白了,惨白的何止是他们,还有那些方才投诚的卿大夫们,一个个不知竟然有此巨变,新君还没继位,就变成了阶下囚!

    大司空颤巍巍的说:“不不可能这这”

    吴纠笑着拱手说:“君上英明,早就看穿了你们的诡计,不过是想要试探试探这满朝的文武,谁是忠心耿耿,谁是心怀叵测罢了,如今一试便知,还当真是多谢了大司空的良苦用心呢哦不,不是大司空,乃是前大司空了。”

    大司空一听,顿时“咕咚”一身就瘫在了地上,老脸变得惨白,随即连连磕头说:“君上!君上饶命啊!小人小人是被威胁的!是那个逆贼威胁小人!小人方才也只是故意曲迎,想要找机会尽忠啊君上!”

    齐侯冷冷一笑,说:“尽忠?好啊,你到地底下,给先公尽忠去罢。”

    齐侯只是轻飘飘的说了一句话,随即挥了挥手,展雄很快一把拽起地上不断磕头的大司空,笑着说:“你这老儿,也是忒不要脸,论建树你没什么可圈可点,可是论墙头草,你可是一把好手儿。”

    展雄说着,又说:“快走罢,别跟这儿恶心人。”

    那帮子投诚的卿大夫来忙跪下来,一个个哀求着。

    “君上饶命啊!”

    “君上饶命,小人也只是为了保存一时残躯,曲应奉承,好图他日大计啊!”

    “是啊是啊,君上饶命啊!”

    齐侯都没看他们求饶,只是笑了笑,对众人说:“今日的事情,众卿已经看在眼中,我齐国的卿大夫,也有好有坏,不能一概而论,如今投靠了逆贼的,最无可恕,一律大辟。”

    他的话音一落,那些投诚的卿大夫顿时哀嚎成一片,纷纷跪地求饶,说:“饶命啊!君上!君上饶命啊!!”

    众人面面相觑,虽然这些投诚的人的确可恶,但是一下处死这么多卿大夫,也不知道朝政会不会乱起来。

    齐侯又说:“我齐国不养蛀虫,这些卿大夫不忠于心齐国,养在齐国也是隐患,而且还霸占着重要官职,大辟之后,若有官位空缺,自行由下级弥补上去。”

    众人一听,顿时一片喧哗,当然不是为了别的,而是高兴的,方才很多人还在想,会不会影响朝政之类的,但是如今齐侯发话了,直接由下级弥补,这样一来,就是给了忠心耿耿的士大夫们十足十的好处,告诉他们只要忠心耿耿,就能升官,在场众人,除了一些官位已经很高的上大夫,基本都要集体升值了,大家都得到了甜头,谁不高兴?

    于是众卿大夫连忙跪下来,叩头行大礼说:“君上英明!君上英明!君上英明!”

    众人连续山呼了三次,齐侯冷笑一声,说:“今日祭祀河神,竟有逆贼扰乱,便是对天地山川的不恭敬,就用这些人的脑袋,祭祀我齐国的大好山川!”

    齐侯的声音非常有穿透力,虽然不大,但是震人心神,众臣立刻又山呼“祭祀山川”。

    大司空和那些投诚的卿大夫一看,顿时感觉逃生无望,脸色苍白的要死。

    局面瞬间翻转,一下就给控制住了,其实为了今天,齐侯和吴纠也商议了很久,并且做出了很多应对,不只是买通那些逆贼,若是临时出了问题,曹刿也会立刻带兵冲过来解救,不过今日的局面,要比想象中的好控制的多。

    展雄拽着大司空去行刑,当着众人面政法,以儆效尤,就在这个时候,突听吴纠大喊了一声“当心”!

    那边公孙无知的后人似乎狗急跳墙,猛地挣开压住他的士兵,从怀中掏出一个匕首,快速的冲上前去,冲着齐侯就要扎下匕首。

    吴纠大喊了一声,连忙冲过去。齐侯的反应也很快,猛地想要向侧面躲出去。而就在这个时候,有人突然从侧面冲出来,一下拦在了齐侯面前。

    卿大夫们忽然发出“嗬!”的一声抽气声,就听到“嗤!!”一声,是匕首没入皮肉的声音,“嘭!”一声,有人倒在了齐侯面前,一瞬间瘫在地上就不能动了。

    吴纠将那公孙无知的后人撞开,却看到匽尚突然冲上来,匕首猛地没入匽尚的胸口,一下扎到了根部。

    众人都大喊了一声,没想到匽尚突然冲出来替齐侯挡了一剑。

    很快,公孙无知就被冲上来的展雄曹刿一把压在地上,与此同时,就听到公孙无知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着说:“哈哈哈哈!!你们的司空要死了!!短剑上有毒!见血封喉!你们的司空要死了!我看你们的水渠要怎么修!要怎么修!!”

    齐侯和吴纠当即震惊的看向倒在地上的匽尚,匽尚脸色顿时苍白下来,血从伤口中溢出来,眼睛泛白,嘴唇瞬间变成了青色,呼吸也不顺畅了,瘫在地上,不停的颤抖着。

    齐侯和吴纠快速的抢过去,吴纠用帕子按住匽尚流血的伤口,匽尚呼吸不畅,一直哆嗦着,齐侯脸色十分阴霾,低声喝着:“来人!!医官何在!快救人!”

    众人都没想到匽尚会突然冲出来替齐侯挡住偷袭的匕首,匽尚可是齐国唯一可以修建水利的人才,那必匕首上又涂了见血封喉的,一瞬间匽尚就要昏死过去。

    棠巫赶紧从人群中冲出来,他背着小药箱子,“嘭!”一声扔在地上,连忙打开,双手颤抖的从里面拿出药粉,洒在伤口周边,说:“剑上的毒很霸道,小臣要现在拔剑。”

    齐侯脸色阴沉,说:“快拔。”

    棠巫有拿了药丸,送到匽尚口中,让他含着,但是匽尚几乎含不住,嘴里喃喃的颤抖着,隐约在喊棠儿。

    棠巫本就紧张,听到他的声音,更加紧张,一手压住匽尚的胸口,另外一手压住匕首,牟足了一口气,但是仍然不敢往外拔。

    匕首上有毒,而且还扎得很深,棠巫学医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碰到了不敢医的人,就连吴纠这仿佛马蜂窝的身子,棠巫都有信心能医好,而如今

    棠巫不敢拔剑,匽尚这个时候艰难的眯着眼睛,微微抬起手来,费力得抓住了棠巫的手腕子,看着他虚弱的点了点头。

    棠巫抿着嘴唇,咬着牙,突然一发狠,猛地将短剑“嗤!!”一声带了出来。

    “嗬!!”

    一瞬间匽尚高大的身子猛地一绷,随即头一歪,直接昏死了过去,齐侯连忙伸手去探匽尚的鼻息,毒血差点碰到齐侯的手。

    还有鼻息,只是实在太微弱了,齐侯连忙说:“快!给他止血!匽尚不能死!”

    好端端的一个祭祀盛典变得混乱不堪,齐侯怒极,让人将大司空和公孙无知的后人五马分尸,剁成肉泥。

    众人火急火燎的回到了宫中,匽尚的脸色更是难看,几乎已经死过去,胸口也不见起伏,躺在榻上,仿佛就是一具尸体。

    棠巫跪在榻前,衣裳上蹭了不少血迹,正在尽力解毒施救,也是急的满头大汗,初冬的天气,汗珠从额角上源源不断的滚落下来。

    齐侯阴沉着脸,焦急的在房舍中走来走去,一刻也安生不下来,他心中十分担心,因为齐侯清楚,匽尚若是死了,这几个月的准备就白搭了,齐国再没有人可以像匽尚这样修水渠。

    吴纠见齐侯走来走去,轻声说:“君上。”

    齐侯看到吴纠,两个人便走出了内室,来到外室,齐侯脸色十分难看,说:“好不容易扳倒了大司空,如今眼看着就能修水渠,却出现了这种事情!”

    吴纠说:“棠儿的医术高明,一定能救活匽大夫的。”

    齐侯点了点头,说:“但愿如此这偌大的齐国之中,除了匽尚之外,孤真不知道谁还能对水力如数家珍。”

    虽然如今齐侯和吴纠都已经开始怀疑匽尚的身份,但是齐侯说的没错,匽尚对水力非常的熟悉,眼看就要动工了,匽尚若有个好歹,损失的便是齐国,毕竟先行准备全都规划下去了,也调配了不少人力和财力。

    不管匽尚是不是楚国派来的细作,这水渠一定是要修的。

    齐侯和吴纠在外面等了很久很久,久到已经天黑了,子清和晏娥端来茶水和晚膳,两个人也没什么心情吃饭。

    就在这个时候,里面的棠巫这才走出来,一脸的疲惫,脸上却有放松的意思,齐侯连忙抢上去说:“匽大夫怎么样?”

    棠巫声音沙哑虚弱,说:“没事了,只是失血太多,需要静养。”

    他这么一说,齐侯和吴纠猛地松了一口气,统统感觉水渠保住了

    吴纠见棠巫脸色十分不好看,声音也沙哑,知道他是一下午都没有离开,也没喝水吃饭,身子承受不住了,连忙说:“棠儿,你去休息一会儿。”

    棠巫摇头说:“谢大司徒,棠儿不必休息,虽然匽先生的毒素清楚了,但是伤口很深,棠儿怕匽先生半夜发热,今天晚上还需要守在这里。”

    吴纠有些不认同的说:“你的身子”

    棠巫连忙说:“棠儿无事。”

    棠巫的态度很坚决,吴纠也没有再劝他,匽尚算是给救过来了,众人这才放下心来,齐侯和吴纠也是疲惫不已,齐侯便带着吴纠回了小寝宫,回去先用晚膳,之后逆贼作乱的事情,也需要后期处理一番。

    棠巫恭送了齐侯和吴纠,这才回了房舍,检查了匽尚一番,随即坐在一边儿的席上,他也不敢离开,匆匆吃了两口晚膳,喝了好几杯水,这才缓解了一下自己沙哑的嗓子。

    夜色很快就浓重上来,棠巫本想守着的,但也不知自己是不是太累了,因此竟然有些昏沉,脑子里越来越昏沉,越来越转不过来,竟然“咚”的一下歪倒在了地上。

    黑漆漆的夜里,一切都很安静,棠巫倒在地上之后,躺在榻上一直昏迷不醒的匽尚这才慢慢睁开了眼睛。

    看他那样子,仿佛是早就醒了,并不是刚刚醒来,眼睛里没有迷茫和不清醒。

    匽尚看了一眼昏迷的棠巫,这才艰难的撑着身子坐起来,他一动,胸口包扎的地方就有一种撕裂的疼痛,痛的匽尚几乎生不如死,呼呼的喘气粗气来。

    匽尚额头上顿时滚下冷汗,虚弱的双手打颤。

    匽尚替齐侯挡了一剑,其实是有原因的,匽尚也隐隐约约发现,或许吴纠有些怀疑自己了,毕竟匽尚很聪明,他隐约听出来,吴纠两次三番的试探自己。

    匽尚觉得自己的身份岌岌可危,若是被齐国人察觉出来,定然只有死路一条,所以匽尚就铤而走险,替齐侯挡了一剑,若是就此死了,也算是为楚王尽忠,若是能苟活下来,也能稍微颇得一些信任。

    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那就是匽尚最近没有任何机会将得到的情报送出去,一连好几个月,匽尚身边都有人跟着,没办法抽身送信。

    如今匽尚重伤在身,身子虚弱,齐国人肯定会放松对他的警惕心,匽尚觉得,当下便是送信的大好时机。

    棠巫昏睡了过去,倒在地上,匽尚下了榻,按住自己的胸口,轻轻的将棠巫小心翼翼的抱起来,把他放在席上,让他趴在案上,整理了一下棠巫的姿势。

    匽尚做完这种事情,已经累得不行了,呼呼的喘着粗气,脚步不稳,随时都要昏死过去,随即扶着墙,慢慢推开门走了出去。

    匽尚很早之前就得到了齐国的“兵马布防图”,但是没能送出去,正好今日受伤,只有棠巫一个人守着他,便趁机溜出去。

    匽尚出去了很长时间,昏睡的棠巫听到房门“吱呀”一声闭合的声音,竟然慢慢睁开了眼睛,随即从口中吐出了一个小药丸。

    棠巫的眼神在黑暗之中很镇定,也很冷淡,他方才闻到了一股略微发甜的味道,棠巫是什么样的人,他是个学医的人,也是个擅于用毒的人。

    匽尚用迷药想要迷倒棠巫,棠巫一下就发现了,借着喝水的动作,将药丸放在舌头下面含着,那迷药对棠巫根本不管用,方才棠巫晕倒,不过是装装样子罢了。

    棠巫很快爬起来,急匆匆的走出门去,快速往小寝宫去了。

    匽尚回来的时候,整个人仿佛是从水中打捞出来的,已经奄奄一息,胸口被血染红了一大片,包扎的纱布都不管用了。

    匽尚推门进来,就看到棠巫还是那个模样,趴在案上没有醒来,匽尚就在一边坐下来,用冰冷的大手,细细的抚摸着棠巫的眉眼和鬓角。

    匽尚的眼神很涣散,似乎马上要不行了,用沙哑的声音轻声说:“棠儿是你你还是那个样子,没有变过但匽尚已不是当年的匽尚了”

    匽尚说着,苦笑了一声,轻轻抚摸了一下棠巫的发顶,随即手一滑,“嘭”一下整个人滑到在了地上,昏死了过去。

    棠巫本在装睡,心中诧异万分,匽尚竟然认出自己了,这口气,分明是早就认出自己了。

    匽尚突然晕倒,棠巫赶紧睁开眼睛,就看到匽尚浑身是血,连忙将他扶起来,扶到榻上,给匽尚止血。

    匽尚一直很虚弱,毕竟受了重伤,而且还忍着伤痛出去送信,走了这么一圈,仿佛在鬼门关走了一圈。

    之后的两三个月,匽尚都在榻上渡过的,不过并没有耽误水渠的进程,匽尚休养了三天,便开始指挥水渠动工,因为不能错过冬日的浅水期。

    虽然匽尚不到郊外去,只是每天看文书,看进度报告,但是也十分耗神,两三个月下去,身子还是没有调养好。

    就算这样,匽尚也不敢耽误一时半刻,毕竟楚国对郑国发兵在即,匽尚需要疲惫齐国,不能再等了。

    齐侯和吴纠的意思自然是要修水渠的,不管是不是疲惫齐国的计策,修水渠都是百年的大计,绝对有利无弊,好不容易有个这么杰出的水利专家,如何能放他走?

    再加上匽尚也做劲儿,别管目的是什么,真的很做劲儿,水渠修的又快又好,三个月,临淄城外的水渠基本已经要完工了。

    整个冬天过的非常匆忙,眼看就要开春儿了。

    这天齐侯和吴纠在小寝宫,已经准备就寝了,大司行公孙隰朋匆匆忙忙的从外面赶过来,请求拜见。

    齐侯便让人将公孙隰朋请进来,因为最近临淄城外的水渠即将完工的问题,还有处理了前大司空和无知叛党的问题,因此齐侯心情是不错的。

    齐侯笑眯眯的看着公孙隰朋,说:“这么着急进宫,隰朋可是想和孤说说你的婚事儿?”

    这一提起来,公孙隰朋才记起,齐侯许诺自己和易牙的婚事,只要易牙肯以女子身份嫁给公孙隰朋,那么便封他为大司行夫人,让他们来年开春完婚。

    因为水渠和叛党的事情,时间过得实在匆匆,一晃已经是来年的开春儿了,公孙隰朋最近忙着抓细作,又要调和诸侯国家,楚国对郑国仍然虎视眈眈不肯放松,因此公孙隰朋是忙得四脚朝天,根本没时间去想成婚的事情。

    被齐侯一打趣,公孙隰朋顿时有些不自然,拱手说:“君上莫要打趣隰朋了。”

    齐侯一笑,吴纠说:“大司行深夜进宫,定然有要事?”

    公孙隰朋连忙说:“正是!”

    他说着,连忙屏退左右,小寝宫中只剩下齐侯吴纠和他自己,这才低声说:“君上,大事不好,隰朋刚刚听到探子回报,楚国不知如何,手中竟然得到了我国的兵马布防图,兵马布防事关重大,因此隰朋不敢耽误,一得到消息就进宫来了。”

    齐侯和吴纠一听,顿时都是一愣,随即两个人不约而同的笑了出来。

    这事儿十分严重,兵马部分一旦泄露,很多不怀好意的国家肯定会往薄弱的地方攻击,就算不能灭国,肯定也会受到重创,若是临时更改兵马布防,一方面是仓促,不知严谨不严谨,另外一方面也是劳民伤财,损失很大。

    而齐侯和吴纠听到之后,竟然齐刷刷的笑了起来,那两个人的笑容,笑的老实人公孙隰朋一脸诧异,十分不解。

    齐侯笑了笑,说:“不是什么大事儿。”

    吴纠也说:“纠险些忘了,楚国离齐国太远,这兵马布防图,这么久才送过去,怪不得这几个月楚国都没什么动静儿呢。”

    公孙隰朋越听越迷糊,最后还是吴纠给他解释的,原来他们心中早就有细作的底细了,只不过不能确定,如今吴纠亲情杜撰的兵马布防图已经到了楚国人的手中,齐侯和吴纠终于可以确定了

    才高八斗的水利专家匽尚,的确是楚国人派过来的探子。

    之前棠巫也过来禀报过,说匽尚重伤之后偷偷出去过一次,不知是去做什么,吴纠只是让他当做没看见,继续观察就好了。

    如今匽尚算是彻彻底底的暴露了出来,已经是证据确凿的事情。

    齐侯不难想象,为何匽尚这个郑国人,会为楚王效忠到不要命的地步?原因很简单,因为当年害死匽尚父亲的好友,便是在出使楚国的时候,被人剁成肉泥的。

    恐怕那个时候楚王突然杀了郑国的使臣,并不是因为要和周朝示威,而是因为知道匽尚有才华,所以想要拉拢匽尚。

    齐侯笑眯眯的说:“这楚王,还挺有远见,知道安排一个这么长远的细作,匽尚在我齐国的边邑足足做了三年的百姓,这线可是够长的。然,真是可惜了”

    齐侯顿了顿,又幽幽的叹口气,说:“楚王的远见,竟然首先放在离间其他国家上面,像匽尚这样的人才,孤若是对他有恩,肯定舍不得让他去旁的国家做探子,一定会将他留在朝中,好好管理水力才是。”

    吴纠点了点头,说:“君上说的正是,况且匽大夫还是个美男子。”

    齐侯一听,首先没听懂,随即才听懂了,他家二哥很是破天荒的在吃醋,也是方才齐侯那口气,真是太“宝贝”匽尚了,吴纠其实和齐侯内地里有些像,他们都是个内心强势,占有欲偏执的人。

    因此吴纠自己说出这样的话,也是后知后觉,很想给自己掌嘴,怎么听着那么酸呢?

    公孙隰朋一听,原来细作早就被发现了,而且兵马图是假的,这便把心放回肚子里去了,连忙拱手说:“那隰朋先告退了。”

    齐侯连忙让公孙隰朋先回去,然后一脸兴奋的对吴纠说:“二哥,你可是吃味儿了。”

    吴纠偷偷伸手抹了一把自己的脸,这味儿吃的,把自己大牙都酸掉了,其实吴纠也没想到自己吃味竟然这么重,想想看也挺重口的。

    吴纠连忙咳嗽了一声,说:“君上,时辰不早了,纠也先告退了。”

    齐侯一把拉住吴纠,笑眯眯的不让他走,耍赖说:“二哥好不容易吃味儿,孤怎么能放二哥走呢?”

    吴纠恨不得把自己舌头咬下来,一失足成千古恨啊,肯定会被齐侯嘲笑的。

    齐侯缠着吴纠,不让他走,吴纠只好在小寝宫就寝了,不过齐侯不让吴纠睡觉,搂着他,在他耳边亲来亲去,用沙哑性感的声音低笑说:“二哥,你说你是不是吃味儿了,嗯?快告诉孤?告诉孤,孤就让你睡觉。”

    吴纠不说话装死,齐侯就一直亲他,吴纠感觉自己的耳朵都要被亲掉一层皮了,而且齐侯还往自己耳朵里呵气,呵的吴纠掉了一身一身的鸡皮疙瘩,肉麻的都要不行了。

    齐侯就那么一句话,耍赖的反复说,非要吴纠承认自己是吃醋了才行,吴纠也是个硬汉子,起初就是不承认,非常的坚决,但是后来被齐侯叨念的差点精神衰弱了,眼看着已经大半夜,齐侯小公举的气场已经改过了霸道总裁气场,一定要让吴纠承认。

    吴纠几乎要翻白眼,有气无力的说:“君上,臣知错了,纠是吃味儿了,君上您行行好,放过纠罢”

    哪知道齐侯刚刚小公举的气场简直收放自如,“唰”一下就收敛了,然后换上一副苏的不能忍的口气,贴着吴纠的耳朵,轻声说:“嗯?孤还什么都没做呢?二哥就求着孤放过你了?”

    吴纠脸上一热,脑子里只剩下“神经病”三个字,立刻翻身背过去,眼不见心不烦,让齐侯自己去自由切换频道去了

    齐侯见吴纠是真的困了,而且二哥还承认他是吃味儿了,这千年难遇见的大好事儿真是让齐侯精力充沛,就跟刚刚充满了电似的,吴纠背过身去,齐侯就目光灼灼的盯着吴纠的背影,挑了一缕吴纠的头发,自己默默地把顽。

    虽然齐侯顽着吴纠的头发,吴纠是感觉不到的,但是吴纠却能感觉到后背射来的灼灼然的目光,简直要把自己刺两个大窟窿出来,果然祸从口出

    第二天要上早朝,吴纠因为睡得晚,根本不想起床,抱着被子懒在榻上,把头也埋在被子里,齐侯早就醒了,而且精神旺盛,看着吴纠抱着被子撒娇的样子,简直是爱极了,默默的欣赏了好一会儿,反正时间还早,就让吴纠多睡一会儿。

    吴纠刚开始还是睡的熟,后来就感觉有目光刺着自己,好像痴汉似的,吴纠在熟睡中都觉得毛骨悚然,后背发凉的,渐渐也就醒了,睁开眼睛一看,顿时更是头皮发麻,原来真是有人盯着自己,怪不得睡不好呢。

    子清和晏娥低垂着头,都默默的看着地板,心想着公子起床气一向很大,睡不饱是从来叫不醒的,叫醒之后也会露出一派“威严”的气质,和平时那温文优雅的气质一点儿也不相同,叫人看着就害怕。

    如今倒是好了,君上有特殊的叫醒办法,都不需要大声喧哗,公子竟然自己爬起来了,而且没有一点儿起床气,气压也不低,子清和晏娥不得不佩服其君上那双眼睛来,目光当真厉害。

    吴纠盯着压力爬起来,齐侯笑眯眯的亲自拿过衣裳,给他套上,说:“二哥,睡得好么?”

    吴纠虽然起了,但是还困着,因为血糖低的缘故,都不想甩齐侯一眼,默默的被伺候着穿衣裳,等洗漱之后,稍微吃了一口东西,这才感觉活过来了。

    子清和晏娥就看着一脸冷漠的公子,终于变回了那个温文尔雅的公子,连忙吁了口气。

    吴纠穿戴整齐,就先行去路寝宫准备上朝了,齐侯从内殿走,比较近,吴纠虽然睡在小寝宫,但是不能从内殿走,毕竟那可是国君走的路。

    吴纠进了路寝宫,因为又立了一大功,因此吴纠现在可谓是权倾朝野,那帮子倚老卖老的“老齐人”一下清除了大半,剩下看不起齐侯的,也渐渐明白了,齐侯的手段雷厉风行,绝不能小看。

    那些深知吴纠有才华,却酸不溜丢执意称吴纠是男宠,自欺欺人的人也不敢冒然开口了,虽然心中还是酸,但是面上也不敢酸了。

    吴纠走进路寝宫,很多士大夫连忙对吴纠拱手行礼,吴纠笑着回礼,根本没有起床时候的那种冷漠气场,已经变回了那个外热内冷的斯文上卿。

    吴纠走进去,很难得没看到周甫,周甫因着非常崇拜石速,总是天天跟屁虫一样,跟在后面左一句“石大哥”又一句“石大哥”,叫的特别诚恳欢实。

    又因着周甫是代大司马,而石速在司马部门供职,因此两个人也经常是同进同出,看起来形影不离似的,而今天只有石速来上朝,不见周甫的影子。

    吴纠恐怕是周甫生病了,便走过去拱手说:“公子,怎么不见周甫?”

    石速也连忙朝吴纠拱手,虽然石速名义上是齐国的公子,齐侯认的义子,但是石速这个人很明白自己的地位,他本是个不入流的奴隶,能被齐侯提拔赏识,已经非常感激了,因此不会托大,耍什么公子派头。

    石速说:“方才有边关急报,代大司马被叫去了。”

    吴纠一听急报,顿时心中就不安生起来,不知又是哪里又出事儿了。

    就在这个空当,齐侯从内殿走了出来,寺人通传,卿大夫们连忙躬身行礼,说:“拜见君上!”

    齐侯走出来,施施然的在主席上坐下来,说:“众卿平身罢。”

    众人这才平身,然后纷纷入席,准备上早朝了。

    就在大家入席之后,齐侯还没发话的当口,却听到“踏踏踏”的声音,一个身材纤长的人竟然快速从外面闯了进来,连通报也没有。

    众人侧头一看,原来是代大司马的周甫。

    周甫如今才十七岁有余,若是在现代,那便是个高中生,而如今,周甫可已经是代大司马了,别看他平时嘻嘻哈哈的,很顽皮欢脱的样子,但是家教其实极严,一点儿纨绔的气息也没有,遇到事情的时候非常认真。

    周甫快速走进来,赶忙拱手行礼,匆忙的说:“君上,边关急报!”

    周甫说着,将一张小羊皮拱手呈上,说:“楚国正式向郑国下达了战书,楚王已经发兵。”

    他这一说,满朝文武顿时哗然一片,楚国竟然真的向郑国发兵了。

    其实这是在常理之中的事情,大家也都看得出来。

    毕竟楚王一直与周天子分庭抗礼,楚国天高皇帝远,而且拥有强大的兵力,国土面积也非常雄厚,齐国鲁国再加上莒国,这三个东方大国加起来,还没有楚国的面积大。

    这些年几任楚王可算是励精图治,楚国已经迅速壮大起来,并且将手掌伸向了内陆,先后灭掉了申国和邓国。

    灭掉申国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与周天子的洛师接壤的最大异姓国家已经被消灭,这可是对周天子的一种赤裸裸的挑衅。

    申国被灭,楚国的地盘扩大到与天子接壤,显然对洛师已经虎视眈眈,但是楚国并不能贸然对洛师下手,毕竟天子可是天下正道,若是对洛师下手,很多不服楚国的国家,就会找到借口,群起攻之,到时候周朝的国家拧做一股劲儿,楚国也是吃不了兜着走的。

    楚王深知周朝的诸侯国,其实内地里都是自私自利的秉性,若是他不打洛师,诸侯国可能因为利益不统一,出兵多少,出粮饷多少,利益多少等等众多的问题而产生分歧,并不会拧做一股来对抗楚国。

    因此楚王很聪明的选择了没有国君的郑国。

    郑国如今还在内乱,国君死了,没有子嗣,第一权臣祭仲又病重,朝中无人主事儿,可谓是乱七八糟的一片散沙,再加上郑国乃周朝的“中国”,因此楚王便把目光放在了郑国上,若是能消灭郑国,或者只是威吓,让郑国变成自己的附属国家,这样一来,楚国便不是南蛮子,而是拥有中国土地的强国了。

    楚国若是占领了郑国,那便是占领了核心,而且还与先前占领的申国相呼应,可谓是北面震慑晋国燕国,东面震慑齐国,西面震慑天子,而南面独霸了。

    众人一听,因此一片哗然,喧哗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大家不停的交头接耳起来。

    而此时的吴纠,听到楚国发兵的消息,却完全没有一点点的惊讶和诧异,似乎是情理之中的,也在意料之中,楚王那种迫不及待的心情,吴纠也明白的清清楚楚。

    毕竟只有齐侯和吴纠知道,楚王手中接到了一份十分机密的齐国兵马布防图,这份图是吴纠精心绘制的,外强中干的布置,虽然简陋了一些,但是足以用喜悦冲昏楚王的头脑。

    吴纠特意将齐国南面,与谭国鲁国莒国接壤的一些地方的布防设置的十分虚弱,而且不浮夸,也是有理由的,毕竟齐国刚刚就和遂国恶战了一番,遂国就在齐国的南面,因此南面布防虚弱,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楚王一心想要攻打郑国,看到了匽尚冒死送来的地图,地图上还沾染着匽尚的血迹,再加上齐国兴修水利,又经过内乱,楚王能不野心勃勃的宣战发兵么?

    吴纠笑了笑,看了一眼默默坐在位置上的匽尚,匽尚低着头,似乎没听见这件事情似的,十分镇定。

    吴纠看了一眼,心想着还是匽先生能个儿,若不是因为匽先生冒着重伤,冒死将那卷兵马布防图送出去,可能楚王还不相信齐国这般内虚呢。

    众人一听,恐怕也只有吴纠这么镇定了,齐侯则装作一脸阴沉,演技可以颁发小金人,说:“各位卿有何看法?”

    高傒第一个站出来,毕竟他可是周天子的监国,若是郑国不保,楚国就能从南面和北面一起夹击洛师了,到时候天子也就危险了。

    高傒拱手说:“君上,高傒恳求君上,发兵救援!”

    他这么一说,众人又开始窃窃私语起来,有人立刻提出质疑,说:“虽然发兵是正道,但是这我齐国最近在兴修水利,很多兵马用在水利建设上,还有钱财空虚,这样一来,是不是会给其他心怀不轨的国家制造一个可乘之机呢?”

    有人这么提出来,众人纷纷开始迎合起来,一下朝廷内就分化出了两个派系,一派是高傒国懿仲为主,主张派兵救援郑国。

    这一派也是有道理的,国懿仲说:“君上奉行尊王攘夷之道,若是此时不发兵救援郑国,何来尊王,何来攘夷?若叫那南蛮子猖狂起来,郑国损失了不要紧,但是那郑国乃是中土之地的中心门口,一旦丧失,也会危害到我齐国的利益,恐怕南蛮子会将郑国当做一个转运辎重,拉弓蓄力的转折点。”

    国懿仲分析的头头是道,众人纷纷点头,这个时候鲍叔牙却站出来说:“叔牙也赞同国子的意见,然有一件事情,叔牙心中十分焦虑那便是,若君上派兵支援郑国,是可解燃眉之急,但楚国用兵,擅于突进,若是虚晃一记,再与我国交恶的鲁国谭国莒国,甚至是遂国有所勾连,那岂不是”

    鲍叔牙说的十分在理,国懿仲说的也十分在理,一时间这主战和主旁观的两派也是倒戈来倒戈去的,士大夫们竟然一时也做不好决定。

    大家纷纷发表议论,还有一个最关键的问题,那就是谭国和齐国并不交好,若是大兵出征,必须从谭国借道,否则根本无法拖着大病绕远路,翻山过沼泽。

    吴纠此时拱手说:“谭国的问题,君上不防用金银珠宝贿赂谭国太子,纠听说,如今谭公因为年老力衰,因此无瑕管理朝政,一切朝政都是谭国的太子在管理,谭国太子对待我齐国的态度,并没有老谭公那般强硬,君上不防从太子入手,请他打开城门,允许我齐军借道过城。”

    众人一听,都觉得挺有道理,老谭公已经九十多岁了,因为仗着自己辅佐了很多周王,因此看不起新兴的齐国,再加上老谭公的主张是抑霸,而齐侯的主张是攘夷,因此两个国家的政治主见是远远偏离的,怎么可能交善?

    如今老谭公年老,无心管理朝政,七十多岁的老太子一直把持着政事,老太子的手腕没有他老爹强硬,若是想要贿赂老太子,其实容易得多。

    吴纠这么说着,匽尚的眼睛不由晃动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好主意,眯了眯眼睛,始终没有抬起头来。

    齐侯沉着脸,皱着眉,摆出一副苦思冥想,“孤也很焦虑”的表情,说:“众卿说的都有道理,孤再想想,今日先散朝罢。”

    他这么一说,众人纷纷行礼,齐侯先行进入了内殿,众人这才散去,大家一边走还一边讨论着吴纠的说辞,贿赂谭国老太子,的确是个好办法。

    匽尚也跟着人群,很快急匆匆走出路寝宫,似乎有什么要事儿去做。

    吴纠盯着匽尚的背影,挑了挑眉,等匽尚匆匆离开,吴纠就拐了个弯儿,又回到了小寝宫中。

    吴纠不需要通报,直接走进去,不过小寝宫里没人,吴纠不知道齐侯去哪里了,左右看了看,里面静悄悄的,还以为齐侯被什么事情耽误了,还没回来。

    因此吴纠就往里走去,想要坐下来休息一下,结果还没走两步,突然有人“呵”的一笑,吓了他一大跳,竟然被人从后面一把抱住。

    吴纠回头一看,竟然是齐侯,齐侯一脸笑眯眯的样子,仿佛故意躲起来吓他,吴纠顿时无奈的要命,说:“君上,您是三岁的孩童么?”

    齐侯笑着将吴纠一把抱起来,一看就是齐侯的腿伤和手臂伤全都好了,抱的非常稳,齐侯抱着吴纠走进去,将他放在席上,这才松手,说:“孤这不是心疼二哥么?二哥方才在朝廷上斗智斗勇的下圈套,孤怕二哥你累着。”

    吴纠听他这么说,不由得笑了笑,下圈套其实有,斗智斗勇就没有了,而且坏点子吴纠是层出不穷的,也不需要费力。

    方才在朝上,齐侯也早就料到楚王要发兵了,因为楚国和齐国离得比较远,因此消息传得也有一定的滞后性,昨天晚上公孙隰朋刚刚收到探子的报告,说是楚王得到了兵马图,今天早上就传来了楚王发兵的消息。

    虽然有一定的滞后性,但是齐侯早就料到了,并没有措手不及,但是齐侯和吴纠就偷偷交换了一个眼神,不得不说两个人想到一块去了。

    之前就是多亏了匽尚冒死传信,楚王才相信齐国空虚,如今两个人自然又想从忠心耿耿的匽尚下手,给楚王下个圈套。

    这个圈套自然就是吴纠所说的“贿赂谭国太子”了,吴纠把这个事儿说给匽尚听,匽尚是个聪明人,又不想让齐国出兵救援,因此最好的办法,自然是从谭国下手,直接阻断齐国的兵马。

    吴纠特意咬重了“贿赂”两个字,其实就是暗示匽尚,匽尚立刻也想到,齐国可以贿赂谭国,楚国自然也能贿赂谭国,到时候让谭国将齐国的兵马扣下来,这样一来,既能撼动齐国,又能帮助楚国攻打郑国,便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吴纠见匽尚那个眼神,就知道自己的圈套成功,笑眯眯的说:“费力倒是不费的,鱼已经上钩了。”

    齐侯笑眯眯的说:“要么说二哥真是能个儿呢,接下来就是给孤做个烤鱼吃了?”

    吴纠顿时一口血差点喷出来,两个人明明在说阴楚国的办法,结果齐侯怎么就拐到吃烤鱼的事情上去了?

    吴纠在齐侯的小寝宫中坐了一会儿,就离开往政事堂去了,他一走进政事堂,今儿的政事堂格外的热闹,好多士大夫没有在各自的部门里面坐镇,而是在政事堂的院子里互相通气。

    见到吴纠走进来,一片人全都围上来,拱手说:“大司徒,您方才是去见君上了罢?君上到底是什么意思,这郑国是救还是不救啊?”

    吴纠笑了笑,看到匽尚也站在人群之中,便说:“这君上的意思,纠也不敢妄自揣度,但是看情况的话,救郑国,或是势在必行的事情了。”

    展获皱了皱眉,说:“但若是真的派兵救郑国,展季恐怕鲁国”

    他这么一说,旁边的臧辰也皱了皱眉,鲁国闹饥荒告粮已经快要一年的时间了,这一年之间鲁国休养生息,虽然不能恢复十成十的元气,但是五成也是有的。

    鲁国安生了这么久,若是齐国真的发兵救郑国,恐怕鲁国会趁虚而入。

    吴纠叹了口气,装作很忧伤的样子,故意朗声说:“何止是鲁国,若是楚王真的想要搞垮我齐国,那么完全可以贿赂鲁国莒国还有遂国,这些国家全都在我齐国的南面,若是一举向我齐国攻来,恐怕是”

    他说着,顿了顿,众人的脸色也都变化了不少,一片肃然,似乎确实是这个样子的。

    吴纠继续给匽尚“开阔思路”,说:“还有,虽然我齐国准备贿赂谭国太子,借道救郑,但是若是楚国也贿赂了谭国太子,到时候谭国太子将我齐国来个瓮中捉鳖,这如何是好?”

    他这么一说,大家纷纷点头,立时哗然一片,匽尚听到这里,皱了皱眉,就转身走了回去,进了政事堂。

    吴纠见匽尚已经走了,便不再多说,笑着说:“诸位大夫也不必太担心,这都是纠的愚见,还要请君上定夺,再者说了,天子肯定也会授意,到时候还要看多方的条件。”

    众人纷纷答应之后,就赶紧进了政事堂忙正事儿去了。

    吴纠笑眯眯的走进政事堂,路过司空部门的时候,还往里看了一眼,匽尚坐在席上,手中捧着文书,但是并没有低头看,而是在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吴纠看了一眼,就直接走过去了。

    这一天过得很快,晚上众大夫散了之后,吴纠就走出了政事堂,施施然的往膳房去。

    今日因为楚国给郑国下战书的缘故,因此齐侯和吴纠一唱一和的演了一出戏,吴纠中午又接到了齐侯传来的话,让他晚上留下来,到小寝宫去,有事商议,不只是吴纠,还有召忽、东郭牙、展雄、展获、臧辰、曹刿等等,好几个人都接到了齐侯的传话,并且让他们不要声张。

    吴纠自然知道,他们的假政策发出去之后,终于该研究真的对策了。

    吴纠看了看时辰还早,就晃进了膳房,一会儿这么多人到小寝宫议事儿,吴纠打算做点吃的,让大家一边吃一谈,也不至于枯燥无味。

    进了膳房,吴纠扫了一眼膳夫们准备的食材,今日的食材鸡肉格外新鲜,看起来不错,旁边还放着鱼和一些小海鲜。

    吴纠看到那鱼,就想到齐侯想吃烤鱼了,便准备做一条烤鱼给小白公举吃,那些小海鲜可以爆炒一下,做个麻辣蛤喇之类的,而鸡肉呢?

    吴纠看了看那些鸡翅,心想着不如做个蜜汁烤鸡翅?

    吴纠当下卷起袖子,开始准备调汁儿,吴纠知道齐侯不太喜欢甜口的菜,因此没有做的太甜,蜜汁的香味咸中透甜,又不霸道,反而给咸味增加了不少鲜度。

    吴纠调好了汁儿,又弄了几根木签子,把熟的鸡翅插在木签子上,然后开始刷上酱,烤鸡翅。

    刷了一大盘子鸡翅,吴纠发现酱料好像有点多儿,便也弄了些小排骨来,如法炮制的也刷了酱料来烤,就变成了蜜汁排骨。

    做了一大堆的烤串,吴纠最后将蛤蜊和小海鲜炒好,盛入盘子中,一边撸串儿,一边说国家大事,一定就不枯燥无味了。

    齐侯在小寝宫等着,众人是吃了晚饭,等着晚上门禁了之后,这才陆陆续续的来到了小寝宫。

    齐侯坐镇在小寝宫中,让寺人和宫女全都出去了,只剩下议事的士大夫们,大家都来齐了,不过吴纠一直没有来。

    齐侯刚要让人去请吴纠过来,众人立刻味道了一股说不出来的香味儿,甜甜的,有点甜蜜,还有焦香的肉味儿,一会儿又是麻辣的味道,冲着鼻子,霸道的钻进来。

    果然,众人先是闻到了味儿,随即就看到了一袭白衣的吴纠走了进来。

    吴纠笑眯眯的端着一大个大盘子,上面摆着不少碗筷和碟子,齐侯是轻车熟路啊,连忙起身替吴纠将盘子端到案上。

    那一大盘子的东西,还挺沉的,盘子放在案上,香味儿顿时更浓郁了,只有一条烤鱼是他们见过的菜色,剩下的麻辣蛤蜊,还有蜜汁排骨蜜汁鸡翅,他们都没有见过。

    但见排骨和鸡翅都裹着焦香的琥珀色蜜汁,仿佛是一层糖衣,闻着就让人流口水,鸡翅和排骨还经过烤制,焦香四溢,而油则被烤了出来,完全不会腻人。

    大家闻到这香味儿,瞬间都懵掉了,齐侯难道是请他们来吃小灶儿的

    齐侯一看到有夜宵,当即特别高兴,笑眯眯的说:“二哥辛苦了。”

    于是众人围坐下来,准备开始探讨楚国攻打郑国的国家大事,不过一个个手里全都拿着烤串儿,准备顺便撸串儿吃

    齐侯先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口蜜汁鸡翅,一股香味涌进口腔,虽然是甜的,但是那甜味儿竟然让齐侯不厌恶,特别的提鲜,不止如此,鸡翅外焦里嫩,里面一咬嫩的出水,外面的皮焦香脆口。

    因为是刚烤好的,难免有些烫,齐侯连忙“嘶”了一声,烫的不行,却不放开那鸡翅,连忙又咬了一口,生怕那鸡翅自己飞了似的。

    吴纠是看惯了齐侯的吃相,而众人看到齐侯的吃相都是一愣,吴纠连忙咳嗽了一声,还把手伸到案子底下,偷偷拨了一下齐侯的腿。

    齐侯这才注意到自己的仪态问题,也轻轻咳嗽了一声,拿起帕子擦了擦自己的嘴,嘴唇边沾上了不少蜜汁,其实齐侯是恨不得自己舔了,绝对不想用帕子擦了。

    但是奈何国君的仪态十分重要,于是便优雅的擦了擦嘴,笑着说:“各位卿大夫都是孤的心腹之臣,今日请大家过来,乃是商讨一下楚国发兵郑国这件事情。”

    众人早就想到这件事情了,心中也有许多话想要说。

    展雄第一个说:“这郑国,肯定是要救的,不然恐怕旁人觉得咱们是不仁不义的国家”

    展雄说着,就听到旁边的召忽突然用惊喜的口气,十分压抑的低声说:“啊好好吃!”

    原来召忽趁着展雄说话的当口,就拿了一串蜜汁排骨开始撸,咬了一口下去,恨不得连小排骨的骨头都给吞下肚子去,眼睛直亮。

    因为大家人头很多,所以做好的烤串分下来一人也没有几串,鸡翅一人两串,排骨就一人一串,多余一串肯定是齐侯的,这不用说了。

    召忽吃了蜜汁排骨,简直是心头大爱,连忙斜眼看向东郭牙的盘子,然后偷偷伸手过去,悄默默的就要顺走东郭牙的蜜汁排骨。

    东郭牙早就看到他的小动作了,当即很无奈,伸手一把按住了召忽的手,两个人偷偷在底下搞小动作,眉来眼去。

    召忽被他按着手,没拿到排骨,一滑,掌心还按在了东郭牙的大腿上,东郭牙伸手压着他的手,不让他把手抽走,召忽脸上顿时一红,感觉这动作好生尴尬,仿佛是自己要去摸东郭牙的腿一样。

    召忽低声说:“你怎么那么小气,我知道你不喜甜食,你把排骨让给我罢。”

    东郭牙皮笑肉不笑的,也小声说:“虽然东郭不喜食甜,但一人一份,中大夫为何要食东郭的?”

    召忽听他这么说,便绞尽脑汁瞎掰,说:“你不喜欢就给我啊,别浪费了,再说了,我跟你关系亲厚,才厚着脸皮管你要的,你看我绝不管公子要,多丢人,是罢?”

    召忽都瞎掰不下去了,为了一串蜜汁排骨也是拼了,不过这话说完,东郭牙竟然笑了一下,不是冷笑,也不是哂笑,更不是嘲笑,笑的召忽一愣,险些给吓着。

    东郭牙笑过之后,竟然真的把那串排骨放在了召忽的碟子上,让给召忽吃了。

    召忽瞪着那串排骨,觉得东郭牙真是“喜怒无常”,自己几句很没有诚意的奉承,东郭牙竟然把蜜汁排骨让给自己了

    那两个人小动作搞来搞去的,齐侯能看不见么?咳嗽了一声,说:“东郭师傅素来点子也多,不如东郭师傅就来说一说?”

    东郭牙听了拱了拱手,转换的倒是挺快,又恢复了平时的样子,说:“回禀君上,楚国发兵,我齐国一定要救,这并非取决于我齐国想不想救,而是取决于天子。”

    他这一说,吴纠也赞同,如今强国,齐国说自己是老二,没人敢说自己是老大,因此楚国想要打郑国,天子肯定会下令让齐国这个强国救援郑国。

    若是不救,那就是抗旨,更别说是尊王攘夷了,这对齐国的舆论相当不利,因此他们现在想的办法应该是,怎么样才能救郑国,又保住齐国的地盘不被骚扰。

    东郭牙又说:“按照如今楚国与我国的实力来说,楚国攻打郑国,我国救援郑国,全都未有十足的把握。一来是因为楚国远离郑国,战线太长,我国与郑国相隔千山万水,营救的路途太长。二来则是因为楚国强盛,我国也不逊色,若是一定要拼个你死我活,绝对是两败俱伤的后果。”

    召忽说:“你这样说来,还是不救郑国为好了。”

    东郭牙一笑,笑的召忽觉得后背瘆得慌,就听东郭牙说:“救,自然是救郑国,但是在救郑国这个事件上,我齐国应该只是起到虚晃一枪的作用,牵制住楚国兵力和视线的作用,而并非是鱼死网破。”

    齐侯眯了眯眼睛,说:“东郭师傅的意思是”

    吴纠脑子里一闪,笑了笑,说:“东郭师傅这个主意好。”

    召忽也是打仗的人,自然明白了东郭牙和吴纠的意思,咬了一口东郭牙给他的蜜汁排骨,含糊的说:“嗯,阴险。”

    其实东郭牙和吴纠的意思很简单,因为楚国这次出兵,完全是因为得到了假的齐国兵马图,因此被喜悦迷昏了头,便仓促出兵了,这样一来,楚国的大部分注意力其实是在齐国身上的,想要看看齐国到底派兵多少援助。

    齐国完全可以高出一个大仗势,欺骗楚国的眼睛,牵制住楚国,然后再与其他国家联合合纵,偷袭楚军,来达到救援郑国的目的。

    这偷袭楚军的事情,吴纠倒是想到了一个很好的人选,便是展雄的心头宝宋公御说。

    宋国就在郑国旁边,而且宋国与郑国的关系并不好,之前郑伯还派人来刺杀宋公御说,因此宋公绝对有理由拒绝营救郑国。

    宋国因着御说和展雄的关系,现在与齐国那是交善的关系,齐国如果提出帮助,宋公御说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众人一边撸串,一边看着地图,吴纠还拿签子敲了敲地图,发出“叩叩”的声音,说:“如此一来,救援郑国的事情其实就变的很容易,剩下便是怎么牵扯住楚国的目光,给宋公打掩护了。”

    众人随着吴纠的动作看去,就见吴纠的木签子正瞧着齐国地图旁边的一个小国家,那土地还没有齐国的一个小邑大,但是这个国家财大气粗,一直以来都在和齐国叫板,气焰十分嚣张,那便是谭国了。

    吴纠笑了笑,挑眉说:“我军借道谭国,谭国太子又是个贪得无厌的人,如今楚国细作恐怕已经将消息派了出去,楚国肯定会抢在我们前面贿赂谭国太子,让我国的军队无法正常借道,这样一来,何不将计就计?就在谭国的地盘上,陪他们顽一顽,搏一搏楚国的眼球?”

    吴纠这么说,多半人都是同意的,不过石速比较谨慎,说:“大司徒说的有理,但如何能确定楚国人一定会上当?匽大夫冒死送出兵马图这种事情,只能做一次,若是有第二次便不灵了,速听说楚王素来是个疑心病重的人,若是楚国与谭国不联合,岂不是无法给宋国打掩护,这样一来,宋公的队伍,便要和楚国硬碰硬,那样就危险了。”

    他这么一说,展雄立刻皱起眉来。

    吴纠倒是一脸很镇定的样子,还笑了一声,齐侯听着他们讨论,动作优雅,速度却极快极快的席卷了自己碟子里的撸串儿,然后偷偷伸手过去,把吴纠盘子吃了一半的蜜汁排骨给顺走了,那串蜜汁排骨上面插着三个小排骨,吴纠刚吃了第一个。

    齐侯一边将蜜汁排骨火速的席卷,一边看向吴纠,笑着说:“二哥定然有好办法。”

    吴纠无奈的看了一眼齐侯嘴边挂着的蜜汁猫胡子,说:“正是,纠有一个万全之计,楚王就算多疑,也绝对会上钩,一定会迫不及待的联合谭国。”

    展雄赶紧说:“二哥,是什么法子?”

    吴纠笑着说:“想要钓大鱼,自然要肯下诱饵,纠请君上御驾亲征。”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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