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匽尚听到吴纠的话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裳说:“多谢大司徒提醒匽尚这就去。”
匽尚说着,转身就走了,吴纠看着他转头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地上。匽尚的衣裳角有点湿仿佛是方才在雨地里行走过一样就好像吴纠吴纠方才从小寝宫过来,因此吴纠的衣角也有些潮湿。
不过匽尚方才说他没有离开一直在政事堂里坐着
吴纠看了一眼便转头往政事堂的司徒部门走过去进了里面,连忙翻找了一下桌案上的资料因为最近都是解决水利问题和舆论问题,因此吴纠在案子上放的都是这些可以随手找到,方便应用的资料。
吴纠又走到旁边的柜子边,打开来仔细找了找关于兵马的资料也不知是不是自己来得太快了那黑影没来得及翻这些资料。
吴纠拿起兵马兵役的资料,眯着眼睛看了看,很快将简牍塞在自己怀中,顿时鼓了一个大包不过吴纠也没在意,很快又坐回案前,将一卷空白的简牍铺开,抿了抿嘴唇,似乎准备写点什么东西。
吴纠搞了好一阵,等他弄好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吴纠连忙将写好的文书就放在桌案的明面上,竟然是吴纠“即兴杜撰”的齐国兵马布防图,还有兵役大意。
吴纠将那卷简牍就放在案子上,这才笑了笑,站起来伸了个拦腰。
吴纠正在伸懒腰,就看到周甫从外面走过去,周甫似乎也看到了吴纠,探头进来说:“大司徒,你昨天晚上值夜么?”
吴纠并不是值夜,只不过昨天晚上进来了黑影,司徒值夜的人又临时告假了,而且吴纠又想到即兴杜撰,因此就留了下来,想要伪造一卷齐国的兵马布防图,其实还挺困难的,吴纠根本没注意时间,一抬头就天亮了。
周甫走进来,一脸沮丧的坐下来,对吴纠说:“大司徒,那个兵役的文书你这里还有么?我昨天明明让人抄写了一份,怎么转头就不见了,不知他们放在了哪里,我记得我昨天晚上走之前,还将文书仔细放好了,不应该记错啊?”
吴纠听着周甫的话,眼睛转了转,正好这个时候匽尚从门口路过,他昨天值了夜班,今天就该回去休息,看这样子似乎要“下班”了。
吴纠朗声说:“匽大夫。”
匽尚听到有人叫他,立刻就停下脚步,对吴纠和周甫拱手说:“大司徒,周大夫。”
吴纠笑眯眯的说:“昨天匽大夫在值夜,你若是有什么想问的,问问匽大夫就对了,匽大夫说昨天他一直在政事堂里面。”
周甫一听,连忙说:“那太好了,匽大夫,你有看到什么人进了司马么?我昨天整理的东西都不见了。”
匽尚一听,很镇定的说:“这不曾看见,昨日夜里匽尚一直在司空整理文书,并没有看到有什么异动,也没见到谁进了司马,恐怕是司马离司空有些远,因此匽尚实在帮不得什么忙。”
周甫摆摆手,说:“没什么,辛苦匽大夫了,赶紧回去休息罢。”
匽尚随即就对吴纠和周甫拱手,很快离开了,吴纠看着匽尚离开的背影,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方才匽尚和周甫说话的时候,吴纠一直在摆弄自己手里杜撰出来的兵马布防图,然后把布防图慢慢卷起来,就跟慢动作一样,放在了旁边的案上。
周甫还是有些奇怪,没人动,怎么不见了。
吴纠对周甫说:“那兵役文书还需要修改,找不到没关系,一会儿我叫人给你再送一份去。”
周甫立刻笑着说:“多谢大司徒。”
他说着高兴的转身要回去,吴纠连忙叫住他,说:“齐国的探子回报说,最近有楚国的探子溜进了宫中,周大夫尽量将机密的情报收妥当。”
周甫一听,惊讶的说:“细作?”
吴纠点了点头,周甫也知道严重性,因此就没有声张,也点了点头,很快就回去收拾桌案了。
吴纠又重新坐下来,看了看摆在手边的兵马布防图,于是又把布防图拆开,将一根细细的头发别在里面,若是有人打开这卷文书,一定会将头发碰掉或者碰歪。
吴纠做好这件事,又把文书放在桌案明显的地方,这才伸了个懒腰,准备去洗漱吃早膳了。
匽大夫正式成为了齐国的中大夫,因为中大夫的级别已经不低,因此在临淄城中还有一处中大夫的府邸。
匽尚这几天都临时的住在宫里头,府邸收拾妥当之后,就准备搬过去了,凡是官员升迁都会在府邸里办喜宴来宴请同僚,这事情就跟祭祀一样,必须隆重,而且很有讲究。
匽尚虽然穷的叮当响,但是也不能免俗,肯定要按照规矩置办宴席来宴请同僚。
巧的是,匽尚的这个府邸,和大司空正好做了邻居,两个人的府邸是挨着的,不过隔了一条小路,小路很窄,因为这边是权臣聚集区,因此也没什么百姓过来,这条小路常年没人走,已经被大司空的府邸给征用了。
因为之前吴纠和匽尚得罪了大司空的事情,大司空知道这府邸是匽尚住之后,便来了主意,想要整治匽尚。
正巧大司空家里的一个男宠,看到匽尚府邸里的花长得好看,墙上爬满了绿叶儿,虽然已经是深秋,但是那绿叶仍然郁郁葱葱的,十分喜人,便与大司空撒娇,说是人家府邸好,想要霸占。
大司空正好找不到邪茬整治匽尚,于是就将匽尚的花园给霸占了,正好花园挨着小路,大司空就命人打一面墙,将匽尚家里的花园,也圈到自己的府邸里来,给男宠赏花用。
匽尚住过来的第一天,大司空派来的工匠就开始施工了,根本不问主人家愿不愿意,就强行圈地,而且理由很简单,那就是老爷的男宠喜欢。
其实大司空这种作为不是一天两天了,仔细一看就知道,大司空的府邸非常大,几乎要赶上路寝宫了,都不是小寝宫,本身大司空身为上大夫,府邸就已经不小了,而且大司空还非常喜欢霸占别人的东西,贪婪别人的钱财,周边只要和大司空接壤的府邸,全都会被大司空给霸占。
大司空另外一面是司理部门的中大夫的府邸,也被大司空给霸占了一个庭院,但是无处告状,大司空的底气很硬,明摆着告诉他,若是找人告状,他一家老小都别活。
那人只是个中大夫,如何能和上大夫,还是个老齐人倔?于是只好忍气吞声的作罢了。
再说其他的,大司空的宅子只和匽尚、司理中大夫的府邸接壤,因此便霸占了两个人的府邸,另外两面则是将公共的小路给圈进了自己家里。
不止如此,那大司空还看到司理中大夫即将过门的未婚妻美貌,什么礼节都置办好了,就差迎亲,却被那大司空抢走做了小妾,那女子的年纪恨不得当大司空的孙女儿,大司空却丝毫不手软,但是谁也没有办法,无处告状。
匽尚一回来就看到被抢了院落,不过匽尚也没有着急。
匽尚本是个心善的人,若不是心善,当年也不会救下落难的棠儿了,但是经过这十年的变故,十年非人的待遇,匽尚再也不是一个心善又仁慈的人了。
在匽尚心里,只有报仇和报恩两件事情,第一件事情,楚王替他完成了一半,因此第二件事情匽尚一定会为楚王做到,不惜任何。
匽尚心中有很多阴险的办法,在这十年之中渐渐明白琢磨出来的,不过匽尚始终觉得,对待什么人,就应该用什么样的办法,就好似对待水渠的问题,匽尚无法不忠,但是在对待齐侯的问题上,那便是政客你死我活的对立。春秋无义战,齐侯和吴纠尚且杀了郑伯和晋侯,匽尚想要杀掉齐侯为楚王尽忠,也是常理之中的事情。
君子吃肉,却不忍心亲眼看到牛羊被杀,难道就是伪善的君子了么?这只是一种埋藏在心底里的人性罢了。
匽尚觉得,对待大司空这种人,就该用最阴险的手段,倒不是因为大司空咄咄逼人,而是因为大司空一直在破坏匽尚水力的计划,若是水力在他手上折掉无法开工,那么疲惫齐国的目的根本无法达到,而楚王攻打郑国的进度已经开始加快,匽尚无法再拖延下去。
匽尚想到这里,不禁眯了眯眼睛,看起来这个大司空不给他一点儿整治的手段是不行了。
吴纠很快就收到了匽尚送来的请柬,匽尚将在府邸里设宴款待同僚,吴纠身为大司徒,三公之首,因此第一时间就收到了请柬。
吴纠看了看请柬,就将请柬放了起来,然后让子清写了一个回帖去交给匽尚,就说自己会准时参加的。
匽尚的升迁宴其实很简陋,毕竟他是穷的叮当响的人,发请柬倒是发了不少,但是收到回帖明确会来的人少之又少,满朝大臣,大约也就二十个会来。
不过匽尚也不担心这个,因为匽尚想要宴请的并非是这些士大夫们,而是吴纠,按照吴纠和齐侯的关系,只要吴纠肯来,齐侯一定也会跟来,这是明摆着的事情。
而大司空在接到直系下属的请柬之后,就把请柬给撕了,还当面扔在匽尚的脸上,匽尚并没有生气,因为生气也没什么用处,小不忍则乱大谋。
当天晚上,大家从政事堂出来,就准备去匽尚的府邸赴宴,召忽东郭牙他们都收到了请柬,也回复了帖子,准备一同去赴宴。
吴纠刚要去赴宴,就被一个寺人拦住了,说是齐侯有事找他,于是其他人只好先行离开,准备去赴宴了。
吴纠跟着寺人来到了小寝宫,一进去就看到齐侯正在换衣裳,已是秋天的,深秋的季节,尽然光着膀子,而且一看就是光着许久了,身上冻了一身鸡皮疙瘩。
齐侯见吴纠走进来,这才一派施施然的模样,好似正好换衣裳似的,秀了一把自己健美迷人的身材,这才将衣裳穿上。
吴纠顿时有些无奈,心想着以前怎么没看出齐侯这么闷骚?
吴纠走进去,见齐侯穿上的衣裳却是普通的便服,不由惊讶说:“君上要出宫么?”
齐侯笑了笑,说:“二哥不是要去赴宴么?孤自然也要同去了。”
吴纠说:“君上,中大夫升迁宴席,您若是赴宴,恐怕不妥罢?”
齐侯说:“有何不妥?”
吴纠笑了笑,说:“君上难道没听说最近的传闻么?大家都在传,因为纠觉得自己年老色衰,因此从边邑带回来了一个小白脸,想要继续蛊惑国君,霸占朝政。”
齐侯一听,随即笑了出来,说:“孤知道了,二哥是吃味儿了。”
吴纠没感觉自己的口气有点酸溜溜,说出来之后才觉得不太对劲儿,结果被齐侯一语点破了,但是打死也不承认。
齐侯笑着说:“虽然这么说,但是孤还是要去,不然二哥与匽先生独处,孤可是要吃味儿的。”
吴纠无奈的说:“那么多宾客,如何是独处了?”
齐侯说:“就是独处。”
吴纠顿时想要赏他一副白眼,齐侯说不过自己,竟然又开始耍赖撒娇了,正好齐侯正在照铜镜,吴纠真想让他自己对着镜子照照,这么高大的个头,怎么老是撒娇呢!
齐侯穿好了衣裳,坐在席上,笑着说:“二哥,过来,帮孤把发冠卡上。”
吴纠拿着发冠,有些迟疑,说:“君上您忘了上次”
吴纠说的很委婉,不过这话竟然一语惊醒梦中人,上次齐侯让吴纠给他梳头,明明是搞暧昧,结果吴纠差点把齐侯的头发全都拔下来,拔的生疼。
齐侯立刻记起来了,咳嗽了一声,优雅的说:“还是子清来给孤梳头罢,孤怕累着二哥。”
吴纠险些笑出来,什么怕累着自己,分明就是怕自己把他的头发都拔光。
两个人磨蹭了好一会儿,齐侯梳了头又让吴纠给他整理衣裳,然后亲亲抱抱的,就差举高高了。
齐侯还迷茫的说:“举高高为何物?”
于是两个人出宫的时候,其实已经有些晚了,到了匽尚府邸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所有的宾客全都到齐了,而且已经入席,齐侯有一种姗姗来迟的感觉。
府邸里很冷清,一共就二十个宾客回帖,但是回帖的也有没来的,因此大约也就坐了十几个人,匽尚的院落很小,但是人少,因此显得是冷冷清清,空空框框。
匽尚很聪明,他从不和大司空对着干,不过这次他把宴席摆在了花园旁边,那边的花园已经竖起了围墙,大司空将匽尚的花园给圈进了自己的府邸里,匽尚就故意把宴席摆在那面墙的旁边。
工匠为了赶时间,墙面建的很粗糙,大家进来之后都注意了一下那面墙,但是不知是因为什么建起的围墙,也没有人多问。
正在大家冷清尴尬的时候,吴纠和齐侯就走了进来,其实齐侯姗姗来迟也是有道理的,最近他也听到了很多传闻。
传闻吴纠怕自己年老色衰,于是找了个小白脸,让小白脸接替他受宠,然后控制小白脸等等。
虽然吴纠很有才华,而且位列三公之首,又多次出使,声名在外,但是仍然有很多吴纠的负面舆论,说他是男宠,说他以色侍君,说他霸占朝政等等,难道是那些人不明事实么?
其实并不然,这种传闻不断,并非是很多人不明事实,不知道吴纠的才华,而是他们心里知道,脸上却不愿意知道,非常抗拒吴纠的才华,只能用这种肮脏的舆论,企图重伤诽谤吴纠。
最近吴纠年老色衰的传闻那是传的风风火火,齐侯也听到了不少,因此就找到了这个一个机会,准备亲自带着吴纠,而且还姗姗来迟,这样众人一看,受不受宠,衰不衰一眼就能看出来。
果不其然,齐侯带着吴纠走进来的时候,因为院落里冷清,再加上齐侯就是一个活招牌,一走进来所有人都哗然了,大家赶紧匆忙的起身作礼。
“拜见君上,拜见大司徒。”
齐侯穿的是一身普通的便服,但是其实也挺高调的,衣裳非常华丽,头发全都背起来,束在黑色的玉冠之中,整个人丰神俊朗,又高大英俊,透露出一种威严又迷人的气场,好像随时会泄露自己的荷尔蒙一样。
齐侯笑眯眯的说:“今日匽大夫乔迁之喜,不必作礼了,大家都坐罢。”
众人没想到,很多士大夫都不给匽尚面子,而如今齐侯竟然亲自来参加匽尚的宴席了,这样一来,赴宴的官员心中都暗暗的庆幸,幸好自己有先见之明。
因为齐侯和吴纠的到来,宴席有个小高潮,众人很快全都落座,随即有歌舞助兴,不过这歌舞和宴席都有些简陋,毕竟匽尚穷的叮当响,进了司空之后一直被排挤,也没什么钱置办乔迁宴席。
众人就将就着把酒言欢,欣赏着歌舞,结果就在这个时候,突听“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的笑声,众人吓了一跳,那笑声比他们的歌舞还要洪亮。
大家寻着声音侧头一看,那声音是从破墙的另外一面传过来的。
齐侯有些奇怪,皱眉说:“匽大夫,你这院落怎么还给修墙隔开了?是何人在另外一面喧哗?”
匽尚故意将宴席摆在这边,自然就是想让齐侯发现的,这些天大司空总是在破墙的另外一面和他的几个男宠小妾嬉笑调情,肯定是故意要给匽尚难看,大司空怎么知道,匽尚也阴了他一把,把齐侯给请过来了,那边的嬉笑调情定然要被齐侯都听到了。
匽尚为难了一阵,齐侯见他吞吞吐吐,说:“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众人全都看向匽尚,其实有几个司空部门的人已经听出来了,那笑声不就是大司空么?
匽尚这才拱手说:“不瞒君上,这院墙并非是匽尚建立的。”
齐侯一阵奇怪,说:“这是你的府邸,不是你让人建立的,还能是旁人在你家里强行建立的?”
齐侯这么一说,还真给说准了,匽尚这才为难地说:“的确是这样,只是因着前些日子,大司空府上的一个嬖童看中了匽尚的花园,因此大司空便下令,让工匠来匽尚的府邸修墙,这院墙的另外一面,现在并非是匽尚的府邸,已经被大司空给占了去。”
齐侯一听,顿时一股子火就冲上来,临淄城中,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竟然能发生这样的事情?
大司空总是自称自己是老齐人,当真给老齐人丢尽了脸面,竟然连霸占房产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而且还是因为一个嬖童的一句话。
齐侯就纳了闷的,大司空口口声声说吴纠是男宠,魅惑君心,但是吴纠从没唆使自己做过任何霸占旁人田地房舍和财物的事情,反而是这个口口声声伸张正义的人,竟然做出这般下作的事情。
齐侯正在气怒,就听到那笑声又开始了,随即而来的还有其他声音,因为只是一个简陋的院墙,那边笑的肆无忌惮,因此听得是清清楚楚。
大司空显然是喝醉了,说话都大舌头,那边的小妾和嬖童一直在努力的调笑,巴结大司空。
一个男宠的声音说:“老爷,再喝嘛!喝嘛”
大司空的声音哈哈大笑说:“用你的小嘴儿喂我,老爷才喝,啊哈哈哈!”
众人坐在这边,歌舞都停下来了,顿时好生尴尬,大司空这声音就跟个老不休似的。
不止如此,还有好几个小妾轮番争宠的声音,其中一个小妾说:“老爷,奴家不漂亮么?老爷怎么不亲亲奴家啊!”
大司空连忙说:“漂亮漂亮。”
那男宠也不甘示弱,笑着说:“老爷,若说到长相水灵,奴家心中到想起了一个人呢。”
大司空“哦?”了一声,说:“怎么?这临淄城中,还有水灵的人,没在老爷的榻上过过夜?”
那边小妾和男宠都笑作一团,听得齐侯额角青筋直蹦。
就听那男宠继续说:“老爷,当真有呢,便是那三公之首的大司徒啊!”
吴纠本在喝酒,因为匽尚家里穷,因此这酒跟白水似的,吴纠才敢多喝两杯,突然听到有人提起自己,不由得挑了挑眉,心想着自己也真是倒霉,怎么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也能扣到自己脑袋上?
齐侯一听,那男宠和大司空的语气非常亵渎,竟然还提起了吴纠,当即更是怒不可遏,“嘭!”一声拍了一下桌案。
不过那边的众人顽的很欢实,再加上大司空喝醉了,因此根本没注意院墙这边正在拍桌子。
大司空一听,哈哈笑起来,说:“是呢,那大司徒长得,的确是水灵灵的,老爷我看啊,他不需要当官,直接去女闾得了!”
齐侯听到“女闾”两个字,顿时脸色都青了,女闾是当时宫廷里的妓院,里面全都是抓来的俘虏,在那个年代是正当的营生,俘虏是一种累赘,若是想要活下去,可以自己赚钱,便有了女闾这种地方。
齐侯听到大司空竟然把吴纠比作女闾中的奴隶和俘虏,心里自然火大。
顿时士大夫们都不敢说一个字儿,一下子宴席变得更是冷清,都没人敢发出呼吸声,恨不得连一根针掉地上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然而大司空那边的人却不知死活,那男宠说:“奴家听说大司徒很是受宠呢,君上是一刻都离不开他,说不定那大司徒榻上的手段很是高明呢!”
大司空哈哈大笑着说:“高明?那也是一只破鞋!老爷我还看不上他呢,都已经被君上给顽烂的货色,老爷我可是喜欢水嫩的,也不看看大司徒他都多少岁了,三十而立,也就是君上还看他中意,是不是哈哈哈!”
那几个小妾和男宠立刻陪笑起来,大司空又说:“说到这水嫩的,大司徒身边倒是有个小童,似乎是什么医官,倒是挺水嫩的,也就十三四的样子,长得样子那叫一个勾人,哎呦喂,可是勾死老爷我了,叫什么棠儿的。”
子清和棠巫就站在吴纠身后伺候着,棠巫没想到自己也被点名了,说起来棠巫的长相的确是漂亮的类型,一双眼尾带勾的眼睛,小巧的鼻梁和小巧的薄唇,年纪不大,有一种雌雄莫辩的精致感,而且身段也十分风流,的确能激发旁人的保护欲。
匽尚听到那大司空的声音,不由得眯了眯眼睛。
那边的人说着,竟然还幕天席地的开始做一些奇怪的事情,声音特别大,恨不得传到街上去了。
齐侯这个时候似乎已经忍无可忍了,冷笑一声,说:“好啊,这大司空真是能个儿,孤倒要看看,他到底有多大谱子!”
齐侯说着,立刻站了起来,往大门走去,似乎要去大司空的府上,众人一看,都是面面相觑,不过谁也不想错过了这个热闹,平日里大司空霸道是谁都知道的事情,如今正好看热闹,自然都不愿意错这个热闹了。
齐侯冷着脸,快速走出府邸,吴纠一见,也站起来跟着走,众人随着齐侯走出府邸,然后绕到了旁边的大司空府邸。
齐侯一看,大司空何止是霸占了匽尚的院落,旁边的小路无一幸免,全都划到了大司空的院落里去,不止如此,那边司理中大夫的院落也给划了进去。
齐侯更是怒不可遏,走过去直接“砰砰”的拍门,齐侯的臂力很大,那木门被拍的哐哐作响。
“谁啊!谁啊!”
这时候里面传来一个很不耐烦的声音,听起来是个小厮的声音,过了很久,这才有人打开一个门缝,向外用白眼儿看着他们。
站在最前面的齐侯和吴纠没有穿官袍,后面穿了官袍的那些人不是中大夫就是下大夫,等级不是太高,因此那开门的小厮竟然狗眼看人低,用白眼浏览了他们一遍,随即冷笑说:“大晚上的,不要命了拍门?要求我们老爷办事儿,明天早上拿好了孝敬,跪在门口等着,今儿太晚了,老爷正忙着,不见任何人!”
他说着就要关门,齐侯立刻伸手一卡,正好拉住大门,“嘭!”一声,不让那小厮关门,吴纠吓了一跳,因为大门沉重,撞击的声音也很大,齐侯的手臂刚刚骨折,还没完全愈合好,只是藏在袖子中不怎么明显罢了。
吴纠连忙说:“怎么样,震到手臂了么?疼不疼?”
齐侯见吴纠这么关心自己,心情稍微好转了一点点,摇摇头,说:“没事。”
那小厮见他们不走,还不让关门,立刻说:“你们这些贱民,怎么那么烦,别惹得老子叫了护院来,把你们全都赶出去!都说了我家老爷正在饮酒作乐,忙着呢,现在不见客,识相的就赶紧滚,否则我”
他的话还么说完,已经被齐侯冷冷的扫了一眼,那小厮也不知为什么,看到齐侯的眼神,竟然说不下去了,莫名的感觉一股威严袭上心头。
齐侯冷冷的说:“让孤滚的,你还是头一个。”
齐侯说着要去踹那小厮,吴纠连忙拦住,说:“君上,小心腿疾。”
他说着,对身边的召忽说:“召师傅,这大司空的下人好大的谱子,就难为召师傅将大门打开了。”
召忽一见,顿时冷笑一声,他早就看不下去了,竟然这么亵渎他家公子,顿时把袖子一挽,快速的走上前去。
那小厮看到一个“小白脸”走过来,顿时底气就足了,因为召忽没有齐侯高大,也没有齐侯威严,眼神没有齐侯可怕。
就在这个当口,那“小白脸儿”,猛地一抬腿,“咚!!”一声,一脚就踹在那小厮的胸口上,小厮根本没防备,肋骨险些给踹断了,“咕咚”一声向后仰倒,倒在地上就起不来了,“哎呦哎呦”大叫着,喊着“来人啊!来人啊!”
随即召忽一把将门推开,齐侯他们这才走进来,齐侯冷冷的盯着地上那爬不起来的小厮,冷笑说:“现在知道,是谁在滚了么?”
因为这边声音很大,而且小厮还使劲哀嚎喊着来人,很快就有一帮子打手冲过来了,紧跟着是大司空和小妾男宠也走了出来。
大司空喝的太醉了,满脸驼红,红的都要黑了,走路打晃儿,歪歪扭扭的就走了出来,身边一个男宠一个小妾搀扶着,两个人这才勉勉强强的将大司空给扶住,恨不得一松手,大司空立刻能倒在地上。
吴纠看着这一幕,心想着其实齐侯根本不需要想办法整治大司空,因为这大司空一把年纪了,再喝两口,估计就成功厥过去了
因为大司空喝的烂醉如泥,因此他根本没有看到穿了一身便服的齐侯,而是看到了匽尚和吴纠。
大司空哈哈一笑,走过去,就站在齐侯的身边,被齐侯冰冷的目光注视着,但是仍然没有注意到齐侯,而是对吴纠和匽尚说:“哎呦!看看看看我大齐国的两位男宠来了!怎么?伺候好国君,又来伺候老爷我了么?”
他这一说,齐侯的手都开始“嘎巴”作响了,目光实在阴霾森然,但是大司空醉的太厉害,仍然没注意那一身便服,就站在他不到三步远地方的高大男人。
吴纠幽幽一笑,也不生气,说:“哪有大司空厉害,老当益壮,还伺候这么多小年轻。”
大司空一听,反应很慢,半天才怒目说:“你说什么!?”
吴纠笑了笑,说:“方说大司空老当益壮,这不是纠就被打脸了么,原来大司空的确是老了,耳朵也背了,连话儿都听不清楚了。”
吴纠说话温温柔柔的,说话不爱脏字儿,但是说出来气的大司空脸色更红了,吴纠觉得,自己加把劲儿,可能大司空真的给气死,或者中风什么的。
那大司空气的不行,指着吴纠鼻子说:“你是什么东西?!老夫可是两代元老!辅佐过两位国君!你却是一个以色媚君的男宠!”
吴纠笑眯眯的说:“纠是不是以色媚君的男宠,大司空心里最清楚,不过有件事情倒是要说道说道了,大司空口口声声说自己是辅佐了两位国君的元老,请问这上一位国君是谁?”
大司空一脸少见多管的表情,说:“自然是公孙无知!”
他的话一出,齐侯的脸色更难看了,谁不知道公孙无知是个篡权者,死了连谥号都没有,根本不算做是国君,如今大司空却口口声声说公孙无知是国君,齐侯脸色怎么能好?
吴纠幽幽一笑,说:“大司空,今日这么多大夫在场,您可要谨慎言行啊,逆贼无知,怎么能算是国君?”
大司空不屑的一笑,说:“大夫?什么大夫?不过是一群蝼蚁罢了,老夫今日就算这么说了,你们这群人,能耐我何?啊哈哈哈!”
大司空说着,完全没看到齐侯的脸色,又说:“今日你们擅闯我的府邸,必须给我个说法,否则别想这事儿过去,我要到君上面前参你们,你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他说着,又看向吴纠身后的棠巫,笑眯眯的说:“哎呦,方才还说你水灵,这不就送到我面前来了么?今儿好好伺候老爷,说不定老爷就放了你们”
大司空一边说一边走过去,伸手就要去抓棠巫,棠巫缩了一下手,就在这个时候,一直没说话的匽尚突然从后面一步跨了出来,“啪!”一声拍开了大司空要抓棠巫的手。
大司空被“啪”的一声拍开,整个人都愣住了,随即才看清楚是匽尚,匽尚与平日里那种逆来顺受的气场很是不同,一张脸冷着,竟然有一种阴霾的阴气,凉飕飕的盯着大司空。
大司空立刻就要发火,说:“你是什么东西!竟然敢打我!?我今天不只是要办了这小医官,你和大司徒也要留下来伺候老爷,不然今天这事儿就没完!”
齐侯听到这里,冷冷的笑了一声,说:“的确是没完。”
他一发话,旁边醉的不轻的大司空终于转过头来了,还想要开口骂人,结果一看,有点懵,怎么感觉这个人有点像君上?
大司空再仔细一看,顿时整个人吓得一身冷汗,酒气好像直接要从脑袋顶上冒出去了一样,双腿直打颤。
偏偏大司空身边的男宠根本不认识的齐侯,又见齐侯穿的一身便服,连官服都没有,因此便调笑说:“老爷,这人长得也不错呢,老爷何不把他一并收入府中?”
他的话一出,众人连忙擦了擦自己的冷汗,吴纠笑着说:“不只是大司空,大司空家的宠妾也是很有气魄的么?”
大司空这才反应过来,“咕咚!”一声,竟然直接跪倒在了地上,连连叩头,把旁边的那些男宠和小妾全都给吓坏了,赶紧退了一步,还以为大司空发羊癫疯呢。
齐侯冷冷的低头看着大司空,大司空此刻也不醉酒了,颤声说:“君君上饶命啊!!君上饶命!”
那些男宠和小妾一听,顿时也吓得面无人色,都不需要任何人发话,顿时“咕咚咕咚”就全都跪了下去,话都不会说了,舌头发直,只能磕头。
齐侯冷冷的看着地上磕头的一众人,后面的士大夫们看到这一幕,却觉得十分过瘾酸爽,在场的众人里面,司空部门的都被大司空欺压过,大司空仗着自己是公孙,就讨要孝敬,随便圈地,还霸占别人的妻子等等,恶行数不胜数。
而不是司空部门的人,也多少受过欺负,很多部门都需要和司空部门协助,每次有事情需要司空部门协助的时候,大司空就会趁机讨要好处,若是不给好处,这事儿就拖着不给你办。
因此大家看到这一幕,心中都无比的酸爽,十分解气,也没人给大司空求情,全都站在后面冷眼相看。
匽尚要的便是这个结果,今日的收效十分不错。
齐侯压着嘴角,冷冷的说:“大司空,你好大的谱子啊!方才在门口,你府上的小厮口口声声喊孤是贱民,还让孤滚,如今大司空更是口无遮拦,目无王法,原来这仆随主说的没错,你府上的下人一个个跟你一副的德行!实在让人作呕!”
齐侯说的很决然,大司空一听,吓得更是连连叩头,说:“老夫老夫是喝醉了,因此口无遮拦,还请还请君上看在看在老夫”
吴纠听他磕磕巴巴,就笑眯眯的接口说:“看在您老辅佐了两位国君的份儿上?”
大司空一听,顿时吓得更是头皮发麻,他刚刚竟然在齐侯的面前说自己辅佐了两位国君,还说公孙无知是国君,这可是大罪过,连忙矢口否认,说:“不不不!君上饶命啊!老夫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只是只是一时喝醉了酒因此因此才会口无遮拦。”
齐侯冷冷的说:“那匽大夫家的花园是怎么回事,也是你喝醉了酒,才一时糊涂建了一座墙?”
大司空连连擦汗,说:“这这是误会老夫老夫只是想帮忙给匽大夫修修一修,翻修一下府邸”
吴纠笑眯眯的说:“大司空真是好大方呢。”
大司空气的不行,狠狠瞪了吴纠一眼,吴纠才不怕他瞪,其实吴纠和匽尚的心思是一样的,这个时候不阴大司空,都觉得自己亏得慌。
齐侯被吴纠这么一拱火,更是火气冲天,说:“大司空,你在我齐国为官也有数十年了,如今却着实让孤失望,失望透顶!”
大司空一听,顿时整个人都要瘫在地上了,这话说出来十分严重,没准儿就要罢了他的官。
吴纠眼睛转了转,似乎在想什么,的确,吴纠在考虑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因为前大司徒倒台的事情,很多党羽又开始聚拢在大司空身边,齐侯虽然已经开始着手处理这些党派,但是现在仍然没办法根除,若是真的贸然动手又罢了大司空,恐怕会引起那些党羽的不满,或许狗急跳墙。
如今他们面临修水渠和救援郑国两项重要的大事,因此不能分心内斗。
吴纠这么一考量,就笑眯眯的说:“君上,大司空说得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恐怕只是大司空这些天太累了,因此才会说出一些糊涂话,君上给大司空放个大假,再小小惩戒一下便行了,这也能让众大夫们体会出君上的仁慈善意。”
齐侯知道吴纠的意思,他明白眼下的情势,齐国虽然强大,但是无瑕分心同时对抗内忧和外患,因此首要是压制,而不是一把拔除。
齐侯冷笑了一声,说:“大司徒也是宅心仁厚的主儿,说的是这个理儿,既然大司空是因为劳累才犯了口舌之错,那孤便给你放个假,司空的事物就暂时由”
齐侯本想说是匽尚,毕竟匽尚主持水力,还救过吴纠的命,因此齐侯是信任匽尚的,给匽尚临时大司空的位置,也好让他自由的修建水利。
不过吴纠突然打断了他的话头,说:“君上,太葆叔牙师傅以前也主持过建筑方面,肯定颇有经验,纠窃以为,叔牙师傅是个不错的代大司空人选。”
鲍叔牙乃是太葆,又是齐侯的老师,吴纠举荐鲍叔牙是没错的,齐侯虽然有些奇怪,不过知道吴纠肯定有吴纠的意思,便说:“好,就令叔牙师傅暂替大司空一职。”
大司空一听,顿时整个人就瘫在了地上,一脸的绝望,什么放假,明明就是罢官,只是说的好听一些而已。
齐侯又说:“那依各位大夫所见,该给大司空什么样的惩罚才好呢?”
他这么一说,大家面面相觑,但是脸上竟然不约而同的露出一丝狠色,想必是恨极了大司空了。
不过大家也没想好,重了轻了都不行,便又全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吴纠,毕竟吴纠点子多,这种事情不只是齐侯,大家也很“信赖”吴纠的坏点子。
吴纠见自己众望所归,就一笑,笑的那是温柔又优雅,方才大司空对自己诽谤了那么多次,说话十分难听,吴纠也不是没气性的人,而且还十分小心眼儿,如何能不报复回来?
吴纠眯起眼睛,笑着说:“方才大司空的下人说让君上滚,不如现在就让大司空滚回来,以惩戒大司空的管教不严,君上以为如何?”
他这么一说,众人顿时都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大司空脸色难看到了极点,颤巍巍的真的差点晕过去。
让大司空当着众人的面儿在地上滚,这无异于是羞辱,其实吴纠的目的也就是羞辱大司空,让他口无遮拦仗势欺人,如今势力走了,也该被欺负欺负了。
齐侯一听,口气实在宠溺的说:“二哥真是淘气,不过这法子也好,大司空,你就照办罢,还不多谢大司徒的责罚,若不是大司徒想出这等开恩的责罚,恐怕你今日还要受皮肉之苦啊。”
大司空脸无人色,但是又不能不谢,只好谢了吴纠的责罚,然后在众人面前,老胳膊老腿的,就在地上开始滚。
士大夫们看着,纷纷都笑了起来,这时候就没人能忍得住了,笑的都特别欢实,吴纠只恨现在没有相机这种东西,不能给大司空记录下来,当真有些遗憾了。
大司空在众人面前翻滚了好几次,大家都笑够了,齐侯这才说:“行了,大司徒滚得也甚是辛苦,告假的这些日子,就在家中面壁思过罢,还有大司空那些平白霸占来的东西,这两日都还一还,孤可不想听到有人告大司空的状。”
齐侯说完了,一甩袖子,转身便走了。
大司空跪在地上,颤巍巍的恭送着齐侯和众人,眼神却无比狠辣的盯着吴纠和匽尚的背影,自己的官位被罢了,还要把东西退回去,吴纠更是让自己在众人面前丢人现眼,实在太可恨,大司空觉得,这怒气若是不出,就枉费自己做了这么多年的官!
宴席因为出现了小插曲,因此就这样匆匆结束了,匽尚倒是达到了他的目的,恭送着齐侯和各位卿大夫回宫回府。
齐侯扶着吴纠上了缁车,两个人往宫中回去,齐侯上了车,让人放下车帘子,这才笑着说:“孤就知二哥坏点子多,那老匹夫今日算是丢了大人,当真解恨!”
吴纠笑了笑,说:“还是君上威严,才能将大司空给镇住。”
吴纠和齐侯这样互相吹捧着,齐侯都忍不住笑了出来,他就喜欢吴纠那样狡黠的目光,十分灵动,忍不住欠身过去,亲了一下吴纠的额头。
额头杀对于吴纠来说是不能抗拒的,因此齐侯也抓住了这点,时不时就亲亲额头揩油,齐侯都没发现,自己跟一个情头初开的少年似的,已经三十而立了,竟然还在顽亲亲额头的戏码
因为时间有些晚了,吴纠有点儿困,便靠在齐侯身上,准备眯一会儿,回到宫里头再睡,齐侯似乎想到了什么,说:“对了,方才二哥为何不让孤立匽先生为大司空?匽先生掌管水利,若是能立为大司空,也比较便宜行事。”
吴纠一听到这个问题,便坐直了身体,皱了皱眉,说:“这个事儿,纠还没有确定下来,因此还不好多说什么,毕竟若是说错了,岂不是血口喷人?不过请君上还是小心匽先生。”
齐侯一听,十分诧异,随即眯起眼睛,吴纠说:“匽先生是纠的救命恩人,纠还没有任何证据,因此不好说什么,但是请君上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
齐侯似乎明白了什么,都不需要吴纠点明,便点了点头,说:“多谢二哥提醒,孤知道了。”
两个人很快就回了宫,吴纠就在小寝宫歇下了。
大司空在家休养,虽然没有罢官,但是效果和罢官差不多,鲍叔牙乃是太葆,又简直大司空的职位,开始管理齐国的水力和建设。
罢官与不罢官,其实效果是一样的,但是齐侯不能在眼下罢了大司空的官位,原因就在于,不罢官,是对那些党派的一种怀柔安抚,若是罢了官,便是下了战书,因此齐侯不能贸然罢官,必须要将党派悄悄的瓦解铲除之后,才能兴师动众。
眼下的齐国,并非是诸侯眼中看到的那般强大,毕竟所有的国家都面临着内忧和外患,就算是最安定最祥和的国家,也有内忧的潜在威胁。
尤其在齐侯刚刚即位的这些年,楚王熊赀即位五年,他的弟弟熊子元还找着办法想要顶替他,如今齐侯刚刚即位第二年,实在太年轻了,对外大刀阔斧的尊王攘夷,对内就应该适当谨慎,以免被双面夹击,最后得不偿失。
而且眼下齐国正要大兴水渠,楚国又虎视眈眈的盯着郑国,这都是需要人力物力和财力的事情,所以更不能内乱。
大司空在家反省,那些党派因为大司空没有被罢官,所以不肯鱼死网破,还残存着最后一丝希望,也就相安无事了好长一阵时间。
吴纠这天来到政事堂,相安无事了这么久,昨天有个值班的大夫家中临时有事,吴纠就故意给那大夫放了假,让他回家去了,昨天晚上是没有人值夜的。
吴纠今日一早特意早点来,准备看看自己的“捕鼠利器”,他来到了政事堂,进了司徒的房舍,桌案上整整齐齐,和他昨天离开的时候没有什么差别。
吴纠坐过去,小心翼翼的将那卷兵马布防图拆开,结果发现里面的头发真的没有了,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
吴纠笑了笑,果然是有一只小老鼠的,也不知自己这精心绘制的兵马布防图有没有骗到小白鼠。
吴纠想了想,把兵马布防图收了起来,以免被其他士大夫看到,错当了正确的布防图,引起不必要的骚动,吴纠连忙将自己编的布防图收起来,准备一会儿拿走销毁。
然后吴纠又将一卷新的简牍放在案上,比较显眼的位置,这回是司农部门上报的国库粮草储备。
吴纠放好之后,就离开了,今日他休沐,不必过来,就带着假的布防图走了。
吴纠今日休沐,没什么事儿可做,又安排了一个“捕鼠利器”之后,就往膳房走去,进了膳房,左右看了看,因为时间还早,膳夫们没有开始忙碌,只是做准备工作。
好几个膳夫抬着新鲜的猪肉就进来了,正在切着猪肉,将猪肉分文别类的区分开来,每一块做什么吃都有严格的要求的。
吴纠看着他们区分,就看到膳夫们将内脏全都剔出来,大肠、肺头,还有一些太肥的大肉,全都扔在一边,等着一会儿搓墩儿扔了。
吴纠见膳夫们要把那些内脏扔了,连忙过去制止,说:“等一等。”
膳夫们见到了吴纠,立刻作礼,说:“大司徒。”
吴纠说:“这些都不要了么?”
膳夫说:“回禀大司徒,正是,这些下水味道重,君上不喜食,所以小臣们正要扔掉。”
吴纠一听,顿时心疼的要死,这要是扔掉了多浪费,连忙说:“不要扔,都给我罢,放在那边就好了。”
众膳夫们面面相觑,君上不喜欢吃下水,这是不争的事实,膳夫们一般都把内脏下水给扔掉,毕竟君王有君王的食材配置,后妃有后妃的食材配置,因此不会因为这边的下水内脏不吃,就把下水内脏给其他的人送过去吃。
吴纠见他们要扔掉,真是心疼的要命,赶紧让人把内脏搓墩儿放在一起,放在了一个案子上。
不吃内脏的人其实很多,多半是认为内脏不干净,或者口敢很糟,但是其实内脏是很美味的一种东西,若是不吃,那就太可惜了,不知要错过多少美食。
吴纠将袖子卷起来,把下摆也掖起来,看了看怀中那鼓囊囊的假文书,就随手扔在一边儿,准备处理处理这些下水。
吴纠将猪大肠和肺头洗干净,摘干净,然后将大肠切成小段儿,将肺头切成薄片,又开始调作料,将佐料调在一个大碗中,然后将大肠放进碗中,细细的揉搓,搓好之后洗干净,又将大肠和肺头泡起来,泡在佐料碗中,确保没有内脏的怪味儿。
吴纠处理好那些内脏,将内脏放在大锅中熬煮,便笑眯眯的弄了一些面粉,准备做个卤煮火烧吃。
卤煮火烧是有名的京味儿小吃,据说是清光绪年间才发明出来的,因为当时的肉很贵,平头老百姓根本吃不起肉,所以就把那些不入流的猪下水全都搜集起来,然后做饭吃,将那些内脏乱七八糟一炖,然后将大烧饼扔进去煮,可谓是个大杂烩。
在那个年代,是赶大车的才吃这种不入流的东西,可谁知道后来竟然发扬光大了,将不入流的猪下水变成了一种美味,就演变成了卤煮火烧这种小吃。
卤煮火烧中的火烧是死面火烧,要揉的非常结实,这种火烧切成菱形小块,放入汤中熬煮,火烧需要进味儿,但是不能变烂,因此和面是十分有讲究的。
深秋季节,吴纠和面和了一身都是汗,这才感觉可以了,吴纠便把面放好,准备一会儿烙火烧,转头又去处理自己熬煮了多时的汤汁。
因为内脏已经被处理干净,而且还用作料揉搓,十分进味儿,放入锅中熬煮之后,变得喷香四溢,一种比猪肉更加浓厚的香味儿就冒了出来,却没有腥臊的气息,醇香肆意,让人食指大动。
吴纠就在汤头里加入了一些调料,然后继续熬煮。
膳夫们不知吴纠在做什么,但是看到他弄了一些猪下水,一会儿时间过去,竟然喷香四溢,明明方吃了早膳,膳夫们却觉得肚子里饥肠辘辘,咕噜噜的直叫。
吴纠这个时候已经烙好了饼子,然后切成菱形的小块,死面的饼子被切得分外美观。
等一切都搞定了,把汤头和饼子都撑进一个大盖子大碗中,往上面撒着一些菜沫子,加点绿色,然后加入调料酱油最后调味,便大功告成了。
吴纠做好了卤煮火烧,自己闻着都觉得香,虽然膳夫们说齐侯不喜欢内脏的味道,不过吴纠觉得,按照齐侯的吃饭口味来说,其实齐侯应该挺喜欢吃卤煮火烧的。
吴纠将热腾腾的卤煮火烧盖上盖子,便托着准备走了,临走的时候险些忘了那假文书,赶紧又回去把假文书插在怀中,然后又端着走了。
吴纠端着卤煮火烧,匆匆的往小寝宫去,齐侯吃过早膳的,但是还没到吃午膳的时间,他算准了吴纠今天休沐,想让寺人叫吴纠过来的,不过寺人找了一圈没找到,齐侯还以为他出宫去了。
没一会儿吴纠便自己过来了,齐侯吩咐过了,吴纠过来不需要通报,直接进来就行,因此吴纠是畅通无阻的就走了进来。
齐侯正在看文书,突然闻到一股很新奇的香味儿,是肉味儿,但是比肉的味道更霸道,那气味醇香的很,又和海鲜的鲜味不一样,实在说不出来是什么味道。
但是齐侯知道,一定是好吃的东西,连忙笑着说:“二哥。”
吴纠走过来,将卤煮火烧的大碗放下来,齐侯笑着说:“今儿是什么好吃的?”
吴纠说:“恭喜君上成功将大司空拉下马的吃食。”
齐侯亲自掀开盖子,低头一看,别说他闻着闻不出来了,其实看也没看懂,深深的汤汁儿,颜色并不清新,看起来十分浓郁,随着盖子的掀开,一股热腾腾的香气直冲而来,扑在鼻子上,齐侯明明才吃了早膳,顿时就饿了。
齐侯连忙抄起筷箸,往里面夹了一下,竟然夹到了一块饼子,齐侯好生诧异,饼子他不是没吃过,行军打仗的时候没得吃,都吃的饼子,旁的什么也没有,就是一口风一口饼子这么吃。
但是齐侯从没见过将饼子煮在汤头里吃的,迫不及待的便塞进嘴里嚼了嚼,这一嚼,顿时就给惊艳住了,果然比肉汤的味道还醇香。
齐侯又捞了捞汤里其他的东西,圆溜溜的不知是什么,还有小片的也不知是什么,入口的口感不是肉,却比肉还要弹牙,而且也不老不柴。
吴纠笑眯眯的看着齐侯将一概不吃的猪下水吃的津津有味,最后还无声的将一大碗卤煮火烧的汤都给喝干净了。
齐侯吃的意犹未尽,恨不得再来三大碗,不过因为这算是上午的加餐,一会儿还要等着吃午膳,因此也就吃点算了。
齐侯笑着说:“二哥,这是什么名堂?”
吴纠笑着说:“君上,您方才吃的是猪下水做的,长条的是猪大肠,扁片的是猪肺头。”
吴纠一说,齐侯顿时脸色都僵住了,说:“猪下水?”
吴纠眨了眨眼睛,说:“君上放心,纠已经处理干净了,不脏也不难吃。”
齐侯听他说处理干净了,这才放心一些,毕竟他家二哥是爱干净的人,二哥都说干净了,那肯定是干净了。
齐侯惊讶的说:“二哥当真厉害,孤没想到下水竟然做的如此美味。”
吴纠说:“其实还有很多美味都是用内脏做的,只不过君上一直不吃罢了。”
吴纠又数了数,什么火爆腰花,什么肺头汤,什么猪肝粥,还有鲁菜系赫赫有名的名菜九转大肠等等,简直数不胜数。
虽然齐侯听不懂这些菜名,但是听着吴纠数来数去,看着吴纠掰着那纤长的手指,笑盈盈的模样,就莫名觉得特别美味。
齐侯笑了一声,说:“二哥做的都这么美味,那二哥本人一定更美味了。”
吴纠正跟齐侯说着菜名,结果齐侯就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调情的话来,吴纠险些懵了,随即赏了齐侯一对白眼。
吴纠从以前恭恭敬敬,不敢跟齐侯开顽笑,变得现在两个人坐下来可以谈笑说话,齐侯那是相当的满足的,看着吴纠对自己扔白眼,都笑眯眯的,又说:“二哥真好看。”
吴纠真是挡不住他那厚脸皮了,当即当做没听见,齐侯说:“二哥,你怀里那是什么?”
吴纠这才想起来,是自己编纂的假布防图,于是笑眯眯的拿出来,说:“这是纠画的,君上看看怎么样?”
齐侯见吴纠笑的狡黠,就知吴纠没安好心,连忙拿过来看看,不知哪方又要遭殃了。
齐侯一看,顿时有些懵,随即哭笑不得的说:“二哥,这是咱们齐国的兵马布防图?你不觉得更像马蜂窝么?”
吴纠看到齐侯那张苦脸,连忙说:“这画的不好?不能蒙混过关么?纠是用这个搪塞细作的。”
齐侯一笑,说:“画的好,自然是好,二哥的手记,孤要留起来日后慢慢看。”
吴纠险些被齐侯气死了,分明就是敷衍自己,齐侯连忙说:“二哥画的这个,未免也显得我齐国太外强中干了罢?”
吴纠笑眯眯的说:“要的不正是这个效果么?”
齐侯点头说:“也对,论忽悠人,二哥是一把好手儿呢。”
齐侯又说:“对了,下月水力就要动工,趁着冬季水浅,正好将临淄城的水渠修了,下月初有祭拜的仪式,二哥也需要参加,别忘了准备一番。”
吴纠点点头,这个年代但凡动土,都需要祭拜,要举行大型的仪式,而吴纠身为大司徒,正是需要帮助国君祭拜的职务,因此需要提前准备,这件事儿吴纠早就着手开始准备了,因着大司空回家面壁思过呢,所以匽尚修水渠的事情便很顺利,没有受到任何阻碍,只是一遍两遍三遍,不厌其烦的将修改之后的完善图呈上来过目,水渠很快就敲定了,准备动工。
祭祀的事情是大事儿,春秋这个讲究礼义的年代,可比战国要讲究祭祀,吴纠为了这个事儿,天天忙得厉害。
祭祀的活动就在下月初,祭祀的地点在郊外的河边,因为这里即将修建一条水渠,融会贯通整个临淄城,因此齐侯决定在这个地方进行祭祀。
吴纠过去踩了几次点儿,安排了一些具体的事宜,匽尚也经常过去踩点,毕竟这里即将修建水渠,也是齐国水渠水力的第一条正式的水渠,意义非凡,自然要多去踩点,多去勘探。
时间过得很快,没有大司空捣乱,一切都很顺利,这几个月大司空也在家中好生反省,愣是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只是最近稍微有些动静,但并非是关于朝政的动静,而是大司空要过寿辰了。
大司空今年正好六十大寿,似乎要搞得很隆重,从外地运来很多东西,什么各地的水果蔬菜食材等等,还有各种绢布等等。
吴纠平日坐镇司徒部门,都没有接到过守城的报告,不过这几天就接到了守城的报告,因为大司空的车队进城的太多,因此守城记录了下来,虽然理由合情合理,是因为大司空要过寿辰,因此运送来的食材和物品,不过守城还是为了谨慎,将大批进城的报告给报了上来。
吴纠忙着祭祀的事情,只是看了一眼报告,让守城好生检查进城的物品,也没有其他可以嘱咐的。
很快一个月便过去了,天气越来越冷,雨水也越来越少,正好是修水渠的最佳时机。
这天早上,吴纠早早就起了,赶紧让子清和棠巫给自己穿戴整齐,穿上了一身皂色的大司徒官服,头戴官帽,若是没有齐侯这中身材高大的人在旁边比较,吴纠觉得自己也算是气宇轩昂,威风凛凛的人物。
吴纠颇为欣赏自己这身威风的装扮,让晏娥将玉敦拿过来,佩戴在腰上,这才整理了一下,便准备出门去了。
吴纠今日也将所有的头发都背了起来,束在发冠之中,然而吴纠将头发背起来,就没有一点儿威严的气场,不似齐侯能露出硬朗深刻的五官,吴纠将头发背起来之后,莫名显得一股禁欲之风扑面而来,再加上官袍,简直就是个制服系。
齐侯穿戴整齐,正要动身,就看到吴纠走了过来,不由眼睛一亮,笑眯眯的说:“二哥来的正好。”
两个人穿戴整齐,就准备坐缁车出征,带着文武百官往郊外去,准备祭祀去了。
今日的祭祀盛典非常隆重,有点地位的官员都会参加,祭祀的地点就在临淄城的郊外,齐侯坐在缁车上,因为有很多官员都跟随,所以吴纠不好同车,因此已经事先和齐侯说好了,自己和其他官员一样,也是随车走,免得其他人说自己恃宠而骄什么的。
齐侯满口答应,队伍出发,也就走了十几步之后,很快一个寺人跑过来,对吴纠说:“大司徒,君上传唤大司徒,说是有要事相商,请大司徒同车。”
吴纠一听,差点一口血就喷出来,之前还满口答应呢,这没走出十步,竟然又要自己同车,而且寺人的演技太差了,一脸严肃的将“要事”说的很重很重,生怕别人不知道齐侯找吴纠是为了正经事儿呢!
吴纠顿时感觉旁人的视线“唰!”就转了过来,齐刷刷的盯在自己身上,无奈之下,只好顶着火辣辣的视线,朝缁车走去了。
果不其然,其实齐侯什么事儿都没有,吴纠一上车,就被齐侯给拉过去了,然后就是各种动手动脚。
因为今日是大型的祭祀庆典,而且还是水利方面的,因此大司空也终于在“病假”之中抽出一天,一同跟随着队伍。
大司空看到吴纠被齐侯叫去同车,心里十分不屑,眼睛里露出阴霾的光芒,冷笑了一声。
旁边有个人立马凑过来,低声说:“大司空,你瞧瞧这,成何体统?”
大司空放低了声音,说:“等着瞧罢,他们也就现在还能得意一会儿了。”
大司空说着,又说:“都准备好了么?”
那人低笑说:“放心罢大司空,一切都准备妥当了,一会儿就能”
他说到这里,便不再说下去,只是笑了两声,颇为阴险的样子。
队伍很快便出了城门,再走一会儿就看到了河水,祭台已经在河边安置好,这条河水不窄,河面上搭着独木桥。
这个年代的水利工程非常落后,连拱桥都没有,只有独木桥,一块大木板横搭过去,撑在水面上,要不然就是汀步桥,便是那种一个石块一个石块戳在水中,仿佛公园里那种观赏桥似的石头桥。
河面上就搭着这样一个独木桥,虽然木头不结实,但是因为祭祀,吴纠早些派人来重新返修过,独木桥也是最新的。
众人到了河边,齐侯和吴纠下了车,齐侯便吩咐开始祭祀,很快有专门祭祀的官员走出来,主持祭祀活动。
因为修河渠是个新鲜的事情,所以旁边还有很多百姓围观,但是百姓都在很远的外围,不能走过来,被寺人拦住,以免打扰了祭祀过程。
就见那祭祀的官员慢慢走过去,然后宣读着一些祭祀的繁文缛节,祭祀官员将礼器恭敬的交到齐侯手中,齐侯捧着酒器,慢慢往独木桥上走去。
齐侯一身黑色的朝袍,头戴冠冕,整个人高大威严,双手恭敬的捧着酒器,走路的时候也颇为规矩,看起来教养良好。
众臣跟随在后面,都默默的跟着齐侯上桥准备祭祀河流,就听到“踏踏踏”的声音,清脆的脚步声在独木桥上幽幽响起,先是齐侯踏上了独木桥,身后的卿大夫们按照等级也踏上独木桥。
吴纠就跟随着齐侯身后,同行的还有两位监国大夫高傒和国懿仲,如今的吴纠乃是三公之首,与天子钦点的监国二子已经平起平坐,自然在祭祀的时候也走在同一排。
后面便跟着身为太葆的鲍叔牙,大司农管夷吾,大司行公孙隰朋,代大司马周甫等等,而大司空在上桥的时候突然“哎呦”了一声,官帽不小心掉在了地上,后面的队伍整整齐齐,险些因为他乱了阵脚。
大司空连忙说:“对不住对不住。”
他说着就去捡官帽,后面的人不能因为他停顿,便继续往前走去,将大司空的位置空了下来。
大司空却因为捡官帽的动作,故意落后了好几步,似乎想要退下独木桥去。
“踏踏、踏”
跫音陆陆续续,就在众人踏上独木桥的时候,突听“喀嚓!”一声清脆的响动,随即又是“咔!!!”一声,吴纠吓了一大跳,眼睛睁大,眸子猛地一缩,与此同时就听到“嗬!!”一声,身后的官员全都倒抽一口冷气,还有人“啊!”的大喊了出来。
原来独木桥从中间突然裂开了一个断口,“嘭!”一声,竟然有一块木板掉了下去,瞬间掉进河水中,“唰”一声就被冲的不见了。
吴纠抽了一口冷气,猛地往前一扑,一把抓住最前面的齐侯,齐侯脚下一空,手上的酒器一下顺着豁口掉了下去,“嘭”一下就被淹没了。
齐侯脚下一空已经反映,速度很快,一把抓住旁边的断桥边缘,只不过断桥非常酥脆,一点儿也不像是刚刚翻修过的,瞬间就被齐侯抠掉了一大块,不过也有一个缓冲,吴纠猛地一下跟上,将齐侯牢牢抓住。
随即吴纠的脚下也是“喀嚓!”一声,酥脆的马上就要豁了,旁边的高傒和国懿仲吓得脸色惨白,大喊了一声“君上!”,连忙伸手拉住吴纠,将下面的齐侯往上拉,后面的官员们则是吓得轰动起来,纷纷向后退,一时间酥脆的独木桥更是不堪重负,一直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马上就要断裂。
吴纠高傒和国懿仲三个人快速的将齐侯拉上来,其他人虽然着急,但是不敢贸然过去,怕酥脆的模板根本承受不住重量。
三个人将齐侯拉上来,快速往岸上走去,刚上岸,就听到“喀嚓!!”一声,随即是“轰!!”的一声巨响,独木桥整个从中间断裂,向下陷去,砸在河水中,猛地就被卷走了。
众人看到齐侯被拉上来,全都吁出一口气来,就在大家还没有反应过来,都在松口气的时候,就听到“咕咚!”一声,大司空竟然跪在了地上。
大司空跪在地上,一脸诚恳激昂的说:“君上!君上!木桥坍塌,这是凶兆啊!这说明,我齐国修水渠的事情,劳民伤财,已经触怒了上天!上天和祖宗要责罚我齐国了!凶兆啊君上!请君上三思啊!”
吴纠方才拽着齐侯,感觉手腕都要脱臼了,还没喘口气,就听到大司空情真意切的恳求,还一口一个凶兆。
齐侯皱起眉来,大司空又说:“君上,上天已经责罚了,请君上顺应天意,不要再一意孤行了!否则否则”
吴纠听到这里,甩着酸疼的手腕,笑了笑,说:“大司空,否则什么?否则您就要造反了么?”
大司空一听,吓了一跳,连忙指着吴纠说:“就是你这妖言惑众的人,蛊惑君意,上天已经给了指示,若君上执意不遵从神祗的指示,那老夫也只有也只有冒死清除君上身边的小人了!”
吴纠笑了笑,脸上还是一派自然,完全没有害怕的意思,说:“清君侧?大司空,这借口也太老掉牙了罢。”
大司空似乎被吴纠那气定神闲的模样给激动了,从地上站起来,挺直了腰板儿,昂起了下巴,恨不得把肚子都给挺出来了,换了一副很得意的表情,说:“今日若是君上不听劝诫,那老夫,也只有冒死劝谏了,来人啊!”
他说着,拍了一下手,就听到“呼啦!”一声,竟然从旁边冒出一队兵马来,少说也有五十人,全都黑甲陪着宝剑,冲出来之后“嗤”一声引剑出鞘,将所有的卿大夫瞬间围在了中间。
卿大夫们一看这场景,顿时有些慌了,高傒厉声喝道:“大司空,你这是要造反么!?”
大司空幽幽的一笑,非常得意,说:“当今齐国国君无道,劳民伤财,宠信奸佞,招至地震,天怒人怨,如今老夫只是顺应天意,尊公孙无知后人为齐国国君,有明事理者尽可出列,新君定然重重有赏,若不明事理,哼!”
大司空冷笑一声,举剑就披在桥头的木桩上,“啪嚓!”一声,木屑横飞,溅了众人一身。
卿大夫们发出“嗬”一声,纷纷侧目。
齐侯这个时候却也一脸气定神闲,完全不见着急,反而伸手掸了掸自己溅到木屑的袍子,似乎很嫌弃那些飞过来的木屑。
齐侯幽幽一笑,侧头对吴纠说:“二哥,你说这样口口声声正义,然,做着下作事情,还蠢得好不自在的人,抓住了该如何处置?”
吴纠挑了挑眉,笑了笑,说:“嗯纠窃以为,抓住了不如下油锅?把内脏掏出来做卤煮火烧?不过这种愚蠢的人,内脏恐怕是不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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