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不幸战亡

长生千叶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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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侯冷冷的一说,华大夫一下就给吓得怂了再加上如今他五花大绑翻在地上像个大王八更没有底气,连忙说:“我我说,我说!”

    华大夫咽了口唾沫,低声说:“是是郑国的特使傅瑕!”

    吴纠一阵吃惊,说:“郑国特使?”

    华大夫怕他们不信,立刻使劲点头,说:“是他!是他!我是糟了他的算计不得不听命的,是傅瑕!”

    吴纠说:“他捏住了你什么把柄?”

    华大夫看起来不想说,子鱼这个时候从虎贲军手中“嗤”一声将一把长剑拽出鞘,因为长剑太沉而且特别长,子鱼拿着有点歪,摇摇晃晃就走过来,“当!”一声,将长剑架在他的脖子上。

    华大夫吓得直筛糠,子鱼冷冷的说:“齐国特使问你话,你没听见么?”

    华大夫已经被一个孩子给吓怕了,连忙说:“听见了,听见了,我这就回话!”

    华大夫是半个草包,他的父亲乃是宋国前任的国相,位高权重,华家权倾朝野,而且家中极为有钱,在他父亲在世的时候,所有人都要怕他华家,因为爹太有能耐,太有钱了,因此华大夫是个明显的富二代,根本就是草包,什么能耐也没有,如今被一吓,怕的不要不要的。

    华大夫他虽然是个草包,但是还极为好色,宋公第一次准备宴席给大家接风的时候,其实不只是卫姬偷偷跑进宫来私通了黔牟,还有一个人也“偷偷”跑进宫来了。

    那便是郑国特使傅瑕的夫人,这位夫人偷偷跑进宫里来,正好遇到了当时喝醉酒的华大夫,华大夫见到了傅瑕的夫人,就跟见到了天仙一样,根本拔不开眼睛。

    然后华大夫借着酒劲儿,傅瑕的夫人又半推半就,两个人就苟合了,只是没想到的是,刚完事儿,郑国特使傅瑕就冲了进来,正好抓个了正着,当时华大夫的衣裳还没穿呢,简直就是人赃并获。

    这些华大夫可慌了,可是那傅瑕的夫人竟然开始哭泣,说是华大夫强占了她,让傅瑕给他做主。

    傅瑕异常震怒,要拉着华大夫到宋公面前去评理,告发华大夫抢占人妻。

    华大夫可没有他老爹那么有势力,就算强占了当时司马的夫人,都理直气壮的,如今的华大夫只是一个士大夫,权力远远不如他老爹,上面还有个不和的戴叔皮压着,就哀求了傅瑕几句。

    华大夫说:“哪知道哪知道那傅瑕立刻就答应了!我心想着,一定是中计了!”

    傅瑕一口就答应下来,可以饶了他,也不需要宋公评理,只需要帮自己一个忙。

    华大夫当时很害怕,也没怎么想,答应之后就回去了,但是回去之后越想越不对,就派人去查了查,一查之下华大夫都要气死了,那女子根本不是傅瑕的夫人,而是傅瑕从郑国带来的一个女妓。

    可是这个时候华大夫已经没有办法了,他中了计,还把自己的抵押放在了傅瑕手中,只能听傅瑕摆布,否则傅瑕就要告发他。

    到时候就不是强占民女,而是通敌卖国的罪名了!

    华大夫说:“就就是这样,傅瑕逼迫我的!我也不想啊!”

    按理来说,卫国和宋国联姻,东方各国都不愿意,来了齐侯想要捣乱,其次想要捣乱的也是和卫国有渊源的黔牟,或者是身为东方大国的鲁国。

    可是鲁国现在闹饥荒,根本无暇顾及其他的,到处买粮食借粮食还不够,怎么可能到处捣乱。

    而黔牟之前受了重创,现在还在驿馆里养伤,心里琢磨的都是怎么弄死公子赤,绝对不会先去谋害宋公。

    郑国的确是一个潜在的隐患,他并非位列东方国家,而是在中土,紧挨着洛师,但是别忘了郑国和宋国的一些渊源。

    之前也说过,华大夫的爹,华督这个人,阴谋权术,无所不用其极,他因为看上了当时司马的夫人,因此干脆把司马给杀了,杀了之后抢占人妻,又想到自己杀了司马,当时的宋公会怪罪,于是就先下手为强,直接砍了宋公。

    宋公一死,宋国没有国君,于是位高权重的华督说了,要从郑国,把在郑国做质子的公子接回来,这就是宋庄公了,也就是御说的老爹。

    郑国和宋公几百年来一直在打仗,尤其是在春秋小霸郑庄公在世的时候,两个国家就积怨已久,郑庄公宏图伟略,连周天子都怕他,他将旁边的国家打得落花流水,还干预宋国的内政。

    这样一来郑国和宋国本就有仇怨,在郑庄公去世之后,宋国迎来了扬眉吐气自己做主的这一天,于是宋公的人也开始攻打郑国,并且干预他们的公子继承国君,说出如果不是某某公子继承国君之位,就要兵临城下的话。

    当时郑国内乱,根本没有办法,只好听从宋国摆布,于是郑国和宋国的仇怨又加大了一些。

    后来华督想要亲和郑国,和郑国改善关系,就迎来了质子郑庄公,本身这关系已经从表面改善了一些,内地里其实还是很紧张。

    宋公御说继位之后,想要打击华家的气焰,于是立了和华大夫不和的戴叔皮为国相,并且和郑国取消了密切的往来,改为亲近与郑国不和的卫国,一方面摆脱郑国的长手,另外一方面,也是想要打击宋国之内的派系团体。

    如此郑国能不怀恨在心么,突然不和郑国联系,反而联系了郑国仇怨的卫国,郑国自然也想要扰乱这场婚礼。

    其实傅瑕的作为,乃是郑伯子仪亲自授意的,别看子仪看起来是个很怕事儿的人,其实这个郑伯是个口上恭敬,心里蔫坏儿的人,就从他对齐侯的态度就能看得出来,齐侯和卫国交恶的时候,郑伯一直恭恭敬敬,但是齐侯召开会盟的时候,郑国就不会参加。

    华大夫说完,又说:“我说的是真的,我也是被一时蒙蔽,被利用逼迫的,我能当面指证傅瑕!”

    齐侯听罢了,冷冷一笑,说:“好,你便当面指证傅瑕。”

    他说着,又对子鱼说:“宋公子,不知可否借这逆臣一用。”

    子鱼有些奇怪,说:“齐公想怎么用?”

    齐侯神笑了一声,说:“自然是带着这个谋害国君的逆贼,到驿馆去兴师问罪!”

    齐侯说的十分简单粗暴,子鱼点了点头。

    众人从房舍走出来的时候,就看到戴叔皮跪在外面,一见到他们,立刻哭诉说:“公子!公子啊!没想到我宋国竟然出现了华大夫这样的逆臣,实乃是家门不幸!”

    戴叔皮这个时候准备给华大夫穿小鞋了,齐侯才没空听他这些啰里啰嗦的话,只是说:“戴国相。”

    戴叔皮见到齐侯,赶紧作礼说:“齐公有礼,这次宋国不幸,也连累了齐国特使,叔皮心中好生懊悔。”

    齐侯笑着说:“不必懊悔自责,眼下孤正有一件事儿,需要戴国相出马。”

    戴叔皮一听,赶紧说:“不知是什么事情,叔皮能为齐公分忧解难的?”

    齐侯只是阴测测一笑,吴纠看着他的笑容,总觉得要下暴雨似的

    果然是“下暴雨了”。

    各国特使居住的驿馆安安静静的,突然就听到“哗啦!!”一声,是兵甲的声音,有人出来查看,便看到驿官竟然被宋国的军队给团团包围了,足足有一千多人,看起来非常怕人。

    带头包围驿官的竟然还是宋国的国相戴叔皮,戴叔皮赶紧翻身下马,然后恭敬的往后跑,跑到缁车旁边,亲自打起缁车的车帘,齐侯第一个从里面走下来。

    齐侯走下来之后,并没有走开,而是伸起手来,似乎要扶里面的人下车,吴纠一只手不能碰,只剩下一只手,就放在了齐侯的手心里,齐侯扶着他从马车上下来,下来时候怕震到他的伤口,还伸手托了一下吴纠的腰,给他减震,动作小心翼翼又十分温柔。

    齐侯扶着吴纠下车,由戴叔皮开路,后面还有虎贲军拽着一根粗绳子,粗绳子拴着的便是华大夫。

    众人走进驿馆,里面已经有好多人纷纷出来围观,因为驿馆里住着的都是各国特使,全是国家里有头有脸的人,前来贺喜的,突然被包围了,很多人心中都又奇怪又惊吓的,连忙出来看看究竟。

    郑国的特使傅瑕也出来了,同时出来的还有郑国的另外一位特使,等级不如傅瑕高,也不如傅瑕受宠,便是高渠弥。

    其实高渠弥和祭仲一样,都是辅佐了几代的老功臣,只是不同的是,祭仲现在仍然是国相,虽然老态龙钟,但是势力非常大,在郑国中他咳嗽一声,郑伯都要害怕。

    但高渠弥这个人的辉煌已经不在了,自从诸儿将他扶持上去的前郑伯斩成肉泥,高渠弥一个人逃窜回国之后,高渠弥的地位就一落千丈,即使后来高渠弥和祭仲一起迎来了在陈国做质子的子仪为郑伯,但是功臣还是祭仲,高渠弥则只是个士大夫。

    高渠弥不服气祭仲,但是没有任何办法,谁让祭仲权倾朝野呢?

    但是高渠弥和傅瑕也十分不和,因为傅瑕并不是迎立子仪的功臣,但是因为说话好听,会溜须拍马,所以一下变成了郑伯的宠臣,而自己这个有功的士大夫,拼不过祭仲不说,还被这个人给压了一头,心中更是不满了。

    傅瑕见到齐侯竟然带来宋国的军队包围驿馆,吓了一跳,连忙说:“齐公,这是这是怎么了?”

    他说着,其实心里也有鬼,非常心虚。

    齐侯走过来,冷冷一笑,说:“怎么了?这话要问问傅大夫才对罢!”

    众人一听,纷纷放松下来,原来齐侯是来找郑国的茬子,跟自己没关系,于是大家就站在一边准备看热闹,各国特使就是来看热闹的,因此这个时候赶紧趁着头看。

    傅瑕出了一头冷汗,因为他看到了跟在后面走进来的华大夫,华大夫被五花大绑,手上还拴着绳子,被拽了进来。

    傅瑕恐怕是华大夫被查出来了,只能硬下头皮,一概不承认了。

    傅瑕干笑说:“这齐公何出此言呢?傅瑕,傅瑕竟然听不懂了。”

    齐侯冷冷一笑,说:“傅大夫跟孤顽这套?来啊,带华大夫来和郑国特使,对峙!”

    戴叔皮赶紧恭敬的说:“是是,齐公。”

    他说着,一招手,让虎贲军拉着狗一般的华大夫过来,华大夫此时也不敢狡辩了,只想要戴罪立功,立刻指责傅瑕说:“对对!就是他!是郑国的特使傅瑕!他逼迫我谋害宋公,还想要嫁祸给戴国相,不仅买通刺杀,而且还下毒,准备连连国君和齐国特使一并杀死!”

    华大夫心里还有点小道道儿,连吴纠一起捎上,这样齐侯肯定更加震怒。

    果不其然,一提起受伤的吴纠,齐侯便冷笑说:“郑国特使,你可还有话要说?!”

    傅瑕赶紧擦了擦冷汗,说:“这这这这是莫须有的,绝对是诬陷!栽赃!华大夫指证?可有证据啊?”

    华大夫自然没有证据,毕竟傅瑕设了一个套,让华大夫自己跌下来,因此华大夫只好把自己的信物交给了傅瑕,但是傅瑕没有把自己的信物给华大夫,这场交易本身就是不对等的。

    如此一来,现在华大夫根本没有证据,只剩下了空口白牙的指责。

    傅瑕开始镇定下来,有恃无恐的说:“若没有证据,我郑国是小国,也决计不能让旁人欺负了去,齐公您明鉴啊,是华大夫诬陷傅瑕!”

    华大夫着急了,立刻吼着说:“没有!我没有诬陷你!明明是你算计我,让我谋害国君,还说可以嫁祸给戴叔皮,因为国君身边的亲信都是戴叔皮的人,如果出现了刺客,也只能查到戴叔皮的头上,还有!还有”

    华大夫转头对齐公和吴纠焦急的说:“还有!因为齐国特使的出现,傅瑕的计策失败了,国君竟然幸得一命,傅瑕又找到我,说不能就此作罢,如果就此作罢肯定还会引来怀疑,于是傅瑕又想出下毒的计策!而且连带齐国特使一起毒害,我没骗人!傅瑕说了,他说因为照顾国君和齐国特使的两位医官也是戴叔皮的心腹,如果出现下毒的事情,就算毒不死国君和齐国特使,也可以嫁祸给戴叔皮,瓦解戴叔皮的势力!若是能毒死国君和齐国特使,那就那就一举两得了”

    齐侯一听,气的牙关直作响,怒喝一声:“放肆!”

    他一声低喝,声音虽然不大,但是诸位特使吓得都是一哆嗦,因为他们从没见过齐侯这般生气,虽然齐侯平时也颇有威严,但是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老奸巨猾,最多板着嘴角,从没发这么大脾气过。

    吴纠也看了一眼齐侯,齐侯脸色铁青,转头看向傅瑕,说:“好好好,原来对于郑国来说,我齐国不过是一个绊脚石,郑国的人何其歹毒,竟然连孤的二哥都不放过!”

    傅瑕见齐侯发怒,连忙说:“不!不是这样的,都是那华大夫自说自话,傅瑕是无辜的呀!郑国一直和齐国交好,怎么可能谋害齐国特使呢?”

    华大夫立刻说:“就是你!就是你!你还说齐侯特使大司农是个不省心的人,弄死了也是好的!”

    华大夫似乎抓到了齐侯的怒气,因此连忙又补充了好几句,齐侯果然怒不可,冷冷的说:“郑国特使不承认也无妨,孤也没希望你承认。”

    他说着,一脸森然的说:“来人,把郑国特使傅瑕的脑袋,给孤斩下来,装在盒子里。”

    齐侯这话一出,傅瑕吓了一大跳,连忙说:“不不,齐公您听我说,我真是被冤枉的,我没有啊”

    他说着,宋国的虎贲军竟然听令了,立刻过去就要抓人,郑国的确有带军队来,但是也没有一千人这么多,再加上军队也不在旁边,傅瑕一下就被抓了起来。

    傅瑕大喊着:“我是郑国特使!你齐国凭什么斩我?!就算我有罪,也要带回郑国,听凭国君处罚!你一个齐国人,凭什么处置我!?”

    齐侯听了,只是哂笑说:“放心罢傅大夫,你的项上首级会回到郑国的,郑伯也会看到你的忠心的,只可惜你自己看不到了!”

    傅瑕听着他的话,猛地打了一个寒颤,连连哆嗦着,各国特使看着这场面,都有几分不相信,难道齐侯真的要斩了郑国的特使?那无异于和郑国宣战。

    若说宣战,也应该是宋国宣战才是,齐国受伤的只是一个特使,而不是国君,哪比得上宋国。

    众人心想着,都瞥向一旁的吴纠,心里觉着吴纠地位真是非同一般,毕竟齐侯因为吴纠受伤,震怒至此,竟然还要斩郑国特使。

    傅瑕挣扎着说:“你们不能斩我!你们凭什么斩我!?我是郑国人!我是郑国的上大夫!”

    傅瑕有恃无恐,算准了齐侯不敢斩傅瑕,但齐侯也在气头上,就算背上斩特使,不仁不义的罪名,今日也非要斩了傅瑕。

    傅瑕大喊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吴纠连忙拽了一下齐侯,低声说:“君上,若您斩了郑国特使,便是僭越的罪名,若是郑国告到天子面前,恐怕君上君上如今正在谋图霸业,还是”

    他真说着,齐侯已经抬起手来,制止了吴纠的话,说:“二哥不必担心,这个僭越的罪名,孤喜欢的紧,傅瑕的人头,今天孤斩定了!”

    他这么说着,竟然连吴纠都劝不得,可见有多生气。

    不过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突听“嗬!!!”,还有胆小的人直接“啊啊啊啊”的叫了出来。

    原来是郑国的另外一位使臣,与傅瑕不和的高渠弥见到今日这个事情,觉得有利可图,干脆暗搓搓的站在后面,拉开了自己的宝剑,从后面一剑斩下去。

    “呲!!!”一声,鲜血狂喷出来,傅瑕的脑袋瞬间就掉了下来,鲜血狂喷在还和他对峙的华大夫脸上,华大夫惊叫一声,听着“咚咚咚”犹如球拍在地上的滚动声,华大夫一脸热血,吓得尖叫一声,随即“咕咚”一声,竟然吓死过去,直接晕倒在了地上。

    旁边的士大夫们也吓得魂飞魄散,戴叔皮吓得跌在地上,驿馆的地上全是血,飞溅的到处都是,傅瑕的脑袋滚在地上,还呈现着张着嘴嘶吼的模样。

    高渠弥早就看傅瑕不顺眼了,如今有这个机会,自然要讨好齐公,回去之后再和郑伯一说,一个是保住傅瑕,一个是保住郑国和齐国的关系,高渠弥也算是立功一件。

    在众人始料不及的情况下,高渠弥一下斩掉了傅瑕的脑袋,齐侯只是稍微愣了一下,随即连忙说:“遮起来。”

    他说着,就听旁边的吴纠“唔”的干呕了一声,连忙回头,就见吴纠捂着嘴,似乎是被满地的鲜血吓着了,还有那滚落在地上,撞得血粼粼的脑袋吓着了。

    齐侯赶忙搂着发抖干呕的吴纠,对高渠弥说:“有劳高特使,将傅瑕的人头交给郑公,到时候请郑公给我齐国一个说法。”

    高渠弥赶紧说:“是是是,一切都是这逆臣傅瑕的错,和我郑国绝没有关系,到时候渠弥回国之后,也会禀明寡君,让寡君给齐公一个说法。”

    齐侯匆匆点了点头,感觉吴纠还在颤抖,就挥了挥手,说:“行了。”

    他说着,赶紧搂着吴纠走出来,带着他上了缁车,吴纠瘫坐下来,齐侯赶忙拿出自己的帕子,将吴纠衣袍上沾染的血迹擦干净。

    吴纠方才看到血喷的场面,吓得一哆嗦,毕竟他的意识中是个现代人,接受的也是现代人的教育,虽然吴纠平时看起来冷静淡定,但是也不到麻木的地步。

    这是吴纠头一次看到人脑袋掉下滚在地上,还有那么多血,让吴纠一瞬间感觉非常恶心恐惧,缓了好一阵,这才放松下来。

    齐侯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见吴纠好一点儿了,说:“没事罢,二哥?”

    吴纠摇了摇头,说:“多谢君上。”

    齐侯将带血的帕子叫人收走,自己也擦了擦手,这才笑着说:“二哥是个心善的人,不像孤,早就见怪不怪这种场面了。”

    吴纠看向齐侯,想要说话,但是感觉还是十分恶心,刚才真是被吓了一跳,那场面跟恐怖电影似的,还加了特效,突然让吴纠意识到,自己生活的这个时代,本就是这么残酷现实的,只是一直以来,吴纠还没有真正走进这个残酷的时代,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罢了。

    吴纠缓了一阵,低声说:“纠无事了。”

    齐侯笑了笑,说:“马上到了,一会儿喝杯热茶,缓一缓,这事儿解决完了,婚礼也看不成了,过几天就回国去。”

    吴纠点了点头,齐侯说:“先眯一会儿。”

    吴纠确实挺疲惫的,再加上缁车一晃一晃的,很快就睡着了,他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在宋宫的房舍之中,子清和晏娥都在旁边,晏娥正在煮茶,子清守着他。

    两个人见到吴纠醒了,惊喜的围过来,晏娥笑着说:“公子醒了?喝口热茶么?方才君上吩咐了好几遍,让公子多睡一会儿,醒来喝口热茶压压惊。”

    吴纠点了点头,被子请扶着坐起来,说:“君上去哪里了?”

    子清说:“方才郑国特使高渠弥进宫来,说是探病,君上去和高渠弥说话了。”

    吴纠“嗯”了一声,将晏娥端过来的茶喝了一碗,感觉肚子里暖洋洋的,异常舒服,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晏娥又说:“对了公子,宋公醒来了呢!”

    吴纠一听,惊喜的说:“真的?”

    晏娥说:“自然是真的,刚刚醒来没多久,方才有人过来通知,是展将军让人来知会的,请公子放心呢。”

    吴纠点了点头,说:“好,更衣罢,我去看看宋公。”

    子清连忙劝阻,说:“公子,您身子这般,别忙着去了,如今时辰也晚了,还是先用过晚膳,明日再去罢?再者说,宋公刚刚醒来,方才招了公子目夷过去,公子此时过去,也不合适,还是让宋公和宋公子说说话儿罢。”

    吴纠没考虑这层,被子清这么一提点,说:“说得对,那就用膳罢,正好我也饿了。”

    宋公醒来了,高烧了一天,终于退烧了,展雄一直守着。

    展雄守在宋公身边,因为怕旁人再加害宋公,因此一直都是亲力亲为,眼看着就要黄昏了,宋公的高烧可见好,慢慢退了下去,体温也开始正常一些了。

    展雄坐在旁边,用热乎乎的手巾帮他擦掉汗珠,以免身上有汗着了凉风,虽然是夏天,但是宋公因为失血还有中毒,体质是极差的。

    展雄小心翼翼,忙活完了一阵,就坐在边上发呆,伸手轻轻的抚摸宋公的鬓角。

    御说的样貌很清秀,展雄第一次见到御说的时候,他还是个公子,是一个灰头土脸的公子,手下人发现了御说,以为是难民,就把御说收留在队伍里了。

    但是哪知道,御说洗了澡,沐浴之后,竟然长的非常漂亮,清秀中透露着挺拔,那时候御说年纪也不小了,绝对没有女气,但是长得很精致,展雄见到他第一面,就被惊着了,毕竟展雄一直一来都是笔直笔直的,虽然他也受到了鲁国贵族奢靡气息的熏陶,但是并没有什么陋习,还是笔直笔直的。

    展雄喜爱美色,但是从没想过男子这般惊艳,吸引着他的眼神,最重要的是,御说虽然落魄,但是他的眼睛晶亮晶亮的,一直闪着光,仿佛特别有干劲儿。

    展雄只是欣赏他的颜色,但是没有强迫御说的意思,是御说提出来,要和展雄交换,当时展雄考虑了很久,或许是鬼迷心窍罢。

    展雄回想起来,笑了一声,喃喃的说:“我真的是鬼迷心窍了。”

    他说着,慢慢低下头来,轻轻吻在御说的嘴唇上,御说的嘴唇苍白,干裂,但是仍然柔软,就像他们第一次接吻一样,展雄回忆起他们的第一次,展雄的动作有些粗暴,还以为御说提出这个事儿,是因为他自己有经验了,但是御说完全没有经验,动作非常生涩,以至于伤痕累累的,流了很多血,展雄第二天才发现,御说简直去了半条命,后来几天几乎都不能走路,恢复的也很慢。

    但是御说并没有取消这场交易,仍然不惜一切

    展雄轻轻亲吻着御说的嘴唇,吻了一下之后抬起头来,一瞬间竟然和御说的眼神对在了一起。

    一刹那展雄都蒙了,只是偷亲一下,毕竟御说一直昏迷不醒,哪知道偷亲一下御说就醒了,而且一脸惊讶的看着自己,好像这回是真的醒了,并非做梦。

    展雄给吓坏了,连忙直起身来,说:“啊那个你你醒了?要要喝水么?”

    宋公御说一脸惊讶的看着展雄,然后慢慢点了点头,嗓音沙哑的说:“谢谢谢。”

    展雄连忙回身,手忙脚乱的倒水,结果还把热水倒在了自己手上,“嘶”了一声,还把青铜的杯子给掉在了案上,“咕噜噜”的滚到了地上,水洒了到处都是。

    展雄赶忙蹲下来捡,又给烫着了,躺在榻上的御说听到动静,稍微侧头看了一眼,虽然侧头还有些疼,但是现在意识已经恢复了,只是稍微有些累。

    就看到展雄手忙脚乱,捡起杯子,碰倒水壶,捡起水壶又把案上的摆设给碰了下去,展雄懊恼的挠着自己的头发,赶忙把地上的东西全都捡起来放在案上。

    御说一见,竟然笑了出来,展雄惊讶的抬起头来,就看到御说正在笑,他好像从没见过御说笑,御说长相很漂亮,笑起来更好看,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温柔气质。

    展雄都愣住了,赶紧又倒了一杯水,走过去,说:“我不知道你还会笑呢?”

    御说收敛了笑容,说:“当然。”

    展雄慢慢扶他起来,让御说靠在自己怀里,给他小心的喂水,说:“我以前都没见过,还是第一次看到你笑呢。”

    御说喝着水,奇怪的看了一眼展雄,明明之前两个人的关系已经胶着的不行,现在展雄说话竟然很温柔,让御说十分奇怪。

    展雄给他喂了水,说:“你躺下罢,子鱼很担心你,我把他叫过来。”

    御说“嗯”了一声,展雄赶紧去让寺人把小公子叫过来,然后又走回来看着御说,说:“饿了罢,我也让人准备晚膳了,一会儿用晚膳罢。”

    御说又“嗯”了一声,就见展雄在旁边坐下来,伸手将一条手巾给洗了洗,拧干,然后给自己擦拭额头。

    御说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齐国特使怎么样了,我记得当时”

    展雄说:“二哥没事儿,不过为了救宋公伤了手腕,之后宋公和二哥伤口又中毒了,闹腾了好一阵,不过今儿解决了,刺客和下毒的人都查出来了。”

    展雄给宋公说了一下经过,御说似乎一点儿也不奇怪华大夫和郑国特使傅瑕谋害自己,只是说:“连累了齐国特使,当真过意不去。”

    展雄说:“你养好身体再说罢。”

    就在这个时候,听到“哒哒哒哒”一连串的声音,一个小影子快速冲了进来,便是小子鱼了。

    别看小子鱼之前一脸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但是那都是吴纠教导他的,还有子鱼学习展雄的,其实小子鱼心里还是很害怕的,毕竟他只是个三岁出头的孩子,还没有到四岁呢。

    小子鱼听说君父醒了,也不顾什么规矩了,就连忙跑进来,小鞋子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急促的冲过来,扑到榻上,但是怕弄伤御说,就趴在旁边,可怜巴巴的用眼睛看着御说,轻声说:“君父,您好些了么?”

    御说看到儿子,又听到展雄说的那些话,艰难的抬起手来,抚摸了几下子鱼的小脑门,轻声说:“子鱼,好孩子,君父好些了,你很乖,很懂事,君父都听说了。”

    小子鱼被御说夸奖了,瞬间乐起来有些沾沾自喜,毕竟御说平时很严肃,又忙着正事儿,只是抽空来教他武艺,但是根本不会对子鱼夸奖。

    如今小子鱼听到了夸奖,小鼻头一红,竟然哭了起来,御说好生心疼,说:“乖孩子,别哭了。”

    小子鱼委屈的说:“君父,您快好起来。”

    御说笑了笑,说:“自然了。”

    展雄赶忙就把哭鼻子的小子鱼抱起来,捏了捏他的小鼻头,说:“乖,子鱼是男子汉,不要哭了,你君父醒了,该高兴才是,快去给君父看看晚膳好了么。”

    子鱼连忙应声,说:“嗯,子鱼听展师傅的!”

    他说着就从展雄身上出溜下去,然后颠颠的跑出去看看晚膳好了么。

    御说看着展雄,奇怪的说:“你什么时候变成子鱼的师傅了?”

    展雄笑了笑,挑眉说:“在你没有力气反抗的时候。”

    展雄说的暧昧其词,害得御说有点想歪了,瞪了展雄一眼。

    吴纠在房间里,准备用晚膳,很快晚膳准备好了,子清还特意给吴纠拿了好几把小匕,方便他舀着东西吃。

    吴纠刚要吃饭,就听到脚步声进来了,有人从外室匆匆走进来,一看竟然是齐侯,齐侯步履匆匆,风尘仆仆的样子,走进来把外袍脱了扔在一边,还能看得出来他额头上都是汗珠,似乎很着急似的。

    之前郑国特使高渠弥来找齐侯,齐侯和高渠弥说了几句话,听说吴纠醒了,要传膳了,便匆匆赶过来,外面天气十分炎热,齐侯又是那种体温高的人,自然出了不少汗。

    齐侯坐下来,子清很有眼力的又给他添了一副碗筷。

    齐侯净了手,笑着说:“二哥用膳不方便罢,孤喂你。”

    吴纠刚想说自己可以用勺子,有小匕呢,子清拿了各种各样的小匕,结果子清就把那些小匕默默的收拾走了。

    吴纠盯着子清的背影,用一脸看“叛徒”的眼神,齐侯则是丢给子清一个赞赏的眼神,旁边的晏娥则是完全不在状况内,笑眯眯的看着齐侯喂吴纠吃饭。

    齐侯夹了肉和菜喂给吴纠,还弄了汤来,全都是大补的,给吴纠吃,吴纠刚开始还有点局促,毕竟齐侯可是国君,喂自己吃饭有点奇怪,但是后来因为吃起来了,也就放开了,最后被齐侯喂得简直要吐出来,感觉跟填鸭似的。

    齐侯见吴纠吃饱了,这才想起自己来,不过已经都成残羹剩饭了,齐侯却吃的津津有味。

    吃完了晚膳,齐侯还要“伺候”吴纠洗澡,吴纠平时洗澡都不需要人伺候,更别说让齐侯伺候了。

    吴纠再三婉拒,齐侯这才一脸遗憾的说:“那二哥自己沐浴要小心些,孤就在旁边的房舍,有事儿让子清去叫孤。”

    吴纠答应了三次,齐侯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吴纠只是右手受伤了,洗澡的时候不把右手放进水里就行了,只是脱衣服穿衣服不方便而已。

    吴纠坐在澡盆中,泡了个舒服的热水澡,就在这个时候,突听有脚步声,吓了吴纠一跳,就见齐侯笑眯眯的走了进来,而且大摇大摆的。

    吴纠都愣了,就见齐侯义正言辞的说:“哦,没事儿,孤只是忘了自己的外袍扔在了二哥这里,二哥慢慢洗,孤这就走了。”

    他说着,捡起地上的外袍,然后眼睛还转了好几圈,追着吴纠使劲打量,吴纠感觉自己都要被齐侯的目光烧穿了,幸好自己是男子,自己有的齐侯都有,若不然齐侯这就是公然耍流氓啊!

    吴纠都不知道,虽然吴纠是男子,但是齐侯这也是耍流氓

    齐侯看得心满意足,得了福利,便施施然的走了。

    吴纠洗了澡,早早歇下,明日还要去宋公那边探病。

    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宋公和吴纠都被悉心照料着,天天吃大补的东西,伤口都愈合的差不多了,结果这个时候传来了一个消息。

    那便是卫姬水土不服,最终不幸病逝的消息,因为宋公重伤,还有卫姬病逝,宋国和卫国的联姻这回终于被迫停止了,而且停的不能再停了。

    各国使臣白来一趟,但是这一趟来的也算是惊心动魄,别有收获,有什么收获呢。

    其一是看到了宋国的宫闱大戏,华大夫竟然仗着自己家族厉害,就谋害国君,简直罪无可恕。

    其二是郑国特使傅瑕包藏祸心,还有郑国的窝里反,另外一个特使高渠弥一剑斩下傅瑕的脑袋,那可是血溅三丈,场面惊人呢。

    其三则是天子特使黔牟竟然变成了太监,天子的女婿变成了太监,这是津津乐道的谈资,瞬间一传十十传百,相信很快就能传回洛师去了。

    这么多热闹看起来,各国特使也算是别有收获的,再有一点收获就是,齐国的特使吴纠,当真不是一般人,因为吴纠受伤的缘故,震怒了齐侯,齐侯竟然带着宋队包围了驿馆,这事儿可谓是震慑诸国。

    因为宋国和卫国不能联姻,因此宋公病好了一些之后,就亲自送走了各国使臣,还赔礼道歉,看起来非常恭敬。

    没有几天,各国使臣就都送走了,卫国公子赤走的时候,还对宋公说尽了好话,想要等一等之后,再派个国女过来,和宋公结亲。

    宋公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只是把公子赤给送走了。

    其他国家都走了,只剩下一个齐国,因为此行齐国来的目的,其实并非参加婚礼,一方面是为了搅黄婚礼,另外一方面则是为了出兵遂国的事情。

    现在婚礼黄了,就剩下出兵的事情了。

    宋公为了表达对齐侯的感谢,感谢他在自己病重之时,抓出了宋国的逆臣,而且还感谢吴纠对自己的救命之恩,另外也为了方便探讨出兵的事情,因此特意摆了一个宴席作为酬谢。

    吴纠这些日子就住在宋宫里面,宋公摆筵席,黄昏的时候,吴纠就已经沐浴好,穿戴整齐,准备去赴宴了。

    今日的宴席算是半个国宴,毕竟还要商讨攻打遂国的事情,因此很多士大夫需要参加,格调不低,看起来极为隆重。

    自从华大夫出事儿之后,宋公立刻着手整顿了华家,华家一下落寞下来,戴叔皮则讨了好处,不需要自己出手,就把华家给斗倒了,因此分外的得意,在这朝堂之上,再无人能和自己抗衡了。

    因此戴叔皮这些日子虽然挺低调的,但是心里却非常高傲。

    今日赴宴,戴叔皮要以国相的身份招待客人,心里就更是无比的高傲。

    众人纷纷来到宴厅,吴纠和齐侯展雄到的时候,宋公御说还没有来,但是小公子子鱼却来了,一身萌萌的太子衣裳,腰上还别着一把小短剑,看起来英气勃勃,又可爱又英俊的,长大之后定然了不得。

    小子鱼看到了他们,立刻高兴的跑过来,奶声奶气的拱手说:“子鱼见过齐公,齐国特使,展师傅!”

    子鱼说话有条有理,而且非常有礼貌,吴纠忍不住捏了捏子鱼的小脸蛋,子鱼乖乖的一点儿也不躲。

    齐侯无奈的小声说:“二哥,你都把人家孩子的脸给捏红了。”

    吴纠咳嗽了一声,心想着没办法,太软了,软绵绵的,还嫩嫩的,好像豆腐一样滑溜溜,子鱼还特别听话,抿着嘴给自己揉,吴纠心想,若是不揉自己就不是男人!

    小子鱼还是最喜欢展雄了,别看吴纠长得一副很亲和的样子,但是一见面就揉子鱼的脸蛋,像个怪蜀黍,因此小子鱼最喜欢展雄,一来展雄是大将军,二来展雄还是他的师傅。

    子鱼抱着展雄的小腿,展雄连忙把小子鱼抱起来,笑着说:“小子,师傅教你的剑法,练得怎么样了?”

    子鱼立刻昂着小胸脯,拍了拍自己,声音洪亮地说:“师傅放心,子鱼已经练得十分熟练了。”

    展雄笑了笑,说:“好啊,那一会儿师傅可要考考你了?”

    子鱼点头说:“师傅尽管考验。”

    他们正说话,御说就从内殿走出来了,众人见宋公出来,纷纷行礼。

    因为御说脖子上有一道很深很大的伤痕,因此穿着高领的衣裳,特意遮掩的严严实实,慢慢走出来,笑着说:“今日孤宴请齐国贵客,大家不必拘礼,都请坐罢。”

    他说着,冲着齐侯说:“齐公,请上座。”

    齐侯拱手说:“宋公客气了。”

    他说着,还是在上手的位置坐下来,吴纠就和展雄坐在旁边,子鱼坐到了宋公旁边,很快便开宴了。

    这次宴席的目的是商讨出兵的事情,齐国的将军展雄,宋国的大司马都在座,齐国在遂国的北面,宋国在遂国的南面,正好是两面夹击,非常利于作战。

    其实攻打遂国根本没有什么可探讨的,因为遂国太弱小了,虽然是鲁国的附属国家,但是鲁国如今正面临饥荒,根本不可能伸出援手,而且鲁国也是会盟国家之一。

    虽然遂国是奉了鲁国的命令才撕毁盟书的,但是也只能怪遂国自己没脑子,如今鲁国根本不能管遂国,不落井下石已经是好事儿了。

    但是齐侯还是不怎么放心,原因无他,因为齐侯是重活一辈子的人。

    齐侯这一生战役无数,大大小小的战役,也亲自参加过战役,就算对待无礼的谭国,都是围城三年而不取,来表达齐国的仁义之心。

    但是唯独对待遂国,竟然采取了屠城的做法,无论是遂队还是百姓,一概屠杀。

    为何齐侯突然如此心狠手辣?那是因为齐国在将遂国打下来之后,驻军在遂国,而遂国的旧党因氏、颌氏、工娄氏、须遂氏,却假意给齐队送去犒劳的酒肉,将齐队灌醉,后果可想而知,齐队喝醉之后,遂国的旧部将齐国的军队屠杀的一干二净,包括驻军的统帅。

    这事传到齐侯耳朵里,让齐侯震惊又愤怒,因此下令再次驻军,并且屠城,遂国的人一个不留。

    因为齐侯震怒,当时谁劝也不听,一定要屠城,造成的结果就是,齐侯虽然报了仇,但是留下了他的黑点,之后称霸的时候,很多国家都用这件事说事儿。

    齐侯如今重活了一辈子,自然不会再屠城,但是也不会损伤自己的兵马,必须早做准备才行。

    齐侯幽幽的说:“遂国没什么国力,也没有财力,能和天子叫板,只因为遂国是鲁国的一条走狗,如今鲁国衰败,已经无暇顾及遂国死活,天子联军可直取遂国,尊王立威,只是有一点”

    齐侯顿了顿,又说:“这遂国的人,都狡诈奸佞,天子这才发出联军,既然拟定齐国为统帅,就希望宋公能铭记一点,定然不要让军队军中饮酒,以免坏了大事儿,饮酒必然重罚。”

    军中不能饮酒,到谁家都是这个规矩,宋公有些纳闷,不知为何齐侯会提出这个事情。

    吴纠也有些纳闷,奇怪的看了一眼齐侯,他不知齐侯是重生的,但是也想到了齐桓公的那个污点,心中好生奇怪,若是齐侯已经强调了军中不能饮酒,怎么历史上还会有遂国旧部屠杀齐军的事情?

    吴纠心想,难道是因为自己的出现,所以轨迹已经开始改变了么?

    因为饮酒这一点,实在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因此宋公也分外同意,不过戴叔皮则认为,齐侯是没事找事儿,毕竟打仗不能喝酒,这是常识,再者说了,打仗运送粮草还不够,怎么可能运酒过去给士兵享用,这不是有病么?

    戴叔皮很不屑,都没放在心上。

    宋公倒是恭恭敬敬的应承下来,笑着说:“齐公,特使,展将军,御说敬三位。”

    宋公敬酒,宋国的官员就举起酒杯来陪敬。

    酒过三巡,大家都喝得有些微醺,吴纠因为手腕上有伤,所以并没有喝的太醉,只是喝的肚子里微微发热就停下来了,以免太热对伤口不好。

    宋公因为是主角之一,多喝了几几杯,脸色有些驼红,展雄怕他喝酒对伤口不好,便让子鱼去劝劝,不让宋公多喝了。

    宋公正在和旁人说话,听到子鱼的话,抬头看了一眼坐在吴纠身边的展雄,展雄哪知道小子鱼把自己给卖了,他只是让子鱼劝劝宋公,结果子鱼和宋公说展雄心疼他,因此不让他喝酒了。

    宋公好生惊讶,不知为何,自己受伤之后,展雄竟然变了很多,脾气温柔了很多,而且眼神流露出关心,这让宋公一点儿也不适应,他们本该是那种见面就吵架,而且还会动手的关系

    展雄抓住出卖自己的子鱼,气的不行,说:“臭小子。”

    子鱼则十分正义的说:“展师傅,你想要让君父做媳妇,就要主动一些啊!”

    展雄一愣,赶紧说:“这话不要瞎说,让你君父听到了,我又要遭殃了。”

    子鱼说:“放心罢师傅,子鱼只和师傅说这个话。”

    大家正推杯把盏的喝着酒,就听到有喧哗的声音传来,定眼一看,竟然是一个穿着裙子的女子冲了进来,旁边有寺人拦着,还有侍卫拦着,但那女子情绪特别激动。

    吴纠侧头一看,原来是宋华子,不由得看了一眼齐侯。

    齐侯看到是宋华子,皱了皱眉,毕竟之前宋华子还对着吴纠抛媚眼,结果就看到吴纠看了自己一眼,意义不明,搞得齐侯有些莫名其妙的。

    宋华子冲进来,“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哭着说:“君上!君上您饶了我哥哥罢!我哥哥肯定是被人陷害的,他不会谋害国君的!我华家全是忠臣啊君上,想当年还是我华家扶持先公继位!”

    宋华子正好戳中了宋公的怒点,的确,当年是华督将在郑国做质子的宋庄公接了过来,做了宋国国君,但是华督也是为了可以控制宋国和郑国,因此才想把宋庄公作为一个傀儡来利用的。

    现在华督死了,华家还想要利用御说,御说心中怎么能不知道,他心里跟明镜儿似的,看的清清楚楚。

    御说最讨厌的就是华家自封忠臣,其实野心尽人皆知,如今华大夫谋害国君,已然定罪,等待问斩,宋华子却来捅蜜蜂窝。

    御说脸色非常不好看,这个时候戴叔皮却眼睛一转,如今华大夫已经必然要问斩了,朝中无人能和戴叔皮抗衡,但是戴叔皮又考虑到,宋公其实很聪明,也想制衡自己,于是戴叔皮想要表达恭敬,表达自己并不排斥异己。

    便拱手说:“君上,叔皮以为,华大夫虽然有错,但是也是出于被逼迫,所以叔皮斗胆为华大夫求情,请君上宽恕华大夫死罪。”

    他这么说着,为了表达自己的大公无私,都能为死敌求情,还跪了下来,其他人看到了纷纷侧目。

    吴纠则是冷笑了一声,心想着这戴叔皮,白白长得这么狡诈了,这个时候竟然帮着宋华子捅马蜂窝。

    果然,就听御说冷笑了一声,说:“好啊,连国相都给华大夫求情了,真是好啊。”

    戴叔皮感觉御说说话有点不对劲儿,连忙抬起头来,就见御说满脸通红,因着喝了些酒,已经不见往日里那种压抑的气质了,反而“嘭!!!”一声,狠狠拍了一掌桌案。

    御说断喝说:“戴叔皮!你还敢给旁人求情,你以为孤现在不办你,你就能做你的永世国相了?!若不是因为你为了自己私欲,结党营私,把孤身边所有人用借口调换,如何能让华大夫钻了这个空子?若不是你将宫中的医官大部分都换成自己的亲信,如何能让华大夫插了这个第二个空子!?戴叔皮啊戴叔皮,人贪也要有个限度,你要做华督第二么?”

    戴叔皮完全没想到,他只是想要表达一下自己的无私,结果变成了这样,御说从没发过这么大脾气,一瞬间朝臣全都跪下来,一个字不敢说,戴叔皮也蒙了,赶紧“咚咚”的磕头,说:“君上君上明鉴,叔皮叔皮没有”

    戴叔皮期期艾艾的说着,御说冷笑一声,说:“你没有?你是觉得孤是傻子,孤不懂事儿,所以想要摆弄自己的权威,将孤与大夫们全都顽弄于鼓掌之中罢?若今日孤不挑明,你还想愚弄孤到什么时候?戴叔皮,你果然是斗胆,而且好大的胆子,自己已经堪忧了,还给旁人求情,好啊!”

    他说着,挥了一下手,说:“来人,革去戴叔皮国相职位,勒令闭门思过,不许出户!”

    很快有人应声,赶紧过来将戴叔皮扣起来,将他的冠冕摘下来,戴叔皮吓得已经浑身瘫软,被人拽了下去,而旁边的宋华子则也被吓着了,哆嗦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御说冷冷的说:“送华姑娘回去,从今日起,不得传召私自进宫者,斩去双足。”

    很快又有宫女过来,请宋华子出宫,宋华子吓得赶紧就跑了。

    一场宴席,结果变成了革职的宴席,齐侯则是微笑的拱手说:“宋公杀伐果断,当真乃明君之风。”

    齐侯一句恭维,简直给御说解了尴尬,御说又敬了齐侯几杯,御说因为生气,喝的比较急,又连喝了三杯,这回真是受不了了,便起身告辞,让大司马辅佐公子目夷陪坐各位,自己先撤退了。

    御说摇摇晃晃的往小寝宫走,他身边跟着宫女和寺人扶着,没走几步就听到后面有人匆匆赶过来的声音,回头一看,竟然是展雄。

    展雄跑过来,说:“宋公,你没事罢?”

    御说看到展雄,有些迷茫,也是喝醉了,就定定的看着他,眼睛很快有些起雾,展雄一见,吓了一跳,赶紧把寺人宫女都遣开了。

    因为之前宋公昏迷的时候,都是展雄照顾宋公,因此宋公身边的宫人已经习惯听令展雄了,很快就都散开了。

    御说看着展雄,慢慢走过来,脚步有些踉跄,“咚!”一下往前倾斜,展雄赶紧一把搂住宋公,说:“你没事罢?醉的厉害么,我扶你回去。”

    御说却抓着展雄的前襟,埋在他怀中,轻轻摇了摇头,御说的黑冠束不住头发,有些散乱,显得十分慵懒,再加上迷茫的双眼,让展雄有些口干舌燥。

    展雄想要把御说扶起来,御说却死死抓住他,突然轻声说:“要做么?”

    展雄吓了一跳,就听到御说轻轻一笑,低声说:“展将军好像很有精神呢。”

    展雄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出丑,连忙把御说扶起来,御说却不离开,伸手勾住展雄的脖颈,仰起头来,亲吻他的下巴,看起来醉的真是不轻,眼睛眯起,水光粼粼,简直是风景无限好,自动解开领子,附耳轻笑说:“展将军?”

    展雄被他撩的呼吸都粗了,气的咬牙切齿说:“你再这般,我真弄死你。”

    御说轻笑了一声,仍然附耳,低声说:“可以啊。”

    展雄脑子里“轰隆”一声,立马拽着御说就走,来不及进小寝宫,御说一路的撩,喝醉起来竟然这么要命,展雄便把他按在旁边的花丛中,也幸亏是天黑,周边没什么宫人路过。

    吴纠和齐侯从宴厅回房舍,两个人的房舍正好在小寝宫旁边,结果路过的时候,吴纠就听到了奇奇怪怪的声音从草丛中发出来,还以为是闹鬼,或者有小动物在叫,结果仔细一听,顿时老脸通红。

    齐侯也听得清清楚楚,顿时轻笑了一声,赶紧拉着吴纠说:“走罢二哥,别打扰了四弟的好事儿。”

    吴纠真是太无奈了,这两个人也真是,幕天席地的就

    吴纠回了房舍,他们已经商讨完遂国的事情,也搅黄了婚礼,随时都要准备回齐国去了,齐侯将他送到门口,笑着说:“二哥早些休息,孤也去休息了,明天或者后天就要启程。”

    吴纠点了点头,说:“恭送君上。”

    齐侯摆了摆手,说:“不必送了,你回去罢。”

    吴纠看着齐侯离开,这才松了口气,感觉脸颊还红彤彤的,都是刚才不小心听了墙角的缘故。

    吴纠洗漱之后就睡觉了,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喝多了酒的缘故,吴纠晚上睡得热乎乎的,出了许多汗,他体质偏寒,一般夏日也不出汗,但是今日不同,睡觉出了许多的热汗,还做了奇怪的梦。

    这个梦,对于吴纠来说简直是轻车熟路,他梦到了齐侯,然后在和齐侯做奇奇怪怪的事情,不知是不是受到了御说和展雄的影响,才会做这种怪梦。

    这次的梦和上次似乎有点不一样,因为主动的一方竟然是齐侯,吴纠越来越被动,越来越被迫,然后事情发展的不可思议,吓得吴纠“嗬!”一声,猛地就醒过来了。

    吴纠大喊了一声,吓着了一边送干净衣裳过来的晏娥,吴纠一睁眼看见晏娥和自己大眼对小眼,也吓了一跳,连忙将自己的被子盖好,尴尬的咳嗽了一声,说:“晏晏娥啊。”

    晏娥奇怪的看着吴纠满头大汗,还将被子盖得严严实实,说:“公子,天气这么热,您出了这么多汗,再盖着被子会中暑的。”

    吴纠也不想盖着被子,但是晏娥是个女孩子,尴尬的是吴纠因为怪梦自己也有点奇怪了,因此不想让晏娥发现。

    吴纠尴尬的让晏娥先出去,自己整理了一番,这才感觉好点儿,子清送热水过来,就看到晏娥坐在门外面的台阶上,奇怪的说:“晏娥,怎么不进去?”

    晏娥托着自己的腮帮子,愁眉苦脸的说:“子清哥,公子是不是病了,起身的时候突然怪叫了一声,一头大汗还盖着被子。”

    子清听得眼皮直跳,敲门之后端着水进去了,吴纠早就整理好自己,又是一副“衣冠楚楚”的样子。

    子清说:“公子,今儿下午似乎就要启程了。”

    吴纠点点头,说:“好,我知道了。”

    果不其然,过了一会儿齐侯就过来了,因为齐国还有事情要处理,例如卖粮食给鲁国的事情,还有就是发兵遂国的事情,还有就是臧辰准备送岑鼎来给齐侯把顽的事情,都等着齐侯回去,因此准备早些启程。

    直到启程之前,吴纠都没看到展雄,后来才看到展雄匆匆跑过来,因为是夏天,没有穿铠甲,因此展雄脖子上的痕迹那是看得一清二楚。

    吴纠眼皮一跳,没想到御说平时看起来挺斯文的,结果竟然这般热情如火,展雄的脖颈上有痕迹,耳垂上还有牙印,看起来真是热火朝天的,吴纠都不好意思再看了。

    齐国使臣要回国去了,宋公御说特意来送行,准备送到都城门口,同行的还有小公子子鱼。

    御说脸色有些憔悴,不是因为昨日喝酒的缘故,也不是因为昨日生气的缘故,而是因为昨日喝醉了胆大主动来着,结果今日起来顿时好生后悔,感觉自己是以身饲狼了,哪里都疼,哪里都不得劲儿,最主要是太丢人了,他都不知到自己昨晚说了什么胡话,后悔死了。

    吴纠蹬上缁车,齐侯也上了缁车,展雄翻身上马,准备离开了,子鱼有些舍不得,被宋公抱在怀中走过去,子鱼坐在宋公怀里,伸手拍了拍展雄的马头,说:“展师傅,你什么时候再来看子鱼?”

    展雄笑眯眯的说:“有功夫我就会来的,好么?”

    子鱼点了点头,说:“子鱼会想师傅的。”

    展雄笑了笑,说:“乖孩子。”

    他说着,又说:“不知你君父会不会想我呢?”

    御说一听,脸色一僵,说:“你你说什么胡话!”

    子鱼却笑着说:“师傅,你放心把,君父最想师傅了!”

    宋公被儿子给卖了,气得要打子鱼屁股,可是舍不得,展雄这个时候低下头来,说:“宋公,展雄有一事需附耳细说。”

    宋公不知是什么事情,因为展雄的表情看起来非常严肃,只好把子鱼放下去,然后自己凑过去,展雄坐在马上,低下头来,附在御说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随即快速的在御说耳边一吻。

    御说先是一愣,随即满脸通红,捂住自己的耳朵,狠狠瞪了一眼展雄,展雄哈哈一笑,拱手对御说,说:“就此别过!”

    他说着,招手说:“启程!”

    很快,齐国的队伍便粼粼行驶,往宋国都城之外走去,开始往齐国前进。

    队伍的脚程不慢,很快便到了齐国境内,再走几天便回了临淄城,因为公子昭已经领命去边境驻守的缘故,因此临淄城中只有公子无亏一个公子。

    齐侯的队伍返程的时候,公子无亏自然在临淄城门口迎接,不过并没有得到齐侯什么夸奖。

    众人进了城,因着吴纠现在住在大司农府上,所以就不进宫去了,直接回了府邸,而齐侯则是回宫去。

    一路上都是车马劳顿,吴纠回了府邸直接休息,明日一早还要上朝,需要早起。

    刚刚过了正午,吴纠回到家中,感觉松了口气,用了午膳,休息了一小会儿,小饭馆儿的管事就登门来了,因着听说吴纠回来了,所以特意登门来禀报一声,将兑换的齐刀送来。

    小饭馆生意特别好,自从齐国成为盟主国之后,很多国家的贵族都慕名而来,小饭馆俨然已经成为一个景点儿了,凡是有头有脸的人,必然都会到这边来坐一坐。

    再加上小饭馆里聚集着各国的豪绅贵族,因此消息也是最为灵通的,很多来吃饭的人,其实目的并不在吃饭,而是打听消息,或者制造偶遇的机会,攀谈上关系等等。

    吴纠心想,自己的小饭馆都快成高级会所了,再这样下去,都能收会费了

    吴纠忙着看了看小饭馆的账目,管事儿比较激灵,而且很本分,毕竟吴纠给的酬劳很可观,一个商贾不用担惊受怕,能有这样的铁饭碗,管事又是拎的清的人,因此就格外的尽心尽力,账目一笔一笔做的很清晰。

    吴纠大体看了看,没什么大问题,便答谢了管事,让他先回去了,忙碌了一下午,刚刚闲下来,准备歇一会儿去花园走走,然后等着吃晚膳。

    这个时候晏娥就走过来,笑眯眯的说:“公子,君上来了!”

    吴纠一听,险些给吓着,齐侯来了?不是中午刚进宫去么,怎么就这么来了?

    按理来说,齐侯离开齐国这么长时间,国中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全都要向齐侯禀报,而齐侯竟然跑过来了。

    吴纠赶紧随着晏娥去前厅,果然就看到了齐侯,齐侯坐在席上,正在喝茶,看到吴纠,笑眯眯的说:“二哥。”

    吴纠赶紧行礼说:“纠拜见君上。”

    齐侯挥手说:“不必多礼了,来坐。”

    吴纠赶紧坐下来,就看到案子上放着一个盒子,不知里面装了些什么。

    齐侯笑眯眯的,一脸“算计”的表情,笑着说:“二哥,该用晚膳了呢,孤特意给你来加一道菜。”

    吴纠更是奇怪,齐侯大老远来,是给自己加菜的?就是为了这道菜?

    吴纠看了一眼厅外的天色,虽然快要吃晚膳了,但是真的还没到黄昏,现在早了点儿。

    齐侯已然迫不及待的,一脸献宝表情的将案上的盒子打开,一打开,里面竟然放着一个青铜的小豆,小豆盖着盖子。

    齐侯亲手将小豆拿出来,然后掀开了盖子,一掀开,里面“呼!”一下冒出一股热腾腾的气息,腾起来卷了好几圈,还挺香的,竟然是一碗看起来料还挺足的肉粥。

    吴纠诧异极了,齐侯将小匕拿在手中,托起小豆,舀了一勺肉粥,轻轻吹凉,喂到吴纠嘴边,吴纠赶忙说:“君上,纠自己来便是。”

    齐侯却不理他,说:“来,张嘴。”

    旁边的晏娥看了“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吴纠没办法,只好张开嘴,齐侯就将肉粥喂了过来。

    闻起来挺香,但是吃起来极为一般,里面不知是什么肉,特别老硬,可能是煮过了,吴纠这味觉愣是尝不出是什么肉,因为太硬,又咸,可以确定的是里面有海鲜一类的东西,因为有腥味儿,还咬到了磕碜的沙子

    吴纠吃了一口,还没来得及皱眉,就听齐侯笑着说:“二哥,好吃么?”

    吴纠愣是没敢说出口,因为齐侯的目光太殷勤,太期待了,让吴纠突然想起自己小时候第一次做饭的心情,也是这般跃跃欲试的想要得到母亲的肯定。

    吴纠一阵诧异,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齐侯托着小豆的手,他的食指指尖裹着一小块布,有点血丝渗出来,大拇指的外侧竟然还有淤青,不知被什么拍了,好像被门掩了似的,手背上还有一块被烫成了水泡,看起来挺狰狞。

    吴纠诧异的说:“君上这这粥是您做的?”

    齐侯一愣,随即笑着说:“竟然被二哥发现了。”

    吴纠心想,这不是废话么!一来是因为若是宫中的御膳这水平,早就杀头掉脑袋了,二来齐侯手上伤痕累累,就跟刚蹲完大狱出来,还被用了狠刑的样子。

    齐侯笑眯眯的说:“二哥你看,孤拍丸子的时候,还拍到了手指。”

    齐侯还“炫耀”了一下自己的大拇指,方才吴纠就看到了,的确淤青了一大块,看的吴纠额角梆梆跳,心想着肉粥里不会还有齐侯的肉罢?

    不过吴纠虽然这么想,但是心里还是很感动的,毕竟齐侯是一国之君,亲自下厨,虽然本质难吃了点儿。

    吴纠连忙拱手说:“纠谢过君上恩典。”

    齐侯笑了笑,说:“孤做的这般辛苦,二哥多吃点,都是补身子的东西。”

    吴纠因为感动,多吃了一些,结果第二天就不好了,因为齐侯在粥里放的的确都是大补的东西,那咬不动的肉,其实是猪头肉,大发的,那拍到齐侯手的丸子,其实是鱼丸子,生火的,于是吴纠第二天伤口就肿起来了,简直吓坏了齐侯,还以为又中毒了呢。

    因为伤口肿,第二天都没来得及去上朝,一连休息了五六天,伤口这才消肿下去。

    讨伐遂国的天子联军已经出征了,这一仗由齐国公子昭挂帅,简直就是囊中取物,果不其然,捷报连连,恨不得每天都有捷报,而且天子也发来夸赞的文书,说公子昭领导有方,各国将军都在夸赞公子昭。

    与此同时,齐侯也没忘了郑国的事情,准备派一个使臣给周天子送信,面见周天子,禀明宋公婚礼上,郑国特使的无礼举动,想要让周天子主持公道。

    齐侯等吴纠手腕好的差不多了,这才把他叫进宫中来,两个人坐在小寝宫中喝茶,齐侯想问问吴纠,派谁去面见周天子比较妥当。

    齐侯说:“孤本想让二哥跑这一趟的,毕竟整个齐国之中,没有人再比二哥可心了。”

    吴纠只能拱手说:“谢君上赏识。”

    齐侯又说:“可二哥伤口刚好,若是辛苦二哥跑这一趟,孤又要心疼了。”

    吴纠已然快要免疫齐侯那肉麻的话了,只能干咳一声,说:“谢君上关心。”

    齐侯笑着说:“所以,孤想要二哥举荐一个人,能担此重任的。”

    吴纠脑子里有个人选,那自然是灵牙利齿,又彬彬有礼的东郭牙了,能把召师傅气的跳脚的人,当然是有过人大才的。

    不过吴纠还没有说出来,这个时候就有个寺人走进来,恭敬的说:“君上,长公子求见。”

    齐侯一听是公子无亏,下意识皱了皱眉,不过还是说:“让他进来。”

    公子无亏在宫中这些日子,每天都听说公子昭的捷报,连周天子都夸赞公子昭,说要等公子昭再长大一些,让他做国婿,非常赏识公子昭。

    这让公子无亏心里非常紧迫,最近公子无亏知道齐侯准备派人去洛师当特使,告郑国一状,因此公子无亏这便来亲自请命,想要把握这次机会,让齐侯另眼相看。

    公子无亏走进来,对齐侯恭敬的拱手说:“无亏拜见君父,拜见大司农。”

    吴纠连忙拱手说:“长公子。”

    齐侯则是态度淡淡的,说:“有事么?”

    公子无亏恭敬的说:“儿子听说君父准备遣人出使洛师,郑国的事情无亏也听说了,郑国人奸佞狡猾,胆敢刺伤大司农,当真可恶至极,因此无亏想要请命出使洛师,向天子上书郑国恶行。”

    齐侯也想过要不要让公子无亏去洛师,毕竟这辈子公子无亏还没有反叛自己,可是齐侯又担心公子无亏的反叛是必然的事情。

    齐侯之前想要杀掉易牙,后来将易牙嫁给公孙隰朋做“男妻”一样,齐侯想要将必然降到最低,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压制公子无亏的功绩和建树,若是压制可以成功,到时候也免得父子俩人反目成仇兵戎相见。

    虽然齐侯想的是不错,但是其实也形成了反面的效应,公子无亏和公子昭之间已经渐渐离心。

    吴纠看到齐侯的表情,就知道齐侯不想让公子无亏去洛师了,心想着可能齐侯心中已经有了人选,但是并非公子无亏。

    齐侯沉吟了一声,说:“这事儿”

    他这么一说,公子无亏也是通透的厉害,立刻明白齐侯不想让自己去,心里不甘心,但是面子上却也不能表露出来,只好压抑着心中的失落。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一个寺人快速冲进来,十分慌张,“嘭!”一声还被袍子绊了一下,顿时摔倒在地上,连忙跪着说:“君上!君上!大事不好了,前线急报,遂国勾结鄋瞒人,幼公子的先遣部队深陷鄋瞒人埋伏,不幸战亡”

    他说着,公子无亏猛地回神,似乎有些失态,震惊的不可自拔,一把抓住那寺人,说:“你说什么?!”

    那寺人吓了一哆嗦,只好战战兢兢的重复说:“遂国遂国勾结鄋瞒人,幼公子的先遣部队遭受埋伏,幼公子幼公子不幸不幸战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