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捉老鼠

长生千叶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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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嚏!”

    众人出来之后,吴纠还打了一个喷嚏因为那香粉实在太香了。

    吴纠感觉肚子里隐隐有些热乎的错觉一点点蔓延开来连忙轻声咳嗽了一声,说:“子清你在这儿守着,一会儿里面有动静你就点上浓烟。”

    子清一听,瞪大了眼睛,说:“啊?公子?您您让我一个人守着?这”

    子清虽然今年已经十三岁了,在古代也不算小了,富家贵族这个年纪身边都有好几个丫鬟伺候着,早不怎么纯情了,然而子清可不是什么富家贵族这种事情还要守在一边蹲墙角,听起来真是

    吴纠看着子清笑眯眯的说:“因为你功夫好啊。”

    他这么一说,子清吓了一跳毕竟他是齐侯的细作这件事情大家都没有挑明,突然明说一下感觉心跳都扑腾起来了。

    子清慌张的看了一眼齐侯,齐侯则是点了点头,子清当即没有办法了,只好低声说:“是,公子。”

    吴纠笑眯眯的把点火的道具给他,然后招手说:“走罢。”

    子清无奈的看着大家的背影,实在没有办法,只好找了个安全的地方蹲下来,默默的抠着地上的石子儿等着。

    吴纠、齐侯和邾国国君曹克三个人离开了蔡公子的大帐子,曹克就和两个人告辞了,笑着说:“等一会儿有了动静,仪父再来助力,如今就先回去了。”

    吴纠拱了拱手,说:“多谢邾公相助,今日大恩无以回报。”

    邾国国君拱起手来,说:“齐公子见笑了,只是举手之劳,若是旁人发现这等龌龊事情,也决计不会坐视不理的。”

    吴纠再谢了一次,齐侯笑眯眯的说:“邾公如此仗义相助,算是孤欠你一份人情,等待有用之时,尽管开口便是。”

    曹克没想到齐侯竟然如此慷慨,直接许诺了一份人情给自己,当即有些惊喜,说:“这”

    他似乎想要推辞,因为这看起来才像样子,但是心里又不愿意推辞,因为他做了这么多,就是为了巴结齐侯,讨这份人情。

    犹豫了一下,曹克笑着说:“那仪父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齐侯一笑,说:“邾公快人快语,孤便爱见爽快人,等会盟之后,还请邾公有空来我齐国坐坐,让孤一尽地主之谊。”

    曹克连忙拜谢,说:“一定一定,还请齐公别嫌弃仪父才是。”

    众人说完,便散了,三个人各自回了帐子,吴纠回了帐子松了口气,因为他肚子里暖洋洋的,都怪那奇怪的香粉。

    香粉闻起来十分艳俗,吴纠只是吸入了一些,不是太多,但是肚子里已经很奇怪了,身上冒热气,脸上都出汗了,微微燥热。

    若不是因为这个,吴纠就想蹲在帐子旁边亲自点火了,怎么会让子清一个人“顽”去?

    吴纠进了帐子,趁着还有点时间,打算解决一下自己的问题,最好是去提一桶凉水,沐浴一下,把身上那艳俗的味道也洗干净。

    但是不行,因为子清在偷偷摸摸的蹲点儿,他的帐子里也没有其他寺人,若要找其他不顺手的,吴纠也不太愿意。

    吴纠踌躇之后,只好把衣裳换掉,起码味道不是那么难闻了。

    吴纠把外袍退下,团起来扔在一边儿,以求那味道扩散的慢一点儿,然后抬起袖子闻了闻,竟然还是那种味道的,里面儿的衣裳也染上了味道,这么一闻,顿时脑子里“嗡!”的一声,连忙把亵衣也解开,团起来扔在一边儿。

    吴纠赤着膀子,感觉虽然暮春了,但是因为是夜里头,还是郊区,所以有点凉飕飕的,但是这种凉飕飕在现在,变得特别凉爽。

    帐子里就吴纠一个人,心情大好的开始找衣裳,不知子清平时把亵衣和外袍都放在哪里了,吴纠蹲下来翻找了半天,好不容易看到了一件雪白雪白的亵衣,赶紧拽起来。

    就在吴纠把亵衣拽起来的时候,突然有人从后面,一把捂住了吴纠的嘴。

    “嗬!”

    吴纠一下被人箍住,下意识的向后屈肘,“嘭!”一下撞在那人胸口。

    不过后方的人反应非常快,猛地一压,纳住了吴纠的肘关节,笑眯眯的贴着吴纠的耳朵,轻声说:“嘘二哥,是孤,怎么一见面儿就打打杀杀的?”

    吴纠听着那笑眯眯的声音,松了口气,连忙放下胳膊来,一想到自己还打着赤膊,赶紧要把衣裳套上,齐侯却不放他,笑着说:“二哥,你是不是不舒服?”

    吴纠头皮发麻,连忙说:“君上,请放开纠,纠没有不舒服”

    他的话说到这里,声音猛地就拔高了,吓得吴纠猛地挣扎了一下,连退两步,齐侯只是稍微碰了一下,一个没防备,直接被吴纠的胳膊肘打在了下巴上,连忙就松了手。

    吴纠后退几步,倒在榻上,一脸震惊的看着齐侯,齐侯见吴纠那脸色,连忙举起双手,笑着说:“意外,意外,谁知二哥这么有精神?”

    吴纠顿时满脸通红,赶紧套上亵衣,又胡乱的将外袍套上,就听到齐侯“呵呵”低笑了一声,吴纠低头一看,里面亵衣还没系带子,外面罩着一件紫色的绢丝袍子,紫色的衣裳衬托着吴纠大敞的白色亵衣,那颜色搭配和景色真是又贵气,又色气

    吴纠哪想到子清把这件衣裳也给带来了,但是现在想脱下来已然不对头,只好硬着头皮把衣裳给系起来。

    齐侯见他匆忙的穿衣裳,就坐在一边默默的欣赏,眼神那叫一个毒辣,一眨不眨的盯着。

    吴纠终于忙完,这才深吸了好几口气,将自己的热乎劲儿给压下去,低声说:“君上怎么来了?”

    齐侯笑眯眯的说:“没什么,只是记得方才二哥吸了点粉末,不知是不是要孤忙帮。”

    吴纠眼皮一跳,连忙说:“不劳君上费心了。”

    齐侯笑着说:“怎么是费心呢?孤很愿意为二哥分这个忧,当然了,最好二哥也替孤分忧分忧。”

    吴纠咬着下嘴唇,感觉齐侯脸皮真是厚,而且越养越厚,偏偏齐侯的嗓音故意压得很低很有磁性,吴纠觉得他肯定是故意在撩自己,自从知道齐侯在泡自己之后,吴纠就发现很多地方齐侯都在撩自己。

    而齐侯的嗓音真的很好听,充斥着一股成熟男性的魅力,让吴纠刚压下去的那股热气蠢蠢欲动起来。

    吴纠连忙又深吸两口气,齐侯见他总是变脸,刚开始还以为顽笑开大了,不过看他脸色越来越红,随即明了的一笑,说:“二哥,其实孤也不太舒服,还有些工夫,不如咱们互相帮忙帮忙?”

    吴纠一听,头皮发麻,声音恭敬,却止不住有些打颤的说:“君君上莫要开顽笑了。”

    齐侯挑眉说:“怎么是开顽笑?都怪二哥方才把那个香粉打开,弄得满天都是,害的孤现在浑身不得劲儿,二哥你不信,自己过来看看。”

    吴纠更是头皮发麻,不敢过来,反而退了一步,惹得齐侯哈哈笑了起来,吴纠感觉齐侯就是故意来看自己笑话的,看着那人笑的如此爽朗,吴纠特别想在他那俊美无俦的脸上画个大王八

    就在两个僵持对峙的时候,突听外面有人大喊着:“失火了!!失火了!!走水了!!快救火”

    吴纠一听,眼睛瞬间就亮了,赶忙说:“君上,好戏开始了,请君上移步去观摩罢。”

    齐侯“啧啧”两声,苦恼的说:“大好的工夫与二哥亲近,都给耽误了。”

    他说着站起来,说:“那走罢。”

    虽然齐侯临走还要撩一下,但是吴纠见他出去了,还是松了一口气,连忙整理了自己的衣裳,然后走了出来。

    外面因为喊叫的声音,人已经非常多了,很多士兵端着水过来扑火,本身就没什么火,都是浓烟,此时蔡公子的大帐已经被水扑的稀里哗啦。

    所有的公侯全都跑出来一观究竟,毕竟如今可是北杏会盟,很多诸侯都想着看热闹,一有人闹都是蜂拥而至,别人出了热闹,就是对自己的助力,恨不得借题发挥。

    蔡公子的大帐前面聚集了许多人,蔡侯跑过来,一看是儿子的大帐出了事,连忙就要冲进去,结果这个时候就听到“啊啊啊啊啊!!!”的尖叫声,竟然是女子的尖叫声,而且还是高亢的二重奏,是两个女子的尖叫声。

    随即,众人就看到冒着浓烟的帐篷里,突然冲出来两个白花花的东西,竟然是两个衣衫不整的女子。

    卫侯和鲁公同时发出“嗬!!!!”的一声抽气声,因为从帐子里冲出来的,一个是卫国的国母,卫侯的母亲,另外一个则是鲁国的国母,鲁公的母亲。

    两个国母白花花的冲出来,一边冲还一边尖叫着伴奏,别人想不注意都不行了。

    众人全都一愣,然后又仔细看了一眼大帐子,帐子绝对是蔡侯公子的,毕竟整个营地是圆形的,鲁国、卫国的营帐和蔡国的营帐不挨着,中间还隔着,不可能看错。

    众人确定了一下,又把目光放在了宣姜和文姜身上。

    两个人惊恐的从大帐里跑出来,还咳嗽着,显然是被浓烟呛到了,然后对视了一眼,这才发现不对头,感到自己的丑态“啊啊啊啊”又是尖叫了一声。

    卫侯和鲁公都慌了,连忙让人送衣服给两个国母,结果就在这个时候,好戏还没完,公子肸从帐子里冲了出来,仪态和宣姜和文姜一模一样,大喊着:“失火了!失火了!”

    公子肸一冲出来,众人脸上头都袒露出了然的笑意,公子肸年方二十,宣姜年纪已然要奔四三十岁,文姜稍微年轻一些,但是也比公子肸大个十来岁,这年头也不是很流行姐弟恋,年纪这般的女子,嫁给公子肸的老爹都绰绰有余,公子肸一下还享用两个,顿时有人都笑了出声。

    宣姜文姜和公子肸一下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公子肸根本不知发生了什么情况,一脸懵的样子,蔡侯一愣,随即冲上来说:“孽子!孽子啊!”

    宣姜和文姜一看,便知肯定是被吴纠摆了一道,透过人群,就看到吴纠和齐侯站在后面一些的地方,吴纠一脸笑眯眯的模样,还冲着宣姜和文姜挑了挑眉。

    这众目睽睽之下的,宣姜和文姜也没有证据指责是吴纠捣鬼,但是又不甘心吃亏,毕竟卫侯和鲁公的脸色实在太难看了,纵然她们是一国之母,但是也担不起这个笑话。

    宣姜眼睛一转,连忙哭诉说:“诸位公卿,你们要个姜做主啊,这这蔡公子竟然意图侮辱姜。”

    她这一说,文姜连忙也掩住眼睛,一下就哭了出来,演技当真出众,说哭就哭。

    文姜哭诉的说:“呜呜呜诸侯要给姜做主啊,公子肸强行侮辱姜。”

    卫侯和鲁公听到了下台阶的话,鲁公立马说:“蔡公!你这公子是什么意思!?”

    蔡侯一下就懵了,其实他的儿子,他知道的清楚,公子肸十分好色,平时也无度,但是在蔡国蔡侯就是老大,公子肸是继承人,那便是老二,谁能拦得住公子肸,蔡侯也不怎么管。

    如今却傻了眼,还以为儿子真的饥不择食,看上了宣姜和文姜,可是这二姜乃是国母,蔡侯怎么招惹的起。

    蔡侯慌了手脚,吴纠可不会让宣姜和文姜得逞,朗声说:“可是这是蔡公子的营帐,试问大半夜的,蔡公子还能把两位夫人强行撸过来么?”

    他这话一出,众人立刻纷纷应和,全都等着看宣姜和文姜的笑话。

    陈国是个小国家,平时不敢出头,这个时候却极力应和了,毕竟卫国和鲁国都是大国,若是出了这样的笑话,绝对一传十十传百,这样传下去,对陈国这种弱小的国家生存是有好处的。

    陈国第一个应和,邾国国君已经是齐侯党了,当然也跟着应和。

    宋公站在人群后面,脸色有些憔悴,眼底都是黑色的乌青,眼珠子一转,也笑眯眯的应和说:“蔡公,真是恭喜了,公子一下得了二美,真乃人生大幸事呢,孤看干脆趁着会盟的诸侯多,给蔡公子和二美完婚算了。”

    公子御说这么一说,旁人全都笑了起来,宣姜和文姜傻眼了,顿时哭诉起来,说:“是是蔡公子庆幸侮辱姜,各位诸侯一定要给姜做主啊!”

    宣姜和文姜正在哭诉,有人突然说:“咦?是什么味道,这么香?”

    很快就有人发现了香粉盒,拿出来一看,竟然是助兴用的宫廷药,众人都是贵族,也明白这些个道道儿,顿时都哈哈大笑起来。

    宣姜立刻说:“姜是被被迫的,是公子肸给姜下药!”

    公子肸一听,说:“怎么是我给你下药,胡说!明明是你们邀请我的。”

    公子肸这话一出,众人又是“哈哈”大笑起来,宋公御说笑眯眯的说:“恐怕是二位美人害羞了。”

    如今这个会盟之中,只有鲁国和宋国是公爵,宋公御说自然是有私心的,若是能给鲁公一点儿颜色看看,那自己的地位便是最高的,再加上鲁国和卫国本是同盟,这颜色一起给,也是便宜了。

    吴纠和齐侯都不需要如何助力,这丑事一出,自然是墙倒众人推,其他诸侯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灯。

    宣姜和文姜听公子肸这么说,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她们心里有鬼,万一公子肸再把他们算计吴纠的事情抖落出来,当着众人的面,卫国和鲁国的脸面才真是丢光了呢。

    宣姜和文姜只是做受害人一样哭,这回却不说话了,公子肸则是一脸气愤,还以为是宣姜文姜成全自己和吴纠的事情是假的,只是借着这个借口要和自己欢好。

    公子肸越想越气,再加上他没什么脑子,便说:“哼,怎么可能是我强迫他们,也不看看她们的年纪是不是够做我娘了,我怎么可能”

    他说到这里,蔡侯连忙说:“逆子,不要再说了!”

    宣姜和文姜则是脸色一僵,脸上表情均是精彩纷呈的,虽然宣姜和文姜的确老了,但是因为保养的好,地位又高,多少英俊少年想要拜倒在自己的裙下?第一次被人说够做娘的,气的咬牙切齿。

    众人听到这句直言不讳的话,均是看热闹的哈哈大笑起来,今日一来,文姜和宣姜真的成为了众人的笑柄,被人看了个够。

    又因为文姜和宣姜分别代表的是鲁国和卫国,这个笑话就直接扣在了鲁国和卫国的头上。

    鲁公和卫侯的脸都给丢光了,只好愤恨的说:“带夫人回去!”

    赶忙有宫女冲过来,将两个哭哭啼啼的夫人给带走了。

    有的人看够了热闹,心满意足的回去睡觉了,毕竟明日一早还有册封宋公的大典,这是不能怠慢的,也有人觉得热闹不够,还对鲁公卫侯和蔡侯拱手说:“恭喜恭喜啊,三位国君喜结姻亲,当真恭喜了。”

    因为此时已经过了子时,吴纠就不闹腾了,众人散了之后,带着子清就回大帐去睡觉了,明日一早还有侧封大典,不能不参加。

    宋公这些天就没个顺心的事儿,如今看了一场热闹,觉得心情大好,就回了大帐,一掀开帐帘子,便看到有人坐在帐子里,正在擦拭自己的宝剑。

    御说吓了一跳,仔细一看,竟然是展雄!

    公子御说脸色一阵发颤,说:“你怎么还没走!”

    展雄笑着抬头说:“为什么要走?你这里吃好的喝好的,还能睡好的,我舒坦的紧,今儿不想走了。”

    公子御说连忙后退了一步,想要逃出帐子,就听到展雄笑着说:“怎么?热闹没看够,还想让旁人看你的?”

    公子御说听到了展雄的威胁,不敢再退,展雄放下佩剑,笑着说:“过来。”

    公子御说放下帐帘子,缓缓往里走,说:“展将军,明日一早还有册封大典,将军也早些回去歇息罢”

    展雄幽幽一笑,突然大步抢过来,一把将公子御说抱起来,直接扔在榻上,笑着说:“不碍事儿,你配合点,我就当歇息了。”

    公子御说被他钳着,脸色铁青咬牙切齿,说:“展雄!你有一天别犯在我手上,否则否则”

    公子御说还没说完,声音一抖,只好求饶说:“展雄,求你,求你了,明日还有册封,我不能出乱子,求你了。”

    展雄幽幽一笑,捏着公子御说的下巴看了看,说:“果然是宋国国君,当真是能屈能伸呢,你求人的样子,真真儿好看,再多求我一些听听?”

    吴纠整了人,心情大好,又因为过了子时,躺下便睡着了,一觉睡到大天亮,还觉着没睡够。

    吴纠就感觉有人在摸自己的脸颊,还以为是子清,但是子清从不会做这种黏糊糊的动作,除了摸脸颊,那个人还用头发痒痒吴纠,在吴纠的脸上划来划去的。

    吴纠被弄得不堪其扰,而且他比较怕痒,很快便醒了,醒来之后就看到一张放大的俊颜,那张俊美的脸缓缓压下来,随即吴纠感觉嘴唇一热,不过只是触吻,很快便离开了。

    吴纠“嗬!”了一声,猛地睁大眼睛,倒吸一口气,这才看清楚,原来是笑眯眯的齐侯,这一下梦全都醒了,吴纠猛地翻身坐起来。

    齐侯坐在榻边,笑着说:“二哥总算醒了,一会儿要册封,快些换衣裳罢。”

    吴纠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连忙伸手使劲擦了擦自己的嘴巴。

    齐侯见他醒了,因为没多长时间,也就不闹他,笑着说:“二哥,快些,孤先出去了。”

    吴纠连忙低着头,咬牙切齿,嘴上却恭敬的说:“恭送君上。”

    齐侯笑眯眯的走出去,吴纠连忙又蹭了蹭自己的嘴唇,咬着后槽牙说:“子清,我要漱口!”

    子清无奈的把洗漱的东西准备好,见到这一幕已然麻木的不行了,赶紧伺候吴纠洗漱,因为吴纠昨天睡得晚,所以今日齐侯来了没让子清叫醒吴纠,让他多歇息一会儿,所以现在时间很紧,子清动作麻利,不敢耽误一会儿册封。

    吴纠洗漱好,戴上冠冕,匆匆吃了口东西垫垫胃,然后就出了营帐,齐侯正站在营帐外面,负着手,似乎在看朝阳,天边暖色的朝阳越来越亮,越来越大,光晕铺洒下来,铺在齐侯的身上和脸上,显得齐侯身材高大,看起来非常有气势。

    齐侯一身黑色,笑眯眯的回头说:“二哥准备好了?”

    吴纠见他一回头,险些被齐侯的颜值给晃花了眼,不得不说,齐侯穿着朝袍,头戴冠冕的模样,的确是帅气英俊的,还有一种贵气和威严,天生的王者风范。

    其实吴纠不知,齐侯并非是天生的王者风范,他已然是两辈子的国君,早就练就了一副王者风范。

    齐侯见吴纠一愣,还连忙低头,不由笑了一声,走过来,低声说:“二哥,怎么了?是被孤给迷住了么?”

    吴纠咳嗽了一声,似乎的确是这般的,不得不说,作为一个男人,齐侯的确有他的魅力,那张脸就占了优势,恐怕没人喜欢丑陋的而不喜欢齐侯的脸,其次齐侯的声音也不错,低沉沙哑,是每个男人梦寐以求的嗓音,还有齐侯的身材等等。

    虽然吴纠也是男人,但的确很羡慕齐侯这种种,尤其在知道齐侯对自己有意思之后,自然也会多注意一些这个。

    可说到底,齐侯仍然是齐侯,吴纠可不敢拿自己的命来谈恋爱。

    吴纠恭敬的拱手说:“君上英俊不凡,别说是纠了,普天之下,恐怕没有不被君上迷住的人罢?”

    齐侯挑了挑眉,说:“不知二哥说的是不是真心话,但二哥总有这个能耐,一句话便让孤心花怒放,真有你的。”

    两个人正说话,曹刿依然走过来,拱手说:“君上,册封大典已经准备妥当,请君上移步。”

    齐侯点了点头,招手说:“走罢,二哥。”

    今日是宋国国君的册封大典,虽然御说在宋国依然做了月余的国君,但是在天子和诸侯眼中,他还并非是国君,在这个礼义崩坏,却还以礼义为正道借口的时代,名正而言顺,是非常重要的,这也是齐侯为什么称霸一生,却不称王的理由。

    御说是个将自己兄长剁成肉泥的狠心人,但是因为他的兄长和南宫长万这个逆贼杀死了先公,还有两位上大夫,本是咎由自取,但是若有人把这个事抬出来说道,御说也哑口无言。

    因着这些,御说必须让自己名真言顺,以免步了宋闵公的后尘,他可不想随时被旁人也剁成肉泥。

    今日对于御说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一天,这一天一过,他便再不是公子御说,而是宋公御说。

    今日御说穿着打扮非常隆重,整齐的黑色衣冠,衬托着他高挑的身材,精心留了很久的威严小胡茬没有了,一下让御说年轻了至少五岁的样子,他年纪本就不大,这么一看,颇为清秀。

    但是清秀之中,透露着一抹狠毒,对于捍卫自己的地位和宋国的地位来说,其他根本不值一提,御说可以用最狠毒的手段,或者是旁人最不耻的手段,因为那些都不值一提。

    御说虽然看起来严肃庄重,穿着也十分整齐,但是脸上透露着一抹疲惫,眼底下都是乌青,他昨日几乎没睡,被展雄故意折腾了一溜够,还没睡着,便被寺人叫醒了。

    他醒过来的时候,展雄已经不见了,今日册封大典,展雄身为齐国将军,自然也会参加,御说一过来,便看到了他,就见展雄神采奕奕,完全没有疲惫的神色,正在吴纠身边,两个人不知在说什么,展雄竟然惹得吴纠哈哈大笑起来,笑的直抹眼泪。

    公子御说愤恨的盯了一眼展雄,便转过头来不再看。

    其实昨夜没有睡觉的何止是御说一个人,卫侯、鲁公、宣姜、文姜,还有蔡侯和公子肸都没睡觉。

    昨夜展雄从御说的帐子出来的时候,就听到蔡侯的帐子里有说话的声音,只是听了一耳朵,便是公子肸在抱怨,说宣姜和文姜算计自己,自己吃亏吃大了,竟然和两个老女人怎么样怎么样了等等

    展雄就是在和吴纠说这个,吴纠一听,顿时笑得肚子直疼,展雄又说:“二哥,这是你的不对,这儿好顽的事情,做什么不叫弟弟来帮忙,下回一定要叫弟弟。”

    吴纠无奈的说:“昨天夜里头,你在哪里?我怎么叫你?”

    展雄一听,脸上稍微一僵,打哈哈说:“弟弟在在帐中歇息。”

    吴纠了然的挑了挑眉,说:“四弟,不是我念叨你,过了今日大典,公子御说,便不是公子御说,他乃是宋公,虽然不是天子国姓,但是宋国乃是强国,比君上的爵位还要高人一等,况宋公的脾气你也知道,锱铢必报,你可千万谨慎,小心着了道。”

    展雄态度挺好的,说:“是,弟弟知道了。”

    两个人这边说着,有说有笑,不只是公子御说看了他们一眼,齐侯也走过来,笑着说:“四弟和二哥说什么呢,这么热闹,也与孤说说看?害得孤都吃味儿了。”

    很快人都到齐了,青铜案也准备好了,一切敬告天地的祭品全都供奉好,很快便要开始册封大典,如今的齐侯不只是盟主,还是代天子册封的特使,地位重重叠叠何其荣耀。

    公子御说在冗长的仪式之中,手脚都有些颤抖发冷,这一天他等了多久?从做公子的时候便开始等,他并非是太子,还以为这辈子都没有这个机会了,谁知道南宫长万竟然作乱,一拳打死了君父。

    公子御说不知自己是不是太冷血了,他没有任何的感情,君父对于自己来说,只是君,没有半点父的情感,先公死了,公子御说都没有半丝眼泪,只是仓皇的逃离了都城,开始自己的逃命之旅。

    他一颗心思都扑在宋国之上,什么亲情,什么感情,公子御说都感觉不到,他苛求的只有今时今日!

    在齐侯的册封之中,公子御说提着自己黑色的衣摆,缓缓踏上祭台,齐侯将天子的授封书递给御说,朗声说:“这次天子下令的诸侯会盟,只有区区六个国家来赴会,有的国家是因为内乱,不能参加,因为不尊王,子民不遵从天子的册封旨意有的国家则是因为外患,而不能参加会盟,这是因为不攘夷,没有让蛮夷看到我大周朝的威严与势力。如今诸位公卿在座,本盟主以天子授命,册封御说为宋公,乃是尊王攘夷的最好开端,请宋公领诏,请诸侯领诏!”

    众人听到齐侯的话,虽然有人不甘心,但因为齐侯是代天子身份,所以只好纷纷下跪,口称尊王攘夷的口号。

    齐侯看着祭台之下,谦恭跪倒的一片诸侯和大夫们,幽幽一笑,让所有人都匍匐在脚下的感觉,可不是谁都能体会到的。

    齐侯又对宋公御说笑着说:“恭喜宋公,从今往后,便是明正,言顺。”

    宋公御说接过册封书,双手都有发颤,说:“有劳齐公,御说不胜感激。”

    齐侯笑着说:“不敢。”

    御说接过册封书,紧紧握在掌中,笑了一声。

    今日册封大典就算完成了,之后便是册封酒宴,又是喝酒的时候,吴纠一想到这个就头疼,天天要喝酒,也就幸亏这时候的酒纯度还不够,不然非要酒精中毒不可。

    齐侯从祭台上下来,卫侯边殷勤的迎了上去,笑着说:“齐公乃是大忙人,如今宋公的册封大典已经结束,还有些时候,齐公不如与朔谈谈水渠的事情?”

    他这么一说,齐侯便笑了起来,很亲和的说:“方才册封大典,诸公多劳累了,不如休息一会儿,饮了美酒,享用美食,明日再谈水渠之事,也不晚,是么?”

    他说着,转头对吴纠问了一句,吴纠笑眯眯的说:“君上说的在理,若是匆匆忙忙的,岂不是不将卫公放在眼中,还是规规矩矩,礼礼貌貌,妥妥当当的,才是呢。”

    卫侯一听,那两个人一唱一和,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当即脸色有些黑,但是有求于人实在没办法,便说:“是是是,齐公和公子说的太对了,是朔考虑欠佳。”

    齐侯挑了挑眉,笑着说:“没什么,卫公下次说话之前,多考虑考虑,便行了。”

    齐侯得了便宜还卖乖,在吴纠耳朵里听起来,那叫一个“贱嗖嗖”,说罢了,就带着吴纠扬长而去了,留下卫侯一个人在背地里咬牙又切齿。

    酒宴很快就开始了,因为是册封之后的酒宴,而且如今御说已然变成了名正言顺的宋公,在座诸位之中,鲁公堪堪出了丑,如今便是宋公地位最高,威信也高,所以小国都在巴结宋公,俨然变成了主角。

    陈侯蔡侯一左一右的巴结着,忙给宋公御说敬酒,御说笑眯眯的回敬,一点儿架子也没有,旁边戴叔皮还帮忙挡酒,因此宋公脸色虽然不怎么好看,但是喝了三巡下来,并没有醉倒。

    吴纠坐在席上,宋公和齐侯都是大忙人,他便闲了下来,展雄坐在边上,两个人聊天吃菜,还喝些小酒。

    展雄吃肉的模样十分彪悍,说起吴纠会做膳的手艺,似乎十分崇拜,不似旁人那般看不起,毕竟展雄就是最看不起那种礼教的人,吃膳是贵族的事儿,凭什么做膳就是奴隶的事情?

    展雄听吴纠系数着一些美味,口水都要流下来了,连忙塞了块肉进嘴里,含糊的说:“二哥,等会盟完了,有机会你给弟弟做个,快馋死弟弟了。”

    吴纠笑了笑,说:“这有什么?等回去便做。”

    展雄笑眯眯的,连忙又吃了好几块肉,吴纠见他吃得多,怪不得身材高大。

    两个人正说笑,突听对面有些嘈杂的声音,似乎在争论什么,抬头看过去,就看到鲁公似乎在厉声苛责着身边的大夫。

    展雄的脸色瞬间就冷下来,吴纠仔细一看,那大夫正是展获,展雄的大哥。

    鲁公不知和展获说了什么,脸色非常难看,低声又说了几句话,随即端起桌上的酒杯,“哗啦!”一声就泼在了展获脸上。

    展获一愣,僵着没有动,酒水也不多,但是顺着脸颊缓缓流下来,吴纠看得出来,展获的呼吸都急促了几下,随即又缓缓平和下来。

    展雄一见,“嘭”一拍桌案,猛地就要站起来,吴纠赶忙拉住他,说:“四弟,别冲动。”

    如今在展雄是齐国将军,展获是鲁国的士师,虽然展获是展雄的亲大哥,说起来展雄还是鲁国的贵族,但是展雄早就叛出鲁国,还是鲁国的通缉要犯,怎么算都不能去管这个“闲事儿”。

    吴纠怕展雄过去会吃亏,还让鲁公借题发挥。

    展雄气的胸口快速欺负,重重冷哼了一声,突然转头便离开了。

    因为那边动静有些大,又是在酒宴上,鲁公很快也离开了,身边的臧辰看了一眼展获,便跟着鲁公离开。

    展获一个人站在案边,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吴纠这个时候站起来,走过去,将一条帕子掏出来,递给展获,说:“展大夫,请用。”

    展获这才醒过梦来,抬起头来干笑了一声,说:“多谢齐公子。”

    他说着双手接过帕子,连忙擦了擦自己的脸,幸亏酒杯不大,里面的酒水也不多,只是擦了擦便干了,衣服前襟稍微有一点点湿,但是不是很明显。

    展获又把席上的酒渍擦了擦,低声说:“让齐公子见笑了。”

    吴纠没有离开,反而在他旁边坐下来,笑着说:“展大夫不介意纠坐在这里罢?”

    展获有些吃惊,说:“请坐。”

    吴纠笑了笑,说:“纠听展雄说起过展大夫。”

    展获这个时候苦笑了一声,说:“展展将军他怎么说的小人?”

    吴纠说:“展雄说,他大哥武艺超群,而且为人仗义,展雄的一身功夫都是他大哥悉心教导的。”

    展获听了一愣,随即才笑着说:“齐公子当真会安慰人,这种话,恐怕展将军是不会说的,毕竟在他心中,我这个做大哥的,根本不值一提,他看我不起的。”

    吴纠说:“我说的都是实话,展雄他虽然看起来对你不理不睬的,但心中是最崇敬你的。”

    展获低笑了一声,说:“展季许久没见过展雄了,如今看到展雄跟着公子,也便放心下来,好过他天天提着头奔走,做大哥的心里也舒坦一些。”

    吴纠笑眯眯的说:“纠见展大夫,在鲁国并不得势,展大夫何不与展雄一起,来我齐国?若是能得展氏两位高洁辅佐,乃是我齐国最大的幸事。”

    展获低笑了一声,说:“齐公子说笑了。”

    吴纠说:“展大夫,纠不妨直说罢,你感觉没错,纠的确是想拉拢你效力,不过说实在的,鲁国如今已然衰败,展大夫生的一双慧眼与玲珑的心肝,不会看不出来罢?再者就是,纠看得出来,展大夫疼爱幼弟,为何不放弃鲁国,来到齐国,与展雄一起辅佐我君?”

    展获又笑了一声,抬起自己的右手,说:“不瞒齐公子说,你也看到的,展季乃是一介废人,已然不是展雄心中那个武技超群的大哥了,如今的展季,举一粟尚且费力,更别说为国效力了。”

    吴纠虽然之前已然料到,但是听展获这么明明白白的说出来,心中还是一震,说:“展大夫的手”

    展获摇了摇头,没有再提这个,其实吴纠多少也猜到了,展雄突然背出鲁国,而且还在鲁国掀起无数次起义,他之前打死了鲁国的贵族,展获却放了他走,这笔账,旁人追不到已然成为盗跖的展雄,自然要与他大哥展获算一算。

    展获的手腕上有伤痕,连个酒杯都举不起来,若仔细观察,平时还有些微微颤抖,恐怕是留下的病根,他吃饭喝酒都慢条斯理,可能并不是因为展获为人温吞,而是他的动作根本做不快。

    吴纠看了一眼展获的手,展获则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子,低声说:“请齐公子保密,这事儿不要对展雄说,展季怕他怕他钻牛角尖儿,展雄疯起来,可没人能管束的住他,也恐给齐国招来祸端。”

    吴纠点了点头,又说:“就算展大夫已然没有武艺在身,但天下霸术,可不只是武艺才能安邦,对么展大夫?以展大夫的心志抱负,何必在鲁国受委屈?”

    展获又笑了一声,看向吴纠,那双眼睛虽然温柔,但是带着一丝犀利和清透,仿佛在审度一个人的内心。

    吴纠一瞬间几乎不敢和展获对视,就听展获笑着说:“齐公子连自己都不能肯定,不能给自己的国君做保,又用什么来游说展季呢?”

    吴纠被他噎了一下,展获说的没错,对于齐侯来说,吴纠都不信任他,又怎么能游说展获呢?

    展获拱手说:“展季无有得罪之意,也无有冒犯齐公子和齐公之意,只是在展季心中,直道而事人,焉往而不三黜?枉道而事人,何必去父母之邦?”

    吴纠一愣,展获又拱了拱手,吴纠也拱手说:“纠失礼。”

    吴纠说罢了,叹口气便站起来便要走,这个时候展获突然也站起来,神色有些坚定的拱手说:“齐公子,展季有一言,请齐公子记住会盟凶险,齐公子多保重。”

    吴纠有些奇怪,看了一眼展获,展获则不再说话,只是对着吴纠拱了一下手。

    孔子之所以推崇柳下惠,而不推崇辅佐四代鲁国国君,名声比功绩都大过柳下惠的臧辰,就是因为柳下惠大名鼎鼎的“直道事人”这句话。

    吴纠第一次听说这句话的时候,并非是因为学习历史,而是因为在工作中看的一些管理书籍。

    里面便有柳下惠这句著名的话,吴纠没想到今日能从柳下惠的口中亲口听到这句话,感慨还是良多的。

    展获的这句话的意思很简单,坚持自己做人的原则,到哪里不会被三次罢免?若不坚持自己的做人原则,到哪里都能升官发财,又何必抛弃生养自己的故乡呢?

    柳下惠的官途非常不得势,因为他和上司臧辰的主见并不合拍,所以曾遭到三次罢黜,以至于柳下惠明明是贵族出身,父亲乃是大司空,与臧辰一般官阶,但这么便利的条件下,如今柳下惠已经三十几岁了,仍然是一个小小的士师,旁人若是听了,都不大相信。

    吴纠本有意招揽柳下惠,但是没想到柳下惠一席话,让吴纠也有些深省,自身都不信任齐侯,吴纠常常在给自己留后路,无论是广交贤士,还是经营小饭馆,一边联络自己的人脉,一边积攒自己的财富,都是给自己留有后盾。

    在柳下惠这种圣人的面前,吴纠觉得自己是个肮脏的小人,但在这个世道上,恐怕只有后小人活的称心又如意,而贤胜不是断手便是不得志。

    吴纠有些感叹,坐回自己的席位上,坐了一会儿,就见到一片阴影投下来,抬头一看,是去而复返的鲁公来了。

    鲁公方才因为泼酒,也弄脏了一些自己的衣裳,便回去换了一件衣裳,这才回来。

    此时鲁公面带微笑,一脸亲和的模样,举着酒杯对吴纠说:“齐公子,不介意孤坐在这里罢?”

    吴纠只是一笑,说:“鲁公言重了,鲁公想做什么?还需要问旁人么?”

    鲁公同脸色一变,还是忍着怒气坐下来,随即低声咬着后槽牙说:“吕纠,你以为如今有齐侯给你撑腰,你便无法无天了么?我鲁同想要碾死你,便是碾死一只蝼蚁一般简单!不是你当时求着孤,让孤保你的时候了?你答应孤的事情怎么还没”

    他的话刚说到这里,突听有人发笑,就见到齐侯悠然的走了过来,笑着说:“鲁公,这是在和二哥说些什么呢?说的如此欢心,让孤也听听罢?”

    鲁公一阵干笑,他威胁的话还没说完,齐侯便走了过来,鲁公本想打岔,结果就听吴纠淡淡的说:“鲁公在说,纠总有君上给纠撑腰。”

    鲁公的笑容立刻就僵住了,他还以为吴纠和自己是一条船上的人,哪知道吴纠竟然毫不惧怕,一脚就要将船踹翻,吓得鲁公面色都苍白了,说:“这这”

    齐侯一听,眯着眼睛,食指和中指捏着酒杯,轻轻的晃着,里面淡琥珀色的酒水发出“哗啦哗啦”清脆悦耳的声音。

    齐侯笑着叹口气,很为难的说:“是呢,鲁公说的正是,孤就是太宠着二哥了,然这毛病,想改也改不得,越是想改,就越发想宠着,这可怎生是好?”

    鲁公没想到齐侯会这样说,顿时一口气差点把自己呛出血来,使劲咳嗽了好几下,满脸都是菜色,仿佛实在忍耐不了,猛地站起来,冷哼一声,甩袖子便走人了。

    吴纠看了看远走的鲁公,低声说:“君上如此惹怒鲁公,明日还有会盟商议,如何是好?”

    齐侯冷冷一笑,说:“脸皮撕破的多了,不差这一层,不过好在疼的是鲁公,而不是孤。”

    他说罢笑了一声,目光阴测测的。

    吴纠看了一眼齐侯,拱手说:“多谢君上替纠解围。”

    齐侯笑了一声,回过头来,那阴测测的眼神瞬间就不见了,笑着低头盯着吴纠,随即压低一些身子,弯腰说:“孤与二哥解围,二哥只是口头言谢,实在没有诚意。”

    吴纠一愣,说:“君上若有吩咐,纠自当尽心竭力。”

    他的话还没说完,齐侯已然说:“这就对了,来二哥,尽心竭力的亲孤一下。”

    吴纠一口血差点也喷出来,几乎明白了方才鲁公那种吞了一肚子黄连的感觉,齐侯竟然这般无赖,吴纠这些天真是一次一次的刷新三观。

    齐侯低笑一声,直起身体的时候趁机捏了一下吴纠的耳垂,说:“孤先记着,这儿人多,等回去再说,二哥可不能耍赖。”

    吴纠梗着一口气,就看着齐侯优哉游哉的转身走远,和其他人应酬去了。

    这日便是册封大典,明日开始就是商量尊王攘夷的具体办法,今日一直吃喝到晚间才散。

    吴纠回了帐子,刚刚沐浴完毕,洗了一身酒气,想要睡下休息,毕竟昨夜前半夜忙着捣鬼,根本没睡足,刚躺下来,后背还没热乎起来,就听到“哗啦!”一声,有人从帐子外面大步走了进来,不用看都知道,子清没有阻拦,只有齐侯一个人了。

    齐侯一身便服,没有穿朝袍,大步走进来,犹入无人之境,然后在吴纠身边的榻牙子上坐下。

    吴纠眼皮一跳,连忙翻身坐起来作礼,齐侯笑眯眯的说:“二哥,孤来讨赏了,白日里那个奖赏,二哥没忘记罢?”

    吴纠一瞬间脸皮有些烧烫,真不知道齐侯竟然无赖如此,子清连忙转过身去,将已经擦干净的条案再擦一次,装作没看见没听见。

    吴纠说:“君上”

    齐侯笑了笑,说:“好了,不与二哥开顽笑还不行么?二哥快穿好衣裳,咱们去抓老鼠了。”

    吴纠头皮发麻,说:“老鼠?”

    齐侯笑眯眯的说:“是了,那个叼了食物,就要偷偷逃跑的老鼠。”

    吴纠一听,脑子里猛地一闪,宋公!

    按照北杏会盟的历史走向来看,宋公受封当天夜里,就带着宋国的使臣和军队“逃跑”了,毕竟宋公来这里的目的就是受封,如今名正言顺了,也不必受齐国的“欺压”了,因此赶紧就走了,管他什么会盟呢?

    吴纠一阵诧异,侧目看了一眼齐侯,不知齐侯是怎么知道宋公要逃跑的,况且若是齐侯真的知道宋公要逃跑,还把宋公拦住了,那历史上岂不是写的有误?

    吴纠心中好生奇怪,难道是因为自己的出现,历史轨迹已经全部打乱了么?

    齐侯让吴纠赶紧穿衣裳,等着看好戏。

    果然如此,宋公受到了天子的册封,他的谋臣戴叔皮便悄悄进谏,说:“君上,如今君上已然是名正言顺的宋公,何必看齐国脸色,受那小小侯爵的欺压?趁着诸侯饮醉,夜色连绵,不如早早离去?宋国乃是这次会盟中的大国,一旦君上肯牵这个头儿,什么会盟盟主,代天子之命,其他国君也必然响应,纷纷离去,到时候齐国的会盟就会作罢,且成为笑柄,岂不是妙哉?”

    宋公心中有些犹豫,毕竟他有把柄捏在齐侯手中,但是若不离去,心中也十分不甘,左思右想之后,想要摆齐侯一道,也算是报复了展雄。

    便同意下来,让戴叔皮安排,等到夜里带人悄悄离开北杏。

    夜色过半,宋公的营帐里有些轻响,宋公御说没有穿朝袍,而是轻装简行,一身黑色的劲袍,看起来干练又清秀,衬托着高挑精瘦的身材。

    宋公御说和戴叔皮很快从营帐中出来,在安静的月色下,快速往营门走,戴叔皮护送着御说,还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奈何其实齐侯经历过一次宋公的毁约,自然心里清清楚楚,此时已经气定神闲的安排好了。

    宋公御说走到营门口的时候,突听“喀嚓!!!”一声,两队兵马从左右冲出,猛地交叉拦在大营门口,吓得戴叔皮险些惊叫出来。

    随即就听“踏踏踏”的脚步声,气定神闲,为首的是一袭黑衣的齐侯,随即是一袭白衣的吴纠,展雄腰夸宝剑,器宇轩昂的跟着走了出来,指挥着那些军兵。

    齐侯笑眯眯的说:“宋公,这夜里头的,往何处啊?”

    宋公御说没想到齐侯竟然半夜派兵拦住自己,顿时脸色都变了,咬着后槽牙干笑说:“席上饮酒太多,半夜睡不着,起来赏赏月色。”

    齐侯幽幽一笑,说:“今儿月色当真喜人,怪不得连宋公都给迷住了呢,那感情正好,孤尝听说宋公有个士大夫叫做戴叔皮的,聪慧伶俐,一直没能讨教,不如这般,正好孤的四弟有些旧与宋公续续,孤便与戴大夫讨教讨教?”

    戴叔皮吓得面无人色,求助般的看向宋公,御说听到齐侯提起展雄,分明就是威胁自己,双手攥拳,指甲都掐进了肉里,僵硬的说:“夜色不早了,御说还是先行休息罢,毕竟明日还有商讨,就不叨扰齐公了。”

    齐侯摆了摆手,说:“那好,宋公,请。”

    宋公御说脸色苍白的被齐侯的军队护送着,回到营帐边,戴叔皮想要进营帐,不过被展雄给拦了下来,笑着说:“使臣这么晚了,戴大夫不去就寝么?”

    戴叔皮看向宋公,御说连忙对他打眼色,戴叔皮赶紧拱手说:“小人先退下了。”

    他说着,逃命般的就跑了,齐侯则是笑着对宋公说:“宋公劳累,明日还要做咱们商讨的主心骨,那便早些就休息罢。”

    他说着转头对展雄说:“老四啊,请宋公回去休息。”

    御说脸色一僵,展雄已然抱拳说:“是!”

    他说着,大步走过去,御说连忙后退几步,快速钻进帐中,不过很快展雄便走了进来,把帐帘子放好。

    御说连退了好几步,看向走过来的展雄,说:“展雄!你别太过分,孤现在已然是天子册封的宋公,你一个区区盗贼,以为做了齐国的将军,便能耀武扬威了么?”

    展雄挑了挑眉,将自己的黑甲解开,扔在一边,说:“谁说我要耀武扬威了?我只想让宋公您老实点儿,一闲下来便不安生,宋公您也真是能折腾?”

    御说见他把铠甲脱下来,连忙又退了几步,营帐虽大,但是避无可避,被展雄大步走过来,直接按在地上,御说吓得脸色惨白,服软说:“展雄你你放过我行不行,我什么都可以给你,我是宋公,我有金银财宝,全都给你,你喜欢美人,也也给你,只求你放了我”

    展雄盯着御说有些脆弱的面容,笑眯眯的说:“我的确喜欢美人,不过我喜欢辣的,宋公便是那个最辣的。”

    他说着,御说两只眼睛已然红彤彤的,无助的仰面看着展雄,展雄一瞬间险些被他那眼神给吸进去。

    就在这一瞬间,御说猛地脸色发狠,“嗤!!!”一声,腰间竟然藏着短剑,猛地一下从地上暴起,双腿一曲,直接踢在展雄腹部,展雄没有防备,直接被他踢得猛然向后一翻。

    “唰!”的一声,银光一闪,短剑快速冲来,直取展雄面门,展雄一笑,食指中指一夹,“啪!”一声夹住刺来的短剑,猛的一转。

    御说只觉剑柄在手中不老实,快速旋转火辣辣的刺得手心疼,倒抽了一口气,一下松开了手。

    一瞬间御说感觉肩头被人重击一下,连退好几步,撞在帐中的柱子上,随即是“哆!!”一声,短剑一下飞过来,顺着御说耳垂一下插在柱子上。

    御说只觉得耳垂一阵火辣,一下就被锋利的短剑划破了,热乎乎的鲜血顺着耳垂往下淌,让御说狠狠哆嗦了一下,看着离自己脖子不到几寸的短剑,后背一阵发麻,双腿发软,几乎站不住。

    展雄则是施施然走过来,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腹部,刚才生生挨了一下,一把捏住御说下巴,挑唇笑着说:“我说了罢,我喜欢辣的,宋公恐怕是那个最辣的,就你那两下功夫,还想偷袭人?你肚子里下作的计量,越来越不堪一击了。”

    吴纠跟着齐侯看了一场戏,齐侯好像算准了宋公会连夜离开,所以特意让展雄带兵围堵,御说连大门都没踏出去,就又被请了回来。

    吴纠有些狐疑,这和他看到的历史一点儿也不一样,历史上说,因为宋公的毁约,之后齐国还还联合了几国联军,其中还有周天子的派兵,一起攻打宋国。

    但是如今宋公被请了回来,想必攻打宋公这种下文儿便没有了,吴纠好生奇怪,拱手说:“君上神机妙算,是如何得知宋公会趁夜离开的?”

    齐侯笑了笑,带着吴纠往回走,笑眯眯的说:“二哥今夜跟孤一榻就寝,孤就告诉你。”

    吴纠一怔,随即脸上难看的说:“君上又开纠的顽笑了。”

    齐侯笑了笑,说:“算了,瞧见二哥生气也这般可人疼的份儿上,便告诉二哥了。”

    吴纠连忙洗耳恭听,却听齐侯笑着说:“你都说了,自然是因为孤神机妙算?”

    他说着,继续往前走,吴纠知道自己被耍了,真想对着齐侯的屁股狠狠踹下去,不过还是忍了又忍,说:“君上英明。”

    齐侯哈哈一笑,说:“二哥也会溜须拍马呐,虽然功底是不到家的,不过二哥说出来的话,无论是什么,孤都爱见。”

    吴纠听他打岔,显然是不想告诉自己,又听齐侯说:“明日还有商讨,二哥快回去歇息罢,你脸色都不好了,孤看着怪心疼的。”

    吴纠只好拱手说:“纠告退,君上也早些歇息。”

    齐侯点了点头,看着吴纠转身进了帐子,自己这才也进了帐子。

    会盟正式开始的第三天,乃是商讨尊王攘夷的具体行动,这一天众人也是早早的洗漱完毕,用了早膳,没有来到前两日举行仪式的空场,反而进入了幕府之中。

    幕府之中正上位是一个青铜大案,下面铺着席子,左右两手,两遛儿的坐席,都配着案子,案子上面放着地形图,还有一些文书等等。

    众人走进来,齐侯已然一身黑色的朝袍,在最上位坐下来,毕竟人家现在可是盟主,虽然宋公鲁公都比齐侯的官阶高,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如今鲁公是闹了笑话的诸侯,而宋公则是被挟持的诸侯,其他陈国邾国则是亲近齐国的诸侯,而蔡国是个随风倒的诸侯,卫国也算是孤立无助,如此一来,众人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大家走进来,因着今日是君王议事,所以使臣们则是陪客,不能入座,需要站在身侧,吴纠和展雄便一左一右的站在齐侯身后,曹刿和王子成父站在幕府门口守卫。

    宋公身后站着惊吓了一晚上的戴叔皮,戴叔皮那老奸巨猾的脸上挂着憔悴与森然,看起来吓得不轻,一夜未眠。

    对面鲁公身后则是站着身为大司寇的臧辰,在鲁公子庆父得宠之时,臧辰虽然也身居大司寇,但是和庆父不怎么对盘,所以自然被打压,如今庆父因为连续搞砸了割地和联合卫国两件事情,让鲁公大怒,所以已然失宠,如今臧辰便是鲁公身边的第一宠臣。

    臧辰站在鲁公左手,展获站在臧辰身后,手里捧着文书,身为国母的文姜本想今日旁听,然而闹出了那笑话,怎么还敢跑出来,连忙躲了起来,若不是因为怕再被笑话,恨不得直接跑回鲁国去了。

    其他诸侯身边也跟着宠信的大夫们,都是严阵以待,因为他们都清楚,今日商议尊王攘夷的大事儿,有利有弊,他们必须竭尽全力为自己讨得方便才行。

    齐侯见众人到齐了,笑了笑,说:“各位诸侯,本盟主有礼了。”

    吴纠一听,险些笑出来,看着众人变化莫测的脸色,更觉有意思,因着大家都是坐着,使臣是站着,所以其实使臣的视角更广泛一些,再加上吴纠站在齐侯身后,齐侯坐在稍高一些的正上位,视角就更是清晰无比,一览无余。

    诸侯没辙,只好抬手作礼说:“盟主有礼。”

    齐侯派头十足,俊美英俊的脸上挂着似严肃又似亲和的笑容,展了展自己黑色的袖袍,淡淡的说:“本盟主今日,代天子之意,充天子耳目,执牛耳以聚诸侯,共商尊王攘夷大计。”

    吴纠垂着眼睛,静静的听着齐侯的开场白,牛耳是一种祭祀仪式,在会盟头天的祭祀典礼上,也有这种祭祀,就是用牛的耳朵来祭祀。

    在周礼中,这是一种诸侯会盟的象征,执牛耳,就是主持会盟的盟主,祭祀中会把牛的耳朵割下来,把血滴在敦中,用桃茢煮沸,然后请诸侯分尝,以此为誓约。

    齐侯又说:“如今天下之事,不遵礼法,不敬君王,弑君杀父,篡位夺嫡,诸如此类事情,屡教不改,然礼法之数,诸多人心知肚明,只是不予理会,今蒙天子号令,诸公一同商讨尊王攘夷大计,必然要拿出一个切实的举措。”

    齐侯废话已经说够了,铺垫也够了,众人都注视着他,知他马上要说具体的事情了,不然也不会铺垫这么多,把天子抬出来一遍又一遍。

    就听齐侯说:“今日诸侯会盟,诸多国家受命而不领命,乃不敬天子,不尊王意,理应重罚,以正天下!遂国国君撕毁盟约,最无可恕,本盟主提议,请在做主公出力,各出兵马,剿灭不尊王不敬礼法的遂国,正我大周朝威!”

    众人一听,都有些面面相觑,脸色最难看的便是鲁公,因着遂国是鲁国的附属国,说白了,遂国是鲁国的土地,遂国国君也是因为听了鲁公的吩咐,才敢撕毁盟书的,现在齐侯当着诸公的面子,说要剿灭遂国,岂不是照着鲁公的脸,给了一个大耳刮子么?

    众人也明白这个道理,自然没人敢接话,就听齐侯幽幽一笑,说:“诸公放心,剿灭遂国之后,本盟主会奏明天子,请天子按照各国功勋分封遂国土地。”

    众人一听,鲁公另外一面儿脸上,又狠狠落下一个大耳刮子,剿灭遂国不说,还要把遂国的土地给瓜分了,岂不是在瓜分鲁国的肉?

    遂国的土地和鲁国接壤,上次已经割掉了遂国的遂邑给齐侯,如今齐侯当真跟遂国干上了。

    宋公和卫侯这么一听,顿时来了兴致,卫国在鲁国的西面,宋国在鲁国的西南面,若是想要攻占鲁国,那么最好的方法就是从遂国入手,虽然这两个国家都和遂国不接壤,但是若真能得到一块遂国的土地,一驻兵,岂不就是悬在鲁国头顶上的一把利刃?随时都是威胁。

    宋公和卫侯来兴致,这可是这次会盟中的两大国家,卫侯一听,也不和鲁公做盟友,连忙迎合说:“天子之名,卫国莫敢不从,自当尽心竭力,卫国愿出兵五千!”

    吴纠一听,五千?连个毛儿都不算,还装作那么慷慨。

    宋公一听,不甘落后的会所:“宋国也原出兵五千。”

    陈国蔡国和邾国,三位国君都沉吟了一下,一来是因为他们和遂国真是风马牛不相及,隔得有点远,千山万水的,不好去悬那把刀,再者他们都是小国家,悬了这把刀,也变成小毛毛,对鲁国没威胁,还反而会被威胁。

    但是宋国和卫国都响应了,三个国家也不能不响应,邾国国君心里最明白,反正都已经得罪了鲁国,干脆得罪到底,便拱手说:“邾国势单力薄,但亦可尽全力,请兵两千五!”

    蔡国和陈国两个诸侯立马也拱手说:“同请兵两千五。”

    齐侯哈哈一笑,说:“好好,诸公都是忠心于大周的人,如此积极响应,本盟主定然会禀报天子,嘉奖诸公的忠诚。”

    他说罢,又说:“既然这样,本盟主也不能落后,愿出兵一万。”

    他说着,笑眯眯的转头看向鲁公,笑着说:“鲁公呢?”

    鲁公脸皮上的青筋都在跳,呼吸都颤抖着,众目睽睽之下,若是不出兵,实在没有办法,只好硬着头皮说:“鲁国愿愿出兵五千。”

    这样一来,卫国宋公鲁国五千,陈国蔡国邾国两千五,齐国一万,虽然大家出兵都不是太多,但是聚集起来可不是小数目,别说是小国家了,就连一个中等偏高的国家,也能重创,再加上周天子还会出兵,这么一来,别说是一个遂国了,三个遂国也灭了一次又一次了

    齐侯笑眯眯的,挥了一下手,说:“诸位既然心意已定,那么签下文书,讨伐遂国的事情便就确定。”

    寺人将文书呈上,吴纠和展雄一边一溜儿,分别将文书发下去,一张张都是小羊皮,上面写满了字。

    展雄拿着文书走到宋公面前,遮掩着笑眯眯的对着宋公眨了眨眼睛,宋公御说看着展雄那模样,气的险些抄起文书就扣他脸上,只不过御说不能这么做,只得默默忍耐下来。

    吴纠拿着文书走到鲁公面前,将文书恭敬的放在鲁公的案上,拱手说:“鲁公,请。”

    他说着,一抬头,便看到了站在后面的展获,频频对自己使眼色。

    吴纠心中有些纳闷,展获握着自己的手腕,似乎有些紧张,旧疾的手臂颤抖的厉害,不敢表情太大,对吴纠打着眼色。

    吴纠脑子里猛地一闪,随即快速退了一步,然而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鲁公突然发难,一脚踹开席案,“嘭!!!”一声,将青铜案子踹翻,上面的文书撒掉在地上。

    齐侯吃了一惊,猛地从席子上站起来,然而远水救不了近火,鲁公已然快速扑出,他袖子里竟然藏着一把短刃。

    吴纠心脏“梆梆”狠跳了两下,立刻明白了展获的意思,连忙伸手一挡,只不过鲁公也是个练家子,身材比吴纠高大,而且手中有利刃,利刃被吴纠一挡,顺着吴纠的手臂快速掠过,一瞬间鲜血“呲!!”的就刺了出来,迸溅在地上的文书上。

    众人都吃了一惊,几声抽气声此起彼伏的响起,鲁公快速冲上去,一剑没刺中,猛的一勾,一下将吴纠向后勾去,卡主脖子,挟持住。

    吴纠手臂剧痛,感觉剜掉了一块肉似的,紧跟着脖颈一紧,使劲向后勒住,卡的他呼吸不畅,猛地憋红了脸。

    “鲁公!这是做什么!?”

    齐侯立刻断喝了一声,一声冷喝让众人都是一抖,挟持着吴纠的鲁公也是一抖,手劲儿稍微松了一些。

    吴纠脑子里“嗡嗡”作响,一瞬间险些被勒断气儿,连忙狠狠喘了两口气,额头上滚下了冷汗。

    鲁公突然发难,竟然挟持了齐国的公子,众人吓得六神无主,诸侯会盟竟然见了血,不只是什么情况。

    鲁公脸色铁青,冷冷一笑,说:“做什么?做什么你齐公心中清楚!我鲁国与齐国,代代联姻,本是和睦相处,但自从诸儿上台,便多处欺压我鲁国,如今齐公不止魅惑天子,割掉我鲁国的遂邑,现在连遂国也不放。鲁同只是想劝一劝齐公,若是齐公执意如此强权辱我鲁国,那么今日便是鱼死网破之时!”

    鲁公说的非常激昂,从他的动作就能看得出来,勒住吴纠又往后退了两步,吴纠气息不稳,被他拽的踉跄了好几下。

    旁边邾国国君曹克立刻说:“鲁公,万勿激动!今日是诸公奉天子召命会盟,恐怕”

    他的话还没说完,鲁公已然怒喝一声,说:“你曹克就是吃里扒外的狗!有什么资格和孤说话!闭上你的狗嘴!”

    曹克虽然是没有名分的国君,但好歹是国君,国中也有兵马,被鲁公当着众多人面前这般咒骂,脸色当即难看起来。

    齐侯心里猛跳,手脚冰凉,眼看鲜血从吴纠的手臂上滚滚的流下来,顺着手指尖儿往下流,已然染红了地上的文书,齐侯心中怎么能不着急。

    齐侯虽然经历过一辈子,但是正因为他经历了一辈子,所以根本没想到鲁国会在这次会盟上,劫持吴纠。

    上辈子齐国割掉了鲁国的遂邑,身为鲁国将军的曹刿,不惜以身犯险,劫持了齐侯,逼迫齐侯归还遂邑。齐侯没想到,他还以为曹刿如今已然是齐国的人,就不会出现这种状况,可他不知,鲁公竟然狗急跳墙,不惜自己出手。

    此时不是着急的时候,齐侯向旁边看了一眼,朝着展雄打了一个眼色,展雄慢慢不着痕迹的后退,点了点头。

    就听齐侯淡淡一笑,恢复了平日里的冷静和高高在上,笑眯眯的说:“鲁公说的,当真动听,被欺压?公子元的事情,难道不是鲁国从中作梗?”

    他说着,缓慢的步下高台,一步步走下来,鲁公见他走过来,立刻激动的说:“不要过来!站住!!否则我杀了他!!你齐国欺人太甚,明明我是公,你是侯,你却做了盟主,还敢号令我鲁国?!今日不归还遂邑,不打消攻打遂国的念头,孤便杀了这个替你出谋划策的小卒!”

    齐侯还是慢慢往前走,气定神闲,鲁公脸色涨红,大吼着:“放肆!!你难道真不怕我杀了你的好二哥!?”

    齐侯淡淡一笑了一声,发出“呵呵”一声低沉的嘲讽,挑着眉,声音冷淡平板的说:“鲁公,您真会开顽笑,你挟持的人是谁,难道不是鲁国最清楚么?说起来,他算什么齐国人?摆明了是你们鲁国人,是你们鲁国的国女与贼人有染,偷偷生下的孽种罢了!我齐国替你们抚养他长大,已经仁至义尽,今日你若杀了他,也只算是清理门户,与我齐国有何干系?”

    众人一听,纷纷议论起来,诸侯开始交头接耳,公子纠的身世,其实众人都是早有耳闻,只不过齐国一直没说,仿佛是闷宝,如今突然挑的一清二楚,齐鲁两国的脸面也算是正式撕开了。

    吴纠一瞬间感觉到众人的瞩目,他也感觉到了一股窒息感,不知是因为身份曝光,还是因为鲁公的利刃勒得死紧,亦或是齐侯冷漠下来,那一字一句冷冰冰的指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