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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纠和公孙隰朋都没有说话,两个人低着头,公孙隰朋这回连一句“但凭君上做主”都说不出口了。
齐侯笑了笑也不在意这种冷场随即特别亲和的对易牙说:“雍巫你呢?有心仪的姑娘么?”
易牙则是表情淡淡的说:“巫并没有心仪的姑娘,况巫现在如废人无二不该连累谁家姑娘,还请君上谅解。”
齐侯笑了笑,说:“雍巫何必自谦呢等你把伤养好了孤再给你寻摸了一个好姑娘以你的容貌和战功还怕寻不到好姑娘么?到时候也有人能帮你带带荻儿,分忧解劳何乐不为呢?”
易牙没有立刻说话顿了一下,还是说:“谢君上。”
齐侯哈哈一笑时候:“那便这样说定了今儿也不早了孤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尽早把伤养好了,知道么?”
齐侯说的那叫一个温柔,看起来仿佛是一个温和亲近的长辈一般,吴纠狐疑的看了一眼齐侯,结果正好被齐侯逮住了眼神儿。
齐侯笑眯眯的对吴纠说:“二哥,孤还有点重要的话与你说,你随孤来小寝叙话罢。”
吴纠一听,心头“梆梆梆”狂跳三声,一瞬间有点怂了,想要逃跑,但是齐侯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就算硬着头皮,吴纠也得去啊。
吴纠只好抱拳说:“是,君上。”
齐侯幽幽一笑,说:“那行,走罢。”
雍巫和公孙隰朋连忙恭候说:“恭送君上。”
齐侯笑着说:“别送了,对了隰朋,你也别天天在宫里泡的太晚了,早点儿回去休息,这些日子因着卫国的事儿,你也累了。”
公孙隰朋说:“是,谢君上关心。”
齐侯说着,就带着吴纠,笑眯眯的走出了房舍,走出门的时候还在说:“子清,你不必跟着了,回去歇息罢,正好回去与晏娥知会一声,她等了一天有些着急了。”
齐侯的声音说着,渐行渐远,只剩下了隐约的跫音,渐渐听不到声音了。
公孙隰朋站起身来,没有说话,易牙看了他一眼,还以为他要走了,就看到公孙隰朋走到门边上,但是并没有跨出去,而是将门合上,又走了回来坐下。
公孙隰朋坐在席上,易牙半躺在榻上,他动了动,似乎想要躺下来,便双手撑着往下搓,但是动作有些艰难。
公孙隰朋连忙站起来,走过去扶着他躺下来,刚要起身,易牙突然伸手勾住了他的脖颈。
公孙隰朋吃了一惊,没能站直起来,就弯着腰,居高临下的看着易牙。
易牙的嗓音十分沙哑,目光如止水,淡淡的说:“我还没用晚膳。”
公孙隰朋说:“那我这就去给你端来。”
易牙却摇了摇头,仍然伸手勾着公孙隰朋的脖颈,突然用力向下一拉,自己垫高了一些,将公孙隰朋也拉下来一些,两个人的嘴唇就碰在了一起。
易牙侧过头来,对着公孙隰朋的嘴唇亲了亲,还伸出舌尖儿舔了一下,声音并不婉转,仿佛是个烟嗓一般,低声说:“你每天晚上,在我睡着的时候,都这样亲吻我。”
公孙隰朋感觉自己颤抖了一下,眼神晃了一下,并没有立刻说话,就听易牙继续说:“这样好舒服,将军很温柔。”
公孙隰朋更是说不出话来,易牙搂着他,说:“将军再温柔一些。”
公孙隰朋的呼吸陡然就粗重了,瞪着易牙,突然狠狠压了下来
吴纠低头看着脚前面的一块地,默默跟着齐侯往前走,齐侯大步走在前面,那样子颇为神清气爽似的。
或许因为吴纠落在后面一段,齐侯走着走着,突然停下来了,转头说:“二哥,快跟上。”
吴纠没有办法,只好快走几步,跟在齐侯身后,齐侯又落下两步,和吴纠并排,笑眯眯的说:“二哥今日都在宫外头?顽的怎么样?”
吴纠干笑了一声,说:“纠是去了饭馆,并没有顽什么。”
齐侯呵呵低笑了一声,说:“是么,孤还以为二哥在外面找到了什么好顽意,所以一天都不回来了,心里当真嫉妒的紧呢,心中一直思忖着,到底是什么,这么引二哥喜欢。”
吴纠听着头皮发麻,脑袋里“梆梆梆”的敲,齐侯又说的这么暧昧不明,以前吴纠不知是什么原因,但是现在知道了,因为齐侯想要撩自己。
可吴纠觉的,齐侯想要撩的人也太多了,例如他后宫九位夫人,例如易牙啊晏娥啊等等,而不知齐侯突然吃坏了什么东西,竟然又开始撩自己了。
吴纠只是低着头,淡淡的说:“君上开顽笑了。”
齐侯幽幽一笑,说:“孤可不喜欢开顽笑,孤说出来的话,都是发自肺腑的。”
吴纠心里默默的翻了个白眼儿,心想着国君若是说出来的话都是发自肺腑的,也不会有人说君王的嘴是鸟嘴了。
齐侯可不知吴纠心里吐槽着自己,带着吴纠回了小寝宫,大步走进去,然后席上坐下来,伸手摆了一个请的姿势,笑着说:“二哥,请入席。”
吴纠只好谢过之后,坐在席上,说:“不知君上有什么要吩咐纠的。”
齐侯斜靠在席子上,一脸很悠闲的样子,还理了理自己的黑色袖袍,那模样看起来又慵懒又闷骚,也就是因为齐侯有先天优势,生得高大俊美,不然这样子不知雷死多少人,偏偏他看起来还挺英俊顺眼的。
齐侯笑着说:“没什么吩咐的事情,就是孤有点担心,二哥今日一早便说自己身子好了,所以孤特意让医官过来给二哥瞧瞧。”
他说着,转头对寺人说:“把医师招来。”
寺人连忙应声,然后走了出去,吴纠心想自己的确是好了,毕竟也不发低烧了,而且短短几天,自己好像胖了一大圈似的,就算再招来医师,自己也是痊愈的,并不怕他这个。
吴纠心里想的好,但他不知齐侯就是个无赖
很快医官就过来了,给齐侯和吴纠问礼,齐侯说:“你过来,给公子瞧瞧,看看他是不是还在病着?”
那医官听齐侯重重的咬了最后几个字,心中有些迷惑,又抬头看了一眼齐侯的表情,那眼神太明白不过了,一脸威胁的模样。
医官当即吓了一跳,嘴上连忙说:“是是。”
他说着,心里已经有了一番计较,赶紧跑上去给吴纠把脉,随即一脸真诚的说:“公子确实病着,还未痊愈,身子骨犹然虚弱,还请公子多将养几日。”
吴纠一听,傻眼了,看了一眼齐侯,齐侯那表情明晃晃的在笑,而且笑的十分得意,又一脸意味深长的说:“那还需要将养几日呢?”
那医官眼睛一转,谄媚的说:“少则一两月,多则小半年。”
齐侯一听,更加满意了,点点头,说:“行了,今儿晚了,你也辛苦了,留个方子,明日再来送药罢哦对了,二哥不喜欢喝汤药,你们配些补身子的成药来。”
“是是是!小臣遵命。”
齐侯挥了挥手,笑着说:“下去罢,来人,带医官去看赏。”
那医官也没出什么力,说了几句话,把齐侯哄得那叫一个高兴,便美滋滋的跟着寺人下去领赏了。
吴纠瞪着眼睛,看着那寺人的背影,果然宫里头的人都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啊,这么有眼力见儿?一碰嘴皮子竟然给自己判了小半年!
吴纠心中有些不甘,齐侯则是笑眯眯的说:“看来二哥还要好好将养身子,是么?”
吴纠见他这得意的劲儿,心中更是不甘了,干脆一咬后槽牙,拱手说:“君上,您便饶过纠罢。”
齐侯一听,眯眼呵呵一笑,笑的那叫一个邪魅狂狷,他还没开口,吴纠已然眼皮狂跳,心中有不祥的预感。
果然就听齐侯幽幽的说:“二哥何出此言呢?孤还什么都没做,二哥便求饶了?这样会让旁人误解孤的。”
吴纠:“”吴纠听着,莫名觉得脸皮子很烫,心想着自己不应该贸然和齐侯比脸皮,他那脸皮都是在后宫之中浸淫出来的,自己这脸皮远远不够看的。
齐侯说罢了,又笑了一声,挥手招来寺人,说:“去弄些热汤来,公子在外奔波劳累了一天,该当好好解解乏。”
“是。”
寺人连忙下去,吴纠眼皮更是狂跳。
很快就见寺人过来,把热汤放好,一瞬间内殿里烟气袅袅的,看起来仿佛是仙境一般。
吴纠眼珠子狂转了两下,心里跳得厉害,心想着要怎么摆脱齐侯,总是被这样纠缠也不好,更何况是,眼下就要面临着脱衣裳的问题。
吴纠正想着,齐侯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时候,站起来笑眯眯的说:“二哥先沐浴,孤还有几份军报未看,先去外殿处理一番。”
吴纠一听,顿时松了口气,他是有洁癖的人,在外面儿跑了这么久,一身都是土,早春沙尘又大,感觉更不舒服,如今能好好沐浴,而且齐侯又回避了,顿时心里轻松了不少。
齐侯很快走出去了,吴纠确保他走出去,这才让宫人也都出去,自己把衣裳脱下来,扔在一边儿,然后迈进浴桶里,舒舒服服的坐下来,热水温暖,里面还有花瓣儿,和一些清雅的药香味儿,泡热汤实在舒服是一门享受。
就在吴纠放松下来,很豪爽的坐在热汤里,仰着头靠着浴桶边沿,张开双臂搭在浴桶两侧,享受生活的时候,就听到“呵呵”一声轻笑,吓得吴纠一个激灵,梦的就睁开了眼睛。
吴纠一睁开眼睛,便看到了齐侯一张放大的俊脸,齐侯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明明是个庞大的野兽,但是却像猫一样,走路没声儿,已经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一览无余。
因着吴纠是仰着头向后靠在浴桶上的,齐侯又在他上面,吴纠不敢贸然抬头,怕撞到了齐侯。
齐侯低头看着他,一缕头发垂下来,扫在吴纠的脸颊上,挑眉一笑,说:“别着急,孤只是突然想起,方才忘跟二哥说一句话了,说完就走。”
吴纠不能抬头,但是他连忙把双手缩起来,缩进热水之中,干笑了一声,说:“君上请将,纠洗耳恭听。”
齐侯挑了挑眉,伸手捏了一下吴纠的下巴,说:“孤想对二哥说看来二哥昨天晚上的确没有醉,是醒着的。”
他说着,笑了一声,便松开手,也没有难为吴纠,转身出去了。
吴纠瞪着眼睛,听着齐侯走出去的跫音,这才觉得浑身一麻,连忙用手掬起水,快速的撩了撩自己的脸,感觉脸上还是很烧,就憋足一口气,猛地整个人都沉进热汤之中,咕嘟咕嘟冒了好几个小泡泡。
吴纠不敢再慢条条的享受热汤了,赶紧洗好,穿上干净的衣裳,齐侯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某个角落偷偷猫着呢,反正吴纠刚一洗好,连亵衣带子都没有系上的时候,齐侯就从外面走了进来,说:“二哥洗好了?”
齐侯这回进来和刚才不同,似乎也沐浴过了,头发还湿着,一头长发披肩而下,遮住了他凌厉的脸部线条,显得有几分柔和,看起来更加俊美了。
齐侯走过来,走得很近,还低头轻轻嗅了一下,笑眯眯的说:“嗯二哥真香。”
吴纠吓得后退了两步,总觉得齐侯撩妹的手段数不胜数,每一句话都能开启总裁模式,吴纠咳嗽了一声,说:“君上,时间不早了,纠还是回”
他的话还没说完,齐侯已经打断了,笑着说:“是啊,时候不早了,那咱们早些就寝罢?”
吴纠一瞬间又被噎着了,齐侯笑着走过去,坐在榻上,说:“二哥,你喜欢睡外手,还是内手?”
吴纠心里火儿大,看着齐侯笑眯眯的样子,分明就是诚心的,火大的吴纠差点顺口说一句“睡你!”,不过吴纠可没说出口,只能在心里默默的说一声。
吴纠说:“纠不敢,不然这样罢,纠歇在外殿,若是有什么事儿,君上吩咐就是。”
齐侯幽幽一笑,说:“这可不行,二哥身子弱,睡在外殿也没火盆,还是与孤睡在一处罢来二哥,你睡里面。”
吴纠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然后拜谢了齐侯,这才缓慢的上榻,快速钻进被子,裹得跟一只蚕蛹似的,紧紧靠在内手。
齐侯笑了一声,也躺下来,淡淡的说:“二哥,很冷么?你倒是给孤一点儿被子。”
吴纠一听,做国君这穷?连被子都只有一床?
他知道齐侯是故意的,连忙将被子塞给齐侯,齐侯笑着说:“也不能让二哥着凉,不然孤该心疼了,咱们一同盖着。”
吴纠连忙说:“这不合规矩,要不找寺人再取一床被子来?”
齐侯笑着说:“夜了,别辛苦寺人了,咱们一同盖也是好的。”
吴纠脑子里炸开了花,险些爆粗口,齐侯什么时候这么善解人意体贴宫人了,竟然连拿一床被子都觉得辛苦!
吴纠心里骂人的时候,齐侯已然给他将被子盖好,笑着说:“快睡罢二哥,明日一早还要送邢公出城,不然你可醒不来了。”
他说着,轻轻捏了一下吴纠的鼻尖,吴纠觉得自己的鼻子都矮了一大截,最近齐侯总喜欢特别亲昵的捏自己的鼻尖,如果有一天真的有机会,吴纠绝对把齐侯那高挺帅气的鼻梁给捏瘪了,以解心头之恨
齐侯躺在他边上,却也是规规矩矩的,没有多余的动作,这让吴纠紧张的神经慢慢放松了下来,这一天在外面奔波,一直没有歇着,又闹到这么晚,吴纠真的累了,最后也就沉沉的睡了下去。
吴纠睡得还挺好,毕竟小寝的榻比较舒服,铺着厚厚的褥子,不是他的房舍能比的,再加上小寝里放置了好几个火盆,齐侯体温又偏高。
吴纠是那种睡觉十分没有安全感的人,睡着睡着就不怎么老实了,钻到齐侯怀里去了,还使劲拱,险些把齐侯给拱下榻去。
齐侯怀里拱着一只小猫,一晚上基本没睡好,毕竟那叫一个百爪挠心,一直挠啊挠啊,恨不得睁着眼睛看到了第二天的朝阳。
吴纠醒过来的时候,齐侯已经早起了,正在穿衣裳,没有叫旁人,吴纠睁开眼睛,便看到齐侯站在榻边上,对着铜镜,将外袍披好,然后伸手将压在袍子里的黑色头发,双手捋出来,往后背一披,还发出了“哗啦”一声轻响。
吴纠定定的看着,还没醒过梦来,只是心里想着,闷骚
不,齐侯这些天突然换口味想泡男人了,从闷骚变成明着骚了
吴纠醒了一会儿神,在齐侯发现吴纠盯着他之前,就转移了视线,从榻上起来。
齐侯转头笑着说:“二哥歇的好么?”
吴纠干笑了一声,说:“谢陛下关心,纠歇的很好。”
齐侯笑了一声,说:“孤觉得也是,昨夜二哥的睡相,当真惹人疼爱呢。”
吴纠眼皮一跳,看着齐侯笑得一脸阴险,回想了一下自己昨天晚上,吴纠是那种睡得不重的人,若是有什么动静他一定会醒过来的,不过吴纠似乎没感觉到什么动静,齐侯应该没做什么坏事儿才对的。
齐侯见他发呆,说:“快起来罢小懒猫,一会儿邢公的队伍就要出发了。”
吴纠听着齐侯的话,瞬间鸡皮疙瘩掉了一榻,肉麻的简直想在榻上打滚儿,把身上的鸡皮疙瘩全都滚掉才舒坦。
齐侯这个时候已经叫来了寺人,伺候吴纠穿衣裳,还有给自己梳头发,一会儿工夫便全都齐整了,然后快速用了早膳,就准备出发去送行了。
邢侯今日出发,不过不是回邢国,而是先去一趟晋国,替齐国与晋侯谈一谈租地盘儿的问题。
吴纠和齐侯从寝殿出来,就看到子清和晏娥已经等在外面了,齐侯笑眯眯的看了一眼晏娥,说:“来人,带晏娥换身衣裳。”
晏娥吓了一跳,不知什么意思,不过宫人赶紧把晏娥带下去,没一会儿便换了衣裳回来,吴纠一看,晏娥平日里不打扮,而且自己这个大男人,也不知让晏娥打扮。
晏娥虽然年纪还小,但是正是那种慢慢长开的年纪,这么一打扮,显得无比娇俏明艳,看起来十分可爱,虽不及那些国色天香,但是自有一种韵味。
吴纠心想,这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又温柔又小巧,有的时候还会撒娇,明明这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
吴纠心里那叫一个懊悔,晏娥在自己身边这么长时间了,不过吴纠没注意,现在被邢侯给“掏走了”,而自己平白惹了一个像野兽一般的鸟嘴君王,也只有自己懊悔的份儿了。
吴纠这么想着,齐侯笑眯眯的说:“行了,走罢。”
众人坐着缁车,来到了临淄城门口,邢侯的队伍也在这里了,正准备出发,看到齐侯亲自来送,当即从马上胯下来,大步走过来。
齐侯从车上下来,笑眯眯的看向邢侯,说:“预祝邢侯,马到成功!”
邢侯抱歉笑着说:“承齐公吉言,我定然尽心,齐公放心,邢国和晋国一向交好,不会有什么意外的,齐公就等着好消息罢。”
齐侯笑了笑,说:“邢公仗义相助,孤真是无以回报。”
邢侯笑着说:“齐公言中了,齐公难道忘了,是齐公先仗义援手,我才能站在齐国的土地上,来感谢齐公,回报二字,太严重了。”
齐侯说:“邢公别忙着拒绝,这个回报,你一定想要的,只不过孤能做的不多,便让晏娥,亲自与邢公道个别罢。”
邢侯一听晏娥二字,顿时眼睛都亮了,齐侯哈哈一笑,说:“把晏娥请出来。”
他说着,几个宫女簇拥着晏娥从后面走出来,邢侯一眼便看到了晏娥,晏娥今日似乎有些与众不同,穿着一身明艳的粉色衣裳,头上也戴着饰品,看起来又可爱,又俏丽,还有几分不好意思。
齐侯笑了笑,见邢侯眼神十分专注的盯着晏娥,便说:“那孤先回避一番,邢公请便罢。”
他说着,转身往回走,直接登上了缁车,车帘子“哗啦”一声响起,便把齐侯的身影隔断了。
邢侯见到晏娥,顿时快走几步,迎面走过去,笑着说:“晏娥姑娘竟然来送行,我真是受宠若惊,高兴得紧。”
晏娥有些不好意思,低头说:“婢子是随公子来的。”
邢侯笑着说:“是是,我险些忘了,今日齐公子也来送行,不管如何,能再见到晏娥姑娘一面儿,我心中也是高兴的。”
晏娥听他这么说,更不好意思了,抿了抿嘴唇,胆量似乎也有些大了,说:“你这呆子。”
邢侯笑了笑,说:“姑娘说的正是,在我还未继位之前,君父也曾这么说过我,只可惜本性难移,如今做了邢侯,也还是个呆子,让姑娘见笑了。”
晏娥都不知说什么好了,一时间两个人没话说,就面对面的站着,这会儿一个副手跑过来,对邢侯低声说:“君上,该启程了。”
邢侯点了点头,让副手先回去,说:“这便来了。”
晏娥发现,原来这个呆子其实还挺有威严的,只不过不是对着自己的时候,他和副手说话的时候,才像是个一国之君。
邢侯转过头来,对着晏娥拱手说:“晏娥姑娘,我这便走了,今儿风大,城门口风太硬,晏娥姑娘也早些回去罢。”
他说着,转身要走,晏娥连忙说:“邢公等一等。”
邢侯停住脚步,回头去看晏娥,晏娥轻声说:“邢公日前所说的三年之约,作不作数?”
邢侯一听,立刻转身说:“当然作数。”
晏娥低着头,看不见表情,说:“婢子婢子也想等等,看看三年之后,邢公是否还记得齐宫之中有个不起眼的小婢子。”
邢侯顿时睁大了眼睛,一步跨过来,抓住晏娥的手腕子,晏娥吓了一跳,邢侯也知道自己有些失礼,但是马上就要离开临淄了,邢侯也顾不得这么多。
邢侯说:“晏娥姑娘,三年之后我必回来。”
晏娥点了点头,邢侯笑着说:“如今,先告辞了!”
他说着,拱了一下手,快速向后退了两步,转身向前走去,猛地一跃跨上马背,招手说:“启程,走!”
很快队伍就发出“踏踏踏”的马蹄声,邢侯被一队骑兵护送着,还有齐侯派出的虎贲骑兵护送着,快速绝尘而去,在稍显料峭的春风之中,腾起一股黄烟,渐渐消失不见了
吴纠掀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晏娥还追了两步,呆呆的看着那团扬起的黄烟。
齐侯见风大了,一直往窗户里灌,便说:“二哥,快坐进来一些,放下帘子,别冻病了。”
吴纠慢慢放下车帘子,果然坐进来了一些,不过却淡淡的说:“君上不想让晏娥嫁到邢国,又何必利用晏娥?”
齐侯笑了一声,说:“这怎么是利用?”
吴纠看了一眼齐侯,齐侯叹了口气说:“说实在的,孤的确不想让晏娥嫁到邢国,还是之前那个缘故,哪个当爹的愿意让女儿嫁的苦?孤看待晏娥,便像是个做君父的,若让晏娥嫁过去,实在舍不得”
他说着,又说:“但孤思来想去,觉得二哥说的也甚有道理,邢侯大义慷慨,那是难得一见可托付终身之人,虽然邢国弱小,但总比鲁国卫国这种虎狼之国要强得多。若三年之后,邢侯不改初衷,应约而来,晏娥也同意,那孤便让晏娥以国女身份,嫁给邢侯,到时候请公爵主婚,也是一桩美事儿。”
齐侯说罢,看着吴纠,说:“孤说的对么?”
吴纠没想到齐侯真的同意将晏娥嫁给邢侯,先不说晏娥到底是不是亲闺女,就是封个国女,也需要为联姻做贡献,齐国的联姻从来都是和大国家联姻,从没重视过这种邢国一般的小国家。
吴纠一时没说话,齐侯笑着说:“怎么,被孤给感动了?”
吴纠这才回过神来,说:“君上英明。”
齐侯笑眯眯的说:“这种恭维的话,有旁人来说,二哥便不用说了。”
他说着,看了一眼外面,邢侯的队伍已经不见了,便朗声说:“回宫罢。”
寺人应了一声,很快队伍就发出粼粼的车辙声,往齐宫而去。
两个人回了齐宫,还以为能清闲几天,毕竟卫国的事情交给邢侯去解决了,结果刚一进宫,缁车还没有停稳当,公孙隰朋就已经从远处跑来,急匆匆站在缁车下,朗声说:“君上,遂国大行急报!”
齐侯听着公孙隰朋的声音,却不怎么着急,慢条条的掀开车帘子,先从里面走下来,然后又伸手扶着吴纠下车,这才说:“遂国让孤想想,他们是不是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公孙隰朋说:“正是君上,遂国大行急报,说是出使遂国,送上诸侯会盟的请柬被遂公撕毁,将我齐国大行使臣奚落一通,赶出了遂国。”
吴纠一听,这遂国真是好大的胆子,不过他在印象里琢磨了好一阵,不记得有遂国什么的,可能也是遂国太小了,在春秋这么多个封国之中,被灭的太快,所以没留下什么印象。
齐侯听说了遂国国君撕毁请柬,奚落使臣,不给自己脸子,反而十分镇定,比公孙隰朋要镇定的多,一点儿也不意外。
正是这样,毕竟谁也不知,齐侯是重活了一辈子的人,他自然知道遂国是什么嘴脸。
遂国乃是鲁国的附属国家,说白了,遂国依附鲁国生存,除了每年进宫给周天子贡品之外,还会进贡给鲁国贡品,而且进贡的分量只多不少。
这样一来,很多好事儿的国家就都在周天子面前说遂国国君的坏话,可是周天子却从没有动过遂国,遂国这样一个小小的国家,还不如别人一个都城大,却能存活到今天,也是因为周天子忌惮鲁国,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让遂国蒙混过关了。
如今遂国这么大的胆量,不说用了,若不是有鲁公授意撑腰,他敢这么怠慢齐国的使臣么?
尤其这次的诸侯会盟,可是天子授意的,而且齐侯的身份是代替天子,遂国如此不客气,就是对天子的不恭敬。
齐侯冷冷一笑,说:“遂国?他还真把自己看了些分量,一个连子爵都不是的国君,不过是鲁国人的一条走狗罢了”
公孙隰朋抱拳说:“还请君上示下,该如何处理遂国之事。”
齐侯笑着说:“把遂国这个事儿,快马加鞭报给天子,遂国对天子不恭敬,轮不到我们插手,请天子亲自定夺。”
公孙隰朋立刻说:“是,隰朋遵命。”
公孙隰朋说完了,赶紧就走了,去处理这个事情。
按理来说,遂国国君撕毁盟约请柬,还侮辱使臣,这简直是在齐侯的头上动土,说难听点,恨不得比撒了一泡尿还要恶心人,毕竟使臣代表的就是国君。
吴纠心中好生奇怪,这齐侯,也不是个温柔心善的人,怎么听到这个消息,竟然不生气?不动怒?不震怒?只是冷笑了一声,便轻轻飘飘,幽幽的让公孙隰朋禀明天子处理?
这未免太淡定了些,难不成之前对待卫国的时候,是齐侯正处于更年期?如今更年期过去了?
吴纠不知道,因为齐侯重活了一遭,上辈子听说遂国撕毁请柬的时候,齐侯也差点给气背过气去,后来齐侯一气之下,发兵遂国,将遂国一锅端下,把遂国国君驱赶出国。
如今齐侯听了,反而不动怒,一来是经历过一次了,二来也是这个遂国实在不值一提,太过弱小,他和谭国差不多大,但是谭国的经济远远凌驾遂国之上,攻下谭国还能得到一大块盐田,攻下遂国不过是开一句顽笑的时间,不值一提,更不值齐侯动怒的。
齐侯吩咐了公孙隰朋,就说:“走罢二哥,一大早上就奔波,想必你也累了,回去歇歇。”
吴纠心中疑惑,跟着齐侯回了小寝宫。
这一个多月,齐国不停的向诸国送去会盟请柬,会盟定于三月暮春之时,与齐国边邑北杏召开盛大盟会,齐侯以代天子身份会盟诸侯。
这次的盟会有两个重点的要务,第一个要务是“尊王攘夷”,匡扶王室,共抗外辱。
而这第二个要务,则是以周天子之名义,在众诸侯的面证之下,授意公子御说,为新任宋公。
虽然各国诸侯都是世袭制度,但是先公去世,新公继位,都是要得到周天子的首肯和册封的,周天子驾崩胡齐登基,正好和宋公驾崩御说继位冲突了,之前胡齐一直忙着葬礼的事情,哪有时间去管宋国?
如今胡齐忙叨完了丧礼的事情,而宋国内乱已久,宋公被将军南宫长万一拳打死,南宫长万更是手刃多名宋国大夫,包括一名国相,并将公子赶出宋国,想要斩尽杀绝。
此等做法实属于大逆不道,宋国大夫戴叔皮力拥公子御说为新公,平定宋国叛乱,如今宋国叛乱平定,新君继位,但是公子御说到目前为止,还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宋公,也就是说没有得到周天子的承认,在旁的诸侯国眼里,就算宋国是公爵封国,但是公子御说也并非是公爵。
所以趁这个会盟的当口,周天子也是图省事儿,便让齐侯一并处理了这个事情。
代替周天子给宋公正名,宋国是公爵封国,而齐国乃是侯爵封国,大家恭维的时候都互相称作是这公那公,但是这个恭敬的称谓只是恭维,绝对不是爵位,就仿佛士大夫们就称作这子那子,例如高子国子,但是这“子”绝对不是子爵封号一般。
说到底,齐国再强大,齐侯也是侯,宋公却是公爵,齐侯代替天子,给公爵授封,这是何等荣耀?
有了这两个要务,齐国的名声一下壮大起来,还没有到三月,还未曾开会盟,齐国已然跻身成为了强国之中的佼佼者。
自然也有很多人不服气的,遂国是唯一一个明面儿上撕毁请柬的人,这一点遂子恐怕后来也看出来了,因为支持他们的鲁国都没有撕毁请柬,而是停下了请柬,没有明确说去还是不去,不过此时后悔已经来不及了,毕竟遂国之前做的很决绝。
除了遂国,也有像鲁国这样不服气的国家,其他国家,那当属卫国了。
卫国在晋国的使臣得到了消息,邢侯竟然亲自拜访了晋侯,并且作为齐国的说客,游说晋侯将土地借给齐国。
借土地是为什么呢?
竟然是挖水渠!想要在晋国与卫国接壤的地方,挖一条引水渠,将濮水河打漏,直接引水灌城池。
卫侯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不以为然,晋侯怎么可能把土地借给齐侯?晋国和齐国两国虽不说是不共戴天,但是摆明是劲敌,不可能和平相处,更别说借土地了。
但是事情并非这样,因为还有邢侯“从中作梗”,齐国给了一个借土地的高价钱,邢侯又有面子,齐国还答应了以后帮助晋国抵御狄人和戎人的进攻,这些条件都太有力了。
晋侯便真的一口答应下来,不过土地租的很短,只有十年租用期,期限一到便收回来。
十年?
太够用了,毕竟只是吓唬一下卫国而已,如今召开盟会的当口,怎么可能真的淹了卫国惹人口舌呢。
卫侯听说这个事情,吓得已经慌了手脚,卫侯的母亲宣姜亲自请命,去晋国做使臣,游说晋侯,自然是想使出浑身解数,用美人计迷惑晋侯了。
宣姜的确漂亮,虽然年纪大了,但是风韵犹存,又懂得讨好风流,和晋侯几日翻云覆雨之后,晋侯这才说,卫国人来晚了,因为齐国的工兵已经到了晋国边邑,正在挖水渠呢!
卫国这一来,是陪了夫人又折兵,险些被晋侯给气死,如今的晋侯还是春秋第二大霸主晋文公的曾祖父,太爷爷级别,宣姜使出浑身解数伺候老大爷,结果得到这么一个结果,简直就是被人耍了。
这样一来,卫国是真的没有任何办法了,他们想要阻挠挖渠,但是那地盘是晋国的,若是在晋国头上动土,肯定又要和晋国为敌。
晋国虽然内乱了几十年,但是因为国土庞大,势力犹存,卫国根本不可能同时面对晋国和齐国两大强国,尤其邢国还虎视眈眈的在一边猫着,等着吃瓜捞。
卫国气的险些吐血,一病不起,最终没有任何办法,只得向齐侯服软认输。
这日吴纠在小寝宫,闲的无事,齐侯在一边批看军报,就看到公孙隰朋大步走进来,说:“君上。”
齐侯笑了一声,说:“何事?让孤猜猜嗯,卫侯那老狐狸,终于低头认错了?”
公孙隰朋脸上也有喜色,说:“正是,恭喜君上,卫侯已经将庶民元就法,并且请求与齐侯会盟和谈。”
齐侯冷冷一笑,说:“和谈?会盟?哼,孤这些日子,忙得紧,给卫侯一个消息,就说孤这些日子没空。”
吴纠见齐侯那叫一个得瑟啊,不由觉得想笑,很快公孙隰朋就离开了,齐侯转头看向吴纠,说:“这次都是二哥的功劳,若没有二哥,可教孤怎生是好?”
吴纠的笑容就僵住了,他险些忘了,齐侯这些日子使尽浑身解数撩自己,动不动就说肉麻的话,吴纠险些已经免疫了这些肉麻的言论,还有奇奇怪怪的言论。
吴纠只是干笑说:“君上严重了,为君上分忧,为齐国分忧,乃是纠的分内之事。”
齐侯笑着说:“说得好,若旁人也能像二哥这么通透,便好了。”
齐侯说着,突然笑着说:“不不,也不好,二哥这般通透讨喜的人,孤有一个便够了,是么?”
吴纠眼皮狂跳,只能干笑,说:“君上谬赞了。”
齐侯说:“明日一早,二哥也请上路寝朝议,咱们商讨一下对待卫国的策略。”
吴纠说:“是,纠领命。”
吴纠基本不去上朝,因为他是公子,虽是贵族,但是没有具体职位,是个悠闲的人。
上朝可是个辛苦的事儿,幸亏并不是每日都要上朝,天还没亮便要起身了,尤其现在还是春天,天亮的有些晚,吴纠还没睡醒,便听到有人在自己耳边轻声说:“二哥,二哥?你这小懒猫,快起身了。”
好烦
好腻歪
好肉麻
吴纠以为自己要免疫了,但是仍然无法免疫,他把脸埋进被子里,装作没听见,却听到“呵呵”一声低笑,随即耳朵尖儿一热,吓了吴纠一跳,齐侯竟然咬住了他的耳朵尖,轻轻一舔!
吓得吴纠猛地就坐起来了,“咚!”一声,齐侯没防备,不知他那么大反应,一下撞到了下巴壳子,顿时撞得那叫一个酸。
吴纠捂着自己的脑袋,齐侯捂着自己下巴,齐侯看到吴纠脸色涨红的样子,瞬间觉得不疼了,还笑了起来,说:“二哥,该起身了。”
吴纠脑袋磕的直疼,趁着齐侯转身穿衣裳的动作,赶紧揪着被子蹭了蹭自己的耳朵。
齐侯对着铜镜,将吴纠那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笑了一声。
外面天色还没亮,吴纠起床气很大,血糖也低,几乎是闭着眼吃了早膳,然后随同齐侯一起上朝去了。
今日是朝议,文武百官全都来了,早早列队站好,等着一会儿入席坐下。
就听到寺人通报的声音,随着“君上到”三个字一落,群臣就看到齐侯从内殿走了出来,随即后面还有一个人,竟然是公子纠。
吴纠走进大殿,发现众人的目光“唰!”的一下全都盯了过来,赶紧低下头装作没看见,恭敬的走回了自己的位置上,站在公子无亏前面。
众臣都列好,给齐侯问礼,齐侯今日心情不错,毕竟卫国已经认错了,于是让众人全都入席,便开始朝议了。
齐侯笑着说:“昨日晚些,孤得到了消息,卫国终于把大逆不道的逆贼元斩首示众。”
吴纠静静的听着,回想着自己上辈子的事情,感觉这些所谓的亲情,越往高了走,就越是不胜寒意,儿子想要爹死,爹想要儿子的命,虽说公子元是咎由自取,死有余辜,但是这么一听起来,又牵引了吴纠心中的那份悲凉。
为了几个钱和一些职位,吴纠能被亲生父亲安乐死,更别说为了侯位和天下了,齐侯说起公子元,没有半分感情,毅然的决绝。
他出了一会儿神,就见一旁的公子无亏突然碰了碰他的手臂,将吴纠一下从出神中猛地拽了出来。
就听到齐侯说:“如今卫国服软,想要求和会盟,众卿说说看,孤派谁去会盟最为合适?”
在座的大臣们立刻窃窃私语起来,因为这个事儿,之前齐侯震怒非常,不顾鲁国这个虎狼之国,就想要出兵攻打卫国,足见齐侯把这件事儿看得多重。
如今出现了一个现成的瓜捞,若是有人能把这个和谈拿下来,肯定会受到齐侯的褒奖和青睐,总体来说,这是个美差,很多人都想打破脑袋抢这个美差。
公子无亏看了看左右,虽然大家都想要这个美差,但是全不敢做出头鸟,怕第一个说出口太不矜持,也会被旁人打压。
没人说话,吴纠则不想揪这个头,他前几次又跑莒国又跑鲁国又跑洛师的,知道出差是个累人的活计,所以根本不觉得是美差。
而且齐侯日前心中已经有了底儿,他留着审友,便是因为审友灵牙利齿,可以去谈判,齐侯心中早就定好了人选,只不过是假民主一番,旁人还当了真。
公子无亏见无人说话,刚想要拱手应承下来,这个时候站在后面的审友就笑着踏前一步,拱手说:“小人愿意请命,替君上分忧,前往卫国,与卫侯和谈盟约。小人定当扬我国威,鞠躬尽瘁的为我国讨得最优的和谈条件。”
审友说的头头是道儿的,一脸谄媚的表情,吴纠侧眼看着他,突然觉得很不爽,审友的确有才华,说话头头是道儿,那叫一个动听中听,恐怕没有一个君王舍得杀他,因为杀了他,就没有这样巧舌生花的人这么恭维自己了。
可惜了,吴纠并非是做帝王的料子,看着审友那谄媚的样子,想起日前审友为了军功难为公孙隰朋王子成父曹刿那模样,挑了挑眉,一条计策突然冒了出来。
齐侯刚要认可审友,毕竟出使卫国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齐侯本觉得吴纠最合适这个事情,但是一来,齐侯是恐怕卫国人又出尔反尔,使臣会有危险,二来,也是因为马上要动身去北杏会盟,齐侯想要把吴纠带在身边去会盟,若是吴纠去了卫国,那便不能去会盟了。
这样一来,齐侯便把主意打在了审友身上,齐侯知道他有才华,但他的才华不用在正道儿上,让他去北杏会盟绝对误事儿,便让他去卫国走一遭也罢。
齐侯方要应承下来,结果就看到吴纠突然长身而起,拱手慢慢走过来,今日吴纠不同往日,因着要上朝,所以吴纠不只是戴着玉冠,上面还戴着一顶官帽,官帽两侧玉充耳轻轻摇动着,衬托着吴纠,浑身透露出一种文人气质,优雅高贵,不卑不亢,让齐侯看了说不出来的舒心。
齐侯笑着说:“二哥可有见教?但二哥身子骨弱,孤可不忍心让你跑到卫国去和谈,这千里迢迢的,再累坏了二哥。”
审友听齐侯这么说,心中得意,虽然齐侯口中这么关心吴纠,但是其实齐侯还是打算让审友去的,这一听谁都听出来了,齐侯是偏向审友的,原因暂且不言,但结果是这般。
吴纠淡淡一笑,说:“君上,与卫国和谈,何必要远赴卫国呢?卫国国君乃不讲信誉的人,与这种人和谈,还要进入他们的领土,岂不是一件危险的事儿?无论派谁去,都是我齐国的栋梁之臣,万一损兵折将,倒伤了君上心。”
齐侯一听,说:“正是呢,这么说来,二哥可有妙计?”
吴纠说:“妙计不敢当,纠姑且一说,在诸卿面前献丑,请诸位海涵。”
他说的话彬彬有礼,旁人都看着吴纠,齐侯笑着说:“二哥不必谦虚了。”
吴纠这才拱手说:“君上,北杏会盟在即,卫国虽接了请柬,但是一直没有给出一个准信儿,到底是否参加会盟。卫国自持大国,君上以代天子身份召开诸侯会盟,唯恐这种自以为是的大国不来参加,到时候丢了君上的颜面。君上不如修书一封,送到卫国,就说三月会盟将至,君上公务繁忙,抽不出时间商量和谈,和谈一事儿,会盟之时顺便言道便是。”
吴纠心中知道,这次诸侯会盟,虽然给齐桓公打下了称霸的坚实基础,但是说到底,其实这次会盟很惨淡,周天子几百封国,接到请柬的没有五十也有数十,结果呢,最后来赴约会盟的,加上齐国本国,一共五个国家。
这五个国家是,本次必须到场,因为会受到正式册封的宋公御说,另外三个国家,则是陈国、蔡国和邾国。剩下这三个国家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弱,非常之弱,三个国家夹起来,恨不得还没有齐国一半大。
来了一帮篓瓜,齐侯能不熬得慌?
更熬心的是,这次会盟,宋公接受了册封,当天晚上就领兵撤退,打道回府了,根本不理齐侯尊王攘夷的事情,
这能让齐侯不熬得慌?
吴纠这么想着,就知道卫国一定不会来会盟,所以特意这么一说,卫国要想不被淹,肯定要来参会,一举两点,让卫侯来齐国的北杏,不需要让使臣跑到卫国去,岂不是妙哉?
齐侯也知道卫侯不会来,因为他已经经历过北杏会盟了,他一心只想比上辈子提前召开会盟,提前称霸诸侯,但是并没有像吴纠这样,想到篡改会盟的内容,可以说他们两个人的思考方式是不一样的。
齐侯被吴纠这么一提点,笑着说:“二哥说得好,当然太好了,请卫侯来北杏会盟,顺便商讨和谈的事情,一举两得。”
齐侯这么说,又说:“那便这样说定了隰朋。”
公孙隰朋连忙出列,说:“是,隰朋在。”
齐侯笑着说:“就由你修书一封,书信成形之后呈给孤看一眼,和卫侯说明这个事情。”
公孙隰朋又拱手说:“是,隰朋领命。”
审友眼看着到嘴的鸭子,结果那鸭子张开了翅膀,突然飞走了,他能不生气么?当即咬牙切齿的暗暗看了一眼吴纠。
吴纠也正笑眯眯的看着他,吴纠本身就是挑衅来的,成功之后自然要把挑衅这个事儿做到极致,还冲审友点了点头,拱了拱手。
那审友气得不行,但是不敢在齐侯面前表露出来,只好走回席位上,重新坐好。
齐侯笑着说:“孤就说了,若没有二哥,孤可怎生是好?”
群臣也觉得吴纠这个主意不错,不过齐侯说话未免也太黏糊糊了,让众臣都觉得有些奇怪。
齐侯说着,又说:“众卿还有其他事情需要商议的么?”
这个时候曹刿走出来,恭敬的说:“君上,三月会盟马上要召开,城父与卑将商议,打算两日后便即上路,先头赶赴北杏准备盟约一事,迎接下月君上和诸位国君大驾。”
齐侯点了点头,说:“诺。”
曹刿听齐侯答应了,便领旨准备这件事情去了,他与王子成父是这次会盟的安全人员,自然要早些准备会盟大营。
说文中解释“诺”这个字为答应,其实“诺”这个字的答应,在古代是带有浓重的上级回应下级,尊贵答应卑微的语气在里面。
很多古代电视剧里错用诺为是,用做了臣子答应君上吩咐的词,这便是大错特错了,因为诺其实相当于“嗯”,若是齐侯吩咐一个人做事,臣子敢只是“嗯”一声答应下来,那绝对是拉出去砍头的过错。
在课本中的触龙说赵太后里面,也只有太后说“诺,恣君之所使之”,而没有触龙对太后说诺的份儿。
若是下级臣子对上级国君一定要说“诺”,也必须在前面加一个字,变成“谨诺”或者“敬诺”,便显得无比恭敬了。
齐侯解决了卫国的事情,便挥手说:“行了,今儿就说到这里,另外老三和二哥留下来,其他人可以散了。”
公子昭大病初愈,又因为年纪快到了,已经开始上朝了,就坐在公子无亏后面儿,如今齐侯突然点了公子昭的名字,公子昭有些吃惊,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齐侯。
正好看到公子无亏在看自己,众人都起身,公子无亏也站起来,对公子昭说:“三弟,大哥先回去了,你去见君父罢。”
公子昭点了点头,其他人都散去,齐侯便说:“你二人随孤来。”
吴纠不知齐侯是什么意思,便与公子昭一起,跟着齐侯进了内殿,两个人进入内殿之后,齐侯并没有立马说话,还是说:“再等等。”
不过一会儿,内殿里又匆匆进来两个人,便是监国上大夫的高傒和国懿仲了。
吴纠见高傒和国懿仲走了进来,有些吃惊,就见齐侯招呼两位监国坐下来,笑着说:“今日请高子和国子两位上卿,还有二哥过来,其实是做个见证。”
齐侯吴纠和两位监国都坐着,因为公子昭乃是晚辈,矮了一辈儿,所以便站着,就看到齐侯抬起头来看着自己。
齐侯说:“孤考虑了很久,昭儿虽然并非嫡出,但是心思沉稳,颇有建树,若悉心教导,他日必成大器。又经过上次冬狩之事,舍命相救大哥,看的出来昭儿最为心善,孤就想着,这次孤离开临淄城,往北杏去会盟,齐宫之中需要留一个主事儿掌纛棋的,二位上卿和二哥觉着,昭儿合适么?”
吴纠一听,竟然这么早就来了?他不知齐侯什么时候立的公子昭为太子,但是应该不会太早,如今公子昭才这么小,也没有出过什么公干,没什么功勋在身上,齐侯竟然有意立他为太子。
齐侯虽然没有明说,而且应该只是试探,想要公子昭这回趁着自己离开主事,而起还叫来了高傒和国懿仲,让两个人辅佐公子昭,这摆明是要立公子昭为太子。
吴纠倒是没什么意见,毕竟公子昭在历史上也是太子。
高傒捋了捋自己的胡子,率先说:“公子昭的确心善仁义,北杏会盟期间,公子昭坐纛儿,再合适不过,傒愿倾尽全力,辅佐幼公子。”
高傒和国懿仲两个人向来是同进同出的,政治理念也最为一致,高傒考虑到的,国懿仲都考虑到了,一方面是公子昭的确很合适,心地善良,老成持重,虽然没有功勋在身上,但是的确有才华,而且文武双全。
但这两位上卿也考虑到了另外一个问题,那便是正因为公子昭现在没有功勋在身,所以才好控制培养,高傒和国懿仲也想把齐国下一任国君,培养成自己的党派,如今两个人辅佐公子昭,正是大好时机。
国懿仲连忙也躬身拱手说:“君上英明,公子仁义,实乃我齐国之大幸啊!”
齐侯一听,便笑着说:“齐国有高子国子两位上卿监国辅佐,也乃是大幸事,孤和二哥离开临淄的这些日子,就仰仗二位国卿多多提点愚儿了。”
齐侯说话非常客气,毕竟高子国子可是帮助他继位的人,再者就是高子和国子乃是周天子派来的亲信监国,所以齐侯一直以礼相待。
齐侯这么一说话,两位监国突然又听到了另外一个重点,那就是齐侯竟然要带着吴纠一起去北杏会盟。
北杏会盟,毫不客气的说,这是齐国封国以来,最为重要的一次会盟,如果会盟成功,会将齐国推向第一大强国的行列,如今齐国虽然强大,但是像卫国鲁国这样的国家还会向齐国叫板,如果北杏会盟成功,那么齐国的地位和档次提升的就不是一个格段。
如此隆重的会盟,需要带最心腹的大臣去才是,高傒和国懿仲虽然现在对吴纠的看法少有改观,但是吴纠越是聪明,越是凌厉,才越是危险,毕竟他并非是齐侯党派的人,始终是“名正言顺”的继承者,吴纠甚至比公子昭更名正言顺,这样一个肉中刺横在面前,齐侯竟然要带吴纠去会盟,高傒和国懿仲能同意么?
吴纠也不想去会盟,实在太累,但是齐侯已然说出口了,这事儿怎么可能改变?忤逆齐侯的意思,费力不讨好不说,还会落一身的不是。
高傒和国懿仲对看了一眼,方要说话,齐侯便笑眯眯的说:“嗯?二位监国可是对幼公子有什么看法?”
齐侯知道他们要说什么,故意曲解了两个人的意思,高傒和国懿仲本想一鼓作气,结果突然漏了气,这话就没说出口,而且是当着吴纠本人,更不好说出口,便摇了摇头,忍着没说,想要等一会儿再说。
这个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公子昭突然拱手说:“君父,儿子有话想说。”
齐侯看向公子昭,说:“昭儿有什么想说的?”
公子昭迟疑了一下,这才淡淡的说:“儿子年纪尚轻,君父出行期间,由两位上卿监国,已然十分妥当,儿子没有经验,恐怕做错事儿,若不然,也可以请大哥担当坐纛儿”
齐侯听着公子昭的话,笑了笑,抬手打断了他的话头,齐侯一抬起手来,公子昭便停了下来,齐侯笑眯眯的说:“孤便知你会这么说,昭儿,你也不小了,是时候长大了,可不是那个天天跟在你哥哥后面儿的小顽童了,孤这次把事情交给你,就是想要锻炼锻炼你,两位监国也会尽心辅佐,这事儿孤心意已决,昭儿不必再谦虚了。”
公子昭还想说话,但是看到齐侯那表情,便闭上嘴,没有再说话,高傒笑着说:“幼公子谦虚谨慎,乃成大事之风。”
齐侯笑着说:“是呢。”
吴纠看了看公子昭,公子昭虽然应承下来,但是看起来并不想做这个监国,若是事情成了,那就是“太子监国”,到时候北杏会盟回来,不只是齐侯的档次提高了,就连公子昭的档次也会一并提高。
然而就是这样,公子昭竟然不愿意监国,而且还力荐大哥公子无亏监国,吴纠有些诧异,历史上和公子无亏斗得你死我活的三公子,年轻时竟然这般要好。
齐侯要说的便是这个事儿,没有旁的事情了,说罢之后,齐侯便让大家散了,这个时候高傒和国懿仲很默契的留了下来。
吴纠知道他们要说什么,因为自己离开的时候,那两位监国还偷偷瞥了自己一眼,恐怕是不想让自己参加北杏会盟。
吴纠心里想着,千万要说动齐侯,因为吴纠也不想麻烦自己,虽然北杏在齐国界内,但是这年代交通实在不发达,坐缁车去北杏,快则两三天,慢则四五天,而这次定然是慢的,因为是诸侯会盟,齐侯定然要浩浩荡荡的去立威才行。
四五天折腾下来,吴纠并不想去受罪,试想想看,若是天天发疯的齐侯并不在临淄城里,吴纠就相当于放了一个大假,岂不是正好?
吴纠从路寝宫出来,眼看时间还早,不想回小寝宫去,毕竟回去就和齐侯抬头不见低头见了,便准备回房舍叫上子清,去小饭馆转转,看看生意。
吴纠刚走了几步,就听到一声:“公子,呦,是公子啊!”
吴纠狐疑的停住脚,回过头来,就看到了一个中大夫打扮的人走过来,是方才散朝之后已经离开的审友。
审友从后面摇摇走过来,笑眯眯的说:“好巧啊公子,公子可是大忙人儿,君上刚找公子议过事?”
吴纠打量着了一眼审友,笑了笑,说:“不巧罢?中大夫恐怕是有话要与纠说,等候多时了罢?”
审友一听,顿时脸色都僵硬了,似乎被吴纠给说对了,他的确是等了很久,毕竟散朝之后,其他人都离开了,审友在宫中没什么公干,便要离开,但是他对吴纠方才在朝上的奚落怀恨在心,所以想要找吴纠的晦气,并没有立刻出宫去。
因为齐侯将吴纠叫走了,所以审友在这猫着很久了,一直等着,天气不算暖和,审友的脸都给冻红了。
吴纠笑着说:“中大夫,有话直说罢,纠一会儿还有事儿要忙,不似中大夫,一天到晚,除了溜须拍马,没有旁的事情了。”
审友听他说的直白,顿时脸上现出怒色,冷笑了一声说:“公子,友只是想要提醒公子一句,一个人太得宠,早晚都有失宠的一天,而且他越是得宠,这一天来的就会越快,因为这样的人,贪心不足,想要独占君上的宠信,不给其他人留一条活路,难免就会有什么磕磕碰碰。”
吴纠听了笑眯眯的,也没生气,说:“是么?多谢中大夫提醒,不过纠也有句话,奉劝中大夫。”
审友看着他面色不善,没有接话,他知道自己接茬儿肯定是找羞辱的,便没说什么。
吴纠笑眯眯的说:“中大夫聪慧过人,若把自己三分之一的本事拿出来用在正道儿上,而非溜须拍马上,恐怕就要比现在还得宠的多了。”
审友一听,果然脸色气的都青了,低声威胁的说:“总比公子以色侍君要强得多,不是么?今日君上宠爱公子你的颜色,再过个十年,不消十年,只需五年看看,看看君上还会宠爱公子这样的人么?”
吴纠一听,仍然不见生气,笑着说掸了掸自己的袍子,说:“这倒是,不过眼下太受宠,也是件让人颇为闹心的事情,中大夫这辈子,恐怕是体会不到了。”
吴纠笑着说完,抬了一下手说:“真对不住,纠还有事儿忙,先走一步了。”
审友被吴纠最后那句气的脸色都青了,看着吴纠的背影,只是冷冷的说了一句“走着瞧”,便转身也走了。
公子昭从路寝宫出来,准备回自己的房舍去,半路就遇到了在花园中的公子无亏。
公子无亏似乎早就等在这里,看到公子昭走过来,便笑着说:“昭儿,忙完了么?君父叫你过去,说了什么?”
公子昭看了一眼公子无亏,摇头说:“没说什么要紧的。”
公子无亏点了点头,笑着说:“今儿中午来哥哥这儿一起用膳罢?”
公子昭也点了点头,说:“好。”
中午方用了午膳,公子无亏便被卫姬给请走了,他到了卫姬的院落,走进去就看到有人守在门口,说卫姬请公子单独进去。
公子无亏走进房舍之中,便看到卫姬坐在席上,正在喝水,她喝一口,将杯子放下,又喝了一口,又将杯子放下,反复将杯子拿起放下好几回,频率非常高,似乎有什么紧张焦急,或者烦心的事情。
公子无亏走进去,笑着说:“母亲,怎么了?这么着急找儿子过来?”
卫姬见到公子无亏,立刻说:“你还问我怎么了,儿啊,你真糊涂,先关门。”
公子无亏回手把门关上,然后走过去坐下来,给自己也倒了杯水,卫姬便说:“儿啊,你中午和谁在一起?”
公子无亏不以为意,说:“还能和谁?不就是昭儿么。”
卫姬一听,着急的轻拍着桌案,说:“糊涂,我跟你说了多少次,别跟那郑姬的儿子来往,你偏不听。”
公子无亏端起水杯来喝水,说:“母亲,昭儿虽是郑姬的儿子,但是他自小和儿子最亲,这不是好事儿么?昭儿对儿子言听计从,比那郑姬说出来的话还管用,母亲该高兴才是。”
卫姬嘲讽一笑,说:“什么?那小狼崽子对你言听计从?儿啊,你可知今日君上单独留下那狼崽子,说了些什么?”
公子无亏动作一顿,水没有进口,说:“说了什么?”
卫姬说:“他对你言听计从,怎么没告诉你?君上要在离开临淄,赶往北杏会盟诸侯之际,让那狼狈子做监国!监国啊!儿你知道么?如今他是公子监国,明日他便是太子监国!”
“哆!”一声。
公子无亏将水杯重重的按在案上,脸色都冷了下来,说:“这事儿消息可靠么?”
卫姬说:“你好糊涂,你母亲在宫里的耳目,能不可靠么?君上已经让高傒和国懿仲辅佐那狼崽子了,无亏,你还说他对你言听计从,恐怕从头到尾,他都是装的,你看那郑姬有多能装,他便只有过之,而无不及!总有一天那狼崽子会将你啃得连骨头都不剩下!”
公子无亏听不到卫姬说多余的话,他只听到了齐侯让公子昭做公子监国,还让高傒和国懿仲辅佐公子昭,而他今日问公子昭的时候,公子昭却说没什么要紧事儿。
公子无亏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没说一句话,突然起身就离开了,“嘭!”一声一脚踢开门,扬长而去。
公子无亏从卫姬那里出来,往自己的房间走,他险些忘了公子昭还在他的房舍里,一推开门,便看到公子昭坐在席上,公子无亏冷笑了一声,走过去,拱手说:“恭喜太子监国了。”
公子昭一怔,随即说:“大哥从哪里听说,这种话还是别再说了,若让人听到不好。”
公子无亏一笑,说:“也是,你今日还是公子监国,或许明日才是太子监国。”
公子昭说:“大哥”
公子无亏突然打断他的话,说:“别再叫我大哥了,你耍的我团团转,很好顽是么?我今天中午问你,你怎么回答我的?这不是要紧事儿么?”
公子昭看了一眼他,说:“在我心中不是。”
公子无亏嘲讽一笑,说:“哦?那什么在幼公子眼中,是要紧事?”
公子无亏显然在奚落他,公子昭却对答如流的说:“是大哥的事情。”
公子无亏一愣,怔愣了好一会儿,随即才笑了一声,低声说:“险些又被你给骗了。”
公子昭说:“昭儿没骗大哥,监国一事,弟弟有禀明君父,请大哥监国,但是君父”
他的话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又说:“等君父从北杏归来,弟弟会禀明君父,辞去监国一职。”
公子无亏笑了笑,说:“好啊,多大义?多慷慨?多让人歆羡呢!”
公子昭抬头看着居高临下站着的公子无亏,眯眼说:“大哥,你到底在气什么?是气弟弟抢了你的监国之位么?国家权术在你眼里,比从小跟在你身边,一直仰慕你,敬慕你的弟弟还重要?还是气弟弟没有和大哥挑明监国一事?”
公子无亏听着,只是语气平板的说:“出去,我要休息了。”
公子昭默默站起来,准备往外走,临出门的时候,用低沉的嗓音说:“昭知道在哥哥心中,权术社稷,远比弟弟重要的多,因此才没有和大哥挑明监国一事,因为弟弟害怕挑明,会看到大哥如今的脸色大哥歇息罢。”
他说着,便推开门走了出去,反手将门“嘭”一声轻轻带上。
公子无亏没动,低头盯着案上摆着的两只小碗,一只是公子昭方才喝水用的,另外一只是自己离开之前喝水用的。
公子无亏盯着那两只碗,突然心中气愤难当,也不知在气什么,猛地一脚将桌案“啪嚓!!”一声踢翻。
三月暮春,齐国幼公子监国,齐侯携公子纠一并赴往北杏召开诸侯会盟,王子成父和曹刿已然在半月之前,率先离开了临淄城,赶往北杏准备会盟事宜。
这日齐国的车驾也要出发启程了,队伍浩浩荡荡,虎贲军开路,寺人宫女辎重一样不少,当头骑马的是大司行公孙隰朋。
齐侯缓缓登上缁车,吴纠想要坐其他车子,避免旁人觉得自己以色侍君,结果环视了一周,发现并没有其他车马,只剩下辎重拉货物的车子。
吴纠一阵无奈,就见缁车帘子“哗啦”一声打起,齐侯从里面探出头来,笑着说:“二哥,还不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