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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而此时，一直没有声息的中年人，终于动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来害我？我只是替我孩子收个尸，我只想好好的活着，我谁都不想害，为什么最后我要被人害死？”中年人缓缓转过了身，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瘦削的堪比骷髅般的面孔，一双混浊无光的眼眸盯着我，泛出了无尽的死气。
这个人……
“是老程……”吴科长低低地说了一声。他费力地撑着身子，似乎是想往老程那边走过去，但只走了一步，就停了下来：“老程……你……你还活着？”
“活着？对，我还活着……不，我怎么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那张已是一具死尸的脸上，居然露出了极为丰富的表情，老程茫茫然地念叨了一句，突然抱住了头，痛苦地弯下了腰：“我死了，可是我又活了下来，我的孩子死了，全死啦！连尸体都没留下，就只有这点骨头啦！我想给他收尸，我只想给他收尸而已……”
他这会的精神，明显混乱起来，站在原地又哭又笑，之前的冰柜，被他一把拉开，露出了两个人。
一个是王运良，全身发黑，已经变得僵硬无比，一看就死去多时。
另一具，则只有一点点的骨骼残骸，这个我认得，就是被巫刀吞噬了全身血肉的王帅。
“我可怜的孩子……你怎么死得那么惨，连个全尸都没留下，你叫我以后怎么办啊……”老程呜呜地哭了一会，突然又笑了起来：“不怕不怕，爸爸一直都陪在你身边了，你再也不用害怕了……”
吴科长惊疑不定地盯着老程，低声问我道：“林涛……这个人……真是老程吗？他不是死了吗？”
“这……我也真不知道，说实话，我现在比你还惊讶呢！”我苦笑。
老程确实已经死了，当时厉鬼与老树妖一直激斗，厉鬼急需活人的精血灵魂补充元气，老程之前就已经中了厉鬼的手段，身血肉连同生魂都被厉鬼吞噬，按道理来说，绝无幸免。
而且，要不是当时那只公鸡突然发威，连齐成他俩都不能幸免，甚至于我，都不能保证会不会活下来。
但现在，为什么老程又重新出现了？他的肉身明明已经死了，生魂也被厉鬼吃了，那这个出现在我们面前的人到底是谁？别说是被鬼附身，那个厉鬼这会正被老树妖缠斗，而且它已经窥透我们虚实，一上来直接就是杀手，绝无可能出来跟我们玩过家家。
莫非，是这个厉鬼已经无法控制被吞噬的灵魂，又被老程的魂魄给跑了出来？
这个并非不可能。人生来有灵，灵魂的潜能力量大到不可思议，对于鬼物来说，是最好的补品与提升力量的源泉。但同样，人类的灵魂也非常难以磨灭，一点执念在心，有时候几经轮回都无法消磨。执念可以化鬼，也可以破碎重聚。
有些开了灵智的鬼王为什么行事无比的混乱，那就是因为吞噬灵魂过多，已经影响到了本身的性情。
老程的执念，一来就是能活下来，二来就是放心不下他这个私生子，也许是因为他的执念过甚，以至于明明被厉鬼吞掉，又逃脱出来为儿子收尸？
不管我的猜测是不是正确，但毫无疑问，面前的这个人，的确是个死人，我没必要跟他多费口舌。
我看了吴科长一眼，对他摇了摇头：“老程已经死了，站在我们面前的，只不过是他的一丝执念所驱动的尸身而已，放着他乱跑，说不定还会成为祸害，还是让我把它砍了吧！”
“这……好吧，我听你的。”吴科长叹息一声，不再说话了。
我还没动作，对面的老程却突然有了反应。他明显是听到了刚才我俩的对话，这时候蓦然抬头，用一双混浊灰暗的眼眸紧紧地盯着我：“你是林涛！你为什么要杀我？你明明都害死这么多人了，我儿子，我的同事，还有我自己！我好不容易又活下来，只想给自己孩子收尸，谁都不想害，为什么你还要杀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这……这……一个有神智的死人？不是执念驱动的行尸？
如果只有执念与欲望，老程的说话绝对不会这么有逻辑，这不对，老程的灵魂还在，没有被吞噬，他就在现在这个躯壳内！
对面的老程还在苦苦哀求我，跪坐在地上不断的诉说自己的苦难生活，说自己的不易，他要抚养上大学的女儿，要给生病的老婆赚钱看病，他现在只想能活着，希望我高抬贵手放他一马，来生做牛做马报答。
一具尸体跪地求饶，还能说出这么一连串富有逻辑甚至于打动人心的话，这情形要有多诡异就有多诡异。我一时也没了主意，刀子还举着，脚步却停了下来，打眼向后面两个前辈瞧了过去：“这……他虽然人死了，可是灵魂还活着……这怎么下手？”
齐成首先就表态了：“别看我，我全听你的。”
吴科长这会又开始犹豫了：“林涛……你说的什么人死了魂还活着，这又是什么情况？”
“大概是类似于回魂夜，头七的起尸吧，只不过那种起尸，一般尸体还是软的，老程的身子都变成干尸了还这么能跑，我也是头一回见到。”
我们在这边讨论对老程的处置，他也听到了，这会也不诉苦求饶了，就趴在地上，紧张地盯着我们，似乎在等着我们的最终结果。中途吴科长转头去看他，他还连连作揖，希望能网开一面。
“那老程这样的……会不会危害别人？”吴科长也看到了老程的动作，他脸上的犹豫更甚了。
“说不准，如果只是一缕执念，不及早处理了，一定要化成鬼物害人的，但像他这样神智清楚的，应该没什么危害吧？”我不确定地回道。
“没危害，就别杀他了！实在不行，我把他带到我们实验室去，这也是个非常宝贵的实险对象。毕竟活着的死人，这太有研究价值了。”吴科长终于下了决心，我也没什么意见，毕竟就老程这怂样，现在让我砍，我也下不去手。
“成了，不管你是人是鬼，好歹也是曾经的同伴，就过来吧，到时候咱们一起出去。”我冲老程招了招手，后者连连感激，一路小跑地走了过来，抄着手站在我们几个旁边小心地缩了起来。至于吴科长说的，回去拿实验室当标本，他就当作没听到。
一具干尸，冲过来对着我们点头哈腰，脸上甚至还挂着一种献媚般的谄笑，这场景要有多诡异，就有多诡异。我连连晃了好几次头，才勉强适应了过来。当下我们四人又转身开门，打算继续从铁门处离开。
而正在此时，却听到后面又是一个幽幽的声音响了起来：“吴老师，你为什么要抛下我不管，难道你不要我了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