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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你说什么，杨柳？”我顿时瞪大了眼睛。那个人影跑得飞快，就说话的工夫，离我们也就不到二十米了。这种距离，我已经能看清他长什么样了。在射灯的照射下，那个人影一身警服，面色灰暗，两只眼睛已经完全变成了一片惨白，正是不久刚前前被那个鬼车载走的小杨。
只不过短短的几分钟时间，那个一胆小的，一直抱着公鸡不肯撒手的，追着我大师大师叫个不停的小杨，就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冥界的摆渡车带走了他的灵魂，却把他的肉身留了下来。而现在，他的肉身也变成了厉鬼手中的工具，被用来对付他曾经的同伴，师长，朋友。
如果他泉下有知，会有什么样的心情呢？
也许，他只会更加的怨恨我吧。
我紧了紧手中的巫刀，面对着曾经的同伴，默默地站了出去。
“吴科长！林涛他全身都是僵的，根本没法战斗，快开枪，快开枪啊！再不开枪就来不及了！”齐成在后面焦急得快叫了出来，但吴科长却没有任何反应，眼睁睁地看着杨柳跑得离我们越来越近。
十五米，十米，五米，三米……
吴科长的枪还在抖，扳击迟迟没有扣下去。
我已经崩紧了全身的肌肉，随时准备跳出去拦住他。
杨柳的面孔越来越近，近得我都能看到他面上焦黑的脉纹，恐怖的神情了。我暗叹一声，刚准备出手，就听到旁边砰的一声枪响，杨柳脑袋上登时冒出一个小洞，一大堆骨渣头皮与脑浆从他后脑抛飞出去。杨柳的身子晃了晃，彻底失去了一切的活动能力。他的身体带着残余的惯性，直接撞到了我的身上，然后又重重地反弹了回去。
没有血……血液早已干涸了。这是一具尸体，前一刻还要杀死我们的鬼物。
但最后，是我们杀死了它，我们活了下来。
但为什么，我心里会这么难受呢？
吴科长还保持着开枪的姿势，并没有收回来。他的呼吸非常急促，似乎刚才那一枪，已经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他喘着气站了半天，才转了头，漠然地看了我一眼，眼神中情绪非常复杂。
“手枪想要打准，必须要三到五米之内，想到射中移动中的头靶，最好在一米之内。一米之内，我开枪了，没有多浪费一粒子弹。”吴科长声音平静地开口道，仿佛刚才打死的不是他心爱的学生，而仅仅是一个移动靶演示。
“我的学生变成了僵尸，他会危害到咱们的所有人，我亲手把他杀死，绝对不会包庇。如果其它人也变成僵尸，那我也不会手软。至于你，林涛，你现在，还是个人类吗？”
吴科长缓缓地说着，手中的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抬了起来，正指着我的脑袋。
他这一举动把我跟齐成都惊呆了。反应过来后，齐成一声暴喝，直接跳了过去想抢吴科长的手枪：“吴思成，你想干什么？那可是个活人，快把枪放下！”
“别动，小心走火，子弹可不长眼！”吴科长头也不抬的一句话，就让齐成僵在了那里。他盯着我，小心地退了一步，缓缓地说道：“活人？你看看他，全身长满绿毛，身体僵硬几乎不能活动，眼睛里冒的都是红光，你说他是活人？他比我学生看上去都像是僵尸！”
“呃……我打断一下，我可不是全身长绿毛，至少我头发是黑的不是绿的，还有，我手心脚心也不会长毛谢谢……”
面对我这个冷笑话，吴科长没有半点反应，只是用食指扣住了扳机。
这老小子，亲手杀了自己的学生，现在迁怒别人，连我也要杀！我这会心中暗怒，却丝毫不敢动作。毕竟我现在也是肉体凡胎，被子弹打中脑袋，绝计活不下去。
只不过，他以为杀了我，他还能从这里逃出去吗？
我看着吴科长的眼睛，发现他的眼神非常的认真，甚至，带着一种偏执。看着他的眼神，我忽然明白，他是真的以为我有问题，以为我已经变成了僵尸鬼物。
“吴科长，你听我说，我真不是什么僵尸，现在身上这些症状，都是尸毒发作引起的，只要拔了毒，就能恢复原样。”我也认真地看着吴科长，努力让他看清我的眼神：“我虽然不知道我现在的眼睛是什么样的，但你应该能看出来，哪个僵尸会有活人的眼神？又有哪个僵尸会思维这么清晰地跟你说话？”
吴科长沉默着，慢慢地说道：“有，刚才那个鬼车的司机，他也不是人，但他却跟真人没什么两样。而且，他说话时我就在旁边看着，他的意思，说你是他们的同类。你们这些妖魔鬼怪诡计多端，谁能知道你是不是那个厉鬼的同伴，故意引我们过来杀人的？”
合着原来问题出在这儿？
我满肚子的委屈简直不知该给谁说，天知道这两个勾魂使者眼睛怎么长的，非要把我也认成了鬼类，还是跟他们那样修练鬼道的同类。但问题是，我真的是人啊！会跑会跳会吃饭会呼吸，一枪暴头立马扑死的活人，他们怎么就说我是个鬼类呢？
吴科长的枪一直指着我，他的手现在很稳，一动不动，只要我有异动。他就会毫不犹豫扣下扳机。
我小心地盯着他，身子一动不动，尽量试图不要激怒他：“吴科长，您也是聪明人，咱们面对的那个厉鬼多可怕，你也看见了。以她的能耐，还需要我来当内应把人引过来？说实话它要是想动手，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杀光所有人。在场的普通人，连几个呼吸也撑不过去。”
“再说了，如果我真想动手，早八百年就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而且，你好好想想，我杀你们图了什么？被公安部门满世界通缉吗？我有家有口父母双全，怎么可能会干出这种蠢事？我这段时间天天往公安局跑，可没有掩饰身份，你们一查就知。我老家就在孟津呢，我跑得了和尚，也跑不了庙。”
我这些话似乎打动了吴科长，他的神色有些迟疑，枪口微微垂下，但不过半秒，又重新抬了起来：“你自己都说过，妖魔鬼怪变化多端，经常不知不觉就着了道。也许我在局里认识的那个林涛，是真正的林涛，但我现在面对的这个林涛……谁知道你又是谁呢？咱们几个失散后，你曾经怀疑我们几个是不是真人。现在，我也怀疑你，是不是我认识的个林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