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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宁沁在项毅飞面前交出了自己的真心后,她整个人全然改变了。她娇艳的犹如朵盛开的蔷薇,是那般的明艳照人、是如此的甜美娇嫩。
那少女的娇态消失了,在她身上呈现的全然是个恋爱中的女人的特质。她就像个无比幸福的小妇人,愉悦的等着自己的夫君回门。
每个接近她的人,都可以十分明显的感受到她的转变。
而她的转变,却让项毅飞烦心不已,每回见着她,她益发的娇艳动人,让他忍不住要靠近,可当他真的靠近她时,他又不自觉的回想起儿时的种种——一个喜乐交融的回忆。
不,他不能靠近她,她只会让他心软、让他贪于眼前的平静、安乐,让他忘却身上背负着怎样的血债。
这二十年来,他没有一刻忘得掉母亲在眼前被人给玷污的景象,那个为了护住他而被杀了宫女那腥红的一幕、那不堪的一刻。
他不能再受她的影响了,绝不!
为此,他开始更频繁的带队到大漠劫持任何一个往西昊的商旅;为此,他开始每天流连于不同的女子之间——而这一切,只是为了摆脱宁沁在他心里留下的影子。
项毅飞那异于往常的举动,让天鹰堡上下的人大为诧异,不明白为何对女色向来是兴趣淡薄的堡主,何以性情大变,每晚都要不同的女人陪寝在侧。
诧异归诧异,但也没人对项毅飞的行止有任何的批评的声浪,毕竟一个像他这般豪迈、英挺的主子,身边每天有不同女人的事,根本不足为奇。
就在众人对堡主的行径议论纷纷的同时,这阵的争扰仍传不到天鹰堡的某一隅。
“公主,”红杏推开房门,端了碗补药进门来。“吃药了。”
坐在窗边望着远方天际的宁沁听到了她的叫唤,抬起头来,看着红杏。“搁在那儿吧,我等会儿再喝。”
“不行,公主,耿二当家交代这药你一定得趁热喝。”
宁沁懒懒得看着她,问道:
“堡主呢?”这问题,是她每回见着红杏必定会问的——而这已经是她连续第十天这么问了。
“堡主带着堡里的弟兄出门去了。”红杏淡淡地将话题带过。“公主,您快些把药给喝了吧。”
宁沁的转变她看在眼里,但是她什么也没多说,什么也没多问。已然发生的事、已经付出的感情,是怎么也收不回的。她是个过来人,对于这点她是再清楚也不过了。
“最近发生什么事吗?为什么他忙得连回房就寝的时间也没有?”宁沁每天都在盼,盼那个她深爱的人能在日落西山后,能来到她的身边。
但是这样微不足道的盼望,却总是落空。
“公主,耿二当家交代,您身子骨弱,要好好的保养才是。”红杏不回答她的话,一径的避开她的问话。
“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宁沁推开红杏递交过来的汤碗。“我要知道的是堡主在哪里?”“公主,这种事我这种下人怎么可能知道。”
“你骗我!”宁沁澄澈的大眼直直的看着红杏。“你一定知道堡主在哪里,对不对!”
她之所以会静静的守在这间寝房里的惟一原因是,项毅飞总会回到这儿来,给她属于自己的眷顾可现在,她日复一日的痴等着,日复一日得到的只是心碎神伤她不认为自己可以再等下去了!
她身上所有的血液都在呼唤着他的到来,她心头的千头万绪都等着他来解。
平生不识相思,才识相思,却害相思。
相思为何是这般的苦涩?只要一天不见他的面,她的心就犹如在地狱中受着煎熬。无时无刻,她的思绪里全是他,意气风发的他、随总多情的他、床畔共眠的他他的身、他的形、他的声,就像空气般,将她紧紧地、紧紧地缠绕着,她再也分不清哪个是空气、哪个又叫思念。
“公主,”红杏叹了口气。“我真的不知道。”她不是有意要欺骗这个粉雕玉琢的宁沁,只是有时候,无知反而才是种福气啊!“您要真想知道堡主在哪儿,那么等您将这碗药给喝下,我再代您出去打探消息。”
宁沁和她不同,宁沁是朵娇弱易折的花儿,这种花儿需要的是满心的爱去浇灌,如果她知道项毅飞现在成了个夜夜笙歌,左拥右抱的男人,那么她便会迅速的枯萎、衰竭而死
堡主对宁沁的好,几乎是所有曾经奢望过他的爱的女人的梦想——红杏不能说不嫉妒,但是这是人的命,既然她成不了让那孤寂飞鹰的停靠站,她就得认命。
可对宁沁来说,项毅飞的爱大苦、大难、太涩,这不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女人所能承受得起的。
她看得出来,堡主现在的行为只是消极的逃避,想逃避宁沁对他的影响,逃避那萌芽的情感。
如果她全然的无私,那么她就应该告诉宁沁她所知的但是,她毕竟不是圣贤,要她看到她爱的男人与别的女人共效于飞这事,她绝无法坦然且心平气和的接受,因此她决定冷眼旁观。
宁沁听到红杏愿意带她打探项毅飞的消息后,抢过药碗一口喝掉那苦涩的药汁。
“好了,我现在喝完了。”她抹掉嘴角的药汁,像个等待奖赏的小孩,希冀的看着红杏。
红杏叹了口气,心想,这事就算不由她来告诉宁沁,日后也必定会有风声传了进来早晚会被发现的事,她也无须刻意去隐藏什么。
“好,公主,我这就带你去。”
男人沉重的喘息声,不停地这简陋的斗室中回荡着,而男人身下的女人因为他的奋力冲刺,因不断地达到高潮而尖叫不停
这是幕男女合欢时的标准戏码。
“堡主”
男人并不回答她的话,脸上的表情冷酷的让人不禁要以为,他做的不是件快活事,而是件劳心费力的苦差事。
那女人口中的堡主,便是躲了宁沁大半个月,日日借着公事、夜夜靠着女人,想要抹掉她在心里的影子的项毅飞。
此刻,他刚领着天鹰堡的弟兄们,将准备献给西昊王做为大婚贺礼的宝物给抢了回来,当任务一完成,他的眼前仿佛浮现那日宁沁闭着眼、颤着身,将她整个的身、整个心、整个灵全交给他的时刻。
那感动教他恨不得朝有她的地方奔去,但是理智制止了这情感的冲动,就在这当下,他立即转了念,随便找了个女人发泄他心中对宁沁的欲求。
他不见她,已经有大半个月,他找了不少女人,就盼她们中的其中一个能让他在欢爱中忘了她的身影。
但每次的尝试后,那空荡的感觉几乎侵蚀了他。
“堡主,您怎么啦?”他身下的女人察觉到他停下动作后,拚命挺起腰杆子,希望能唤起他对她的欲求。
项毅飞看着身下那张浓艳得过火的脸蛋,心生反感,当下直起身子,推开了她,径自走了开来。女人见状,也不管自己仍赤身裸体,连忙的跟了过来,赖在他身上。
“堡主,是不是花姬侍候您侍候得不够尽心啊?”她涂着蔻丹的十指挑逗的划过他壮硕的胸膛。“求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让您满意的。”
就在这当下,项毅飞听到外头起了阵骚动,就在他打算将花姬给推开,亲自察看之际,门突然地被推开了。
宁沁惨白如雪的脸庞,即便是背着光,仍可以看得出她神情的凄惨。
项毅飞见着她,立刻拉下脸来,厉声问道:
“谁准你进来的。”他的反应是立即的,他推开花姬,在同一时刻拿起放在一旁的衣物,镇静从容的着装。
“堡主,”依然搞不清楚状况的花姬,看着这个不晓得打哪来破坏她好事的女人,然后又看看项毅飞那山雨欲来的表情,马上在心中判断,让他心情不好的,显然是这个跑来坏事的女人。“你快点把她赶走嘛。”
花姬对自己丰满的身材十分的有自信,即使裸着身子面对外人,仍不忸怩做态的站了起来,款款风情的扭着腰臀,回到了那凌乱不已的床榻上等着看好戏。
“毅飞”宁沁的声音犹如风中残烛那般的飘邈。“这是”
当她推开了门,看到他与那女人所做的事时,刹时间,黑雾蒙上了她的眼,眼前的天地顿时失了光芒,单薄的身子摇摇欲坠。
“这是什么不必我解释了。”项毅飞别开脸,不看她那痛彻心肺的表情。
“为什么”这是她惟一想问的。
她的直觉告诉自己,他是对她有情的,要不,他可以将她交给其他的人玩弄;要不,当她在地牢里奄奄一息时,他尽可放她一人自生自灭还有好多、好多的事,都让她体察到他的情意。
那么为什么当她下定决心,不再反抗、不再违背自己的心意,交出整个自己之际,他却视她如尘土,对她不闻不问、不理不睬?
难道她对他的爱真的如此令人作愿?难道她的身份,就如此的不为他所接受?他应该知道,下嫁西昊王的决定,并非出自于她的自愿而她的第”个男人是他,不是那个她连长什么样都不知道的西昊王啊!
“你以为你有资格问?”他挑起一道剑眉,语带不屑的说:“你不过是我玩过的众多女人中的一个,你以为你很特别吗?”
随着他更伤人的言语出现,宁沁的脸色越趋苍白。她将喉中的酸涩给咽下肚。
“我以为”她真的以为,她是特别的,但是摆在她眼前的,却是残忍又不堪的事实。“我真的以为”
她的眼眶被泪意给烧灼了,但她一直强忍着不让两行清泪潸然而落。
“我决定了,”项毅飞转过身背对着她,不让人看清他脸上错综复杂的表情。“派人将你送回东琰。”
送她回东琰,是他能做到的最低限度,他绝对无法忍受任何一个男人拥有她的情景——那会让他嫉妒的近乎发狂,恨不得杀掉任何一个试图染指她的男人。
耿少翊说的没错,大漠的气候对宁沁这朵娇弱的花朵来说,大过严苛了,她若再留下去,只会折了她的生命力他想拥有她的决心,是如此之强烈,乃至于让他忽略耿少翊所说的。
但是,随着她在他身边的时日日增,她对他的影响越大,如果在这么下去,那么他与母亲的仇,他曾向天起毒誓必定要报的血海深仇,终将融化在她的柔情里而这,才是让他萌生让她离开的主要原因。
“回东琰”宁沁低声的覆诵着。
曾经这是个能让她欣喜若狂的决定,为何她现在听到他这么说,只觉心神俱碎?
“你不是巴不得能回到你日思夜想的祖国吗?我这就成全你。”
“不!”她坚决的说:“我不要回去!”
她回去做什么呢?回去东琰,那里没有爱她的人,更没有她爱的人,她回去做什么呢?
“这事恐怕由不得你。”他的心意已决。
宁沁扑身上前,紧紧的抱着项毅飞,就怕这么一松手,她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求你不要送我回去!”她的眼泪如决堤般的涌现。“让我留在你身边好不好?就算你不爱我,也不要赶我走,让我留在你身边爱你,我不会不会再碍着你的。”
就算要承受着锥心刺骨之痛,她也不要离开他,离开他的她,只是行尸走肉的躯体;就算要她看着他与别的女人夜夜欢爱,她也不要离开他,她宁可亲自承受这痛,也不愿在未来的每个日子里,想像着这一切的景况。
现在的她,不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她只是个为爱卑微、为爱渺小、为爱愿意牺牲自尊与原则的女人。
“这事由不得你。”他让自己硬着心肠,无视她的哀求与泪水。“来人,”他大声一喝,此时有两名彪形大汉出现在门口。“把她带回我房里,不准任何人将她放出来。”
“不,毅飞,不要!”宁沁死命的想要挣脱那两名大汉的箝制。“我会听话,你说什么我都会听,就是不要送我走”
就在三人挣扎不下的同时,她毫无预警的身形一软,就这么晕厥过去。
“公主!”
旁人惊慌的叫唤,让一直背着她的项毅飞回过头来,瞧见的便是她昏迷不醒的倒卧在那两名手下的怀里。
“该死!”项毅飞怒喝一声,急忙上前将她给抢了过来。“我叫你们送她回去,不是要你们弄昏她——如果她有什么意外,你们两个等着提头见我!”
抱着她的身子,他飞快的走出门外,当他发现身后的人还呆愣在一旁时,心头的怒火更炽。
“还待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赶快把二当家找来!”
耿少翊执起宁沁的手,仔细的为她把脉,测量脉象,过了好一会儿,他的表情一敛。
项毅飞焦急的守在一旁,看着他为宁沁把脉,当耿少翊的神情越发的凝重时,他终于问道:
“少翊,现在的情况到底如何?”
“喜忧参半。”耿少翊丢了这么个模棱两刀的答案后,起身走到外厅。而项毅飞则是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
“什么意思?”
耿少翊慢条斯理的替自己倒了杯茶,喝口水润润喉之后才说:
“喜的是,公主有喜——而她肚里的孩子,自然不会是别人的。忧的是,公主的体质太弱,就算保得了孩子,到时恐怕也熬不过生产的过程。”
听到宁沁怀了他的孩子,他的心里百感交集,尚且还不知该如何反应时,耿少翊却祭出另一则更让他错愕的消息。
“你是说,她会死?”
“一半一半,”耿少翊保守的说着:“我不敢断言,生孩子一定会要了她的命,可那机率却是出奇的高。”
几乎是没有考虑的,项毅飞说:
“将孩子打掉。”
“堡主,这可是您的骨血啊。”耿少翊有点讶异于项毅飞居然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做出决定。
“对一个还没形成的东西,讲什么骨肉亲情。”
项毅飞对着那未成形的孩子,并不是全然没有感情但是,为了这孩子要出生,却要牺牲掉她的性命?不,他办不到。
“这”耿少翊沉吟了会儿后,决定遵照他的意思。“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开方,等会儿药熬好后,我会派人送过来的——至于公主那方面堡主,女人都是有母性的,也许该等公主醒了再与她商量,最后再做定夺也不迟。”
“不,这事由不得她。”依他对她的了解,她是那种拚死也要护住自己骨肉的人,就算是要以性命相搏也在所不辞。
但是!他绝不会让她冒那个险。
“堡主,公主毕竟是孩子的母亲,至少她应该有权知道”
“她不会知道。”项毅飞笃定的说。
“什么?”耿少翊还弄不懂他的意思。
“她不会知道她曾有过孩子。”
“堡主,这”耿少翊顿时明了了他的意思。“这对公主来说,并不公平啊!”“这里的事,我说了算。”
“不!”一声虚弱却坚定的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我不同意!”
宁沁在两人离开后内室后,便渐渐苏醒过来,隐约间听到他们在讲关于孩子的事,但是那声音实在太模糊了,于是她强打起精神,拖着沉重的身子走出了内房,正好听到耿少翊说道:“公主是孩子的母亲”
孩子?乍听到这消息时,她激动的不知如何是好。在她的身体里,有一个生命已经形成,而这是她与她爱的人的孩子!
正富她努力的消化这突如其来,简直可以说是意外惊喜的消息时,她又听到项毅飞说:“她不会知道她曾有过孩子。”她犹如自天堂的顶端直入地狱的入口。
她孩子的父亲居然不要这个孩子?不要这个她与他创造出来的孩子!
“你听到了多少!”项毅飞脸一沉,十分不乐意她知道这消息。
“听到了我该听的部分!”接二连三的冲击,几乎教她不知该如何再面对他了。“你要杀死我的孩子!”
耿少翊的长项便是察言观色,而宁沁那誓死捍卫腹中幼子的神情,仿佛谁要敢动她孩子的一根寒毛,她便要与谁拼命。
“公主,既然你都已经知道了,那么你该明白堡主会这么做,是为了”
项毅飞手一抬,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
“你对我没有一丝的怜惜,不要紧,”宁沁含悲控诉的喊着:“但是就连有着你的骨血的孩子,你都不要了吗?你怎么能这么残忍!”
“公主,你误会堡主了,”耿少翊听到这儿,就知道她全部误会了。“堡主是为了——”
“少翊。”项毅飞沉声要他住口后,才对她说:“没错,我就是这么残忍的人,”他这话一出,宁沁身形一晃,向后连退了三步。“我不需要子嗣——尤其是你生的。”
“堡主!”耿少翊讶异万分的看着项毅飞,为什么堡主要这么说?“你”泪水如开了门的水闸,不停地奔流而出,宁沁泪眼迷蒙的看着他:“你为什么为什么”
这一刻,她已无语,她颓然的瘫坐在地,眼神涣散,神情悲凄。
项毅飞不理会她,径自的走出寝房,而耿少翊见状立即跟了出去,等到走了一段路后,他问道:“堡主,您为什么要这么做?您这么做,只是让公主恨你而已啊!”这时,项毅飞对着远方的天际笑了,那笑中有着诉不清的沉重——
“让她恨我,总比让她恨自己好。”
是的,让她恨他,总好过当她知道事实的真相是因为她的体质虚弱,无法顺利生产而必须牺牲孩子来保全她时,那愧责交错的痛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