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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轮皎月缓缓沉入西方,靠树而眠的天小邪猛然睁开星眸,见南宫颖蜷曲在树旁睡得正沉,他轻手轻脚起身,颀长身影融入蒙着薄雾的树林里。
薄唇发出类似夜枭的鸣叫,一抹圆胖黑影旋即跳下树来。
“三爷。”
地面传来微微震动,天小邪不禁对他过人的体重小小吃了一惊。
“梁伯,你可有收到我的讯息?”不同于平时天真烂漫的娃娃脸,如子夜般漆黑的星眸在暗夜里泛着冷光。
“有!小的已派人手前往国境之北,一有葯王符消息就回报给您。”
“嗯。”天小邪颔首,沉吟片刻。“梁伯,你对黑龙帮了解多少?”
听见这名字就想皱眉,梁大富扯下面巾,对黑龙帮充满蔑视。
“黑龙帮呀!虽然人家都说北百鬼南黑龙,但可别把百鬼堡和他们混为一谈,我们百鬼堡做事光明磊落,每个人都是条铁铮铮的汉子!而黑龙帮则是牛鬼蛇神聚集之地,什么样的恶徒奸人都有,全是为非作歹的家伙。”
“哦?这么说来是名副其实的土匪窝啰?”
“正是。”梁大富用力点点头,毫不掩饰鄙夷的神情。
“那么白羽呢?你对他了解有多少?”
“白羽”梁大富眯细眼睛想了想“这人是这帮恶人的头子,这世上只有他想要跟不想要两种东西,至于道德伦理全看不在他眼内,说他是恶人还是抬举他了,他简直就是丧心病狂的怪物!”
敝物
“他武功高吗?”
“能压住那群盗匪,功夫当然高。”
“是吗?跟我比起来不知谁高谁低?”
“这就难比了。”梁大富摸摸鼻子,一脸涎笑。“百鬼堡里上上下下除了堡主及二爷外,谁也没亲眼见您使过功夫,不如您先露个两手来瞧瞧?”
天小邪真实的身分为百鬼堡的三堡主天邪鬼,平时行踪飘忽不定,作风低调神秘,一直是堡内下人们最好奇的一位主子,若能亲眼瞧见三爷露两手真功夫,梁大富可说这辈子没啥遗憾了。
漂亮凤眸淡淡瞟去,他会猜不出粱大富在动什么脑筋吗?
“梁伯,白羽也想得到葯王符。”他平静开口,挑明地道。
“啊?真的吗?”梁大富非常惊愕。
“值得这么惊讶吗?天下人谁不想得到葯王符?”天小邪冷冷睇他一眼,不答反问。
“话是没错,可是”万一和对方结下梁子
“梁伯,帮我把消息传给大哥、二哥,好让他们心里有个底。”
“遵命!”
“还有,帮我留意黑龙帮的动作,除非必要你们不要插手。”天小邪淡淡提醒。
“不能插手?小的奉大堡主之命全力支援三爷,这样小的如何对大堡主交代?”梁大富面露难色。
“我有我的做法,你们贸然出手很可能会坏了大计。”
“是,小的明白。”梁大富顿了顿,眼角余光偷偷觑向天小邪。“三爷,您已经想好如何拿到葯王符吗?”
“我从不做没把握之事,既然答应自会把东西取回来。”天小邪俊颜微沉,语气明显不甘愿。
若非那日大哥、二哥联手使诈,如今他又何必
“三爷打算”
“强逼南宫颖不会有结果,想要取得葯王符唯一的办法,就是先取得南宫颖的信任了”天小邪垂下眸光,冰冷声线里隐藏着连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无奈。
事情为何会变成这样?前一秒弟弟南宫璇才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喊着姐姐,下一秒已经气若游丝地躺在床榻上,小小的手心布满冷汗,几乎感觉不到温度。
南宫璇努力睁着清澈的大眼睛,目光空茫没有焦距,他苍白的嘴唇蠕动着,纵使发不出声音,也能从唇形读出他在喊着姐姐、姐姐
是的,他是她唯一的弟弟,自从爹娘相继过世后,他们姐弟俩被姑母收养,姐弟俩的感情好到不能再好了,眼看一场群医束手无策的怪病就要夺走他的性命,年仅九岁的她毅然决然决定上山拜师学医。
等她学成下山,满怀信心要回家医治弟弟时,就在她踏进家门的那一刻,南宫璇房里却传出心碎肠断的哭喊
“小璇”
南宫颖从睡梦中惊醒,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落。
好久了,她好久不曾作这个梦。为了救弟弟,她的一双纤纤玉手曾被百种葯性腐蚀,好不容易熬过艰刻考验学成下山,却迟了一步
懊悔和自责彻底击垮她,就算姑母待她极好,但失去小璇后,那个地方变成她最痛苦的回忆,再也不是她的家了,从今以后只剩下她孤独一个人。
“颖姑娘,你还好吗?”天小邪揉揉眼,睡眼惺忪地从树下坐起身。幸好他已从树林外回来,若南宫颖早一刻钟惊醒,就会发现他不在。
“我没事,只是作了个恶梦。”迎上那双和小璇相仿的眼睛,熟悉的伤痛又起,南宫颖别过头抹去泪痕。
“真的没事?”
“嗯,你睡吧!我没事。”南宫颖背过身,不愿流露脆弱。
若是小璇还在人世,想必也跟天小邪一样是名相貌堂堂的男子汉吧?可惜她无缘看见了。
静静看着她的纤细背影,一抹幽光从天小邪眼底闪过。
认识南宫颖越久,对她越有兴趣。她非但不像外传医手佛心的老葯王,她还很胆小、脾气暴躁、小心眼、爱碎碎念,偏偏在种种倔强的表象下,她还有颗柔软孤独的心
害他好想一层层剥开她的外壳,看看葯王的真面目。
“你梦见那位故人?”不知怎么回事,见到她掉泪就想起她曾提起的那位故人,心里微闷。
“咦?”他准确无误的猜测换来南宫颖惊讶的一瞥。
“你曾说我长得很像他,他跟颖姑娘是什么关系?”天小邪试探地问道。
是亲人?是情人?还是曾许下婚约的未婚夫?不管是什么关系,从她那日哀伤的眼神判断,一定关系匪浅。
懊不会真是未婚夫妻吧?
一想到这个可能,莫名的,他心里的闷似乎又更扩大了些。
“他?”南宫颖垂下美眸,粉唇扬起极浅的笑弧。“他是我的亲弟弟。”
“弟弟?!”
“嗯。”没有多作解释,南宫颖把伤心往事藏得极深。
这些年她好累了,和毒皇司徒君烨的意气之争也不再觉得有趣,与其成天和那些想得到葯王符的人斗法周旋,倒不如找个地方隐居,传说中国境之北的苍紫山就是最好的选择,到了那里就可以和她最爱的奇珍异草为伍,不必再面对这些烦人的琐事。
不过,也得真有苍紫山才行,唉~~
“在下没听说过颖姑娘有弟弟”天小邪喃喃自语。
懊死的梁大富,还说什么把葯王的身世调查清清楚楚,原来葯王还有个弟弟。
不愿再绕着这个话题,南宫颖问:“小邪,我们离下座城还有多远?”
“距殇城还有三逃卩的路程吧!毕竟得先绕过这座山头,比走官道慢上许多。”
“嗯。”她不想再继续耗下去了,等进了城,她必定要先打听有关苍紫山的事才行。
“颖姑娘。”
“嗯?”南宫颖闻声抬眸,眸光里坦荡荡的信任让天小邪黑眸微眯,原本想试探的话全然说不出口。
这是第一次,他觉得自己好卑劣,讨厌自己的别有居心。
“没事,你也早点睡吧!”干言万语梗在喉间,他深深看了南宫颖一眼,而后翻身假寐。
好烦!
“叫你们追个人也给我追丢,还被吊在树上,简直丢尽黑龙帮的脸,自己说吧!要如何处置你们?”
瓮城最奢华的客栈上房里,一名喝着香茗的白袍男子坐在屏风后,语气平淡地质问跪在眼前的萧龙和鲁齐。
“回大当家的话,我、我们”面对相貌清秀阴柔的白羽,他们不由自主地打个寒颤。
“萧龙、鲁齐,你们追拿南宫颖多久时间了?”见他们吞吞吐吐,白羽慢条斯理地问。
“将近半年了。”萧龙低头,声如蚊蚋。
“半年多长的一段日子啊!”白羽薄唇扬起一抹笑,笑意未达眼底。“这半年来你们这两个蠢蛋有几次机会抓到南宫颖又让她逃脱了?”
“大当家,那妖女好狡猾,我们哎哟”鲁齐话未说完,白羽身旁的黑衣侍卫抬脚狠狠踹向他的脸,嘴角当场喷出血。
“只管回答大当家的话,谁准你说借口了?”黑衣侍卫怒喝。
“属下冒犯了。”抹去嘴边血渍,鲁齐唯唯诺诺地认罪。
看见眼前这一幕,白羽眼皮也未抬一下,只是轻轻将茶杯搁在桌上。
“我们黑龙帮势力遍布整个南方,人人闻风丧胆,却被你们这些蠢蛋丢尽颜面,你们说,该当何罪?”
“大当家,我们是一时大意中了妖女埋伏,才会”
“没抓到南宫颖倒无妨,可有查出葯王符的下落?”白羽淡淡截断萧龙的话。
萧龙鲁齐互看一眼,战战兢兢地摇头。
一丝不耐掠过白羽的脸庞,俊逸五官顿时变得狰狞恐怖。“一问三不知,嗯?”
“大当家,小的愚笨,办事不力,还请大当家恕罪,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将功折罪。”两名大汉吓得连忙磕头求饶。
白羽狭长的眼眸冷光乍现,声调同样阴冷冷的。
“你们被吊在树上,总有眼睛看见南宫颖往哪个方向走吧?”
“”“我问南宫颖往哪个方向走!”见两人不说话,白羽按捺不住地发火了。
“回大当家的话,小的小的不敢确定。”
当时刚吞下蛊虫,只觉恶心反胃头晕眼花,压根没力气注意南宫颖离去的方向。
“该死的东西!”忍无可忍,白羽袖袍一挥,强大的内劲将两名大汉击飞出去,他拍桌站起,杀气迸现。“啥都不知道,留你们两条狗命何用!”
“大当家饶命!大当家饶命哪!”咬紧牙,两人卑微地爬回白羽跟前,拚命磕头求饶。
“我已经给过你们太多机会,是你们不懂把握。”白羽徐徐抬起右爪,面无表情地道。
“大当家,南宫颖并非一个人,这次若非有人帮助她逃不掉的!”眼看小命不保,萧龙急忙道。
“有人帮助?”白羽手下动作顿住。“谁敢帮她?”
“是呀!南宫妖女身边多了一名小子,那小子古古怪怪,直觉不是简单人物。”鲁齐跟着接口。
“哦?听你们的说法,那小子很厉害?”白羽冷笑挑眉。
“厉不厉害小的不清楚,不过他出现的时机很奇怪,说不定也是为了葯王符而来。”
“你们说的可都是真的?该不会为了活命随便找理由搪塞?”冷冽眼眸瞟了过去,白羽冷冷地道。
“小的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欺骗大当家,还请大当家明察。”鲁齐狂磕头。
“哼!”白羽悻悻然放下手,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啊!小的想起来了,南宫颖曾在客栈问路,她似乎想往北方走!”萧龙猛然想起那日对店家的盘问。
“蠢东西,这么重要的消息居然到现在才告诉我!”白羽怒斥。
“对不起,是小的无能。”
“本爷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找到南宫颖并将消息回报给我,要不然”白羽神情狠戾。“别怪本爷手下无情了。”
“遵命!”
夕阳西沉,入夜后的树林显得鬼影幢幢,风吹过,沙沙枝哑声让人毛骨悚然,不远处狼嗥此起彼落更添诡谲。
“听方才遇见的老夫妇说这一带有许多狼出没,看来是真的了。”听见狼嗥声,天小邪不由自主偎向南宫颖,紧抓着她的衣袖,脸色微微泛白。
“不怕,狼有什么好怕的!”狼的叫声仿佛近在耳边,南宫颖硬着头皮安慰他。
“一只狼的确没啥恐怖,若是一群扑上来就”不远处猛然又响起狼嗥,天小邪肩头一缩,漂亮的眼瞳含泪。
呜呜呜~~好可怕!
“”看他害怕的模样,南宫颖顿时哑口无言,到底谁是谁的保镳呀?依这情景看来,说她保护天小邪还差不多!
见他紧张兮兮地抓着自己的袖袍,就好像从前小璇跟在她后头抓着她衣摆的模样,南宫颖心头微软,有种无法形容的情绪在胸口发酵。
这种感觉,好似当年和小璇相依为命的感觉。
她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这般和人生死与共的感觉了。
这几天来她动不动就把小璇和小邪想在一块儿,对天小邪她有种说不出的亲近感,简直真把他当作亲人看待了,可是说亲人又不太恰当,似乎还多了些其他的
南宫颖回过神,不让自己再胡思乱想,拿着火把继续往前走。
“颖姑娘!”
“嘘,别啰唆!我们得尽快赶路,离开这里就没有这么多狼了。”
“可是我们的方向好像走错了。”天小邪小声地道。“在下总觉得越走越靠近狼窝。”
“是这样吗?”南宫颖拧起秀眉,不愿承认自己分不清东南西北。“不会错吧?老夫妇不是说沿着山路走就会进城吗?”
可是刚才有条双叉路,你选错方向啦!
心里有话好想说,但天小邪忍住没说出口,乖乖扮演傻气跟班的角色。若真顺着这条山路走到底,很可能会走到天涯海角去了!
“小邪,你有没有看见什么?”忽地,南宫颖反抓住天小邪的手,惊疑不定地看着前方。
山路越走越崎岖狭窄,南宫颖也开始怀疑自己走错方向了,但又是哪里出问题呢?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前方好像有双碧绿色的眼睛正瞪住他们瞧
垂眸瞥了眼握住自己的冰凉小手,天小邪慢吞吞地问:“看见什么?”
她掌心软绵绵的,即使有粗浅伤疤仍无损美好的触感,让他顿时心跳加速。
“树丛里有双绿色眼睛瞪着咱们,难道你没看见吗?”没察觉到他的异常,南宫颖越说心里越害怕,停下脚步,干脆不走了。
“在下没看见。”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她绝伦的侧颜,其他的啥都没看见。
没想到只是这么轻轻一碰触,就在他平静的心湖掀起这么大的波涛。
南宫颖全身寒毛竖立,处于备战状态,她的勇敢全是强撑出来的,其实她比谁都怕黑,更甭提面对一群恶狼了。
“小邪,我想我们还是回头好了,这条路应该不会通到城里。”南宫颖吞吞口水,决定承认错误,正想回头,突然有抹灰影朝他们扑来,吓得她连火把也扔了,直接回头抱住天小邪劲瘦的腰身。
“啊!真的有东西啦!”
就在她转头的刹那,天小邪手中巨剑倏然出鞘,只见寒芒一闪,快得让人反应不及。
只见天空无声落下点点血珠,朝他们扑来的恶狼眨眼间已然毙命,天小邪凤眸里冷光闪过,抬手抹去颊上的血渍。
这是遇见危险时不经过思考的直觉反应,威震北方百鬼堡堂堂三堡主的真正身手。
“颖姑娘,不怕!恶狼死了,没事了。”掩去杀气,又恢复天真无邪的天小邪扬起无害的笑容,像哄小孩般轻拍她的背心。
咦?!
南宫颖慢慢扬起埋在他胸膛的小脸,不敢确定地瞥了眼地上的狼尸,表情惊愕。
“你什么时候”
“什么东西什么时候?”眨眨眼,天小邪表情好无辜,仿佛凶手另有其人。
“小邪,你不是也怕吗?什么时候”她怎么没发现他何时动手?无声无息,连狼临死前的哀号都不曾听见,好像那只狼原本就躺在地上当尸体似的。
“在下很怕呀!”天小邪点头,一脸的无辜。
“既然你怕,怎能”怎能在瞬间杀掉一只狼?
“因为它想攻击颖姑娘嘛!在下一见恶狼要攻击颖姑娘突然什么都忘了,直觉拔剑出鞘有如神助!”天小邪话说得好认真。
有如神助?!
南宫颖粉唇微启,总觉得他的回答有些怪,难以信服。
天小邪、天小邪打从那日在溪边他硬要缠着她开始,她从没认真探询过他的来历,他扬在唇边的笑容永远如此灿烂无邪,无论说什么她都信了。
“小邪”喉间干涩涩的,南宫颖眨也不眨地望入他漂亮深邃的凤眸,好想看进他内心深处。“你究竟是什么人?”
他的身手太好,好到让她
有些害怕。
“在下?!”睁圆清亮大眼,天小邪指着自己鼻尖。“在下就是天小邪呀!”
“可是方才的你和平常胆小怯懦的你相差太多了,我”
“那是因为颖姑娘有危险啊!不管对方是什么人,只要谁敢欺负颖姑娘,在下都会有同样反应,在下曾答应过会守护颖姑娘的嘛!”搔搔头,天小邪腼觍地笑了。那笑极浅,却让南宫颖心慌意乱。
忽然说出这样的话,害她
脸好红,染上两朵绯云,更添艳色。
“”僵硬地放开双手,南宫颖这才察觉自己做了什么蠢事,居然大胆抱住人家不放。“咳咳,那个咳咳咳”清清喉咙掩饰不自在,偏偏融成一团的脑袋想不出任何话,害南宫颖连直视他的勇气都没有。
向来引以为傲的聪颖机伶都到哪儿去了?不过她发现好像真要一碰到危险,天小邪就会一反常态,突然变了一个人,及时的解除危机,让她好心动!
“颖姑娘,你还好吧?”见她神色不对,天小邪故作后知后觉的问道。
“本姑娘当然没事!怎会有事?”碰见自己难解的问题,爱逞强嘴硬的性子就会跑出来,南宫颖理理发丝,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头一甩迳自走在前头。
“”黑瞳微缩,天小邪看着南宫颖落荒而逃的背影,一抹复杂神色掠过俊颜。
接近南宫颖,当初就是打着要获取她信任的如意算盘,他知道她会喜欢他,也刻意默许这种感情发展、扩张。因为南宫颖越喜欢他代表他得到葯王符的机率越大,可是千算万算,他却漏算一项最重要的因素
迟早要面对结局的那一天,他该如何对她说出口?
相传,国境之北有座名为苍紫的圣山,山上有着珍奇异兽、奇花异草,是学医之人最向往之地,可惜真正位置没人知晓,不!应该说到底有没有这座山都是个谜。
南宫颖坐在火堆旁专注看着手中的泛黄纸卷,秀丽眉心深锁。纸卷上的图形和字迹模糊不清,唯一能勉强看清楚的,是左下角小小的苍紫二字。
这是她无意中取得的苍紫山地图,一直被她贴身收着。
柄境之北她的确依计画往北而行没错,可越往北走,心中不确定感越浓,如果如果这只是个传言,世上并没有苍紫山,天大地大她又该何去何从呢?
有时候想一想,这个葯王也当得真命苦哪!别人以为她喜欢云游四海,事实是跑给别人追,成天逃逃逃,也不知道逃个什么意思没错,当年是她先招惹司徒君烨这个大魔头,可是那时年轻气盛嘛!只想争个第一,硬拉着毒皇一年一试,结果玩过头,现在不想玩也不成了。
若有个地方能借她躲躲就好啰!不怕那些上门要葯王符的混蛋,又可以躲过毒皇司徒君烨的莫名执着。
“颖姑娘,你在想什么?想到出神了。”幸运在溪边抓到两条肥鱼,天小邪动作纯熟地清除鱼鳞内脏,放到火堆上烤。
“什么也没想。”南宫颖摇摇头,将地图收回怀中。
“颖姑娘,还记得我们刚认识时提到的国境之北吗?”翻转架上烤鱼,天小邪故作不经意的问,把真正心绪隐藏起来。“在下一直很好奇你怎会对那种荒凉之地感到兴趣?”
为何有兴趣啊咬咬唇,欲言又止,南宫颖扬眸睇望坐在对面的他,犹豫是否该把心里的话说出口。火光照映下,天小邪俊秀的脸庞显得阴暗不明,偏偏没来由的,她觉得很安心。
说就说吧!她相信天小邪不是坏人。
“小邪,你听说过苍紫山吗?”这是她第一次对人提起心中的想法,没想到短短的相处,她对他已是全心信任了。
“苍紫山?”
“嗯,国境最北方的圣山,高耸入云虚无缥缈,你听说过吗?”
“江湖上人人都听说过这座圣山。”天小邪笑着颔首,表情画过一丝狐疑。“不过苍紫山只是传说,这世上怎会有每隔五十年才出现一次的山?若真有,其他的四十九年它会在哪里?”
“如果有呢?如果真有那座山呢?”就算是最微弱的希望也不愿放弃,南宫颖语气急切。“不管是真是假,路程有多险阻,我都想去看看。”
绝美脸庞浮现不容忽视的坚定,天小邪看出南宫颖是认真的。
“在下提醒过你要前往国境之北必先经过一大片荒漠,那里日夜温差极大,凶恶豺狼虎豹横行,即使如此颖姑娘的决心也不改变吗?”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她非去不可?天小邪不禁疑惑了。
从她的说法判断,葯王符似乎不在那里。
“我知道,但我愿意赌一赌,反正”南宫颖话声微顿,扬起一抹虚幻笑弧,黯色光芒在眸心凝聚。“本姑娘也没啥好挂念的。”
最多最多就是让毒皇司徒君烨那家伙变成江湖上使毒用葯的第一高手,不过那也无所谓了,她不想再继续比试下去。
“颖姑娘年纪轻轻,说起话来却像看破红尘的老头子。”不喜欢她此刻说话的语气,天小邪皱眉。
她的性子该是乐天开朗才对,到底是什么原因把她逼到这种地步?话说回来,他还挺喜欢她那种动歪脑筋的贼贼笑容,虽然很妖,却也让他很心动。
“本姑娘是看破了没错!早看破人心险恶和那些说着假话其实另有所图的家伙,我人不老,心却很老了,这世上最后一个好人就剩你天小邪而已!”随手拾起枯枝画着地上沙土,南宫颖说得有些咬牙切齿。
要不是有个王八蛋莫名其妙说她拥有能一统天下的葯王符,她会落到被追杀的境况吗?要是让她逮出是谁在造谣生事,非把他毒成哑巴不可!
不过想归想,做归做,她大概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凶手是谁了!
“颖姑娘去苍紫山,是为了”天小邪将葯王符三个字咬在嘴里忍住没说出口。
“还不是为了逃避那些坏人。”南宫颖扬睫瞪他一眼。“喏!这些话我只对你说,倘若有谁知道本姑娘躲在苍紫山,肯定就是你大嘴巴!”
“颖姑娘,我不会出卖你的!”天小邪急急说道。
“我也相信你不会,故意逗着你玩的。”南宫颖皱皱鼻尖,笑了,笑得闭月羞花,美得不可方物。“谁教你老实好欺负呢!”
偶尔欺负一下老实人可以调剂身心,这就叫作
苦中作乐。
“颖姑娘真爱欺负我。”天小邪装出可怜兮兮的表情。
“本姑娘肯欺负你是你天小邪的福气,多少人我连看他一眼都懒呢!”托着美腮,南宫颖眸光幽远。“话说回来,我想去苍紫山是认真的,我啊!想去一个没人能找得到的地方度过下半生,我已经厌倦这种日子了。”
逃逃逃搞不懂自己到底为了什么在逃?每个人都想得到葯王符,若葯王符这么神奇,她还需要和他们玩躲猫猫的游戏吗?真不明白那些人如何想的,脑袋里都装豆腐渣?
“颖姑娘?”她又出现这种表情。
每每见她露出寂寞的神情,他的胸口总会没来由一紧,好想把她抱进怀里安慰。
想法闪过脑海的瞬间,天小邪心一凛,俊颜微变。
他刚刚在想什么呀?难不成自己太过入戏,放入的感情已经比想象中还要深?
这不是好现象,他们迟早要分道扬镳,他得保持理智才行。
“不说这些废话,快给本姑娘东西吃吧!我快饿坏了!”不习惯在人前泄漏太多脆弱,南宫颖大刺刺开口,好掩饰方才的失态。
她伸出雪白玉手,等着食物送上门。
“喔!”将烤熟的肥鱼拿到她面前,浓密长睫掩去他复杂的眼神。
苞在南宫颖身边好些日子了,每每她提起葯王符总是无限恼恨,他不禁怀疑是否真有葯王符存在?还是又是一桩不实的江湖传言?
若该死的没有葯王符,那他到底是为了什么蹚这浑水?!到时又该如何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