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田婈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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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竹山庄,一栋占地百来坪的典型欧式别墅,在翠竹绿林里耸立著,白天看起来柔雅淳朴,夜晚则有神秘冷艳的气势。

    言彻的父亲于八年多前由高中校长职务提前退休,那也正是言彻对从商有兴趣而进入陶氏企业的时候。

    言彻在陶氏企业深获陶文养赏识,一路承蒙他栽培,再加上自己表现出色,才三十二岁就有今日的非凡成就。

    言彻快速将车驶入车库,直接由车库搭电梯直达三楼。

    母亲的哀号声又凄厉传来,不知情的外人听见可能会毛骨悚然,八成以为可竹山庄是有冤情回荡的鬼屋。

    言彻的父亲言正义,曾有感情出轨的记录,导致母亲赵时青对婚姻信心破裂,变得疑神疑鬼,对父亲爱恨交织,多年来始终走不出被背叛的阴霾。

    言彻快步前往起居室,看见母亲正将视线所及的物品毫不惋惜的扫下来。

    案亲一脸漠然,漠然则是出于无奈。

    “妈,你住手,够了!”言彻攫住母亲的双手。“再这样下去,你会弄伤自己的!”

    “阿彻,你爸他又外遇了!”赵时青指著言正义,歇斯底里的叫著。

    “我没有,你不要乱栽赃,我说过几百遍,没有就是没有。”言正义语气并无太大起伏,几年下来,他真的疲于应付了。

    “有,你有!我闻到香水味,还看见口红印我知道,你又故态复萌了。不知道这次是哪个狐狸精?但我就是知道你有,一定不会错的!”赵时青平时气质高贵、举止优雅,但只要她情绪一崩溃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不弄得天下大乱,绝不甘心收场。

    也正因如此,言正义懒得理会、懒得辩驳,干脆就让她发泄个过瘾。

    哭够、睡醒了,她在家还是个贤妻良母、在外也仍是个体面的贵夫人。

    “妈,不要再闹了。我扶你回房休息,你一定累了。”言彻半哄半命令的将母亲搀回卧房。

    言正义望着一地的狼藉,冷笑苦笑混在一起,无语问苍天。

    他一生中只有一个深爱的女人,却偏偏不是枕边人。枕边人情深意重,却叫爱成了让人最难承受的罪。

    “爸,妈睡著了。”言彻走到父亲身边。

    “对不起,阿彻。”言正义沉著声说著。

    “爸,你也辛苦了,不过你要多体谅妈一些。”言彻原谅了爸爸,但父亲婚姻出褂邙造成母亲严重的心灵创伤,毕竟是抹灭不掉的事实。

    “我知道。”言正义为曾犯的错付出了痛苦代价,内心的郁闷不是旁人能体会的。

    --

    “我要把你订下来。”

    车门已半开,卓盈晞修长的美腿都伸出去了一脚,却在下车之际听到这么一句话。

    “你说什么?”她万分疑惑的回头望他一眼,很想证实是自己听错了。

    “我要把你订下来。”言彻眼光似火,如果向一个女人求婚需要勇气和冲动,那么现在这两样东西,他都有。

    “什什么意思?”卓盈晞不太明白。

    如果一对相恋多时的情侣,任何一方开口说“要把你订下来”这种话,都是很容易懂的。但问题就在于她和他不是相恋中的情侣,而且他开口说这句话时,是在她与他认识后的第十二个早晨而已。

    而且说认识,也不尽然。她并不知他到底是何方神圣?姓啥名谁?充其量只能算是个不打不相识的、距离很远、上下班顺路的邻居。

    “意思就是我要娶你,你将是我的老婆。”

    “开什么玩笑?我又不认识你!连你叫什么名字我都不知道”长到二十二岁,卓盈晞都还没这么惊骇过!

    不可讳言,在他三番两次的相救之后,她对他的印象是愈来愈好了,但也没好到可以轻易接受他“求婚”的程度。

    老天!求婚耶!太梦幻了。她连想都没想过。

    言彻笑了起来。“我还在猜,你到底什么时候才会问我叫什么名字?”

    “问题不在这里!”

    “那么是在哪里?”言彻出手将她一拉,卓盈晞脚不得不缩回来,门缝变小,车门的自动磁吸力就将门又关上了。

    “问题在于”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如果说时间是最大问题,那么感情呢?感情的滋长又不一定与时间成正比。有些人可能只认识一天,爱意就好比海水一样多,也有人相处了几十年,爱意却与日递减她迷糊了。

    “也许你认为我不太正式,不过你放心,我现在口头将你订下,只是要你有心理准备,晚上我会带求婚戒指来。”他握住她的手,抚著她的手指,目测她指围。

    “不是吧?”卓盈晞抽回手,思维混乱。“我们才认识没多久。”

    她是真的吓著了!或许他是真心的,也或许她挺喜欢他,但一下子就跨越朋友关系,进展成情侣或口头的“夫妻”关系,她根本不敢想像!

    “是你让我明白,时间不是个问题,因为遇见你,我相信了我过去嗤之以鼻的一见钟情。”愈看愈爱是一见钟情的前兆,却总在事后才会发现。不过,言彻一旦认知,绝不会拖泥带水。他的行动力一向是快狠准,在商场上是,在情路上他也毫不逊色。

    一见钟情?

    “这样说太沉重了!先生!”卓盈晞大声的说著,希望唤醒他,也唤醒自己,因为她快要被他迷昏了。

    没有任何女人会禁得起这样的诱惑!何况她没谈过恋爱,他又是一个如此充满魅力的男人!

    “我的名字叫”

    “我不管你叫什么名字,不过,你真的把我搞糊涂了!”卓盈晞甩了甩头,真的被他弄得头昏脑胀。“我要走了。对了,不知道我的机车修得怎么样,你可不可以告诉我,我的机车在哪里修理?”

    打机车的主意?想躲?

    “那部机车的最终命运就是被环保单位回收。你不用再挂念了。”事发当天,言彻是直接叫人处理掉的,恐怕现在早已车毁牌亡,死无全尸。

    “你”一向伶牙俐齿,现在却无以反驳,卓盈晞气馁极了。“算了,我要下车了,再见。”

    “慢走,老婆。我是把你订下啰!”言彻自得其乐的再跟她确认一次。

    这时卓盈晞双脚已踩在车外,听他那么自以为是的说,她心一抽,脚一拐,差点在行人道上摔跤!

    生平第一次被人当老婆叫,那种感觉说有多奇怪就有多奇怪!

    她回头瞪他一眼,想表示临别前的最后抗议,只见言彻降下车窗,正经的说:“晚上见,老婆。”

    “可不可以不要这样叫”

    言彻根本不理会她的抗拒,将车子俐落的滑向快车道,迅速穿插在车阵中。

    他相信,她很快就会屈服在他的柔情里。她会的,因为她眼中也常常透露著一份专属于他的心动。

    他知道。

    --

    晚上十点“携手人生”所有的招牌灯都已熄灭,两个小姐站在外头等铁门降下来,可其中没有卓盈晞的身影。

    “请问卓盈晞”言彻等不到人只得下车询问。

    “小晞下午家里好像有急事,接到她弟弟的电话之后就匆匆忙忙回去了。”渼渼说。

    言彻道了声谢便回到车上,直觉认为是卓盈晞在躲他。

    她躲不掉的,他曾认为自己不是“非要”的人,那是因为还没有碰到非常想要的东西,如今他碰到了,才彻底明白自己也是个“非要不可”的固执人。

    他非要卓盈晞不可!他叫她老婆不是叫假的,也不是叫好玩的。不可能因为她逃、她躲,他就会收回那两个字。

    想要她的欲望太强烈了,强烈到自己也很惊骇,可是他喜欢她给他这个惊骇的感觉。

    “卓盈晞,你躲不掉的。”

    --

    小晞:

    对不起。这几年来,辛苦你、难为你了。

    当年你爸爸离家出走,带给你莫大的伤害,造成你心里有挥之不去的阴影,其实这一切都是妈妈的错。

    是妈背叛了爸爸,他太伤心,只好选择离开。小晞,妈死后,你去找爸爸,虽然不知他在天涯何处,但是你想尽办法去找他吧!

    而小晖,他是你同母异父的弟弟,他的亲生父亲言正义是妈妈的初恋情人,年轻时我们无缘结合,十年前再重逢却造成背叛家庭的错误。

    如今他人在哪里我已不清楚,只能告诉你,他曾是四季中学的校长,请你一定要帮妈找到他,让小晖认祖归宗。

    小晞,妈妈再一次跟你说对不起,请原谅妈妈。

    卓盈晞看着何冬竹安安静静躺的在床上,总觉得这一切只是个恶梦。

    “姐姐,妈妈她死了吗?”小晖挨在卓盈晞身边,两眼怯怯地望着躺在床上已气绝多时的妈妈。“妈妈要我打电话叫你回来,然后她就一直睡到现在,妈妈这样算是死了吗?不会再醒来了吗?姐姐”

    “小晖”卓盈晞将弟弟紧拥在怀里,终于放声哭泣。“妈妈不会醒来了,妈妈离开姐姐跟小晖了。”

    “妈,请你安息,我会遵照你交代的话去做”

    这个黄昏,救护车从三合院载走了妈妈,拉开了姐弟俩即将分离的序幕。

    --

    “卓盈晞。”

    卓盈晞搂著弟弟坐在医院外小便场的石椅上,她循声望去,看见了言彻。这一望,也不知为什么,眼泪就又奔流出来。

    言彻走近他们,双手将姐弟俩同揽在怀里。“小晖乖,叔叔在,你和姐姐不用担心,叔叔什么都会为你们做。”

    “真的吗?叔叔?刚才那些人说妈妈”

    “小晖!”卓盈晞制止了弟弟。

    “那些人是什么人?他们说什么?卓盈晞,你不让你弟弟说,那么你自己告诉我。”言彻的语气就像个长辈似的。

    “这是我们卓家的事,与你无关!”卓盈晞有自己的尊严和骄傲。她坚信自己能好好的办理妈妈的后事。

    “你是我老婆。”言彻说,单手轻轻抓住她的肩膀,将她揽近自己。

    “不要再开玩笑了,你不觉得在我最伤心、最难过的时候,你还开这种玩笑很过分吗?”卓盈晞生气了。

    “我没有开玩笑,现在起,你就是我老婆。”言彻拿出戒指,霸道的拉过她的手,准确的将戒指套入她的无名指。

    卓盈晞又痛又气怒的抽回手,用力拔著那个主钻为方形,在街灯下散发璀璨光芒的两克拉钻戒,但是竟竟然拔不掉!

    “再使蛮力拔会把指头弄伤的。”

    “你怎么”不买大一点!卡在中间退不出去的戒指使她的手指血液不通,指肉整个涨红凸起,卓盈晞一吓之下,赶紧再把戒指推回原位。

    她痛得甩著手,莫可奈何的瞪著他。最后,在他深情款款的注视下,卓盈晞只好顺从了他。

    “从今天起,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现在,好好记住你老公的名子吧!我叫言彻。”

    严彻?

    好吧!既然你这么有诚意,就记住你了。

    靠在坚实的臂弯里,卓盈晞悲伤的心灵,似乎得到了抚慰。

    也许好看的男人,并没有她想像中的不安全,因为她此生第一次感受到的安全感,全都来自于他。

    --

    傍晚时分,阳光威力终于减弱,但暑热还是不散。

    何冬竹的后事办完至今半个月,失去母爱的小晖显得比之前安静,天真无邪的笑声不知何时才能再现。他在院落里骑著脚踏车,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就只是一直绕圈圈骑著,打发沉闷的时光。

    为了照顾小晖,卓盈晞向公司申请留职停薪,暑假还有一个月,她至少得等小晖开学后才能再回去工作。

    她要积极运用这一个月,想办法找到那个叫言正义的人,让小晖认祖归宗。

    首先,她决定前往位于南部的“四季中学”

    “小晖,来!脚踏车放好,去洗洗手。”她唤著小晖。

    小晖乖乖的将脚踏车收至右侧屋檐下,乖乖的洗手洗脸。

    “最近小晖好乖、超级乖,姐姐给你奖励,带你出去玩,好不好?”卓盈晞拿套干净的衣服替小晖换上。

    “真的吗?”小晖眼睛一亮,可是又不太相信姐姐说的。

    “姐姐没骗过你吧?”卓盈晞捏了下他圆圆的鼻头。“你在这儿等著,姐姐去收东西,马上来。”

    她立即整理了两个简单的行李,离去之前,她想到了言彻,以她对他的了解,她不声不响的走掉,他可能会不太高兴,但若谨慎其事的打电话跟他报告,又觉得麻烦,所以她简单扼要的留了一张纸条塞在窗台上。

    “走吧。小晖,上车。”卓盈晞开了车门让小晖坐上去,替他系了安全带。

    这辆百万银色休旅车是言彻提供的,卓盈晞的确需要有车代步,所以她毫不矫情,大方的接受了他的好意。

    卓盈晞坐上驾驶座,手握方向盘,她非常清楚,这是趟关系著小晖幸福的未知旅程。

    --

    三合院又一片漆黑了!

    只要没看到三合院的灯亮著,言彻就会浑身寒栗,因为那黑就等于在预告三合院里的人又出事了。

    他心急的拨打卓盈晞的手机号码,通了,但一直没人接。

    希望她只是带著小晖去兜兜风、买买东西就回来。

    他将车灯正对著院落照进去,干脆坐在车内边吹冷气边等。他的视线落在正厅的窗台上,基于一点第六感,他前去探个究竟。

    先生:

    我带小晖去南部一趟,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如果你来一级古迹的话,希望你会看到我留给你的纸条。

    言彻看了纸条,瞬时火冒三丈!天晓得她说的南部是指是哪个县市?

    哪有老婆出门去,竟不面告老公的?她至少也该打通电话,这样他有疑问就可以直接在电话中问个明白。

    偏偏她留什么字条,他现在满腹疑问,又不能问字条!

    他一气,又开始拨电话,但是接下来的事情,实在令他进退失据。只听得一阵阵有节奏感的和弦手机铃声,就从屋里传了出来。

    卓盈晞没带手机!

    现在社会危机四伏,她一个女人,又是一个美若天仙的女人,不带手机怎么可以出门呢?遇到紧急状况怎么求救呢?

    言彻觉得好生气、好生气,真的气到想一把火烧了三合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