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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上午,马国程已经将一份报告交到利曜南手中。
“这一份,正是当年的化验报告。”马国程脸色凝肃地道。
“市场上的传言,你应该已经听说了?”利曜南并未打开报告,反而将其搁置在办公桌上,问起另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
“是的,利先生,昨天下午我已经听说了。”马国程很快地答复。
“那么,杨日杰应该有动作了?”
“我得到消息,杨总的办公室传出,昨天晚上他突然召开紧急会议。我预料,两天内帝华就会有所行动。”
利曜南眼色深沉。
“vicent,你跟余医师联络,安排老董事长的身体检查。”他突然吩咐。
马国程愣了数秒。“是。”很快他就会过意。
他明白,利曜南如此吩咐必有他的目的。如同利曜南预料,联合营造必将放出风声,以进为退路--
单只这一点,马国程就不由得深深佩服利曜南高瞻远瞩的谋算。
对于老太爷必须定期做身体检查一事,玉嫂十分清楚。
只是马特助突然打电话到山上,说是已经安排好老太爷的身体检查,这点让玉嫂感到有点奇怪。
因为以往老太爷每一次的身体检查,都是由家庭医生安排的。
约定好的这一天下午,马国程开着车子,随同利曜南一起上山接老董事长,到安排好的医院做定期身体检查。
“vicent,确定事情都安排好了?”在车上,利曜南再一次确认。
他深沉的目光,却停留在邻座失语的老人身上。
“利先生,事前我已经详细调查过值班表,同时我也已经一再确认过时间,绝对不会出差错。”马国程明白,利曜南话里问的什么。
“很好。”利曜南沉声问:“医院那边已经准备好了?他们清楚今天的目的?”
“是的,医院很清楚今天的目的,已经做好了准备。”马国程回答。
得到答案,利曜南慢慢自老人僵硬、毫无表情的脸孔上收回目光
车子终于开下高架桥,约莫经过十分钟路程,终于转进医院所在的巷口。
马国程将车子开进停车场内停妥后,随即下车,欲帮助利曜南将行动不便的老人抱下车。
“我自己来。”利曜南阻止马国程,他亲自将老人抱到展开的轮椅上。
随后,利曜南推着轮椅,马国程随侍在侧,一同护送老人走进医院
吴春英正非常卖力地,做着她的清洁打扫工作。
她使劲拖动笨重的拖把,来回擦拭着医院的大理石地板,直到地面上的石板光可鉴人为止。
这家医院的清洁部主管十分严格,但尽管如此,吴春英到医院工作两年来,一直非常卖力而且勤奋,她努力不懈的工作,为她争取到稳定的收入与主管的信任,在主管眼中,善良、凡事不计较的“阿英”是一名很好支使的清洁妇。
因为太专注于手上的工作,吴春英并未注意到一辆轮椅正经过她身边,吴春英用力将拖把一推,潮湿的拖把忽然打到了轮椅的脚架上!
“啊!”她惊叫一声,然后连忙一迭声地哈腰、鞠躬道歉。“对不起、实在很对不起她实在不想失去这份工作。
“你太不小心了。”马国程语带责备,眸光诡异。
利曜南凝视着妇人的脸孔,神色沉着若定。
听到对方生气了,吴春英慌张地抬起头,准备诚恳而慎重地再道歉一次!然而就在她抬头见到轮椅上的老人那一剎那--
她整个人就突然呆住了。
这一瞬间,她全身的血液彷佛逆流,全数灌进了她的脑门里
谭家嗣并不意外,会在第一时间接到利曜南的电话。
虽然谭家嗣感到疑惑的问题,经过十天之后仍然没有答案。
“我听说,谭董已经与帝华杨总达成初步合作协议?”利曜南单刀直入,十分直接就切人重点。
“这是我与幕僚一起决定的。”谭家嗣微微瞇起眼。“你应该很清楚,要联合营造工程在未见利益之前,就先付出数亿人事资金,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他实话实说,并无隐瞒。
对利曜南,谭家嗣向来有一股爱才惜才之情。也因为如此,三年前利曜南欲夺得红狮金控董座之位,他才会力挺到底。
“关于这一点,我能理解谭董事长的考虑。”话筒彼端,利曜南的声音沉着。
“既然如此,你打电话来是为了--”
“谭董到台湾已经数日,我还未给您接风。所以,我非常诚挚地邀请谭董与令千金谭智珍小姐,下周一道用餐。”
谭家嗣犹豫片刻。
“如果谭董顾虑杨总的感受,我们可以另外约地点见面,不一定要在眼目众多的银行里会面。”利曜南道。
“曜南,你该知道我与帝华这件事一旦决定了,再改变主意的可能性不高。”
“我很清楚谭董向来做人做事的原则。”
“那么你还要请我吃饭?”
“这是两回事。我与谭董多年的交情,没有不为您接风的道理,请两位务必赏光出席。”
谭家嗣顿了一顿。“曜南,我听智珍说,你把她与已故世的朱小姐--”
“谭董,也许谭小姐对我有误会,但在您面前,无论如何我不会失了分寸,这一点请您放心。”
“对你,我没有什么不放心的。”谭家嗣回答得很快。“我只是不希望,你仍然陷在三年前的回忆里,无法自拔。”
利曜南陷入沉默。
“事实上,很早之前我就想让你见见智珍,但是我曾经见过朱小姐的照片,所以”谭家嗣干笑两声。“所以,我才没有让你见她。而在派智珍来到台湾之前,我原以为你已经从三年前的伤痛中,回复过来了。”
“谭董,刚才我已经说过,智珍小姐对我有误会。您放心,现实与虚幻,我分得很清楚。”他深沉地道。
谭家嗣瞇着眼。“这就好。”他的目光低敛、神色若有所思。
“那么,谭董答应我的邀约了?”
“当然!”谭家嗣忽然开朗地笑出声。“你很清楚,我一向非常地欣赏你!不论在捷运bot案上,我们是否会合作,我对你的欣赏是绝对不会改变的!”
“那就这么说定了!下周三晚间七点,请到家里便餐,届时我恭候谭董与令千金大驾光临。”
“好,不见不散!”这是谭家嗣豪气万千的口头禅。
挂上电话,利曜南阴沉的目光,移到电话机旁一份文件上--
经过比对,朱狮与朱欣桐两人,有高达百分之九十五的血缘关系概率
自从上一回在医院,突然见到红狮金控前任董事长--朱狮,吴春英的内心就冉也不能平静。
“阿英,你又在发呆什么呀?”医院清洁部的股长老陈,突然走到吴春英身边间她。
“陈股长!”吴春英回过神,紧张地找寻她的拖把--
“我看你最近好象经常心神不宁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老陈皱着眉头质问她。
“我没什么,可能是最近比较累一点吧!”
“嗯,”老陈仔细打量吴春英一番。“你做事一向很认真,不过最近看到你这种情况,实在让我很不放心。”
“陈股长”
“好了,别说了,我知道医院的工作很辛苦,早晚必须轮班,如果你有困难尽管告诉我无妨。”
吴春英的神情显得很低迷。“陈股长,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老陈举手制止她。“我有个亲戚,他在一家大公司帮老板开车,但是他老板长年搭飞机国内国外奔波,家里需要帮忙打扫照顾的佣妇。因此我那亲戚要我帮忙找一个可以信任又勤恳的人,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帮你介绍介绍,如果能成,那倒是一个很不错的工作。”
听到陈股长所说的话,吴春英先是一愣。
“怎么?你不愿意吗?”
“不是”吴春英忽然想到,如果能换一个环境,也许不会再遇到她不想遇见的人。“陈股长,谢谢你给我这么好的机会,我很愿意试一试。但是我只在医院里做过清洁工,不知道大老板愿不愿意用我这样的人?”她鼓起勇气,振作起来。
“不要紧,我那亲戚说了,老板要用的是老实可靠的人。我觉得,你就是最好的人选,我会请我那亲戚大力推荐你的!”老陈笑开脸。
“谢谢您、谢谢您,陈股长!”吴春英充满感激。
自从欣桐死后,每天半夜她几乎以泪洗面,人生陷入一片愁云惨雾
当年,她明知道纪碧霞的打算,却还是把欣桐过继给纪碧霞!
是她一手把欣桐推入火坑的!老天爷不该带走欣桐,这一切的罪过都该由她来承担,她才是罪人!
想起欣桐,那个温柔、善解人意的女儿,吴春英的心又纠结成一团
欣桐还在世的时候,她还有女儿可以陪着谈心,尽管因为纪碧霞的缘故,吴春英从来不敢承认自己的亲生女儿。
而自从欣桐死后,已经很久,她不曾尝到人情温暖、拥有这种感动的情绪。
智珍原不想与父亲一同赴宴。
然而利曜南的心思太缜密深沉,她总有一种感觉,他似乎在暗地里谋算一些什么,而她与父亲却猜不透他的动机。
但就因为猜不透他的心思,她反倒要看看,利曜南究竟怀着何种心机,邀请他们父女两人参与这场鸿门宴。
这一晚,她留宿在父亲所住的饭店,打扮得极尽娇媚美艳。在酒店大厅等待智珍的谭家嗣,乍见自电梯内走出来的女儿,也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智珍,这不像平常的你。”谭家嗣挑起眉,语调保留。
“爸,平常的我又是怎么样的?”她笑问。
“平常的你,不会为了一个男人刻意打扮,除了姜文之外。”
她的笑容加深,搭配着脸上的浓妆,十分妩媚。“爸,你说错了,我不是为了一个男人而打扮,而是为了一场目的而打扮。”
“目的?”
“一场商业目的。是您说的,利曜南毕竟是个商人,所谓在商言商,我想吃饭应该算是一种应酬。”她美丽而妩媚,身上昂贵的蝶衣,就是她最好的伪装。
“但是,我不希望他将目标投注到你身上,”谭家嗣微微瞇起眼。“更不希望,你太过于投入了。”他的目光深沉起来。
智珍凝视着父亲,笑容慢慢自脸上褪去。“爸,既然你已经派我到台湾来,就该料到我无法不投入。”语毕,她忽然又报以一笑。“如果不是全心全意投入,我如何能达成您交给我的任务?”
谭家嗣怔在原地,一时无语。
“走吧,爸,”灿烂的笑容重回她娇媚的脸庞。“既然利先生是您在商场上这么重要的伙伴,我们如果迟到了可不好意思。”她率先迈出酒店大门,直往停在饭店大门口的进口私家车而去。
司机为智珍打开车门,她毫不犹豫地跨入车内。
还停留在酒店大厅内的谭家嗣,深沉的目光追随着女儿窈窕的身影
他深锁的眉头,始终没有放开过。
准时七点,谭家嗣与女儿连袂抵达利曜南位于信义区的豪宅。
屋内灯火通明,利曜南已经站在大门口迎接。
智珍妩媚的倩影令他惊艳,他毫不保留的目光,久久地停留在她的身上,连谭家嗣都注意到利曜南的不寻常。
“咳,”谭家嗣不得不引起注意。“曜南,你打算让我们在门口站多久?”
“谭董,谭小姐请进。”利曜南神色从容,丝毫不为自己的失礼而慌乱。
经过利曜南身边时,智珍报以一笑。“利先生,真是不好意思,我好象总是让您请客?”她甜美的笑容极其妩媚。
利曜南微微欠身,笑而不答。
他反常的绅士风度,让智珍另眼相看。随即,她别开眼,跟上父亲的脚步。
用餐时大厅内灯火俱熄,仅点起数盏蜡烛,屋内呈现晕黄半暗的浪漫景致。
餐点是国内最富盛名的五星级饭店外烩,自豪宅大厅内一片长达五米宽的玻璃墙往外望去,整个城市的夜景一览无遗。室内优雅的音乐搭配着高楼居高临下的夜景,这一顿晚餐不仅色香味俱全且情调宜人,吃得宾主尽欢。
直到晚餐结束,甜点与饮料上桌,谭家嗣的心情也开始放松。
“我本来想,如果你在吃饭的时候提到bo叫案,那么我可能要食不下咽了!”酒足饭饱,谭家嗣开始有心情开起玩笑。
他明知道利曜南保证过的事,是绝对不会自毁诺言的。这也是谭家嗣信赖利曜南,喜欢与其合作的原因。
利曜南淡淡地道:“今天既然吃的是接风饭,那么就只适合聊一些非关利益的家常事。”
谭家嗣大笑。“说得对!吃饭聊天,就只该聊些非关利益的事!”
利曜南紧抿的嘴角,勾起一丝笑意。“事实上,自从欣桐去世后,这三年来我从未在家中宴请任何亲友。”
利曜南话锋一转,谭家嗣的笑容僵在脸上。
“所以,今天晚上谭董与谭小姐愿意赏光,实在是我的荣幸。”他敛下笑容,目光投射到智珍脸上,后者正瞇眼冷视着他。“特别是,智珍小姐与欣桐的容貌如此惊人的相似,就算是我,凝望着智珍小姐时,也常分辨不出您与欣桐的分别。如同刚才我居然有种错觉,觉得陪我吃饭的就是欣桐本人。”
利曜南的话一出口,室内原本热络的空气,忽然降到了冰点。
“曜南,在电话里面你不是跟我说,你分辨得出虚实?怎么现在你又把智珍当成朱小姐了?!”谭家嗣板起脸孔,把不高兴全写在脸上。
智珍冷眼看着利曜南,她不说话也不反应,一径冷淡地迎视他热烈的眼神。
“智珍小姐到底是不是欣桐,也许还没有答案,”他的视线重新转回到谭家嗣身上。“但是,关于您,谭董。您与欣桐的关系,却有耐人寻味的答案。”
利曜南平静的口气,却叙述着一件指控--
至少对谭家嗣此刻铁青的表情而言,这是最令他愤怒的“指控”!
“利曜南,你到底在胡说八道什么?!”谭家嗣怒不可抑。
他已经伸手拍桌子,怒气冲冲地从座位上站起来。
利曜南抿嘴而笑,气定神闲地坐在椅子里,他似乎没有站起来为自己辩护的打算,也不安抚谭家嗣的怒气
利曜南毫无反应,让谭家嗣大发雷霆!
“莫名其妙,你实在太过分了!智珍,我们走!”
谭家嗣叫唤女儿,转身正欲拂袖而出时,大门突然先一步被人打开--
一名妇人手里拿着钥匙,站在大门口吃力地眨着眼睛,彷佛想尽快适应屋内昏暗的烛光
吴春英被告知,今晚九点,必须准时到老板的屋子里打扫。
三天前她才通过老陈亲戚的推荐,好不容易得到这份工作,所以一点都不敢怠慢。
昏暗的室内可以看见有三个人,吴春英只知道老板今晚在家里请客,所以要求她到豪宅清洁用过的杯盘并且收拾餐桌等家务。
吴春英瞇着眼睛关上大门,走进屋内时不忘有礼地说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只是,当吴春英的视力终于适应屋内微弱的烛光时,她愕然呆住,如泥雕塑像一般怔立在大门前--
谭家嗣的脸色苍白、双唇蠕动着,他睁大眼睛瞪着站在门前的妇人,彷佛不敢相信“她”是真实的
而吴春英的脸色比谭家嗣更为惨白!她呆滞地凝立着,瞪着眼前发色斑白的男人
已经二十多年过去了,但她根本无须辨识,就能一眼认出是“他”!
“耀”吴春英干渴的喉咙粗嗄嘶哑,语不成句。
谭家嗣垮下的脸孔,忽然流下泪水
咽下苦汁,吴春英虚弱地叫出声--
“耀文?”
她苦涩的喉头,终于挤出一个早已湮灭数十年的名字。
全书完
编注:玻璃鞋剧情,即将迈入疑云重重的第五集。神秘的智珍,到底与欣桐有什么样不为人知的关系?抑或者,她有没有可能就是欣桐本人?所有的答案,都将在第五集告诉你!想知道精彩绝伦的第五集内容,请密切锁定让你一路流泪、感动、惊叹的--玻璃鞋第五集,以爱为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