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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阶段的自我介绍活动开始进行,顾虑到女性的矜持,所以女方只需要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由分成几个小组的男性拿着事先印制好的小本子纪录每位女性的基本资料;同样的,每位女性手上也有小本子,纪录前来自我介绍的男性资料。
趁着现场陷入一片混乱,贝郁珊不着痕迹地从座位溜走,找了个被柱子挡住的角落,一个人静静地喝着主办单位提供的矿泉水。
说起来也奇怪,她就是不习惯热闹,除了在公事上或会议上必须让自己突出外,其他的公众场所她都会习惯性地选择安静的角落,与人保持距离。
本来就没什么兴致参加的活动现在因为某个不想再见的人出现而使兴致骤减为零,她边喝矿泉水边想着明天干脆装病,这样一来不但可以痹篇这个活动,也可以免去再见到庾隼翼的机会。
她还在想着要不要等一下就去找活动的主办人,然后装出非常不舒服的模样,颈后的毛细孔忽然扩张,就像有股寒风吹过似的,让她浑身一颤。
好熟悉的感觉,就像是
还没来得及转头验证,一道带着恶意的声音就从她身后传来
“没有人青睐是吗?”
带着险恶无比的微笑,庾隼翼迳自在她对面坐下,优雅地交叠着双腿,脸上的嘲弄一览无遗。
贝郁珊的心一沉,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这家伙,她早就知道即使经过这么多年,他那不成熟的想法依然不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改变。
她知道即使跟他解释自己是刻意躲在角落也只会引来毫不留情的讥讽,所以她选择静观其变,看看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怎么,我的员工没一个对你有兴趣吗?”看着她几乎没什么改变,平凡到极点的外貌,一丝恶意的快感在他心中涌现。
听着他充满恶意的调侃,贝郁珊尽管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要去搭理这个被困在执拗仇恨中的无聊家伙,心中却又忍不住升起可怕的怒火。
但由于平常忍气吞声惯了,能忍的她就一定会忍,绝不会有话就说、率性地发脾气,所以对他的恶言恶语,她就像以前一样,依然毫无表情。
“大概是吧。”跟八年前一样,她还是平静得让人火大,仿佛任何羞辱都不会伤害到她。
许久不曾汹涌翻腾的怒气涌了上来,自从不再见到她之后,他就不曾如此大动肝火,她那种无关紧要的语气挑起睽违已久的愤怒,一股忍不住想撕掉她冷漠面具的冲动在庾隼翼心中酝酿。
他就是讨厌她这样子!
那种看似处于备战状态,面对朝她而来的战争却又意兴阑珊地挂起免战牌,无论受到任何羞辱都是那副逆来顺受的模样,使得他更加暴跳如雷。
“怎么还是跟以前一样?我还以为开始工作之后你至少会变得比较有魅力一点呢!”
声音听来很镇定,但却是他努力压抑怒气的成果;脸上虽然尽量做到维持原有的表情,射向她的目光却控制不住地闪着怒火。
要比起忍耐,从小娇生惯养、骄傲自负的庾隼翼一点也没有办法跟历经生活磨难,把吃苦当吃补的贝郁珊相比。更何况贝郁珊拥有魔羯座天生的沉着冷静,能够长时间压抑和忍耐异己的功夫做后盾,所以无论面对任何冲击,她都是那种无关紧要的模样。
对于庾隼翼这种九成九不怀好意的声音,贝郁珊向来都是以不变应万变。
“是吗?”以精简为最高原则,她的回答能多短就多短。
“我还以为你会去念医学院。”他冷不防地提起当年往事,语气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漫不经心,其实心里却从没有一刻忘记败北的感觉。
无法忘怀当年在众人一致看好的情况下屈居榜眼,在联考之前,尽管他装得毫不在乎,心中却卯足了劲要跟平民代表贝郁珊一较高下,遂一改以往应付考试的轻松心态,在没有人知道的深夜全力以赴地准备着。
可是结果出炉,他以些微差距饮恨,这让他在倍受打击之余,不禁怀疑起自己究竟是不是师长眼中的天才。
打从开始上学以来,天才、聪明、资优、领悟力惊人这类名词就跟他画上了等号,不管多么艰难的考试,他总是轻轻松松就拿到高分,有时候问出的问题甚至连老师都无法解答,还得回去查资料。
在恭维与赞美声中长大,他还以为第二跟他永远沾不上边。
没想到他的眼神瞬间变得阴沉。
贝郁珊早就知道他对当年以细微差距让她拿走榜首一事始终耿耿于怀,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以更简洁的话作为回答:“没有,没钱。”
他血臂里的血液因她这句话而燃烧起来。既然如此,她干嘛非得跟他一较高下?如果是要念跟财经相关的科系,为什么不随便考一考就好了?为什么要拿走榜首让他饱尝师长出乎意料却又充满惋惜与安慰的眼光。
不同于体内炽热的高温,庾隼翼的话有着刻意装出来的冷淡。
“说的也是,医学院要念七年,学费又那么贵,这样一来,你跟你妈可能就要多找几家帮佣了。没有一个父亲帮忙撑着,你的确应该随便找间便宜的学校念念就好了。”他用一种接近嘲弄的语调说着,同时扯出一抹不带笑意的浅笑。
打从认识庾隼翼以来,他就老是喜欢拿她的出身和母亲的工作开恶毒的玩笑,早已习以为常并练就一身刀枪不入功夫的贝郁珊自然不会愚蠢得在这么多年后突然对他的话产生激烈反应。
只是,他真的很幼稚耶!
“你说得没错。”视线落在看一跟就一目了然,然而她却迫于无奈看了几十遍的活动表上,满脑子都在想着庾隼翼究竟要坐到什么时候。
她宁可回到自己的座位假装对别人的自我介绍兴致勃勃,也不要在这里面对庾隼翼不怀好意的闲话家常。
说出来一定不会有人相信,像庾隼翼这种出身良好,外表看起来斯文有礼的贵公子,居然会那么在意考试的输赢,在意到心生怨恨而做出种种不可理喻的幼稚行为,最后甚至让全家劳师动众地移民到国外,只为了他不想以榜眼的身分在国内就读。
贝郁珊明显敷衍了事的回答让庾隼翼非常不悦。
而且他发现她由始至终都没有正跟着自己一眼,不是假装专心喝饮料,就是假装正在阅读活动表,那种根本懒得理他的神情让他的怒火攀升到最高点。
脑中快速思索着如何让她难堪、丢脸的方法,庾隼翼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二十六岁还这么想不开的确是有点幼稚,但是见到她那种不愠不火,对一切都保持超然与冷漠的态度,想看她出糗的念头就油然而生。
他深沉的视线落在她那头直发和毫无特色的五官,一度也曾怀疑自己何必非跟她过不去,尽做些跟自己身分不相称的事,但是当他习以为常的荣誉每每被这个看来迟钝的不速之客一声不吭地一遍遍抢走时,他就自然而然地做出连自己也认为满卑鄙的事情了。
露出一个只有在面对她时才会出现的奸险微笑,因为终于想到一个可以戏弄她的方法而使得他的心情在瞬间愉快起来。
“这样吧,看在是老朋友的份上,我就特别帮你一次好了。”
什么?
听到这种别有用心的话,贝郁珊自然不会往好的方面想。倘若她不了解庾隼翼也就算了,但正因为对他惯用的手法太过清楚,所以她不由自主地警戒起来。
正想开口请他不必费心,就见到他带着一抹颇具心机的笑意,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拨了通电话。
虽然他用的是英语,但是在美商公司工作,英语能力也是一流的她完全可以听出他正在请一个名叫杰生的人尽快到会场。
他又在想什么方法对付她了?凝视着他向来给人深刻印象的俊秀脸孔,一个似曾相识的念头忽然闯入脑海。
难不成
她的眼眸倏地一沉。这家伙难道又想故技重施?
心中的猜测在见到翩然朝她走来的一位男子时得到证实。
不同于庾隼翼的斯文俊秀,这位黑发男子的帅气是属于阳光型的,虽然脸孔也很东方,但看得出是个混血儿,小麦色的脸上散发出经常接受阳光洗礼的健康气息,整体来说,是一个让人舍不得移开目光的大帅哥。
贝郁珊一眼就看出他同样出身不凡,有上流社会的气息,只不过比起庾隼翼举止间流露出来的冷傲,这位帅哥显然容易亲近多了。
这就是庾隼翼准备介绍给她不,准备用来羞辱她的对象吗?
她在心里冷冷地笑着,跟八年前如出一辙的手法,这家伙的手段还真是一成不变啊!
斑中三年级的下学期.在一堂下午的自习课上,隔壁班一个跟庾隼翼一样引人注目,也同样有着富家子弟骄贵气息的男生忽然来到她面前,将一封信啪的一声丢到她敞开的书本上,当着她疑惑的脸,用一种遭到羞辱的语气说:以后请不要做这种无聊的事!
当时她只是皱了皱眉,一头雾水地看着他怒气冲冲的背影,视线回到那个莫名其妙的信封上,粉红色有浮水花纹的信封上有几个用电脑列印出来的字,正是那个男孩的名字。
班上的同学毫不掩饰地露出对那封信的兴趣,在不明就里的情况下,她动手打开那封已经被拆过的信,抽出里面的纸,一张她与那个男孩的电脑合成照跃入眼中,下面还特地用花俏的电脑字打上:我喜欢你。
霎时,四周原本明亮的光线因为密密麻麻的人群而显得黯淡,原本就没声音的自习课瞬间出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沉默,甚至连翻书的声音都听不到了,几秒钟之后,像是要冲破这层安静似的,全班爆出的笑声几乎把屋顶给掀翻。
那是一种混合了嘲笑、讥讽与一丝活该意味的笑声,明显地表达出嘲讽她没有自知之明的可恶笑声。
抬起眼,她就看到身为班代,在自习课负责维持秩序和担任小老师的庾隼翼脸上那抹夹杂着一丝狡诈和幸灾乐祸的浅笑,那抹浅笑就跟现在出现在他脸上的一模一样。
尽管愤怒如海啸般袭来,她却没有失控地上前质问他,因为她知道他定会装出一脸不知情,说不定还会乘机奚落她一番。
出乎众人意料之外地,她不动声色地把那张照片撕毁放回信封里,然后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似的继续埋头苦读。
在必要时,她的忍耐可以是无极限的。
这倒不是因为个性懦弱,更不是认为自己卑微的出身不该跟有钱人计较的认命想法,她之所以能继续看她的书,实在是出于一种习惯性的冷漠,这种冷漠使她可以很超然地看待一切。
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她能顺利考上国立大学,她才不在乎别人把自己的快乐建筑在以为她会痛苦的基点上!
“你这家伙搞什么鬼,干嘛非得要我下来?”韩杰生不客气地拉了张椅子坐在庾隼翼身边,带笑的脸一点也看不出有任何责怪的意思。
“当然是有好事啦!”他拍拍韩杰生锻炼有素的胸膛,笑道:“特地给你介绍一位美女,这值不值得你下来一趟啊?”
案亲是香港富商、母亲则是道地美国人的韩杰生,是庾隼翼哈佛大学的同学,拥有醒目、偏东方的立体五官,其深邃的黑眸是他致命吸引力的来源,虽然风流成性,却并非来者不拒。
事实上,他非常挑剔,强调美女除了身材要好、脸蛋要漂亮外,还要有能与美貌相称的头脑,所以他所交往的对象都是万中选一,不是美女级的医生、律师就是商界的女强人。
他们两人约好这个圣诞假期要一起到瑞土滑雪,但庾隼翼基于礼貌过来关照一下联谊活动,本以为只要一点时间就能脱身,所以才让韩杰生在他的办公室里等。
“哪里有什么美女?”韩杰生不悦地咕哝“我刚刚一路走来,可没见到什么能够端得上台面的货色。”
庾隼翼就是喜欢他带点批评的说话方式,当有“不合格”的女孩毛遂自荐想跟他交往时,他的拒绝可是丝毫不留情面。
对庾隼翼脑袋里的想法心知肚明,贝郁珊以一种超乎冷静的态度面对他即将上演的戏码。
“什么没有端得上台面的货色,你这家伙真是够了!我的同学,贝郁珊,怎么样,够美了吧?”
存着一丝恶意,他等着韩杰生发出“什么?这叫美女?”、“我的天啊,别开玩笑了”之类的不满言论,也等着欣赏贝郁珊愤怒又羞窘的表情,这使得他的黑眸绽出一丝含着兴奋与期待的光芒。
他静静等待着,但料想中的事一样也没发生,四周反而陷入一种异样的沉静。
这家伙怎么了?快点说出一、两句让她下不了台的话啊!这不是他最擅长的吗?
似乎是忍受不了这种漫长的等待,庾隼翼终于疑惑的侧过脸去。
这是什么表情?这家伙怎么会是这种表情,看起来就像是
不会吧?一股不祥的预感掠过心头,使他的心瞬间震了下。难不成这家伙
“怎么佯,我同学的确是个美女吧!”清了清喉咙,他刻意强调,顺便用力顶了一下正用欣赏的目光盯着贝郁珊的韩杰生。
韩杰生完全被迷住了,他一直希望能与具有东方古典美的女xìng交往,而眼前的女人不但具有这种美,身上还有一种他十分向往的神秘中带点遗世独立的孤高气质。
回过神来,他连忙绅士地倾了倾身,用性感十足,带点广东腔的国语道:“你好,我叫韩杰生,小姐的芳名是?”
这种突如其来的变化,不仅庾隼翼,连贝郁珊都显得相当吃惊,她迟疑地看着韩杰生,认真地思索这是否是他们两人事先套好的。也许这次庾隼翼改变策略也说不定,他让这个英俊帅气的男子来追求她,想等她意乱情迷之后,再让他狠狼地抛弃她。
但是这种猜测在看到庾隼翼脸上的表情时获得推翻,此刻的他,正用一种堪称气急败坏的目光狠狠地瞪着笑得一脸温雅的韩杰生。
霎时,她了解到,他正因自己的计划完全不如预期而气恼着。
“你好,我叫贝郁珊,很高兴认识你。”
呵!气死他好了,谁教他一天到晚不安好心。
还没等到庾隼翼开口,韩杰生就感激不已地搂紧庾隼翼跟他比较起来显得纤瘦许多的肩膀。
“多谢你的圣诞礼物,这正是我一直想要认识的美女。”
“你确定?”庾隼翼的脸像吞了一整箱炸葯般的难看,目光投向在他眼中平凡到极点的贝郁珊,怎么也无法理解对美女的要求已经到了吹毛求疵地步的韩杰生是从哪一点来判断她是个美女。
他的眼睛难道出了问题?还是因为他看了太多世界级美女使得审美观出现疲乏现象?
“非常确定,简直就是我梦寐以求的对象。”韩杰生的国语越来越标准,一字一句,直进入心。
般不懂事情为何会突然变成这样,庾隼翼的脸色只能用难看到极点来形容。
他的脸色越阴鸷,贝郁珊就越确定这是一出不按他剧本演出的剧码,这么一来,她对韩杰生的戒心也相对减少许多。
“那么我应该就不用去瑞士了吧?”韩杰生笑容可掬地问。
“什么?你干嘛不去瑞士?”
“你把这么可人的同学介绍给我,当然就得好人做到底,自己去滑雪啦!难不成你要我丢下她跟你去瑞士?她只来几天耶,我当然得把握机会啊!”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把庾隼翼那种既想发脾气又凝于面子必须拼命忍住的细微表情看进眼底,向来很少有大过于皱眉情绪变化的贝郁珊第一次有了想大笑的冲动。
呵!这就叫作自作自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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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恶!
这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脸色难看的遣走监看室一脸惊讶的值班守卫,庾隼翼两手环胸身体往椅子里一沉,双脚气呼呼的交又抬上桌面,到现在还想不懂韩杰生那家伙是怎么搞的,是吃腻了大餐想换不同口味的小菜吗?
真是的!
他烦躁地用手抓了抓头,恼火的视线落在前方数十个萤光幕中的一个。当初为了安全,公司在各个场所都装有监视器,由于fly科技是专做电脑晶片的高科技公司,每一项产品在市场上都炙手可热,因此防盗一直是公司非常重视,并砸下大笔金钱努力防范的事。
监视哭遍布公司的每一个角落,当然在目前举行联谊活动的员工餐厅也少不了,这刚好方便他观察他们两个的一举一动。
本来他是打算一个人到瑞土去的,但是行李整理到一半,他忽然无法继续。
这算什么?那种反被愚弄的感觉让他无法释怀。
他可不是为了凑合他们才专程把韩杰生找出来的,他所希望看到的是,在遭受韩杰生不加修饰的拒绝之后,贝郁珊那张冰山似的脸出现既羞恼又愤慨的表情,虽然只会是一下子,甚至有可能只会从她的眼中看出微乎其微的变化,但只要让她明白她是多么的不具魅力,只要能稍微打击到她,他就能获得无上的快乐。
一直以来都是如此的,但这次
懊死的,韩杰生那家伙究竟是吃错了什么葯?
他相信即使是喝醉酒、两眼昏花到不行,那家伙也不会失去对美女的精准判断力,难道他嗑了葯?还是中了邪?着魔?恶灵上身?被外星人绑架所以头脑不清?
他想的头皮都快发麻了还是想不出那家伙究竟是哪根筋不对劲,居然会看上一个全身上下没有一处特点,一看就知道个性闷到极点,脸上还总是一副冰霜表情的贝郁珊。
想到那个女人此刻正在得意洋洋地享受他阴错阳差所造成的结果,他就怎么也无法冷静下来。
懊死!
庾隼翼的眼中忽然闪过一抹黑暗、深沉且充满危险的光芒,不久之后,他露出一个与他俊秀五官一点也不搭调的奸险笑容。
现在得意还太早了不是吗?
黑水晶般的眼发出锐利的芒刺,一种堪称卑鄙的想法在他的心中形成。
任何人都可以,但绝对不能是贝郁珊。
这个仿佛上天特地派来要他领受挫败、沮丧、狼狈和屈辱的女人,让一向趾高气昂的他在一瞬间滚落万丈深渊的女人,绝不能得到幸福。
包何况她的幸福居然是来自于他阴错阳差的赐予,对他来说,更是完全无法忍受的难堪与耻辱。
一味执着在与一个女人的往日恩怨中,在外人看来或许有些可笑,但对他而言,原本应是家常便饭、手到擒来的胜利竟被一个女人夺走,要他怎能不在乎。
像他这样高高在上、目空一切,本以为自己身处云层顶端,与云层下方的凡人完全不同的人,怎么想得到有一天居然会被一个无名小卒打得几乎无法招架。
不仅在考试的名次上,就连之前每年都由他拿走的各式第一名奖状,不论是学年英文阅读能力比赛乃至于校际英文测验比赛,都被毫不起眼的贝郁珊不动声色地夺走。
视为理所当然而没有特别在意的光环瞬间褪色了,不管走到哪里都有一些认识或不认识的人,包括校长和老师都会特地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用那种小心翼翼,带着鼓励和安慰的口气道:
“侥幸而已,不用太在意,下次第一名就会回到你手中了。”
如果不是到处听到这种谨慎的安慰,他因自尊受到打击而燃起的火苗也不会迅速燃烧全身。
尽管拥有来自全校百分之九十九以上师生的支持,贝郁珊的侥幸却跌破所有人眼镜地持续着,高中第三年,无论他如何拼了命的努力,第一名却像铁了心似的与他分道扬镳,再也不回头。
在耻辱与愤怒的双重打击下,他对贝郁珊的怨恨与敌意与日俱增。
往事就像烟雾般地浮现在他眼前,他也曾经以为经过八年的时间,烟雾早已散去,但是在没有预期的情况下再见到那张自己曾经恨之入骨的脸,一时之间,他明白自己对她的怨恨并没有随着时间淡去,只是随着记忆的累积,被压在脑海最深处。
他还是想要打击她
也许他的固执是失去理性的,但失去理性又何妨?
就是抱持着这种心态,所以庾隼翼放弃去再也提不起兴致的瑞士滑雪胜地,来到公司内部的监控室。
把餐厅监视器的焦距对准贝郁珊和韩杰生所在的那一桌,庾隼翼一边众精会神地观察着,一边思索该如何让贝郁珊痛不欲生。
冷不防的,他看到一个从未见过的影像,心脏像被比针还尖的东西刺了一下,那种感觉报怪异,不是疼痛也不是不舒服,反而像是接近于让他整个人从愤怒中清醒过来的东西,深刻而锐利地告诉他眼前的影像并非是自己眼花之下的幻象。
他眨了眨眼,倾了倾身,进一步确认影像里的东西,这才发现,那是一抹笑,来自贝郁珊,带点腼腆却清晰无比的甜美笑容。
“这是什么?”在只有他一人的监控室里,他喃喃地轻声问道:“笑容?她怎么会有笑容?”
在旁人听来或许愚蠢可笑的问题,庾隼翼却是异常认真地问着自己。
视而不见地继续盯着眼前的萤光幕,思绪却逐渐进入一种恍惚疑惑状态。
那种笑容那种含蓄又清纯甜美的笑容,她是什么时候拥有这种笑容的?
面无表情不是她唯一的表情吗?仿佛带上面具一样,冰冷得教人忍不住厌恶的表情,像是永远投有情绪的木偶、毫无感情的木头,不然怎么揶揄嘲弄,都不会产生近似人类的情感,她不是一直都是以这种表情面对所有人的吗?
而此刻,笑容使她人类化,甚至是鲜明化了,他困惑地看着她脸上的迷人微笑,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情感震撼了他的心脏。
理所当然的,他把这种异样的感觉解读为愤怒。
如果她是个有笑容的人,为什么当年她只以令人生厌的面无表情和让人火大的冷漠对待他?
想到她那副冰冷的面具或许是特地为了他而戴上的,对她的憎恶,更像火一样燃烧着他。
在几乎被焚毁的理智中,一丝不明确的想法掠过脑际,他皱了皱眉,思索了一会儿,忽然想到自己该怎么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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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韩杰生经由饭店服务生传达的晚餐邀约,一向谨慎敏感的贝郁珊不由得陷入迟疑。
倒不是她怀疑韩杰生的目的,而是她习惯对所有长相俊俏的男人抱待警戒,这种心态是不是肇因于庾隼翼她不清楚,但是她知道如果要选择对象,长相一定不是她首先考虑的重点。
由于个性保守而传统,稳重踏实、有理财观念,且能给予她安全感和安定生活的人才是她理想中的人选,在这方面她是宁缺勿滥。
而长相太过英俊出色的男人通常都代表了不安全,所以她对这种人基本上是敬谢不敏的。
但韩杰生所表现出来的积极却令她相当为难,他毫不掩饰对她的好感,一再表达希望能跟她进一步交往的决心,尤其是他直言不讳的赞美,更是让她觉得无福消受。
蚌性上保守而含蓄的那一面使她在面对这种坦承而直爽的甜言蜜语时经常无所适从,不是尴尬地低下头,就是腼腆地笑着,不晓得该说些什么,接着两人的对话就无可避免地陷入冷场。
韩杰生绝对不适合她,而他出色的相貌只是让她产生这种念头的原因之一。
因为不多话,所以其实她动脑的时间相对的比别人多,当她发现韩杰生似乎有认真的倾向时,她就不动声色的把所有的细节都详细衡量过了。
不能怪她在八字没一撇时就想这么远,她的性格本来就是属于深思熟虑型的,她得把所有的因素都列入考虑,包括她的母亲、她的工作,以及将来定居的地点都想过一遍后,她的答案就是她跟韩杰生是不可能的。
虽然这么想,却又忍不住对他的邀约感到心动,在至少给彼此留下一个好的印象,为含有无限可能的将来预留后路的心理下,她还是动手把行李箱里的唯一一套晚礼服取了出来。
会准备这套晚礼服是应活动要求,行程上记载着最后一天的晚上会举办舞会,这个舞会是具有关健性的,经过多场交流之后,在之前观望或迟疑不定的男女必须在这一场舞会决定来电的对象,并进而向她或他邀舞,如果舞伴同意,那么就算是配对成功了。
当然,像这种聚会自然不乏多人同时竞争一人或根本就乏人问津现象,自认是乏人问津的那一个,所以她对这场舞会的期待不若其他人来得殷切,她还是一如往常,好像发生在周围的事都与她无关似的。
韩杰生的邀约就选在舞会开始前,而且还神秘地没透露任何地点,这么一来,她可能就会错过舞会,这倒不是她在意的,她在意的是万一韩杰生乘机来个爱的大告白,她恐怕会招架不住。
思绪被缠绕在种种可能发生的状况中,等回过神时,她发现自己已经穿好那套纯黑色,式样简单,但却高贵优雅又不显得太过奢华的礼服了。
嘴里咬着几根黑色发夹,她开始对着镜子把头发盘起来。她不会在发型上做任何变化,所以不是盘起就是放下,她的发型永远只在这两者中变换。
盘好之后,她对着镜子左看右看。
脖子似乎太空了点
这个时候需要的应该是一条奢华的钻石项链吧?但是她可没有那种高档货,虽然赚的钱也不少,但是求学时候贷的款让她在工作这几年都处于还款状态。
这一、两年虽然有点积蓄,但是扣除掉给母亲和自己生活上的一切花费,剩下来的钱只够买一条应景用的珍珠项链,而且还是在地摊上用二手价标下来的。
端详着镜中的自己,她不得不承认,比起那些让人眼睛一亮的美女,她除了平凡之外还真是找不到更适当的形容词了。
拿起披在椅子上的外套,将两只裸露的手臂分别穿入厚暖的外套中,在只有八度的十二月天,在有暖气的饭店不觉得寒冷,但一旦走出室外,剌骨的寒冷马上钻进毛细孔内,呼出的气也会变成白茫茫的一团,所以她绝对不会笨到只穿着细肩礼服就去迎战寒冷的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