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峻德平和阿锁关起房门亲密厮磨了一天一夜之后,第二天,他正大光明地向朔善城主要求,命人将她移置到他的寝房安顿。
本来,她害羞得要命,抵死不从。哪有人在人家家里作客还这么放荡不羁的?
以前两人还是主仆关系,而她也还是被人认为是男孩子的时候,她为了要伺候他的起居,同住一间房是理所当然。但现在大家都知道她是女孩儿,再怎么说唉呀,反正变回了女孩子,她也变得扭扭捏捏、顾顾忌忌的,连她自己都有些讨厌自己的不坦率。心里第一百零一次的怀疑,恢复女儿身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谁知峻德平不与她争辩,也不勉强她,只是斯文的笑笑,说了句“山不转路转”就离开她的寝房。
没多久,他使唤着众仆役,将他房里的东西衣物全搬进她的房里。
阿锁起先看得愣了,最后屈服的叹口气,记起平主子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个性,也就随他去了。
虽然如此,峻德平这种近似宣告将她收拢在羽翼之下的行为,还是让她暗地里感到一阵喜悦。
可是,这个快乐只维持了几天。
是谁说的“好梦由来最易醒”?
这一阵子峻德平毫不吝惜、也毫不掩饰地给她很多、很多的关爱,让她如在云端;但就因为太幸福,而让她忘了现实。
幸福感毕竟是个虚幻的东西。只要一滴滴的现实溜了进来,所有灿烂的泡泡都会开始一一崩破、消失。
阿锁愣愣地看着从回廊另一端走来的悦谅公主,浑身散发娇贵尊宠的气势,突然让她有种被打回原形的感觉。
好几天,她整个人、整个心被峻德平满满占据,根本忘了公主和她曾说过的话。
这一刻,公主说过的每字每句,全数清晰地在脑海里浮现
娶我的人,就等于拥有整座朔善城我朔善城不但能给予平王庇护,还能给予他往日曾经拥有的权势,甚至比“峻德四王”更高的地位你希望你的主子一辈子躲在峻德城的阴影之下,还是希望他能成为一方霸主?
他有非凡的才能,若是由他领导朔善城,定能在北方创出惊人局面公主向她投来如冰似箭的锐利一瞥,令她浑身机灵灵地打个冷颤。没来由地,她心虚的缩了缩肩膀。
“公主”她捏着裙角,站在回廊边等着迎接公主,跟在她身侧并肩走来的,还有一名扥着拐杖的老人。
阿锁看着老人,觉得他好像很老、很老了,脸上的皱纹被岁月风干得很可怕,像是违逆了天命,在人间多活了太多时间似的一股异样的熟悉感袭来,她似乎在哪儿见过那名老人“小娃儿,又见面了。”老人首先对她开口,亲切地打招呼。阿锁一怔。
“十年前峻德平不顾我的警告,硬是从那座死城里将你带走,那时你还只是个五岁小姓儿,难怪你不记得我了。”
“警告?”阿锁微微蹙眉,心里不舒服的感觉迅速扩大。
当年和峻德平初见面时,她的年纪真的人小,记不得太多事,唯一的印象只有她在峻德平怀中撒赖哭闹的记忆。
当时,这个老人真的在场吗?好像有吧“‘九指神算’的名声天下无人不知,听说贵城主峻德天龙当年也是依了神算老先生的话,收养了‘修、齐、治、平’四个义子,才造就了他现在的功业。这些事,阿锁姑娘应该是最清楚的吧?”悦谅公主盯着她,神色难辨。
阿锁急急地将视线投向老人的手,果然看见注着杖的左手尾指断了一截。
“哦平主子他、他被城主请去商议事情了”她喃喃地告知峻德平的行踪。他们要找的人,应该不是她吧?
“我们知道,但是老先生坚持要先来找你。”悦谅公主转身向老人比了个请的动作。
“找我?”阿锁有种很不安的感觉,心跳得飞快,握成拳的指尖也都冰凉起来。
“当年我为峻德四王批过命,平王拥有上天最眷顾的青云命格,一生富贵荣显、踏云骄天,即使他不想求功名禄位,仍有贵人不断相助,鸿鹄冲天之象,任谁也阻挡不了。但是,他偏偏不采信老者的警告,一意孤行,执意将你收在身边。今年正逢他的流年大劫,气数很弱,再这样下去,他的青云命格很可能真会为了你而尽数崩毁。”
阿锁惊喘出声。“为我崩毁?我怎么会是我?”小脸瞬间惨白,危颤颤的后退一步,她怎么也不愿相信自己竟是崩毁平主子青云命格的元凶。
“你虽然从死城里逃过一劫,但也染了太多血腥煞气。你带来的煞气,对平王更加不利。”
“阿锁姑娘,我曾劝过你,请你将平王让给我,我能助他另辟山河。但是,你却执意又自私的守在平王身边,不肯为他的前途着想。如今,神算老先生亲自来点醒你,你还不愿放手吗?”悦谅公主的音调充满淡淡指责。
“我”阿锁慌了、乱了、哑了,远离峻德平的念头血淋淋地戳割她的胸口。
“我的愿望很渺小的,只想一辈子服侍他,平主子他”他在她耳旁情意绵绵的诺言,还在脑中旋绕着。
他说要一辈子带着她,永远不分的老人深深地看着阿锁,然后无奈地吐了一口气。“小娃儿,把你的右手伸出来。”
阿锁被动地伸出右手,老人攫握住她的手,仔细端详。
“娃儿,你还是放弃吧!你的未来夫婿是个从商的平凡人,膝下子嗣有二,一子一女,终生殷实。怎么看,都与峻德平王没有任何的牵系。”
没有任何的牵系?
她与他的十年缘分已经到了尽头了吗?
从此后,阳关道、独木桥,再无瓜葛?
阿锁茫茫然地收回手,压在胸口。
“平主子的另一半,应该是与悦谅公主一类的对象才配得上他,是不是?”她心碎又欣羡的抬起水波成涟的凄楚泪眼,望向悦谅公主。
悦谅公主闻言,垂下眼睫,神色间有抹娇羞、有抹得意。
怎么也无法否认,公主和平主子站在一起说有多登对,就有多登对;公主一身的尊贵气质,是平凡如她的人,一辈子也追不上、学不来的。
“除了你,平王不管选择谁,都不会影响他的青云命格。”老人笃定地下断语。
“除了我”阿锁心如稿木的喃喃重复。
她真的再也不能见着平主子?
这几日违逆天命偷得的甜蜜恩爱,竟要用往后一生绵延无期的相思来归还?
老人一脸言尽于此、好自为之的表情。
而悦谅公主看见阿锁几乎魂断欲泣的表情,也不忍心再逼她,干脆转开头,抿唇不语。
“我应该感谢你如此维护我的青云命格,还是将你大卸八块,以免你这老而不死的神棍再继续妖言惑众,试图主宰我的人生?”一道清冷的嗓音,如骇人的利刃,切入他们之间。
悦谅公主倒喘一声,神情变得极不自然;老人则是一派闲适,屏气凝神地望向来者;阿锁却是一动也不动,垂首静立。
峻德平缓缓走来,瞄着眼在他们每人身上游走了一会儿,最后伸臂将像是神魂不知已经跑到哪儿游荡的阿锁揽进怀里。
他蹙眉俯视阿锁。但她低垂着头,不看他,反应有些不寻常。
“平王,不出一个月,天地将有异变,天下即将易主。我是来给你一个忠告的,你尚有一个机会,可以回到峻德城去。”
“哦?”他不甚感兴趣的应声,注意到阿锁的身子异常冰凉。“阿锁,你不舒服?”不管他人的眼光,他温柔地低声问道。
阿锁在他怀里虚弱地摇摇头,不敢说话。只怕声音一发出来,泪水也就要决堤了。
“接下来,大到城国情势、小至峻德城内部动向,依平王的能力绝对能掌握七八分,我也不再多言,希望平王该拥有、却被修王打乱的命格,能就此回到原来该进行的正轨上。”九指神算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干皱的老脸竟显得有些奇诡。
原来该进行的正轨阿锁抬起头来望向老人,任这句话在她心口剧烈的撞击又撞击!
最后,她再也支撑不住,条地眼前一黑,昏晕在峻德平怀中。
“阿锁!”
晕厥前,峻德平惊愕紧张的叫声,让她想哭、想笑。
被了能听见平主子这一声出自肺腑的担忧呼唤,她已经满足了。
就让一切都回到正轨吧!
几天后,峻德平偕同悦谅公主出使拜会某邻近大城国,阿锁也随后从朔善城的宫院中,彻彻底底、悄声无息的失去踪影。
峻德平回来后,不发一语,仅仅是冷着眼面对满脸愧意的朔善城主和找人找得鸡飞狗跳的状况。
“平王,真是抱歉抱歉啊没想到连个人都没办法帮你看顾好。但是,这事实在是太突然了,没有人想到阿锁姑娘会这么一声不吭地留书出走。”朔善城主满头大汗的解释。
悦谅公主站在一旁观察他的脸色,在平静无语的表相下,正酝酿着骇人的风暴。她机警地将还在火山旁边喋喋不休的爹亲拉到一旁,暗示他住口噤声。
峻德平对人一向是笑脸迎人的,从没看过他这么严肃冷凝的表情。虽然明知他不会向无关的人发泄,也不会在人前失控,但还是让人不由得从脊背窜上一阵莫名的恐惧战栗。
峻德平佣懒的支着下颚,垂睫看着手上那张只写着短短一句话的纸笺。
愿平主子龙出青云
阿锁拜别
出自由他亲自执着她的手、日复一日在案桌前一笔一划耐心教导出来的笔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他教她认字、写字,就是为了要等着这一天写对告别的短笺吗?
龙出青云?
这是她真正的意思吗?
“真是个好孩子,没忘了我的教导,一笔一划写得端端正正、一丝不苟。”峻德平突然撇唇哼笑了一声,长指“啪”的一下轻弹纸片,竟然开始赞美起纸笺上的笔迹。
“呃平王”朔善城主不解地看着峻德平小心翼翼地折好纸笺,像珍宝似地放进衣襟里,贴身收好。
悦谅看着他充满温柔的动作,明白了自己再也没有机会抢得峻德平的心。
峻德平的胸口,只有阿锁那个女孩拥有资格栖息。
“朔善城主,既然我的阿锁不想留在这里,我也无心再待下去了。北方各城国之间的协调事项,我已帮朔善城打点了七、八分,也铺好了一些路,剩下的,就看贵城的野心和人才。这应该还得起城主为我照料阿锁的恩情了吧?”
朔善城主刚点了一下头,旁边的女儿却有意见。
“你要走了?城国外交事项还没告一段落呢!”悦谅心急又不舍地挽留他。
峻德平只是瞥她一眼,随即看向城主。“城主,你有一个厉害又精明的女儿,雄心壮志不输男儿,好好的栽培她吧!她既然都能找到隐世十年的‘九指神算’,除了我的生辰运势,想必也都仔细请示过她自己和朔善城将来的运途了,有什么问题,不妨找你的女儿商量吧!”他的话明褒暗贬、明嘲暗讽,句句带刺,让悦谅听得受不了。
“看着我说话,峻德平!”悦谅怨怒地吼道。
“公主还有事?”峻德平不疾不徐,终于回过头,眼里无波无痕。
“我哪里不好?为什么你就是不正眼看我?我的出身、美貌,难道一点也比不过你那个小小的书僮?”她激动得失控落泪,抛弃自尊和傲气,不甘心地质问。
“你这里不好。”峻德平温和地笑笑,伸出手指了指她的心口,随即又指向自己相同的位置。“还有,我这里也不好。”
“什么?”悦谅茫然。
“你跟我一样,会用漂亮的外表掩饰自己的傲慢和自私,谁都不爱,只爱自己。你想要我,因为我可以让你被天下女人羡妒,可以让你的城国更加壮大。但阿锁不同,她只是纯纯粹粹的奉献,执着的只以我为天地;她的个性单纯到我不用花费一丝一毫的脑力去与她相处,不用分分秒秒猜测她在想什么;所有人都认为我是了不起的人才,只有她觉得我是花心的混蛋。你不觉得,阿锁的直率坦白,配上我的机警多诈,是完美的绝配吗?”细数心中那人的好,峻德平满眼的温柔都快溢了出来。
“可我认为,我们两个才是最相配的。”她依然执迷不悟。
峻德平唇一撇,毫不掩饰地轻嗤一声,不再搭理她,转身向不知如何开口的朔善城主辞行。
临走前,他回头问了一句“如果,我打算以流浪为生,你愿意跟着我吗?”见到悦谅青白交错的脸色,峻德平摇摇头,大笑离去。
峻德城与朗日城之间,因修王拥有的一名谌城美女而交恶,天下也不知从何时何地开始传出“乱世战鬼,灭世谌女”这一句预言歌谣。
战鬼指的是峻德城主的长子“峻德修王”而谌女指的则是修王进攻谌城获得的降贡美人,乱世、灭世之人皆在峻德城,一时之间天下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各城国无不对峻德城忌惮不已。
没多久,掌握经济路权的朗日城与圣罗皇城结盟,政经连手,形同扼断峻德城的物资咽喉,情势紧张。不料朗日城主竟藉挟持谌女“战鬼”修王狂怒,不待峻德城主下令,私自出兵。修王军势如破竹,先是攻破朗日,峻德修王只身跃上城,随即修王军突然转向,击溃圣罗援军,直杀皇城报捷,峻德城土峻德天龙立即自命为“君皇”宣布为天下共主。
然而,当峻德修凯旋归城时,却被峻德天龙以“擅自出兵,枉顾君命”的罪名打入天牢候审。
“想不到,一向冷情冷性的大哥居然也是个冲动的火爆浪子。竟为了一个女人一意孤行,干下这么多轰轰烈烈的事迹。”峻德平倚在树下,思索着近日峰回路转、令人愕视的局势。
照他的估算,不出两日,他的兄弟之一肯定会惹事,到时局势绝对还会再变。
此外,他的预感告诉他,守着这座林子,很有可能会碰上有趣的事。
望着前方,峻德平的眼神变得复杂。越过这座林子,就到达峻德城了。
他的前半辈子几乎是为峻德城大业而活,贡献了所有的精力,没想到最后,还是让人给放逐了。
说不上被背叛,他心中反而有种啼笑皆非、很不真切的荒谬感。
乱世野心之下,所有的欲望都被允许以不择手段的方式来取得。当他与人谈判交涉时,他自己不也是用了许多无法明言的手段,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吗?
只不过这一次,是唤他变成峻德城主和大哥不择手段、互相斗争的倒霉牺牲品而已。
他一点也不怨恨大哥当初的陷害与阻挠。表面上,他看似落难,但这样的际遇却为他开了一道远离浊流的路。
他正大光明地离开了峻德城。
“九指神算”批言中的“青云命格”他从来就不曾放在心上,那四个字对他来说就像是要把他缚死在峻德城里的讵咒。所以,当“九指神算”说阿锁会坏了他的命格时,他简直心喜若狂,又怎么会将她放了?
可惜,没有一个人懂得他在运谋算计之后的强烈厌恶感,只有阿锁懂得。
不过,那个小笨蛋太单纯,被人撩拨了几下,竟然就真的丢下他跑了
突然,身后不远处发出窸窸窣窣的可疑声响,峻德平的唇边浮起一抹笑。
他在这里等她好久了。
“唉唷!”一声轻呼细细扬起。
峻德平挑起一眉,同那丛颤动不休的矮灌木丛后头走去。
结果,他在灌木后头找到了一个满身灰泥、披头散发的脏娃娃,正在相缠住头发的枝叶奋斗,原本戴在头上的布帽则掉在一边。
“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峻德平环着胸,看着她又恢复一身小书僮的装扮,两道浓眉打上两层死结。
“平、平主子我、我本想偷偷爬到你的身后吓你,给你一个惊喜的,可是”阿锁指了指纠结在灌木枝上的乱发,尴尬地对他笑道。
峻德平蹲了下来,与她面对面平视。“不是祝我龙出青云吗?为什么又回头跟着我了?”他的嗓音温和,却一点也不亲切,暗打过来的怒涛几乎要拍死她。
阿锁咬了咬唇,头部动不了,站也站不起来,只好乖顺地跪坐在地上,怯生生地回望他,大眼骨碌碌的转动,突地灿烂一笑,得意地讲出临时想到的好理由。“因为、因为哦,我也刚好要回家呀啊”她的声音条地逸去。
啪!一个极轻的巴掌拍上她的脸颊,打掉她其它话尾。
阿锁震惊的捂着颊,瞪着他还抬在半空中的大掌。
这一巴掌很轻、很轻,一点也不痛,可是她大张的黑晶眼瞳却迅速的涌出许多委屈的泪花,一颗一颗的滑落,啪挞啪挞地往下猛掉。
“为什么离开我?”峻德平不看她的泪,语气很冷淡。
“因为九指神算说”阿锁抽抽噎噎地回答。
“说你会坏了我的青云命格?”
“嗯”她点点头,更多的泪花洒到泥地上。
“你是最懂我的,难道不知道我根本不在乎这些虚名?”他轻声叹息。
“我后来想通了,本来想回头找你。可是,没想到你已经离开了,我只好跟在你的后头,苦苦追赶。可是你脚程好快,我怎么赶都赶不上,想叫你,可是离得这么远,你根本就听不到。”她越说越委屈,不停的拭泪,沾上泥尘的小脸也被她抹得更花。
峻德平垂下眼,不打算告诉她,她跟不上是因为他一直故意和她保持着不近也不远的距离。一方面是气她脑袋不灵活,竟然随人起舞,所以不让她容易跟上;另一方面是因为放心不下她,所以也从没让她脱离他的保护范围。
“那老神棍还说了其它的?”
“他他还看了我的手相说了一些预言说得我好害怕,感觉好像要被缚死的感觉”一个人的未来被人三言两语道尽,让她觉得好恐怖,仿佛天命自有定数,谁也违抗不得似的。
峻德平先是一僵,随即眼里怒火褪去,浮上浓浓怜惜,终于伸出双臂将哭得可怜兮兮的泪娃娃拥进怀里呵疼。
这种感觉他经历了十几年,怎么会不懂?
“他说了什么?”他轻闭上眼,感受她又真真切切地重回怀抱的美好。
“他说,我会嫁给一个商人”她伸出细瘦的双臂,紧紧地回搂住他,用力吸嗅属于他胸膛的熟悉味道。
“嗯,谋生的好方向。你的商人夫婿一定是我。”他温柔地打破第一个预言,得到她的用力拥抱。
“膝下一子一女”她埋在他怀里继续说着。
“咱们恩爱一点的话,我们一定至少有两男两女。”抹去第二个预言的话,让她红了脸。
“一生殷实”她的粉唇情不自禁地勾了起来。
“相信我,凭我的能力,咱们的家产一定是富甲一方。”第三个预言嗯,她比较信平主子。
“我与平王没有任何牵系”她已能抬头笑着对他叙述“九指神算”的话。
“那是当然,峻德平王早就从峻德城除名。现在的峻德平只是个普通的男人,没有身份、没有地位、没有财产,目前看来,只能先流浪一阵子。像我这种男人,你还愿意跟着我吗?”峻德平多情温柔的眼,望进她晶亮的湿润瞳眸中。
阿锁含着泪,微笑着用力点头。“我要一辈子跟着你流浪!”
这一次的誓言,再没有疑惑,再没有不安。
“我的好阿锁。”峻德平大笑着将她用力拉入怀中。
“啊、好痛!”阿锁揪着发大叫。
峻德平不停地笑着,一面伸出修长的手指,帮她的头发从灌木枝上脱困。
就在她的发丝刚刚解开死结时,前方树林深处惊鸟四飞,显示了某种不寻常的騒动。
“阿锁,还记得你两天前扎营的山洞吗?”峻德平面色沈凝地问道。
“嗯!”她点点头,也看见了远方树梢上鸟群不对劲的奔命狂散。
“平主子”她开始心跳加快,想像着树林里发生的某种骇人追逐。
“往原路跑回去,路上能不停就不要停,到那个山洞里等我。相信我,我会回去找你的。还有,包袱拿着,别掉了。”
原先阿锁紧张得不断地点头,直到峻德平从身后摸出一个大包袱,她惊愕得掉了下巴。
“平主子,你”这包袱哪来的?她张大眼,颤抖的伸出手接住包袱。难道这一路上,他又情不自禁地为自己添了不少行头?
往后又有大包袱得背了呜
“别太感谢我,这包袱里的衣裳全是我在路上看到的漂亮衣裙行头,忍不住买来想送你,一不小心就买太多了。你先拿着,等我回头,再帮你背。”峻德平心不在焉地交代包袱的来龙去脉,回身专注地看着树林的动静。
阿锁的心顿时让他的温柔给暖暖的融了。
包袱里的衣物是他买给她的?
她噙着泪,猛地上前扳过他的脸,主动地吻上他的唇。
峻德平一愣,马上投入亲吻,并接掌主控权,伸出一掌扣住她的纤颈,深深地吻住她。
一会儿后,两人喘息不已的分开。
“我会在山洞里等你,你一定要平安回来。”阿锁抱紧了包袱,飞快地起身,回头拚命地跑。
峻德平痴望着她的背影,抚着唇,像是立誓般低语。“等我,我一定回来。”
随即,他身形一动,疾速向林间飞奔而去。
月渐昏沈,林间追逐如火如荼,未曾稍歇。
一个高大冷肃的男人浑身浴血,抱着让一张被单裹住的女人,拚命地在林间深处杀出生路。
他们一定要逃离!
“修王”被单中的女人忍不住呻吟。身子刚刚小产过,她几乎要支撑不下去了。
“霜浓,忍下去!我们一定可以走出去。”男人低下头安慰怀中虚弱的女子,眼角察觉一道黑影,全身肌肉瞬间紧绷,充满备战的杀气。
“大哥,是我。”黑影从暗处现身。
“四弟?”修王眯起眼看向来者,判断他的来意是恶还是善。
“大哥抱着一个虚弱的女人逃命,不嫌累赘?”峻德平唇边挂着温和的笑意,神情莫测。
峻德修一言不发,只是更加抱紧了怀中的女人,无言的宣示同生共死的决心。
“为了她,你甘愿放弃一切?你知道的,天下山河原本很有可能是你的囊中之物。”峻德平端着下巴,若有所思地凝视他护卫在怀中的苍白娇颜。
“我长久以来的计划,就是要永远了断与峻德城的一切牵扯。我付出得够多了,今后,‘战鬼’已死。”峻德修森冷地说出十多年来不曾和任何人说过的真心话。
峻德平沉默地垂睫深思。
悲哀的发现,原来他们兄弟之间,每个人都并不了解对方,只是共同的为了峻德城而活着。他从来没想过,大哥竟也会有与他类似的想法。
忽然间,吵杂声从远处慢慢逼近,火炬光影也隐约在树木枝叶间摇晃。
峻德修撇唇一笑。“你若是将我拿下,峻德天龙一定会很高兴地第四个义子又回来了。”
峻德平忽然明白了在朔善城的时候“九指神算”对他说过的话。
“不出一个月,天地将有异变,天下即将易主。我是来给你一个忠告的,你尚有一个机会,可以回到峻德城去。”
“原来是这个呀!”他轻声笑道。
“如果要捉我,那就动手吧,算是我之前欠你的。”峻德修轻柔地将怀中的女人放到地上。
“不要丢下我”女人伸出纤白的双臂,抵死揽住他的颈项,不肯离开分毫。
“霜浓”
头一次,峻德平在大哥冷肃的面容上看到了属于人的表情。
身后的追逐騒动更加迫近。
“我是来助你的。”峻德平静地开口。
峻德修抬起深沈的眼眸,审视地望着四弟的表情。
“不信我?其实,我是来还你人情的,你帮我离开了峻德城。”峻德平回以一抹莫测的笑容。
最后,峻德修回以淡漠的一笑,重新又抱起了女子,头也不回地迅速消失在林间深处。
峻德平挑挑眉。兄弟不是白当的,他早就习惯了大哥冷淡得没有一丝温度的响应。
“呵,那群人拿着火把,反倒成了我的助力。敌明我暗,多棒的战况!真多亏了两度眼盲的经验。”他捡起一枝长长的枯枝,同另一个方向奔去,投入漆黑的夜林之中引开众多的峻德城追兵。
夜,将尽。